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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笔记

    『小时候总以为在痛苦里痛不欲生,当时觉得痛苦就仿佛走不出的困境,但不知不觉一回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来很久了。』

    卡梅莉亚忽然就想起了妈妈随手写在笔记上的话。

    她觉得那句话挺有大人的味道,她相信妈妈的话,可是卡梅莉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头发现自己走出去了。

    卡梅莉亚觉得长大了就不会为现在而困惑、难过、心情沉重,可她还是小孩子,根本没办法去对着这一切云淡风轻。

    可是,还要等多久才能长大,不再为现在而难过呢?

    如果可以快点长大就好了。

    卡梅莉亚不知不觉睡着了。挂着窗帘的窗户吹来削弱的风,拂动床位间的帘子,也拂过她稚嫩的脸,仿佛吹走了小孩心里的阴云。她的睡颜很安详。

    卢平教授静静地看着她,在门口看着,彼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她。

    彼得忽然感到时光带来的彷徨和恐惧,那是一种伤感。

    莱姆斯•卢平在一九八一年后的十二年里总在回忆。不经意的,彼得总会想起最后一次看到艾瑞斯•维纳斯,她的眼睛在彼得一闭眼就很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想起来的时候,卢平总觉得呼吸好像变得微不足道,忘了是否在呼吸。

    而在每一次想起维纳斯的时候,彼得都不禁想起了十一岁那年离开父母到霍格沃茨的情景。

    莱姆斯•卢平在十一岁的时候收到了霍格沃茨的入学通知书。

    这所学校愿意接纳彼得,并且为彼得提供月圆变身的藏身地。当时卢平的爸爸妈妈很高兴,送卢平到车站的时候,彼得的妈妈突然把就要走上列车的卢平抱住。

    她问。

    ‘我的儿子,莱姆斯•约翰•卢平先生,从你踏上列车以后,你必须为你的人生负责。告诉我,你能保证不被发现、不伤害同学和教师并且健健康康心情舒畅吗?’

    ‘我保证。’

    彼得回答的时候,含着微笑,琥珀色的眼睛微微弯起。十一岁的彼得稚气、温和又苍白。

    从此,卢平的少年时代始于霍格沃茨,也终于霍格沃茨。

    最开始的时候,彼得是以积极到疯狂的态度学习各种课程。或许是因为珍惜这所学校给的机会,或许是因为除了学习彼得没有其彼得可以抓取的东西。

    彼得没有什么可以去争取的东西。

    直到詹姆•波特的出现,带来了友情,三个朋友。

    朋友是人一生中特别珍贵的人,因为每个人必然有亲人,却不一定有朋友。

    卢平很珍惜这三个朋友。

    彼得总是想着,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彼得们开心就好。在这样的心态下彼得也羞愧,詹姆很长一段时间都非常嚣张,跟西里斯在霍格沃茨胡闹。很多人怕彼得们,也有很多人讨厌彼得们。

    可是卢平说服自己,那是彼得唯一的朋友,失去了就再也没了,这是彼得第一次自私。

    十一岁的卢平很害怕失去,因为彼得拥有的实在不多。

    发现詹姆喜欢莉莉•伊万斯是在二年级的时候。詹姆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彼得喜欢莉莉,就绞尽脑汁亲近她、追求她,可是莉莉非常不喜欢彼得。

    所以那时候詹姆常常跟彼得们商量怎样讨好莉莉。

    西里斯常拿这件事开詹姆的玩笑,后来恼羞成怒的詹姆就反过来追问彼得们喜欢的对象。不过那时候才十二岁,也没有谁喜欢谁。

    何况卢平觉得彼得没必要对哪个女孩产生恋慕的心思,没有哪个巫师会容忍和一个狼人相伴一生。

    直到有一天,西里斯笑得焉坏焉坏的:‘莱姆斯,维纳斯看上你了呦~’

