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战争幻想
“谈谈对这次事件的看法，不用顾及恩格，我需要你拿出真实态度，就算是猜想也没问题。作为第一目击者和总参谋部的重点关注对象，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大多数单位下一步的部署。”
“是！”
卡尔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眼前这个瘦弱老军官的强硬命令不容一丝质疑。
“总参谋部的重点关注对象”，这个称号对于一个刚满19岁的青年来说，意义过于沉重。
“就从你是如何发现异常开始说起，必要时可以使用地图和沙盘说明。”
贝恩哈特想起刚刚卡尔在观察地图，索性允许了他的动作。眼看沟通无望，恩格只能摘下单片眼镜闭目养神，坐在旁边听他俩一唱一和，这原本是该由他来向贝恩哈特汇报的内容。
草草整理了思绪后，卡尔的心态稍稍平复了一些，开始娓娓道来。
“首先，有一个不争的事实，即正在进步的不只是着重发展物理领域的帝国，偏向于使用魔法力量的周边诸国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很有可能出现了一些我们想象不到的变化，例如利用风元素进行长时间滞空这种事。”
“嗯，现在我可以将观测结果告诉你。情况和你说得的大致相当，观测网络报告称在霍尔夫堡靶场的上空至少发现了三个高速移动的人型物体，统一带有白色披风一样的装饰。最新情况是，他们消失在了市区北部的云层中。”
“那么这应该是恩格教员的紧急回避措施开始奏效了，既然得不到想要的情报，他们自然会返回法……返回自己的领地补充魔力。从十个月前开始，具体是849年3月2日起，学院天气预测班所给出的天气预报错误率开始呈直线式上升：3月至4月时在20％-25％之间徘徊；4月至6月时这个数值提高到了48％；7月至9月时最高达到63％，这段时间也最为明显，本该下暴雨穿亚麻衬衫的炎热季节却出现了一连几天下大雪的情况；10月至12月末时错误率达到了历史巅峰84％，最后才发生了今天下午的怪异情况。”
“你的数据是你自己采集的吗……另外不用回避国家，指出可疑对象也是猜想的一部分。”
“是的。学院内的传统派称这是伊甸主降下的惩罚，是对……对先皇……”
贝恩哈特看着地图，没有表现出不悦，卡尔一口气将学院内的观点说出来。
恩格一副死到临头的表情。
“是对先皇英明政策的回应。”
恩格捏了一把冷汗，虽然和贝恩哈特是老交情，但很难确定他会无条件接受别人侮辱皇帝的话语。
总参谋部这个新兴机构由威尔特一世亲自设立，贝恩哈特也是其一手提拔上去的。自己一把年纪了，即便被撤职也不会有太大的心理波动，但卡尔尚且年轻，是帝国的明日之星，如果就这样毁在他恩格·博克手里，这无形的愧疚将会伴随着他度过晚年，这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好在贝恩哈特没有计较。
“也有一部分现实派认为，法尔尤斯人已经掌握了可以影响大气系统的新型魔法技术，是将风元素不断整合利用到极致后的成果。”
“在这之前，这个所谓的‘现实派’，恐怕只有你自己吧?战场气象专业没有办法利用物理规律解释这样的现象，一般的学员更是连书本上的内容都理解不了。”
贝恩哈特一针见血，直接指出了卡尔不想一个人担责的小心思。他清了清嗓子对不安的年轻人解释到:“小伙子不用多虑，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在毕业演习之前，你的军籍会被转到这里，具体职务会通知你，不过在正式报到之前，你还需要到陆军军团中历练一下。向我单独汇报时，不用在意军衔大小，我和与你天天扯皮的恩格老头没什么两样。”
恩格闻言大声咳了两下，贝恩哈特笑了笑，抬起手臂示意卡尔可以放开了说。
