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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试牛刀

    夜幕降临,星星点灯,宛如新月的居延泽静静守望。湖畔清凉,不知何人吹芦管,声音低沉哀婉。

    呜呜咽咽,幽幽而鸣,引发乡愁片片。

    清风徐来,秋思弥漫四野,屯田区民居渐渐变得热闹。点点烛火很快连成一片,炊烟袅袅,随风飘散。

    少女举止骇人,都尉府内暂时消停,现场只剩下一堆大张的嘴巴和本能发出的惊呼声。

    虽疲乏不堪,但生平第一次审案,去不得自然不曾懈怠。少女神色越来越异常,感觉不大对劲,人及早作出防范。

    手抚案沿,腾身跃出,去不得抢先一步立于公案前方。没等站稳,势若疯虎的瘦削身影已一头撞上来。

    山林狩猎中,猎物一旦无路可逃,如此玩命时而有之。微侧身,猛出手,驾轻就熟的去不得行动如风。擒双臂,发力将人托起,顺势转身,把少女径直抛向公案后方。

    人非猎物,况且身形纤瘦无比,一旦松手势必造成严重伤害。抓紧手臂,心知肚明的去不得继续转动,以化解对方舍命冲来的雄浑力道。

    空中足足回旋两大圈,人再次转回公案前,用力过猛加腾空转体飞旋,瘦削少女头晕目眩。根本站不稳脚跟,晕晕乎乎一头栽倒。

    兔起鹘落之间,避无可避的血溅当场消弭于无形,人还毫发无损。瞠目结舌,年长官员一时合不拢嘴。

    现场鸦雀无声,堂下众生同时吓傻,一个个呆若木鸡。吃惊目光投向公案前的两人,众驿卒目瞪口呆。

    下意识搂住倒入怀中的少女,去不得不由得火气迸发,“不惜以死明志,岂会为区区钱财而自污。大胆狂徒,还不从实招来——”

    吓得一哆嗦,粗蛮戍卒还想狡辩,奈何过于紧张,人支支吾吾,“求……求……使君……明……明断……这是吓唬……贱婢在吓唬……”

    “吓唬?”低头审视少女惨白脸色与浮肿嘴角,去不得冷下脸,“如果你也能不惜舍命自证,本将信你所言,且将此女嫁之。”

    瞪一眼面色发白的蛮汉,人沉声下令,“来人,将此狂徒绑牢手脚置于府外空地中央,替本将坐骑蒙住双眼,你……”

    直指人群中嚷嚷最厉害的中年男,“你也蒙上双眼,于三十步外骑马冲向此狂徒……”

    环视神色各异的人群,人一本正经胡诌,“御赐天马野性十足,常人难以驾驭,一会无法预知结果。但此马极具灵性,会识别好赖人,能否活命,一切任凭天意……”

    虽有色心,但拿命赌不至于。即便认罪,至多吃点苦头,不用冒重伤或丢命的风险。盘算清楚得失,不住挣扎,粗蛮士卒叩头如捣蒜。

    “求使君恕罪,小的的确……的确胡说八道,不该当众乱来。还请使君看在小的已戍边三年,至今没娶妻的份上,饶恕小的罪过……”

    一番虚言恫吓即水落石出,处置方式虽有所不妥,结果倒还不错。快速拟好认罪文书,年长官员高声下令:

    “来人,让人犯在辞服上画押后带下去。其余帮众,每人掌嘴十下,罚谷五升,全部交予苦主作为补偿——”

    始作俑者认栽,同行人群自无二话,逐一画押掌嘴后退下,府衙内很快恢复平静。

    瞥一眼怀中一动不动的少女,去不得隐隐担心,“人好像吓傻了,也不知受伤没有?”

    “不如让下官试试……”悄步上前,仔细观察少许,年长官员伸手猛掐少女人中,“应该无恙,一会下官派人通知其家人领回去。”

    先受凌辱,继而不惜舍命以示清白,接着又被迫扮演空中飞人。人虽清醒,但目光呆滞,狠掐之下,少女发出一声惨呼,“啊——”

    “你家人现在何处?”扶少女站稳,去不得只觉得饥肠辘辘,“请问饮食送到没有?”

