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没完的事
十九：没完的事
刘丽娟来这个西南山区傣族彝族混居的大山里已经快六个月了，在这个乡村小学支教也已渡过了一个学期，十天前放了寒假，刘丽娟没有回湘中老家，反正家里也没有人，唯一的亲人，她母亲从父亲四年前病逝以后就独自生活，也不着家，两年前退休后就迅速全心身投入了另外两项伟大的事业，旅游和广场舞！说是旅游，其实就是换地方摆拍，那从来都是不管：我是谁，我在哪，一律大墨镜，长旗袍，左手撑把流苏油布伞，右手比划一把大剪刀，身边永远是那几个一成不变的中老年少女，全国各地到处跑，乐此不疲，好不容易回趟家，那也一定有数不完的小区广场舞交流，社区广场舞大赛，某台某网某杯广场舞群英会……
“什么？女儿！她都27了，我27时她都会玩过家家了，懒得管她，找着了个小男人，也不好好过日子，又跑大山里支教去了……不想管，管不了，我做好自己的月光族好了……”
前段元旦节，带着五六个阿姨，跑自己这大山里来折腾了一番，差点没把附近寨子都拆了，闹腾得连草地上的牛羊都嫌弃，这会儿过年了，打电话来，说她去海南岛猫冬去了，叫刘丽娟自己过年。
刘丽娟没有跟她妈说牛七出事的事，不想影响她的兴致，六个月前实在不敢面对牛七父母姐姐的悲伤，自己都几乎活不下去，泠然辞职来到了这西南边陲，她想看看牛七失踪的地方，到底是怎么了，在寻根问底过牛七几个舍友后，在追问过所有能关联的公安，搜救，应急，科考，甚至野生动物部门后，自己又几乎爬遍了那附近，再排除某北电诈，什么贩，什么走私，绑架的可能后，只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却毫无所得，刘丽娟不绝望，她不想绝望，她坚信，冲天宝宝没有死，她一定还活着，这成了她所有的信念。
山村小学唯一的前任老师退休了，需要一个老师接任，刘丽娟义无反顾应聘了这份工作，也没有悬念地就获得的这个岗位，这个学校离牛七失踪的山谷只有三公里，站在坐落在半山腰的学校的楼上甚至可以看到牛七失踪的这片谷底乱石滩。刘丽娟经常带着她全校六个年纪全部的十九个大大小小的学生，对着山谷念书，唱歌，画画。聆听学生们关于这片谷地的所有传闻。
牛七失踪后刘丽娟没有再面见过牛七的家人，她伤痛欲绝，谁也不想见，但她们之前会隔三差四给自己打电话，刘丽娟开始会接，但是说不出任何的话，只能默默听着，悄悄流泪，后来……他姐电话里说：
“七走了，你也这样不声不响就走了，连我们面都不见，爸妈只是想听听你说一说他这些年的事，这些年七都是跟你近乎……是的，我们是没有关系，但也没有这样人一走茶就凉了吧……”刘丽娟挂断了电话，以后再也不愿接他们的电话，她不愿再听什么牛七没了，走了的话！
学校的环境不美，但是校舍是这附近第二好的建筑，最好的是上面寨子某个矿老板在家修的豪宅，矿老板很豪气，这哀牢山山底下不清楚的铜铁稀土矿就是他的底气，他有很多孩子，刘丽娟开始有点懵懂怎么还有一样大的又明显不是几胞胎的亲兄弟姐妹，后来懂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学校是矿老板捐的，隔三差四还会带着一堆人来学校捐赠学习用品，生活用品，会笑着委托小刘老师适时发一下微信，抖音，矿老板说要发动更多的人来关注老少边区的孩子们，尽管矿老板的儿女们没有一个在这个学校读书！也并不妨碍矿老板特别地关心小刘老师的生活，身体，经常会提议并邀请小刘老师出去外面的城市散散心，刘丽娟都拒绝了，她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哪里都不想去，算一算来这一百多天了，除了两次去镇学区开会，她还从没踏出过山村半步。
过年了，刘丽娟给自己弄了一锅土豆炖牛肉，电磁炉的火锅，反正一锅煮了，青菜豆腐都有，自己吃不了多少，七能吃，桌子的对面放了一副碗筷酒杯，刘丽娟半年多来第一次吃饭给牛七也摆上碗筷。
“今天得喝点酒，冲天宝宝能喝酒，大娟子陪你喝，今天不吼你！”刘丽娟心里想着。”
刘丽娟心里冒出过给上炷香，烧点纸钱的念头，但迅速把自己骂了一万遍：
“我冲天宝宝没有死，狗东西肯定是又上哪疯去了，肯定是遇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给困住了，牛仔子，你可给我挺住了，死你也要死到我面前来，我饶不了你死牛仔子……”
