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太子妃
合春宫是太子妃的寝宫，坐落在东宫最枝繁叶茂的地方。太子妃的身子一向不大好，幸运的是与太子成婚一年便诞下头胎，但她并不做甩手掌柜，整日将皇太孙抱在身边，日日看着，生怕别人加害。皇后为了给她舒心，特意差人在合春宫附近栽了不少花草，其中便有太子妃最为喜爱的马蹄莲，太子妃是否舒心了不知道，但自那时起整个东宫都散发着清芬的馥郁，倒是叫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舒心了。
我进合春宫的时候，就听一声刺耳的炸裂声，进去一看，原是太子妃摔碎了一只瓷杯，碎渣滚的满地都是。她厉声说：“支支吾吾！究竟是怎么！”
我微微一惊，顿住了脚步。
可怪太子妃身为人母，敏感多疑，稍一瞥眼，便定在了我身上。
她看见我进来，微微一怔，竟站起身来，语气也柔软下来：“二八公公。”
我向她行礼，她也说：“免了。”
太子妃生的十分娇嫩，刚嫁进东宫时，一副水灵灵的模样，几年过去，为人父母，又加上日日焦虑，消瘦了不少，竟有些病态。不过这点病态并不使她红颜憔悴，反而显得有几分病容娇柔，惹人怜爱。
她看着我，指尖不停的揉搓着手背，很紧张的样子，半天才问：“是殿下今晚要来吗？”
她这语气，既有些颤抖，又有些期待，甚至还有一丝乞求的意味，令我不舍得说出真相。
我说：“回娘娘的话，殿下想念皇太孙，特请将皇太孙送去丽正殿，给殿下瞧瞧。”
太子妃一时没出声，过了一会儿，往后退了半步，瘫倒在软榻上，她深吸了一口气，竟捂着脸，低声哭泣起来。
旁边忙着收捡瓷杯渣子的宫女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其中一个穿衣稍华丽些的宫娥起身，看样子应该是太子妃的贴身丫头，她边安慰太子妃边掏出帕子给她拭泪，顺势朝另一个宫娥使了个眼色，那宫娥朝我走过来，低声道：“公公随我来吧。”
我跟着那宫娥出去，宫娥便领我去偏殿见皇太孙，半路上，宫娥对我说：“二八公公，有件事，我自知不该多嘴，但还是得替我们家娘娘求求你。”
我道：“姑娘且说。”
那宫娥道：“娘娘自生养了皇太孙，身子一直虚弱，到了这冬日里，便是出去透口气，都要受好几日的风寒。娘娘日日紧着皇太孙，自己一个人独自待着，又不见夫君，寂寞的很，身子自然越拖越糟。娘娘也不求殿下日日来瞧她，可是自打皇太孙降世，殿下除偶尔去偏殿看望皇太孙，再没进过合春宫，不知道的还以为夫妻之间闹了什么不快呢。若是二八公公能在殿下面前多说几句娘娘的好话，教殿下得空时也来合春宫看看，哪怕是喝杯茶也是好的，婢子和合春宫的众姐妹们定然蒙恩被德，感激不尽。”
我说：“大家和皇后自然也盼望太子夫妻能恩爱长久，我多说上几句，若能奏效，也是应该的，还请姑娘放心。”
宫娥显然是放松下来，待我抱了皇太孙出去，还遣了数个宫人相送。走之前，那宫娥踟蹰着，禁不住又问我：“二八公公莫嫌我多嘴。”
我笑了笑。
她说：“娘娘一向宽宏大度，并非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之辈，公公是知道的。”
我道：“这我自然晓得。”
她接着说：“东宫一直未纳新妾，若是殿下相中了哪家的小娘子，娘娘必然不会劝阻，也一定姐妹相待。就怕殿下动了心思，却不好意思说，因而不见我们娘娘……”
