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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新年

    猩红的天空似乎被无形的灰色幕布笼盖,光线在幕布之上消散,没有一丝幸存者降落到地面上。似乎所有生物都在没有光的天空下失去活力,寂静得要命。

    黎明前的夜晚快要走向尽头。

    逐渐地,有一阵极低的轰鸣声经过,那是热风经过戈壁与沙漠时摩擦出的响动。

    太阳,深红如血,从一处山崖的缝隙中爬出来,如同一条残破的灵魂蠕动到天空上,逐渐撕破了灰暗的幕布,展开了天空原本的猩红色。

    这是日出。

    日光照亮了面朝它的一切,也创造了等量深黑的阴影,多足的螟、复眼的蜥蜴、多头的蛇、多首的鸟、三头的狼都在阳光下恢复了活力,又重复起漫长无休的杀和被杀。长着蝙蝠翅膀、头生双角、头大身子短的扭曲人形缩回阴影中,等待着猎物松懈的空隙发动突袭。

    深红色的烈日爬上高空,先是比荒山更高,然后比浮空岩岛更高,最后比那一座水泥、钢筋、石块和金银修建的塔更高。

    塔下是一座都市,还未从夜晚的灯红酒绿中缓过劲来,霓虹灯仍在闪烁,充满酒气和污垢的街道上回荡着醉汉的哼歌。

    在这座城市里,白天对大部分人来说意味着该洗洗睡了,夜晚才是真正的生活。

    还有一小部分居民,他们住在离高塔最近的地带,穿着必是华服革履,吃喝必是山珍海味,出行必是奢华马车。他们的生活似乎完全与远离塔的居民隔离。他们住在别墅和庄园里,享受着仆人的侍奉。

    他们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但却操纵着城市的运转,就比如在这清晨,不断有武装警车和囚车组成车队进出一所规模巨大的监狱。

    一辆刚出发的警车上,一个身穿蓝色警服的男人,他的角是酒红色的,正看着窗外日出的景象,他的双目在城市、天空和警车上其他同样穿着的同事上跳动。

    一只手握拳在他胸口锤了一下,那是他的领队,一个警长打扮的人,角呈黄棕色,把蓝色的软帽换成了牛仔帽,留着一字胡。

    “记住,待会儿看到人就射,除了角以外都可以打,只要确保那些倒霉蛋不能反抗就行。”

    领队说着,粗野地笑了几声,从腰带上抽出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甩出弹仓检查了一眼,然后麻利地甩了回去。

    领队说不定真是19世纪的人。

    新人也检查一下自己的自动步枪,心里回想着来这座城的几天里发生了多少颠覆自然科学的事。

    算了,生活就是这样,对吧?

    挂在新人胸前的无线对讲机发出嗡鸣,在前车的领队刚刚发现了一大批猎物。

    警车急刹,车门被暴力踢开,八个统一制服全副武装的巡捕走下警车,铺展在他们面前的是条发着粉红色氤氲和迷人香水味的街道,一路上无一例外全是行男女、男男、女女、男女男、女男女等事的场所。现在已有不少顾客和少量职工结束了一夜的激情战斗,正迎着巡捕的方向走向街道出口。

    他们看到并排站着的巡捕们,都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快的人果断回头狂奔或找个角落藏起来,但是警长领队的反应和他手中的左轮更快。

    一个黑角纹身的男人被滚烫的大口径子弹削掉了左脚,在强烈冲击下翻倒在柏油路上。

    咒骂般的枪声和混杂着疼痛与惊惧的尖叫惊醒了整条街的无知者和浪客,新人手中的自动步枪剧烈震颤着,在他面前一个接一个人倒下,身上散布着血孔,甚至有的倒霉蛋被扯下了脸,露出被模糊血肉包裹的头骨。

    不过完全不用担心,没人会死。

    这座城市里的居民哪怕肠穿肚烂都不会死,只有把头整个割下来,准确来说是把角整个切除,才能真正杀死对方。

    枪弹横扫了大街,路面上躺倒着时不时抽搐的人,向贵族交过租税的店主幸免于难,紧闭着店门,无处可去的人只能蜷缩在角落里,但很快就会被一同抓捕,和一堆还活着的尸体坐着同一辆囚车被送回监狱。