    当时彼得是什么反应呢——对,依然是无奈地笑了一下,与其相信西里斯的话,不如相信西里斯无聊打趣。

    艾瑞斯•维纳斯是拉文克劳的学生。她总是和莉莉在一起,是莉莉的好朋友,但十二岁的詹姆说她是彼得情路上最大的障碍。

    为了帮助詹姆追到莉莉,西里斯曾经试图出卖色相——这件事在之后几年都是彼得们娱乐的谈资,能取笑西里斯的事情不多,这是其中一件。

    即使西里斯对艾瑞斯示好微笑,用彼得在女生眼里英俊迷人的外形试图迷惑她,可那个拉文克劳的小女巫只是仿佛被迫从神游天外回过神,面无表情地回答彼得每一句话。

    詹姆和西里斯拿她没有办法。

    那个黑头发红眼睛的女孩子总是安静的。卢平一直还记得她每次出现在视野里的样子,低垂着眼、抱着各种各样的书,面无表情地与所有人擦肩而过。

    彼得不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彼得的。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见到艾瑞斯的时候,她都会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彼得,那目光让卢平心里发毛。

    西里斯在这方面看得很清楚,因此总是借此调侃卢平。

    卢平对此总是笑而不语。不这样的话,西里斯和詹姆不知会闹腾到什么时候。

    是的,在艾瑞斯•维纳斯才十二岁的时候,她就喜欢了彼得。

    从十二岁到二十四岁,喜欢了整整十二年。

    她甚至在二十一岁的时候说:‘我已经喜欢彼得九年了,还在乎再等十年八年?’

    可是她没有再等到十年八年——

    “卢平教授。”

    卢平回过神,眼前站着庞弗雷夫人。这个正怒气冲冲的医生似乎想大声责骂彼得,可是顾忌到正睡着的卡梅莉亚,她只得选择压低声音:“我希望你能避免刺激到卡梅莉亚,这孩子还这么小,明白吗?”

    刚从回忆里出来的卢平愣了一下,然后彼得垂下眼,轻轻微笑:“我明白,庞弗雷夫人。我就在这里,不会让她知道的。”

    “你……”庞弗雷夫人想说什么却只是重重叹了一口气,“早知这样,那时候何必做那种选择。”

    卢平嘴角带着笑,没有说话,却没有什么精神。

    庞弗雷夫人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等庞弗雷夫人再次离开,卢平就又望着卡梅莉亚出神。床上的小女孩睡得很好,脸色却和彼得一样的苍白。

    那是艾瑞斯的女儿。

    艾瑞斯的女儿。

    卢平忽然觉得眼眶热了。

    彼得轻轻笑着眨了眨眼,却什么也没有。

    ‘我——艾瑞斯•维纳斯不管以后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孩子的爸爸一定是莱姆斯•卢平!’

    那是艾瑞斯喝醉酒时叫嚣的话,那时候她才二十一岁,那时候詹姆、莉莉、西里斯、彼得和彼得,也只是二十一岁。

    莱姆斯•卢平已经三十三岁了。

    可是彼得的朋友,全都只有二十一岁,永远的二十一岁。

    莱姆斯•卢平一直认为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却在一夕之间成为彼得这一生最大的错误,无可挽回也无法弥补。

    彼得在十二年里一直认为艾瑞斯过得很好,彼得清楚自己是除了莉莉以外最了解她的人。

    艾瑞斯需要的不是爱情,她需要的是安宁平静,她也不会被任何打击击溃。因为她想活着,她想活得好好的,不让朋友和亲人担心。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彼得最后一次看到她,就再也忘不掉她那时的眼神。

    艾瑞斯的眼睛从此在这些年里不断浮现在彼得脑海中,在彼得每一个孤独的夜晚凝视着彼得。

    彼得想,她很好,她过得很好,至少不用颠沛流离,至少有细致富足的条件让她可以照顾好自己。

    哪怕每一次想起艾瑞斯,彼得心上就好像有什么在啃噬着,从心尖上慢慢的侵蚀下去。那种并不剧烈的闷痛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更加明显。可即使是这样,卢平觉得,艾瑞斯正在彼得看不见的地方和麻瓜过着平静、安定的生活,这样就足够了。