“那……那我继续。按照我之前的想法发展下去的话，如果再次发生战争，对方除了故技重施，利用风元素刮起826年春季战役中出现的龙卷风外，我担心还会出现台风范围大小的人为灾难。将一整队的线列步兵吹飞只是保守估计，重点在于这类大规模法术极有可能在短时间内瘫痪区域内的我军前线部队甚至是交通系统。”
“持续伤害前线单位并且阻碍后勤吗……这倒是有些棘手，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只能祈祷施法者距离前线不远。”
“不好说，这应该只是我军即将面临众多困境的其中一种。恩格教员和我提到过，法尔尤斯人经常派遣间谍来我国进行各种各样的破坏活动，其中就包括盗取军事科技相关的书籍。我担心，除了总参谋部外，帝国军队的架构组成和武装配备情况对他们来说已经像是精磨玻璃一样透明了。”
“嘶，这么一想确实很危险。这帮守旧人士还是挺聪明的，如果他们掌握了这些军事情报，很快会搞出对应的魔法战术，对实际作战影响很大哇，以前对法尔尤斯军特化的战术不一定能奏效了。”
“对此，我建议……只是建议，您就当我随口一说。军队非常有进行隐秘改革的必要，例如重新编组军事单位和开发对应级别的武器装备……”
卡尔小心翼翼的提出建议后，贝恩哈特转头看了看恩格，两人相视一笑。
“抱歉，长官，我知道我的想法很幼稚但……”
“继续说下去，事关帝国存亡，你对军队的建议会被提进内部研究课题。”
“是！最优先事项是对陆军战略、战役和战术单位进行重新编组，我认为目前军团-团-队这样的三级指挥体制和人员装备配置不足以发挥帝国的装备优势。”
“逐级讲解。”
“是！首先是陆军和近卫军团，其基本兵力在6万至8万人之间，除了以骑兵为主的快速军团外，其机动性无一例外都很差，在抵达战场后至少需要花费近两小时的时间来集结重整，之后的行军、作战命令都需要传令兵骑马来回奔波半个小时后才能传达到各团，反应时间特别慢。在这期间，法尔尤斯军指挥官如果不傻的话，很容易就能使用超出我们认知的新式魔法重创军团，比如凭空召唤出一个能引起剧烈爆炸的超大型火球也说不定。”
“缩小军团编制这个方案，作战科讨论过很多次，具体分为三派。机动派要求缩减至2万至3万人之间大幅增加反应速度，中间派的看法是缩减到4万到5万适当保持兵力配置，保守派认为下一次战争没什么不同的，索性以不变应万变。每一种说法都有理由，每一次都吵得不可开交而草草结束会议，具体难以定夺。”
“我想……应该缩减至1万至2万人左右。”
“什么？！”
贝恩哈特猛地站起身来，目光锁在卡尔坚毅的脸庞上，似乎发现了新物种。恩格也因这话而大吃一惊。
“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是的长官，我很清楚。”
“理由。”贝恩哈特缓缓坐下，这个年轻人给他带来的冲击已经够多了。
“将单个军团的兵力缩减至1至2万人，并提高技术兵种的比例，炮兵和骑兵需要设立单独的直属单位以提高总体作战效能。这样一来，在同样的战场宽度下，不仅主观机动性大幅增强，火力投送量也不会比原本步兵为主的臃肿配置少到哪里去。另外也可以根据战场实际需求来自由组合更小的特遣单位，同时满足战役和战术双层需要。”
“你要知道，这样的硬性要求很难在没进行过验证后就采纳。”
“奥托半岛的自然资源极其丰富，社会逐渐步入多元化领域，蒸汽机和内燃机的先后出现极大推动了工业化发展，一味的依赖魔法那点单薄的产量只能使帝国固步自封，自先皇即位起便认识到了这一点。至于遇刺事件之后的禁魔条令，只是个掩人耳目的说法，偏偏竟有国家信以为真，国外媒体也把此条策略当作笑柄，就连小小的维吉亚公国王室也在公开场合嘲讽先皇禁魔是‘极其不明智的表现’。作为秉承着先皇意志的科学军队，我们不能固守陈规。”
“不错，总结的很到位。”
“作战科只在乎军事方面影响，所以可能有所不知，这种技术兵器比例偏高的机动性战略单位所需要的只是突破理论验证，以帝国优秀的产能，只需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完成一个战区的重组编成，半年即可让全部的陆军和近卫军部队焕发新生。”
