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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函谷关

    几日过后,便要启程前往帝都,元恪来到府门,飞羽已将行装都已经收拾妥当,只待出发了。只见大哥,三弟和婉儿都立在门前准备送别自己,父亲和钱夫人却都不在。元恪心中苦笑,果然父亲还是那个父亲,之前自己可能是有些想多了。只见大哥颔首微笑,兄弟之间这几日已畅聊过多次,无需多言,三弟则是一脸怨气的站在旁边,也难怪,平时三弟就对自己多有不满,这次肯定又觉得是自己抢了他去帝都游乐的名额,只不过不是说好禁足一个月吗,竟这么快就放出来了,看来一定是钱夫人又说通了父亲。

    目光移过三弟,旁边还站着也是一脸怨气的婉儿,只是婉儿的脸上还多了几分不舍,眼中似乎还有几颗泪珠子在强忍着打转:“二哥,你又耍赖,前几日不是才说好带我去骑马吗?怎么又不算数了,这次出门要多久才能回来啊?”

    元恪也有些怅然若失:“短则三五月,长则三五年,也有可能……”

    婉儿立马不答应了:“啊?怎么这么久啊?”

    大哥在旁边接话圆场:“二弟,这马上就要出门了,别说这些丧气话。”

    婉儿低头不语,缓缓从身上掏出了一把五寸来长的小匕首递给元恪:“二哥,听说你此行可能有凶险,这把是我贴身的匕首,送给你防身吧。”

    元恪不禁暗笑,父亲平时不让婉儿接触这些兵刃,这把匕首还是自己前两年偷偷找到送给婉儿的,匕首虽然锋利却并不名贵,但婉儿得到之后就视若珍宝,还刻上了自己的名字,平日里像玉佩一样贴身携带,没事就拿出来比划两下。如今又拿出来送给自己,也是这小丫头的一番心意,平日里这府中也只有婉儿能让自己感受到片刻的温情,如今要走了,确实有些不舍。

    正与婉儿惜别时,大哥也将那位袁先生从人群中带到了自己面前。只见那袁先生大约四五十岁模样,一身朴素的书生打扮,还真像个私塾的教书先生,只是一副长髯倒是梳理的一丝不苟,柔顺得没有一丝杂乱,像是一柄刚刚浸过墨汁的狼毫笔。只见那袁先生并不多言,神情冷峻,简单打过招呼便回到队伍中继续忙活了。

    元恪逐一告别,就招呼起队伍,动身前行了。按计划一行人需要先南下去往函谷关,与秦王府及其他秦藩下的公侯府队伍汇合后,一同前往帝都。这是元恪第一次从北川城远行,随行的飞羽也是,一路忍不住的兴奋,元恪却比他沉静不少,一路上总想着与袁先生搭话多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只不过这袁先生确实沉默寡言,与公事无关的东西一概说不了几句,久而久之元恪也觉得无趣,不知不觉加快了速度。北川城遥距函谷关近千里,好在一行人都是干练之人,轻装骑马赶路,不过十几日,就来到了函谷关下。

    一番打探,秦王府这次虽然没有派出世子,但也派出了嫡四子孙漓,秦都长安离函谷关不远,孙漓一行车马昨日已经抵达了。

    入住安顿下来后袁先生便让元恪去拜会这位秦公子。

    元恪来到秦公子住所,只见堂上一位二十来岁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正襟端坐,想必就是秦王府的四公子孙漓了,便上前自报家门行礼。

    孙漓端详着下面这个年轻人,不免疑惑:“赵元恪?你大哥元慎怎么没有来,再不济元忻也应该来啊?”