    傻傻瞪视眼前俊朗面容,少女慢慢恢复神智,一头跪倒,“回使君,奴婢先父因罪身故,家母随后病逝,家中再无亲人。谢使君救奴婢,但奴婢决心一死……呜呜呜……”

    看少女绝望神情,应该真心寻死。眼下救得一时,可救不了一世。束手无策,去不得连声叹气,“唉……起来说话,你家中到底发生何等变故?”

    亲手端上饮食,年长官员赶紧告退,“去校尉不妨边吃边问,下官这就去安排,找人过来好生伺候。”

    “邵主簿稍等……”看看依旧惊恐不安的少女,去不得和言细语宽慰,“别怕,也不用担心,再没人敢伤害你。来,先吃饱,一会好好说。”

    “奴婢不敢……”不住磕头,少女语无伦次,“奴婢岂敢……吃……吃使君……”

    “哈哈哈……即便想吃怕也吃不下……”放声大笑,去不得试图化解少女紧张情绪,“应该够你吃的,快吃……”

    看看少女,急于收工回家的年长官员心思一转,以探询口吻相商,“你可愿意伺候去校尉?如果愿意,期间所有开销由官府承担,好不好?”

    看来暂时死不了,官员能以如此口吻和自己说话,绝对因为眼前年轻将官。点点头,少女一口应承,“愿……愿意……奴婢愿意!”

    “好,下官这就再派人送饮食和被服过来……”终于可以安心告退,年长官员松口气,“来人,牵天马下去好生照看,如有疏忽,斩首示众,退堂!”

    “且慢,先把皮橐取下来……”大声提示,去不得冲少女缓缓抬手,“起来吧!”

    取皮橐送入府衙后院,牵马告退,众驿卒匆匆离去。

    府内再无他人,冲畏手畏脚的少女微微一笑,去不得耐心解释,“不用紧张,本将并非此地使君。前不久从京师赶来,今日才到,不日即率军出征。”

    “京师?”眼神发亮,但顷刻黯淡下去,少女不再言语。默默吃饱,麻利收拾妥当,侍立一旁静静守候。

    很快有人送来饮食被服,一边狼吞虎咽,去不得一边随口发问,“你先父究竟犯了何罪?而致全家徙边服苦役?”

    一席话勾起伤心往事,眼中噙泪,少女一一作答,“先父原为朔方郡窳浑县令,因察捕盗贼不力,被朝廷派来监督地方的绣衣使者当众处决,妻子沦为官奴婢……”

    眼眶泛红,人语气变得急促,“先父一去,家中仅余奴婢与家母。家母身子孱弱,连气带急病逝于徙边途中。奴婢幸而不死,一路捱到边塞……”

    “你是窳浑县人?”距离一下子拉近,去不得惊诧不已,“难怪口音听上去非常熟悉,本将去年底才离开窳浑县,走时也没听闻盗贼横行。这才一年不到的光景,何至于如此?”

    “使……使君有所不知……”也不清楚该如何称呼,将错就错,少女鼓起勇气,“连年征战,徭役赋税愈发繁重,民不堪命,纷纷起为盗贼。彼伏而此起,杀之不尽,‘沈命法’因此而来,先父正……正因触犯此法而……而……”

    死都不怕,少女再无顾忌,“奴婢已家破人亡,生死又有何妨。如此征战不休,势必伤及国本。朝廷这般穷兵黩武,迟早惹发大祸端。仅靠弹压,不过扬汤止沸,抱薪救火耳。”

    入神倾听,去不得一言不发。山林长大,于民生民情的确少有关注。眼前少女年岁尚浅,但谈吐不俗,话语铿锵,颇有男人气概。可惜身为女儿身,不然还真有机会为国效力。

    “本将不过一名小小校尉,也做不了什么……”心情变得沉重,目光不经意扫过少女敞开的胸衣,去不得悄声提醒。

    “里面都破了,先去换好上衣,一会我们再继续聊。”

    不理不顾,少女扑通一声跪下,“求使君带奴婢离开此地,不然奴婢唯有死。无论使君如何相待,做牛做马,奴婢也绝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