“有理有据，可信度比起其他观点可以说是出乎异常的高。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出这些的？”
卡尔摸了摸头，看着垂下头的恩格说到：“90％是恩格教员教的，剩下的是靠自己查阅资料借鉴总结出来的。”
贝恩哈特转头看着一脸不知所谓的恩格，无奈的笑了一声，调侃到：“真该让那帮参谋跟着你再把学上一遍。”
“别，一个卡尔就够了，我可没那么多心思再去管你手下的人。”
恩格朝卡尔点了点头，后者继续讲解。
“接下来是战役单位‘团’，我军的团只有两种，一个是2千至3千人不等的步兵团，另一个是1千人上下的骑兵团，两者作用极其单一。步兵团维持战列线稳步推进，骑兵团侧袭突击制造破绽，纵观帝国战史，战斗方式大致如此，没有一丝创新就算了，每逢地形险恶，都会使军团的后勤补给压力骤升，食物草料送不进来，重伤病员送不出去，徒增了很多不必要的伤亡。另外，除了攻坚战外，基本看不到火炮发挥作用。”
“改善补给体制也是目前的议题之一，但刚刚你在讨论缩小军团编制时提到要增加军团下属的技术兵种数量，意思是要将原本为规模较小‘野战炮兵队’扩大为规模较大的‘野战炮兵团’？”
“没错，如果有额外战斗需求，组建‘野战炮兵军团’也不是不行，当然规模要比原本的步兵军团要小得多。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炮兵十年前就装备了‘C40’8厘米野战炮这款优秀武器，相比之前的‘C28’，‘C40’不仅拥有了螺旋膛线，而且炮管后部使用了新式炮闩和闭锁装置，可以从后方快速装填炮弹，除了稳定的曲射弹道外，射速也得到了极大提升，还简化了单个炮组的人员配置。想想就知道，大量的野战炮群集中开火所投射的突击弹幕，绝对可以在法尔尤斯魔法部队展开集体护盾之前就将他们的剑盾步兵阵列撕碎，炮弹飞行的速度可比人反应的速度快得多。”
“这样的话，前线的弹药补给就成了问题，骡马的需求量会大幅度增长。”
“这倒是没问题，把简化后步兵军团剩下的骡马集中再运用。”
“从工厂一路将弹药送到前线？这至少要走近300公里！”
贝恩哈特脸上开始阴云密布，还要考虑沿途的伙食补给，这不是一件轻松事。
卡尔开始眉飞色舞道：“战略输送，这可是帝国的强项，是除了我们以外任何一个国家所达不到的程度。”
“强项？军需总监科是可以做到精细安排，但那只是平白无故的增加压力，极度影响部队士气，对战局的消极作用是潜移默化的。”
二人越说越兴奋，忘记了彼此之间的军衔等级代沟。
眼见贝恩哈特逐渐开始质疑，卡尔站了起来走到地图边，用食指沿着上面像蜘蛛网般交叉的黑白相间的实线，笑道：“我们有铁路和机车，将军。”
贝恩哈特也跟着起身走到了地图旁，顺着卡尔来回移动的手指看了又看，右手不停的捏着下巴。
卡尔注视着他，这只是自己入学前在霍尔夫堡郊外无意间看到蒸汽机车在实验运行而产生的想法。六年过去了，本来只有十几米的轨道已经在帝国境内延伸得四通八达，每个主要城市周边都少不了几圈铁路网，主要动力源也从蒸汽机换成了内燃机，柴油的价格经过一系列的跌宕起伏后稳定在了可以让人接受的范围内。
“您拥有和皇帝陛下直接沟通的能力，可以让帝国铁路局来协助军队进行大规模的人员装备输送，效率应该远比单纯的骑马步行要快得多，占用资源也会少得多。”
恩格听到后眼前一亮，率先作出反应道：“怎么样？我认为值得一试。”
贝恩哈特没有回答，脱下手套拍了拍卡尔的肩膀后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正当爷俩不知所措时，贝恩哈特又折返了回来，将一本黑色的证件递给了卡尔。卡尔低头仔细端详了一番，和恩格那本没什么不同。
“明天还是这个时间点，内部有场重要会议，皇帝也会到场，你们千万不要迟到。”贝恩哈特抬手摸了摸卡尔的头，语气极其和善。