刘丽娟眼睛湿润了，其实眼泪感觉早已经流干，但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模糊视线，刘丽娟想起了牛七跟自己的一切，自己看着那个从毛头小伙慢慢长大的帅气的大个子，聪明而坚韧，忠厚得一点都不愿也不屑去沾染什么不良习气，这么多年了，眼里只有自己，却完全不是幼稚和单纯，那是一个心智已经很成熟，很沉稳理性的男人，他就是这样一种品性，有与天俱来的善良和责任当担……刘丽娟爱他，一心一意把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虽然有时也觉得自己管得严格了些，那不应该是妻子对丈夫的方式，但自己就是习惯了那样，牛仔子也非常乐意，这也许就是融洽，就是契合！
这里的村民对刘丽娟很好，但寨子里几乎没什么年轻人，甚至成年的男人都少，刘丽娟分不清这里彝族和傣族人有什么区别，反正大家都一样，一年四季都不冷，大家一样都是体恤夹克牛仔裤，孩子们都把刘老师当成是最亲的人，刘丽娟也非常喜欢这里的孩子，自己27马上28了，如果不是他还在读书，自己的孩子说不定也小不了多少，本来打算就今年过年结婚的，自己做主就是了，也是这样计划的，现在过年了……这狗东西在哪呢……
刘丽娟想到这，不自觉地把手上的筷子一砸，筷子砸到火锅里，溅了自己一手的热油，衣袖上迅速浸了一坨油污，手背上被烫得火辣辣地疼，但刘丽娟一动都不想动，手上的痛可以分散心头的疼。
刘丽娟抽泣了一下，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她妈的电话：
“妈！你在哪啊？”
“锦母角！三亚，哈哈哈哈！”
电话里传来刘丽娟她妈没心没肺的笑声。
“过年了！给您拜年！”
“你一个人就免了，不用，赶紧结婚去，叫你那小老公抓紧点，结婚了赶紧生孩子，我帮你带孩子，比你给我拜年强，挂了哈！忙着呢……”
“别挂！妈，我有事给你说，你能歇歇吗？”
“没空！要说叫你那个牛七来跟我说，不喜欢跟你说话，挂了哈！滴滴滴滴滴……”
刘丽娟放下了电话，她不是没机会跟她妈说牛七出事的事，是自己不知道该说牛七没了还是该说失踪了，但是总必须要告诉母亲的，她其实也很渴望母亲的安慰，渴望趴在母亲的怀里大哭一场，但是她越来越害怕所有的人咬定牛七死了，她不敢面对亲人们认定牛七已经死了后可能会劝说，要求，安排等不可预料又会是必然的事，她就是坚信，牛七没死，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在这等！一直等！
“冲天宝宝！我的牛牛，你在哪？大宝贝就在这等你！一直等你！”
刘丽娟来这个西南山区傣族彝族混居的大山里已经快六个月了，在这个乡村小学支教也已渡过了一个学期，十天前放了寒假，刘丽娟没有回湘中老家，反正家里也没有人，唯一的亲人，她母亲从父亲四年前病逝以后就独自生活，也不着家，两年前退休后就迅速全心身投入了另外两项伟大的事业，旅游和广场舞！说是旅游，其实就是换地方摆拍，那从来都是不管：我是谁，我在哪，一律大墨镜，长旗袍，左手撑把流苏油布伞，右手比划一把大剪刀，身边永远是那几个一成不变的中老年少女，全国各地到处跑，乐此不疲，好不容易回趟家，那也一定有数不完的小区广场舞交流，社区广场舞大赛，某台某网某杯广场舞群英会……
“什么？女儿！她都27了，我27时她都会玩过家家了，懒得管她，找着了个小男人，也不好好过日子，又跑大山里支教去了……不想管，管不了，我做好自己的月光族好了……”
前段元旦节，带着五六个阿姨，跑自己这大山里来折腾了一番，差点没把附近寨子都拆了，闹腾得连草地上的牛羊都嫌弃，这会儿过年了，打电话来，说她去海南岛猫冬去了，叫刘丽娟自己过年。
刘丽娟没有跟她妈说牛七出事的事，不想影响她的兴致，六个月前实在不敢面对牛七父母姐姐的悲伤，自己都几乎活不下去，泠然辞职来到了这西南边陲，她想看看牛七失踪的地方，到底是怎么了，在寻根问底过牛七几个舍友后，在追问过所有能关联的公安，搜救，应急，科考，甚至野生动物部门后，自己又几乎爬遍了那附近，再排除某北电诈，什么贩，什么走私，绑架的可能后，只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却毫无所得，刘丽娟不绝望，她不想绝望，她坚信，冲天宝宝没有死，她一定还活着，这成了她所有的信念。
山村小学唯一的前任老师退休了，需要一个老师接任，刘丽娟义无反顾应聘了这份工作，也没有悬念地就获得的这个岗位，这个学校离牛七失踪的山谷只有三公里，站在坐落在半山腰的学校的楼上甚至可以看到牛七失踪的这片谷底乱石滩。刘丽娟经常带着她全校六个年纪全部的十九个大大小小的学生，对着山谷念书，唱歌，画画。聆听学生们关于这片谷地的所有传闻。
牛七失踪后刘丽娟没有再面见过牛七的家人，她伤痛欲绝，谁也不想见，但她们之前会隔三差四给自己打电话，刘丽娟开始会接，但是说不出任何的话，只能默默听着，悄悄流泪，后来……他姐电话里说：
