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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师姐弟初试身手·二

    大汉说笑着,突然暴起发难,挥出一只虎爪似的手掌就向子真撩去,速度之快,空震出一串惊爆。

    子真本来正紧张地盯着大汉,忽见他左手青筋浮起,整条花臂暴涨了三分,心道不好,脚微蹬处,立刻后跳躲开。果不其然,脚刚一离地,耳边立刻炸响,身前有劲风掠过,刮得胸中一闷,就要被掀翻在地。

    他立刻反腿一蹬,踏在船舱上才止住身形,劲力卸传至船身,于江面上荡起阵阵涟漪。

    这人不是寻常的落草贼寇!子真立即升出一个念头,那大汉劲力刚猛,拳风隐有猛兽咆哮,震人心魄,他绝不是对手。何况船内还有渔夫一家,为保众人周全,他打算尽力拖延,等师姐回来或可多一分胜算。

    大汉一招未能制敌,没有继续抢攻,反而立在船头,从头到脚细细细打量子真,冷笑道:“小子身手不错。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拿些值钱的玩意儿出来,就放你们过去,如何?”

    大汉边说边摆手,指间一寸布缕滑落,飘入江中。

    子真不着痕迹地瞥了胸前一眼,衣衫已破了个口子,他心中一惊,忙小心斟酌措辞,道:

    “大哥你必是见多识广,怎会看不出这就是一支寻常渔船,哪会有值钱东西?不过有一些清水粗饼用以充饥罢了。大哥你若是饿了,小弟取一些与你便是,还请你莫为难我们。”

    大汉初听时还颇为得意,后来脸色一变,冷哼一声,晃了晃手中朴刀道:

    “凭你也敢讥讽老子?莫仗着几分本领便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模样怎会是普通渔家?看来不杀个人,你是不会老实的!”

    子真一听到杀字,立刻慌了神,忙摇手道:“不不,人好不容易活一世,死了就没了,再也活不过来了!你,你怎么能杀人呢!”

    “还敢起教训老子了!”大汉怒容骤起,不再言语试探,黑夜中亮起一道银光,掠向子真面门。

    子真早见他花臂上青筋暴涨,知道又说错了话,立刻俯身避让,罡风过处,一道冷光擦肩而过,映得后脑勺生疼。

    “哎,别动手!”子真一声惊呼。可刀光不会听他的,立马变挥为劈,向下砍去。

    背后一阵寒意袭来,子真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啊哟!”他大喊一声,扑倒在地,背上一阵冷风呼呼掠过。大汉又一脚踢出,子真忙侧滚两圈,险险避开。

    船头狭窄,子真不肯舍船而去,只得凭借时常练习的剑诀步法,东滚XZ,抱头鼠窜,一时险象环生,十分地惊险刺激。

    “他奶奶的,你是泥鳅转世?!”大汉破口大骂,紧接着一声嘹亮刀啸响起,虎虎生风。

    子真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忽然耳畔炸响,眼前一花,只见银光起落,几乎瞬间,一道锋芒刀锋闪现眼前,离他额头不过寸许,森森寒光从刀刃上泛出,映得他脸色一片惨白冰凉。

    他瞳孔剧缩,大脑空白,下意识地向后仰倒,同时右脚上撩,踢向大汉握刀的手腕。

    大汉咦了一声,刀锋偏转避开踢击,威势丝毫不减,划过一道银弧向来腿斜砍而去。

    子真此时已后倒入船舱,右手本能后伸,撑在船板上,接着腰身扭动,连带左脚旋转侧踢出去。“砰”一声闷响,正好踢在大汉使刀的手臂上。

    大汉闷哼一声,手臂吃痛发麻无力续招,当即后退一步,狠狠盯着少年。子真则借着反震之势,左脚回撤,在船板上一蹬,重新站起身来。

    “小子藏招,戏弄老子!”大汉骂道。

    子真愣了片刻,缓缓伸出手,在船蓬上摸出撑船的竹竿,于腿上一折,截了三尺做剑。

    “阁下莫要为了几张粗饼,白白丢了性命,还是请回吧!”

    他一改恭敬态度,冷声送客,看上去傲然自负。

    但其实他自己知道,他正紧张极了!嘴中狠狠咬住舌头,控制身体不再颤抖,心脏噼里啪啦直跳,他一阵后怕,简直怕极了!