“是！一定准时到场，荣耀尽归帝国！”
只有恩格在身后偷笑。
“是！”
卡尔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眼前这个瘦弱老军官的强硬命令不容一丝质疑。
“总参谋部的重点关注对象”，这个称号对于一个刚满19岁的青年来说，意义过于沉重。
“就从你是如何发现异常开始说起，必要时可以使用地图和沙盘说明。”
贝恩哈特想起刚刚卡尔在观察地图，索性允许了他的动作。眼看沟通无望，恩格只能摘下单片眼镜闭目养神，坐在旁边听他俩一唱一和，这原本是该由他来向贝恩哈特汇报的内容。
草草整理了思绪后，卡尔的心态稍稍平复了一些，开始娓娓道来。
“首先，有一个不争的事实，即正在进步的不只是着重发展物理领域的帝国，偏向于使用魔法力量的周边诸国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很有可能出现了一些我们想象不到的变化，例如利用风元素进行长时间滞空这种事。”
“嗯，现在我可以将观测结果告诉你。情况和你说得的大致相当，观测网络报告称在霍尔夫堡靶场的上空至少发现了三个高速移动的人型物体，统一带有白色披风一样的装饰。最新情况是，他们消失在了市区北部的云层中。”
“那么这应该是恩格教员的紧急回避措施开始奏效了，既然得不到想要的情报，他们自然会返回法……返回自己的领地补充魔力。从十个月前开始，具体是849年3月2日起，学院天气预测班所给出的天气预报错误率开始呈直线式上升：3月至4月时在20％-25％之间徘徊；4月至6月时这个数值提高到了48％；7月至9月时最高达到63％，这段时间也最为明显，本该下暴雨穿亚麻衬衫的炎热季节却出现了一连几天下大雪的情况；10月至12月末时错误率达到了历史巅峰84％，最后才发生了今天下午的怪异情况。”
“你的数据是你自己采集的吗……另外不用回避国家，指出可疑对象也是猜想的一部分。”
“是的。学院内的传统派称这是伊甸主降下的惩罚，是对……对先皇……”
贝恩哈特看着地图，没有表现出不悦，卡尔一口气将学院内的观点说出来。
恩格一副死到临头的表情。
“是对先皇英明政策的回应。”
恩格捏了一把冷汗，虽然和贝恩哈特是老交情，但很难确定他会无条件接受别人侮辱皇帝的话语。
总参谋部这个新兴机构由威尔特一世亲自设立，贝恩哈特也是其一手提拔上去的。自己一把年纪了，即便被撤职也不会有太大的心理波动，但卡尔尚且年轻，是帝国的明日之星，如果就这样毁在他恩格·博克手里，这无形的愧疚将会伴随着他度过晚年，这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好在贝恩哈特没有计较。
“也有一部分现实派认为，法尔尤斯人已经掌握了可以影响大气系统的新型魔法技术，是将风元素不断整合利用到极致后的成果。”
“在这之前，这个所谓的‘现实派’，恐怕只有你自己吧?战场气象专业没有办法利用物理规律解释这样的现象，一般的学员更是连书本上的内容都理解不了。”
贝恩哈特一针见血，直接指出了卡尔不想一个人担责的小心思。他清了清嗓子对不安的年轻人解释到:“小伙子不用多虑，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在毕业演习之前，你的军籍会被转到这里，具体职务会通知你，不过在正式报到之前，你还需要到陆军军团中历练一下。向我单独汇报时，不用在意军衔大小，我和与你天天扯皮的恩格老头没什么两样。”
恩格闻言大声咳了两下，贝恩哈特笑了笑，抬起手臂示意卡尔可以放开了说。
“那……那我继续。按照我之前的想法发展下去的话，如果再次发生战争，对方除了故技重施，利用风元素刮起826年春季战役中出现的龙卷风外，我担心还会出现台风范围大小的人为灾难。将一整队的线列步兵吹飞只是保守估计，重点在于这类大规模法术极有可能在短时间内瘫痪区域内的我军前线部队甚至是交通系统。”