    巡捕们开始搜查有能力逃跑的幸存者,他们往伤者身上补枪,或者折断他们的脚踝。

    新人巡捕发现了一个在这里工作的职业女性,她基本没穿衣服,正躲在一个小巷的垃圾箱后面,惶恐地看着那个穿着蓝色警服的年轻男人端着枪靠近自己。

    他还没有开枪,难道是于心不忍了吗?他一定会放自己走的。

    一颗大口径子弹从新人的肩膀旁擦过,完全终止了女人的可笑想法,她倒在地上,一只眼睛成了血窟窿。

    新人较为恼火的回头,牛仔模样的领队侧身站在他身后,伸出左手抬了一下帽檐,虽然他的角完全可以撑住牛仔帽。

    “先到先得。”

    ”我下来之后还没碰过女人呢,咱们这个部门又没有休假。“

    ”强扭的瓜不甜,而且你现在下手铁定被抓,上头的人一直盯着咱们呢。“

    ”那怎么办?“

    领队凑过来,一只手搭在新人肩上,略含深意地笑了一下。

    ”我们执行庭巡捕部有一句老话叫’没有休假就创造休假‘。只要你在执勤表上留下一卷钞票,你就会发现奇迹发生了,你的执勤表上多了一道勾而你却获得了一个晚上的自由。“

    管理执勤表的名义上是人事处的同事,但那些岗位长期空缺,实际上就是各领队管理队内的成员。

    给你钱就是了。

    新人暗骂了他旁边这个贪财的老牛仔几句,正盘算着匀多少薪水给他的领队,但是远处一栋三层公寓楼楼顶的一道影子死死扣住了他的眼球。

    在深红烈日的照耀下,那似乎是一尊与人同高的十字架,十字架之中的人影就是那受难的耶稣,他身后的日光为他身体的轮廓添上了扰动的光晕,而他本身又是深邃的黑色,与日光形成强烈的反差,那黑色中潜藏着一切。

    新人眯起眼睛,看到那边的人影动了起来,他缓缓走向公寓楼的边缘,全然不顾十多米的高度,就这么走上去,最后一脚踩在空中,他任由重力牵引自己坠楼。

    当新人以为接下来即将是血液和各类器官飞溅到路面上的场景时,那逐渐现形的人影背后的”十字架“向后扯动,然后有力一挥,神秘人影乘风而起,那是他的翅膀?

    不要几秒,新人终于能够看清那十字架上的”耶稣“到底长什么样。

    一个比他年轻十多岁的男青年,大约二十岁出头,黑发,棕眼,皮肤偏棕而且不是晒出来的,体型偏瘦,穿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当然最令人惊讶的是他身后的双翼,覆盖着黑色的羽毛,修长而有力。他没有角。

    生有双翼的男青年降落在他们面前,新人迅速看向他的领队,发现两人似乎很熟悉。

    ”你订的酒。“

    他先是没有多理会新人巡捕,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直接把自己口袋里用塑料膜包着的一瓶酒递向牛仔领队,但没送到他的手里,在他面前晃了晃。

    领队懂了意思,从皮夹里拿出两张绿色的钞票给他,这才拿到自己的酒。

    男青年双翼一振,转眼就到了空中,然后以极快的速度飞离了这条血腥的街道。

    看着那半人半鸟的奇怪生物远离,领队突然以低沉冷淡的声调问新人:“你刚才为什么不开枪?”

    新人感觉到一个捎带余温的坚硬长筒贴在了自己的腰部,顿觉一阵寒意席卷全身。

    ”因为你也没开枪,你可比我快多了。我猜那个鸟人是我们惹不起的人,对吧?“

    新人略微偏头,看到身后的领队脸上的微笑。

    ”没错,他背后的人敢和咱们上头的人叫板。你要是刚才开枪了,那我就只好把你的脑袋挂在监狱门口了。“

    牛仔领队说着,带着巡捕们走出了屠宰场,囚车上下来的身穿黑黄清洁服的人交替了他们。巡捕们走上警车,不一会警笛响起,引擎轰鸣,他们开始寻找下一场围猎,只留下一排排深红的血脚印在这条花街的入口,花街的招牌是:”爱到死。“

    新年的大清洗才刚刚开始,日光给了荒野活力,而新年这阵阵枪声才让这座城市真正活了过来,走出了烟酒和肉体的迷梦。

    黑色双翼的青年在高空俯视了一会儿不少地方迸发出火光和尖叫的城市,然后俯冲向城市中的某处。

    他心里想着,为什么炼狱城里的人总是记不住今天的日期呢?今天可是新年啊,阿彻大叔说新年明明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