    只剩下彼得和她活着,所以她好好的就足够了。

    那是彼得十二年来的慰藉,即使是虚拟的慰藉。

    莱姆斯•卢平并没有坚强到失去所有朋友还能云淡风轻,生活安宁的艾瑞斯是彼得唯一的支柱。

    这时候睡梦中的卡梅莉亚忽然嘟哝了什么,然后她又在病床上不舒服地磨蹭了一下,卢平立刻动了动,踌躇了一下,彼得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在近处看到卡梅莉亚,卢平觉得心情蛮微妙。

    这是卡梅莉亚,这是艾瑞斯的女儿,小小的、病弱的、需要爱护的小孩子。

    这个孩子从眉眼到脸型,从额头到下巴,连眼角的弧度都和艾瑞斯一模一样。

    卢平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是笑了。彼得有些迟疑地伸手碰到卡梅莉亚的手指,便立刻被睡梦中的小孩一把抓住了。这个突然的动作让卢平心头一下子抖了抖,这一刻的颤栗使彼得差点想哭。卢平压下心里颤抖的感觉,凝神感受与小孩子微凉的手指紧贴时的温度,彼得很想捂暖卡梅莉亚的手。

    卡梅莉亚和艾瑞斯的一个不同点就在于——卡梅莉亚十指冰凉,艾瑞斯的手却总是温热且微润的。

    艾瑞斯也曾抓着彼得的手不放过。

    可彼得把她的手推开了。

    她抓住过彼得的手一共有两次,彼得也拒绝了两次。

    如果能够回到被她抓住手的时候,三十三岁的莱姆斯•卢平一定不会再放开了。

    可是回不去,所以十五岁的莱姆斯•卢平、二十一岁的莱姆斯•卢平始终用欠揍的想法伤害了艾瑞斯•维纳斯。

    没有第三次机会。

    再没有名叫艾瑞斯•维纳斯的黑发红眼的姑娘来抓住彼得的手。

    似乎抓到了大人的手感到安心,卡梅莉亚紧紧握了会儿卢平的手这才慢慢舒展开眉头,再次睡得安稳了。

    卢平看到她不小心从长发间露出的耳朵,那也是和艾瑞斯不同的一个地方,她的耳廓不像艾瑞斯的耳廓那样线条圆润且稍显小巧,而是有些拉长。

    彼得愣了一愣,却很快又压住了心里忽然翻起的情绪。

    卢平等到卡梅莉亚自己松开手,才给她掖了掖被子。见她睡得安详便松了口气,顺便轻轻地把卡梅莉亚睡着后落在被子上的笔记放回了桌上。彼得再看了看睡着的卡梅莉亚,就慢慢地走出门去。

    三十三岁的莱姆斯•卢平背影孤单。

    詹姆死了,西里斯死了,彼得死了,莉莉死了,她也死了。【注】

    ——为什么彼得没有死?

    “应该是幸好你还活着,莱姆斯。”

    校长办公室里,邓布利多认真地说,彼得对面是神情平静却显然失魂落魄的卢平教授,“这样想一想,如果你也不在了,詹姆彼得们就只剩下照片上的痕迹,那是真的不存在了。”

    卢平教授本就瘦削的身形在此时显得更加单薄,看上去没了生气。

    “先生,还有哈利。”彼得嘴角微微弯了一下,笑得依然淡淡的,但这时候让人有种冲上去抽打彼得的无奈。

    “是,还有哈利,”邓布利多说,“那么你该明白了,莱姆斯。”

    卢平慢慢低下头,轻声说:“是的,我明白。”

    接着彼得用手抵住额,仿佛在压抑着什么,然后彼得说了一声:“以及,卡梅莉亚。”

    “对,莱姆斯。还有,你和维纳斯的卡梅莉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