“持续伤害前线单位并且阻碍后勤吗……这倒是有些棘手，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只能祈祷施法者距离前线不远。”
“不好说，这应该只是我军即将面临众多困境的其中一种。恩格教员和我提到过，法尔尤斯人经常派遣间谍来我国进行各种各样的破坏活动，其中就包括盗取军事科技相关的书籍。我担心，除了总参谋部外，帝国军队的架构组成和武装配备情况对他们来说已经像是精磨玻璃一样透明了。”
“嘶，这么一想确实很危险。这帮守旧人士还是挺聪明的，如果他们掌握了这些军事情报，很快会搞出对应的魔法战术，对实际作战影响很大哇，以前对法尔尤斯军特化的战术不一定能奏效了。”
“对此，我建议……只是建议，您就当我随口一说。军队非常有进行隐秘改革的必要，例如重新编组军事单位和开发对应级别的武器装备……”
卡尔小心翼翼的提出建议后，贝恩哈特转头看了看恩格，两人相视一笑。
“抱歉，长官，我知道我的想法很幼稚但……”
“继续说下去，事关帝国存亡，你对军队的建议会被提进内部研究课题。”
“是！最优先事项是对陆军战略、战役和战术单位进行重新编组，我认为目前军团-团-队这样的三级指挥体制和人员装备配置不足以发挥帝国的装备优势。”
“逐级讲解。”
“是！首先是陆军和近卫军团，其基本兵力在6万至8万人之间，除了以骑兵为主的快速军团外，其机动性无一例外都很差，在抵达战场后至少需要花费近两小时的时间来集结重整，之后的行军、作战命令都需要传令兵骑马来回奔波半个小时后才能传达到各团，反应时间特别慢。在这期间，法尔尤斯军指挥官如果不傻的话，很容易就能使用超出我们认知的新式魔法重创军团，比如凭空召唤出一个能引起剧烈爆炸的超大型火球也说不定。”
“缩小军团编制这个方案，作战科讨论过很多次，具体分为三派。机动派要求缩减至2万至3万人之间大幅增加反应速度，中间派的看法是缩减到4万到5万适当保持兵力配置，保守派认为下一次战争没什么不同的，索性以不变应万变。每一种说法都有理由，每一次都吵得不可开交而草草结束会议，具体难以定夺。”
“我想……应该缩减至1万至2万人左右。”
“什么？！”
贝恩哈特猛地站起身来，目光锁在卡尔坚毅的脸庞上，似乎发现了新物种。恩格也因这话而大吃一惊。
“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是的长官，我很清楚。”
“理由。”贝恩哈特缓缓坐下，这个年轻人给他带来的冲击已经够多了。
“将单个军团的兵力缩减至1至2万人，并提高技术兵种的比例，炮兵和骑兵需要设立单独的直属单位以提高总体作战效能。这样一来，在同样的战场宽度下，不仅主观机动性大幅增强，火力投送量也不会比原本步兵为主的臃肿配置少到哪里去。另外也可以根据战场实际需求来自由组合更小的特遣单位，同时满足战役和战术双层需要。”
“你要知道，这样的硬性要求很难在没进行过验证后就采纳。”
“奥托半岛的自然资源极其丰富，社会逐渐步入多元化领域，蒸汽机和内燃机的先后出现极大推动了工业化发展，一味的依赖魔法那点单薄的产量只能使帝国固步自封，自先皇即位起便认识到了这一点。至于遇刺事件之后的禁魔条令，只是个掩人耳目的说法，偏偏竟有国家信以为真，国外媒体也把此条策略当作笑柄，就连小小的维吉亚公国王室也在公开场合嘲讽先皇禁魔是‘极其不明智的表现’。作为秉承着先皇意志的科学军队，我们不能固守陈规。”
“不错，总结的很到位。”
“作战科只在乎军事方面影响，所以可能有所不知，这种技术兵器比例偏高的机动性战略单位所需要的只是突破理论验证，以帝国优秀的产能，只需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完成一个战区的重组编成，半年即可让全部的陆军和近卫军部队焕发新生。”
“有理有据，可信度比起其他观点可以说是出乎异常的高。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出这些的？”