我哭笑不得，说：“姑娘歇了这心吧。殿下每日除了听学读书，其余的都是往魏王和晋王那里跑，哪里见什么小娘子。姑娘所托之事，我一定尽力，还请姑娘也多劝劝娘娘，只当殿下不开窍，不懂疼人，让娘娘多担待着，少再忧心伤身。”
宫娥也松口气，临行前还说：“有劳。”
皇太孙睡得正熟，躺在乳母的怀里，一动也不动。我想从前太子躺在纷娘怀里时，也是这番景象。那时候我忙得正慌，事事都紧张着这一尺多长的小祖宗，也无暇去想是否喜欢他，如今见了皇太孙这般安详的睡着，粉红的嘴唇微微翘起来，才觉得自己原是喜欢孩子的。
我到丽正殿时，太子却不见了。
我问左右：“什么时辰了？”
“二八公公，戌时三刻了。”
“该是安置的时候，太子去哪儿了？”
纷娘闻声从殿里出来，见我，便道：“方才太极殿来人，传殿下去见大家了。”
乳母还抱着皇太孙，不宜在外吹久了风，我先请她进去，又问纷娘：“这个时辰了还叫殿下去见面，所谓何事？”
纷娘道：“太子方才说再些日子圣人该要南巡了，太子应旨要伴驾同行，在此之后便是天子寿辰，件件是大事，圣人叫太子说话也是常事。”
说的也是，太子如今入朝听政，还替父理政，再者大家近来正对边疆推怀柔之策，册封事务繁多，此时传太子去议政也是有的。
我安了心，进殿同纷娘一并瞧着皇太孙。
皇太孙一路颠簸，竟给颠醒了。乳母将他搁在摇篮里，他看见纷娘，只觉得是新鲜面孔，呀呀的叫起来，纷娘握一握他的手，说：“瞧这眼睛，和太子生的是一模一样。”
我笑着说：“太子这么大时，都会喊阿耶了。”
纷娘问乳母：“可会坐了？”
乳母道：“会了，只是性子惰，总爱躺着，不肯动弹。”
纷娘和我四目相对，一齐笑了，纷娘说：“这可真真苦了你，太子小时候也是这样，总也不肯坐，强扶他坐着，他朝着你噗嗤一笑，又倒下去了……”
正说笑着，小六子就回来了，纷娘眼熟了他，道：“你这孩子不是同太子一并去太极殿了吗？怎的自个儿回来了？”
小六子喊我：“二八公公，您快去瞧瞧吧！”
我问：“出什么事了？”
小六子说：“您先快跟我走，我路上对您说。”
我看了一眼纷娘，她点点头，对我说：“快去吧。”
我进合春宫的时候，就听一声刺耳的炸裂声，进去一看，原是太子妃摔碎了一只瓷杯，碎渣滚的满地都是。她厉声说：“支支吾吾！究竟是怎么！”
我微微一惊，顿住了脚步。
可怪太子妃身为人母，敏感多疑，稍一瞥眼，便定在了我身上。
她看见我进来，微微一怔，竟站起身来，语气也柔软下来：“二八公公。”
我向她行礼，她也说：“免了。”
太子妃生的十分娇嫩，刚嫁进东宫时，一副水灵灵的模样，几年过去，为人父母，又加上日日焦虑，消瘦了不少，竟有些病态。不过这点病态并不使她红颜憔悴，反而显得有几分病容娇柔，惹人怜爱。
她看着我，指尖不停的揉搓着手背，很紧张的样子，半天才问：“是殿下今晚要来吗？”
她这语气，既有些颤抖，又有些期待，甚至还有一丝乞求的意味，令我不舍得说出真相。
我说：“回娘娘的话，殿下想念皇太孙，特请将皇太孙送去丽正殿，给殿下瞧瞧。”
太子妃一时没出声，过了一会儿，往后退了半步，瘫倒在软榻上，她深吸了一口气，竟捂着脸，低声哭泣起来。
旁边忙着收捡瓷杯渣子的宫女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其中一个穿衣稍华丽些的宫娥起身，看样子应该是太子妃的贴身丫头，她边安慰太子妃边掏出帕子给她拭泪，顺势朝另一个宫娥使了个眼色，那宫娥朝我走过来，低声道：“公公随我来吧。”
我跟着那宫娥出去，宫娥便领我去偏殿见皇太孙，半路上，宫娥对我说：“二八公公，有件事，我自知不该多嘴，但还是得替我们家娘娘求求你。”
我道：“姑娘且说。”