    此前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从未想过会与这种高手以命相搏。方才使的是平日所练剑诀中的招式,危机之下全凭本能使出,如此才险险逃过一劫,实乃万幸。若是再动起手来,怕是九死一生了!

    还得再拖些时间,等师姐回来联手应对,想来应该要回来了。他如是想着,手中紧握竹剑,方才稍稍缓解了些对死亡的本能恐惧。

    寒露江上,少年负剑而立。

    大汉一时惊疑不定,不再出手,只是狠狠盯着他。

    “阁下还不走吗?”

    子真冷冷说道,静静与大汉对视,只觉那实在是一双猛兽的眼睛,冰冷暴虐,正要伺机暴起伤人,不由心中发怵。

    少年额头渗出一滴汗珠。

    大汉忽然笑了起来,看得子真心里一紧,伪装被识破了?

    “啊!谁?”,一声清脆稚嫩的尖叫,响在身后船篷之中。

    不好!子真心中一跳,立刻转身,掀开帘子朝里看去,不知何时从另一侧摸进了两个黑影,各持刀剑,正和夫妇二人比划,要掳拐妇人和女孩。

    他心里一急,就要上前帮忙,忽听一道清脆女声,“哥哥小心!”

    话音未落,后脑一股凉意袭来,他忙回身刺剑,只见刀锋在额前三寸处硬生生撤去,那大汉后跳一步退开,仍旧死死盯着自己,伺机而动。

    心脏砰砰乱跳,似乎随时要冲撞出来,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侧过身子,同时张望两边情形,另一头,老人已被掀翻在地,两个黑影正把刀剑架在妇人和女孩的脖子上,拖着她们出去。

    “别乱动,否则杀了她们。”

    冷酷的声音响起,黑暗中,大汉正悄悄靠近,子真甚至能听见刀锋轻微偏转的声音。

    怎么办?他心提到了嗓子眼,此时已无法再拖了,眼前是即将被拖入阴影中的渔家母女,身后是来自快刀的死亡威胁,他不敢动,既怕黑影真的杀人,也怕他一动,身后快刀便至,而他不一定再能躲开。

    心急如焚和死亡恐惧彻底笼罩了他整个意识,他简直不能呼吸,胸中阵阵窒息,身体下意识地运转吐纳法,调整呼吸。

    眼睁睁看着两人被拖入半边阴影之中,突然,倒在地上的老人扑身而去,死死抱住一道黑影,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那黑影竟挣脱不开,另一黑影大骂一声,高举手中寒剑,向老人脖颈削去。

    子真目眦欲裂,看着剑刃离老人脖子越来越近,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那老人眉宇间的死气无时不在冲击子真心灵,一旁小孩脸上的悲凉与绝望更是刺穿了他的心房,直抵内心深处。

    “不可啊啊!”

    他大叫一声,呼吸突然顺畅,神临心至般挽起竹竿就向身前掷去,背后刀声袭来,他从心底升起一股勇气,不再躲闪,也不能再躲,只将头一偏,避过要害,手中动作不停,用力一抛,就在竹竿将离未离之际,一点蓝光悄然浮现指尖,随后,有气劲荡开,竹竿离手。

    “呛!”仿佛剑啸。

    蓝光一闪即逝,众人还未看清,已将那黑影手臂刺个洞穿,掠过江面,激飞卷卷浪花,接着化为了一道流光飞向夜空。

    一掷之威,震得船只摇晃颠簸,橱柜小桌皆被掀翻,于江中荡起圈圈涟漪,那首当其冲的举剑黑影,弹指间利刃脱手,倒飞出了篷外。

    纹身大汉也失了重心,力道不继,刀势一偏斜劈在了子真肩上。

    子真立时吃痛,反手一掌,只听一声闷哼,那大汉倒飞出去,“噗通”一声落入了水中。

    电光火石之间,子真一口气击退了两人,他愣愣看着自己手掌出神,上面蓝光渐渐隐去。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忙去看篷内情况,老头和妇人无损,却不见了小女孩踪影,他赶出篷外,只见岸上隐约有几道人影正踉跄逃离,不时传出女孩被捂嘴的声音。

    “平儿!平儿!”老夫妇两人也赶了出来,不断呼唤女儿乳名。

    子真一想到女孩此去生死难料,心下不忍,咬一咬牙,转头嘱咐夫妇二人在附近寻一隐蔽处藏身,等灵月师姐回来便叫她来寻自己。说完他转身跳到岸上,追人去了。

    ......