    元恪心中虽有不悦,但也只能按父亲交待的答道:“大哥进来身体有恙不便远行,三弟年幼无知怕冲撞了尊驾,所以家父特派元恪前来。”

    孙漓轻哼了一声:“你们北川侯府倒是自由得很,想派谁就派谁,不像本公子,身不由己,只能给别人做嫁衣。”

    元恪听闻这话也是一惊,心想与这秦公子才初次见面,就这般言语不知如何应对,侧眼看向一旁的袁先生,袁先生眼神示意元恪先别作声。

    过了一会儿,孙漓似乎也感觉到方才的话有些不妥,但看下面的元恪也算本分应该不会乱传,于是好言圆回来:“我与你大哥是挚交好友,本想着借这个机会还能叙叙旧,哎可惜……也罢,既然来了,便与我们一行去往帝都吧,只是还有几位公子的队伍没有到齐,就先在这关城暂住几日再出发。你且记住,北川侯府也是我秦王府的封臣,此去帝都你也担着秦王府的颜面,万不可妄生是非,若有人为难你,你也尽管来找我。”

    元恪连连拜谢,退了下去。

    函谷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关城修建在绝壁之下,高约数十丈坚固无比,两侧都是高耸入云的绝壁,难以攀爬。关城前面只留有几百步的宽度,任你千军万马也无法展开。自古以来就扼守着入秦地的咽喉要道,如不通过函谷关,则要向北绕行近千里,穿过险峻的太行山脉才能曲折入秦。在函谷关暂住的这几日元恪闲不住,四处游览,眼见城关地形如此雄伟,不禁啧啧称奇。

    不过几日,其他公子的车驾也都到齐了,一行人便随着秦王府的队伍开出了函谷关,沿着洛水往帝都去了。

    元恪一行人骑马慢慢跟在队伍的末尾,元恪又忍不住想和袁先生搭话:“先生,这次秦王府倒是很有诚意,派出了嫡公子前往。”

    袁志涯点点头:“秦藩历来就与朝廷交好,初代的秦王曾是前朝的降将,但太祖皇帝不计前嫌反而委以重任,立国后又裂土封王令其拱卫西方,到了这一代秦王正妃,正是先皇唯一的嫡公主,也就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因此秦王府一向对朝廷颇有感恩,说起忠心可能都不输那些同姓藩王。“

    元恪感叹道:“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这也是一段佳话了。“

    袁志涯:“只不过……”

    自上路以来,元恪就对列国历史颇感兴趣,忍不住追问:“只不过什么?”

    袁志涯:“只不过,到了这代秦王,迷信佛教,为了崇佛不顾民力,挥霍无度,前几年甚至还自己出家去做了和尚,逼得群臣给寺庙捐了无数的钱财才赎回来,那些钱财又拿去修建更多的寺庙,供养更多的和尚,长此以往,恐怕只能空有忠心,没有余力了。”

    元恪心想,秦王崇佛的事情之前就有听说,但没想到这么夸张,于是问到:“秦国靠近吐蕃和西域,崇佛也是情有可原?”

    袁先生叹叹气:“那倒不是,其实一直有传闻,因为当年初代秦王背叛了前朝,又坑杀了前朝三十万降卒,内心一直不得安宁,总以为有鬼魅缠身,不到50岁就暴毙而亡,因此才留下了崇佛的家风,只是没想到到了这一代竟愈演愈烈。”

    元恪见袁先生话匣子已经打开了,不禁继续攀谈起来:“听说先生也通晓兵事,这几日元恪住在函谷关,只觉得这关城雄伟无比,要是想从外面攻破怕是难于登天,不知道先生有何高见?”

    袁志涯心中诧异,心想北川侯府作为秦王府的封臣,不是应该考虑怎么防守函谷关吗,居然想着怎么攻破?之前就听说这二公子自幼浸染在军营里,颇有韬略,今日才觉得果然和那些富贵公子有所不同,不禁刮目相看,答道:“这……恕老夫愚钝,对攻城确实也没有什么想法,历代以来攻克函谷关都是难题,本朝太祖皇帝当年入秦地,也不是强攻的,是守城将领主动献城投降。再往前……老夫也不记得函谷关何时被攻破过,得回去翻翻史书了。”

    元恪不禁叹息:“哎……如此雄伟的一座关城,给我五千精锐步卒,足可坚守一年。居然主动献关投降了,真是可惜……对了袁先生,那个投降的鼠辈守将是谁啊?”

    袁志涯笑道:“就是二公子前面说的那位无双国士,咱们这位孙漓公子的曾祖父,初代秦王孙彦。”

    说罢两人突然非常有默契地同时愣住停下了马,对视着爆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实在太过于放肆,以致于在队伍前排的孙漓都忍不住打开车帘,满脸疑惑地回头张望:“北川侯府的人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