卡尔摸了摸头，看着垂下头的恩格说到：“90％是恩格教员教的，剩下的是靠自己查阅资料借鉴总结出来的。”
贝恩哈特转头看着一脸不知所谓的恩格，无奈的笑了一声，调侃到：“真该让那帮参谋跟着你再把学上一遍。”
“别，一个卡尔就够了，我可没那么多心思再去管你手下的人。”
恩格朝卡尔点了点头，后者继续讲解。
“接下来是战役单位‘团’，我军的团只有两种，一个是2千至3千人不等的步兵团，另一个是1千人上下的骑兵团，两者作用极其单一。步兵团维持战列线稳步推进，骑兵团侧袭突击制造破绽，纵观帝国战史，战斗方式大致如此，没有一丝创新就算了，每逢地形险恶，都会使军团的后勤补给压力骤升，食物草料送不进来，重伤病员送不出去，徒增了很多不必要的伤亡。另外，除了攻坚战外，基本看不到火炮发挥作用。”
“改善补给体制也是目前的议题之一，但刚刚你在讨论缩小军团编制时提到要增加军团下属的技术兵种数量，意思是要将原本为规模较小‘野战炮兵队’扩大为规模较大的‘野战炮兵团’？”
“没错，如果有额外战斗需求，组建‘野战炮兵军团’也不是不行，当然规模要比原本的步兵军团要小得多。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炮兵十年前就装备了‘C40’8厘米野战炮这款优秀武器，相比之前的‘C28’，‘C40’不仅拥有了螺旋膛线，而且炮管后部使用了新式炮闩和闭锁装置，可以从后方快速装填炮弹，除了稳定的曲射弹道外，射速也得到了极大提升，还简化了单个炮组的人员配置。想想就知道，大量的野战炮群集中开火所投射的突击弹幕，绝对可以在法尔尤斯魔法部队展开集体护盾之前就将他们的剑盾步兵阵列撕碎，炮弹飞行的速度可比人反应的速度快得多。”
“这样的话，前线的弹药补给就成了问题，骡马的需求量会大幅度增长。”
“这倒是没问题，把简化后步兵军团剩下的骡马集中再运用。”
“从工厂一路将弹药送到前线？这至少要走近300公里！”
贝恩哈特脸上开始阴云密布，还要考虑沿途的伙食补给，这不是一件轻松事。
卡尔开始眉飞色舞道：“战略输送，这可是帝国的强项，是除了我们以外任何一个国家所达不到的程度。”
“强项？军需总监科是可以做到精细安排，但那只是平白无故的增加压力，极度影响部队士气，对战局的消极作用是潜移默化的。”
二人越说越兴奋，忘记了彼此之间的军衔等级代沟。
眼见贝恩哈特逐渐开始质疑，卡尔站了起来走到地图边，用食指沿着上面像蜘蛛网般交叉的黑白相间的实线，笑道：“我们有铁路和机车，将军。”
贝恩哈特也跟着起身走到了地图旁，顺着卡尔来回移动的手指看了又看，右手不停的捏着下巴。
卡尔注视着他，这只是自己入学前在霍尔夫堡郊外无意间看到蒸汽机车在实验运行而产生的想法。六年过去了，本来只有十几米的轨道已经在帝国境内延伸得四通八达，每个主要城市周边都少不了几圈铁路网，主要动力源也从蒸汽机换成了内燃机，柴油的价格经过一系列的跌宕起伏后稳定在了可以让人接受的范围内。
“您拥有和皇帝陛下直接沟通的能力，可以让帝国铁路局来协助军队进行大规模的人员装备输送，效率应该远比单纯的骑马步行要快得多，占用资源也会少得多。”
恩格听到后眼前一亮，率先作出反应道：“怎么样？我认为值得一试。”
贝恩哈特没有回答，脱下手套拍了拍卡尔的肩膀后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正当爷俩不知所措时，贝恩哈特又折返了回来，将一本黑色的证件递给了卡尔。卡尔低头仔细端详了一番，和恩格那本没什么不同。
“明天还是这个时间点，内部有场重要会议，皇帝也会到场，你们千万不要迟到。”贝恩哈特抬手摸了摸卡尔的头，语气极其和善。
“是！一定准时到场，荣耀尽归帝国！”
只有恩格在身后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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