    黑暗中,子真只能凭着脚步声远远跟着,肩上染红了一片,稍微用劲便是一阵撕裂疼痛,他小心放松左臂肌肉,不再摆动。好在伤口不深,已止住血了。

    他回忆着方才感受,尝试凝神聚意于右手,睁大眼睛细细瞧着,期待中的蓝光并没有出现,眼前一片黑暗,不见五指,什么也没有发生。

    奇怪了,怎么又没了?子真愣愣想着,忽然脑海灵光一现,当下摈去杂念,敛气凝神,专注于呼吸,按吐纳法调息气息,腹中气脉缓进缓出,身心渐渐平息下来。

    突然他右手用力一凝,想象着将全身气息汇聚其上。慢慢的,黑暗中有淡淡蓝光浮现,在他右手上微弱如荧,将袖口和一小块衣杉映上点点浅蓝。子真一喜忙凑眼细看,哪知蓝光很快隐去,眼前复归黑暗。

    他咦了一声,瞪大眼睛,想来这是应急之下的突破,若要长久维持,自己修行还远远不够,如今正事要紧,他略一思忖便按下念头,专心追人。

    这里山路崎岖,有时脚步声明明就在附近,探头一看,中间居然一道悬崖;有时以为自己摸到已了跟前,用手一探却是一处回音的崖壁,真正的人影倒在远方窸窣处。

    幸好贼人之中有人受伤,走不太快,子真也擅于走山路,刀伤虽痛总能勉力跟上。

    不知走了多久,脚步声就在跟边,子真翻过一座山头,只见林间灯火通明,竟是一座山寨。

    子真赶忙躲在树后侧身观察,泥土砌成的院墙上挂着烛光,里面十几间茅檐土屋,深处隐约传来许多人的吆喝声,似乎很是热闹。

    他仗着刚刚在斗狠上初露锋芒,鼓起勇气,俯身朝一处墙下阴影疾疾摸去,悄悄融入其中,寨外无一人看守,真应了老船夫所说,看来并无官兵来管。

    一路上顺畅无阻,他悄然来到了寨子中央。整整十大桌宴席,肉菜酒坛随意摆放着,赤身汉子们坐满其上,划拳吆喝,挥舞兵刃,逗弄女人,好不热闹,每个人都脸颊红晕喝得春风满面。

    子真暗暗观察,这里少说也有百来号人,还有许多女子。那些女子有哭的,有陪酒取笑的,更多的则低着头默不作声,多半都是拐来的,只是其中没有瞧见小女孩身影。

    “大伙都别吵,听我一言!”

    有人按下了喧闹的众人,高声道:“宁师兄怎么还不回来?”

    “对啊,宁师兄怎么还没来,大伙儿都想着敬他酒呢!多亏了他咱们才能拜入仙门,过上这神仙日子,是不是?”众人跟着起哄。

    “是啊,是啊,他几时回来?”

    众人齐刷刷望向正前方的主桌,那里上座处空着两张位子。

    空座边的女子站起身来,说道:“天将晚时出去的,不久便回来,晚上长着呢,大伙先喝着。四当家的,你有何事?”

    “大嫂,兄弟让人打了!”那纹身大汉走出人群道。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有人忙问怎么回事,便有人将江边之事说了,接着骂娘声此起彼伏,当下就有不少人抄起家伙,要替兄弟报仇。

    “大伙静一静!”倒是那纹身大汉安抚住了众人,道:

    “那小子看着唯唯诺诺粉头白面的,实则厉害的紧,兄弟们不是他对手,还是先等宁师兄和仙门来的纪师兄回来,再请他们出手,免得误伤了兄弟们性命!”

    众人听了便又向女子催问几时回来,女子疲于应付。

    就在众人说话的功夫,子真正偷偷搜查着附近房屋,那些房中偶尔有些女子,但要么深睡不醒,要么见了他兀自抖个不停,因此也没法问话,仍没能找到小女孩的踪迹。

    子真只好退了出来,暗处观察酒宴的正前方,那里耳目众多,而几间未搜查的房屋都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