那宫娥道：“娘娘自生养了皇太孙，身子一直虚弱，到了这冬日里，便是出去透口气，都要受好几日的风寒。娘娘日日紧着皇太孙，自己一个人独自待着，又不见夫君，寂寞的很，身子自然越拖越糟。娘娘也不求殿下日日来瞧她，可是自打皇太孙降世，殿下除偶尔去偏殿看望皇太孙，再没进过合春宫，不知道的还以为夫妻之间闹了什么不快呢。若是二八公公能在殿下面前多说几句娘娘的好话，教殿下得空时也来合春宫看看，哪怕是喝杯茶也是好的，婢子和合春宫的众姐妹们定然蒙恩被德，感激不尽。”
我说：“大家和皇后自然也盼望太子夫妻能恩爱长久，我多说上几句，若能奏效，也是应该的，还请姑娘放心。”
宫娥显然是放松下来，待我抱了皇太孙出去，还遣了数个宫人相送。走之前，那宫娥踟蹰着，禁不住又问我：“二八公公莫嫌我多嘴。”
我笑了笑。
她说：“娘娘一向宽宏大度，并非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之辈，公公是知道的。”
我道：“这我自然晓得。”
她接着说：“东宫一直未纳新妾，若是殿下相中了哪家的小娘子，娘娘必然不会劝阻，也一定姐妹相待。就怕殿下动了心思，却不好意思说，因而不见我们娘娘……”
我哭笑不得，说：“姑娘歇了这心吧。殿下每日除了听学读书，其余的都是往魏王和晋王那里跑，哪里见什么小娘子。姑娘所托之事，我一定尽力，还请姑娘也多劝劝娘娘，只当殿下不开窍，不懂疼人，让娘娘多担待着，少再忧心伤身。”
宫娥也松口气，临行前还说：“有劳。”
皇太孙睡得正熟，躺在乳母的怀里，一动也不动。我想从前太子躺在纷娘怀里时，也是这番景象。那时候我忙得正慌，事事都紧张着这一尺多长的小祖宗，也无暇去想是否喜欢他，如今见了皇太孙这般安详的睡着，粉红的嘴唇微微翘起来，才觉得自己原是喜欢孩子的。
我到丽正殿时，太子却不见了。
我问左右：“什么时辰了？”
“二八公公，戌时三刻了。”
“该是安置的时候，太子去哪儿了？”
纷娘闻声从殿里出来，见我，便道：“方才太极殿来人，传殿下去见大家了。”
乳母还抱着皇太孙，不宜在外吹久了风，我先请她进去，又问纷娘：“这个时辰了还叫殿下去见面，所谓何事？”
纷娘道：“太子方才说再些日子圣人该要南巡了，太子应旨要伴驾同行，在此之后便是天子寿辰，件件是大事，圣人叫太子说话也是常事。”
说的也是，太子如今入朝听政，还替父理政，再者大家近来正对边疆推怀柔之策，册封事务繁多，此时传太子去议政也是有的。
我安了心，进殿同纷娘一并瞧着皇太孙。
皇太孙一路颠簸，竟给颠醒了。乳母将他搁在摇篮里，他看见纷娘，只觉得是新鲜面孔，呀呀的叫起来，纷娘握一握他的手，说：“瞧这眼睛，和太子生的是一模一样。”
我笑着说：“太子这么大时，都会喊阿耶了。”
纷娘问乳母：“可会坐了？”
乳母道：“会了，只是性子惰，总爱躺着，不肯动弹。”
纷娘和我四目相对，一齐笑了，纷娘说：“这可真真苦了你，太子小时候也是这样，总也不肯坐，强扶他坐着，他朝着你噗嗤一笑，又倒下去了……”
正说笑着，小六子就回来了，纷娘眼熟了他，道：“你这孩子不是同太子一并去太极殿了吗？怎的自个儿回来了？”
小六子喊我：“二八公公，您快去瞧瞧吧！”
我问：“出什么事了？”
小六子说：“您先快跟我走，我路上对您说。”
我看了一眼纷娘，她点点头，对我说：“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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