“七走了，你也这样不声不响就走了，连我们面都不见，爸妈只是想听听你说一说他这些年的事，这些年七都是跟你近乎……是的，我们是没有关系，但也没有这样人一走茶就凉了吧……”刘丽娟挂断了电话，以后再也不愿接他们的电话，她不愿再听什么牛七没了，走了的话！
学校的环境不美，但是校舍是这附近第二好的建筑，最好的是上面寨子某个矿老板在家修的豪宅，矿老板很豪气，这哀牢山山底下不清楚的铜铁稀土矿就是他的底气，他有很多孩子，刘丽娟开始有点懵懂怎么还有一样大的又明显不是几胞胎的亲兄弟姐妹，后来懂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学校是矿老板捐的，隔三差四还会带着一堆人来学校捐赠学习用品，生活用品，会笑着委托小刘老师适时发一下微信，抖音，矿老板说要发动更多的人来关注老少边区的孩子们，尽管矿老板的儿女们没有一个在这个学校读书！也并不妨碍矿老板特别地关心小刘老师的生活，身体，经常会提议并邀请小刘老师出去外面的城市散散心，刘丽娟都拒绝了，她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哪里都不想去，算一算来这一百多天了，除了两次去镇学区开会，她还从没踏出过山村半步。
过年了，刘丽娟给自己弄了一锅土豆炖牛肉，电磁炉的火锅，反正一锅煮了，青菜豆腐都有，自己吃不了多少，七能吃，桌子的对面放了一副碗筷酒杯，刘丽娟半年多来第一次吃饭给牛七也摆上碗筷。
“今天得喝点酒，冲天宝宝能喝酒，大娟子陪你喝，今天不吼你！”刘丽娟心里想着。”
刘丽娟心里冒出过给上炷香，烧点纸钱的念头，但迅速把自己骂了一万遍：
“我冲天宝宝没有死，狗东西肯定是又上哪疯去了，肯定是遇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给困住了，牛仔子，你可给我挺住了，死你也要死到我面前来，我饶不了你死牛仔子……”
刘丽娟眼睛湿润了，其实眼泪感觉早已经流干，但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模糊视线，刘丽娟想起了牛七跟自己的一切，自己看着那个从毛头小伙慢慢长大的帅气的大个子，聪明而坚韧，忠厚得一点都不愿也不屑去沾染什么不良习气，这么多年了，眼里只有自己，却完全不是幼稚和单纯，那是一个心智已经很成熟，很沉稳理性的男人，他就是这样一种品性，有与天俱来的善良和责任当担……刘丽娟爱他，一心一意把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虽然有时也觉得自己管得严格了些，那不应该是妻子对丈夫的方式，但自己就是习惯了那样，牛仔子也非常乐意，这也许就是融洽，就是契合！
这里的村民对刘丽娟很好，但寨子里几乎没什么年轻人，甚至成年的男人都少，刘丽娟分不清这里彝族和傣族人有什么区别，反正大家都一样，一年四季都不冷，大家一样都是体恤夹克牛仔裤，孩子们都把刘老师当成是最亲的人，刘丽娟也非常喜欢这里的孩子，自己27马上28了，如果不是他还在读书，自己的孩子说不定也小不了多少，本来打算就今年过年结婚的，自己做主就是了，也是这样计划的，现在过年了……这狗东西在哪呢……
刘丽娟想到这，不自觉地把手上的筷子一砸，筷子砸到火锅里，溅了自己一手的热油，衣袖上迅速浸了一坨油污，手背上被烫得火辣辣地疼，但刘丽娟一动都不想动，手上的痛可以分散心头的疼。
刘丽娟抽泣了一下，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她妈的电话：
“妈！你在哪啊？”
“锦母角！三亚，哈哈哈哈！”
电话里传来刘丽娟她妈没心没肺的笑声。
“过年了！给您拜年！”
“你一个人就免了，不用，赶紧结婚去，叫你那小老公抓紧点，结婚了赶紧生孩子，我帮你带孩子，比你给我拜年强，挂了哈！忙着呢……”
“别挂！妈，我有事给你说，你能歇歇吗？”
“没空！要说叫你那个牛七来跟我说，不喜欢跟你说话，挂了哈！滴滴滴滴滴……”
刘丽娟放下了电话，她不是没机会跟她妈说牛七出事的事，是自己不知道该说牛七没了还是该说失踪了，但是总必须要告诉母亲的，她其实也很渴望母亲的安慰，渴望趴在母亲的怀里大哭一场，但是她越来越害怕所有的人咬定牛七死了，她不敢面对亲人们认定牛七已经死了后可能会劝说，要求，安排等不可预料又会是必然的事，她就是坚信，牛七没死，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在这等！一直等！
“冲天宝宝！我的牛牛，你在哪？大宝贝就在这等你！一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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