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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囚禁

    夜晚,刺史府中,陈景清正四处环顾,看眼墙上字画,瞥眼桌案,随手丢开镇纸,抽出宣纸捻了捻,又抛了拋茶几上茶杯,脸色不屑。

    “这廊州刺史却是清廉,用的全是这种不入流的便宜货。”

    说罢他大大咧咧坐在中堂主位,翘起了二郎腿,没坐一会又起身踱步,看见老季正低着头蹲在地上。

    陈景清叹了口气,来到老季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放心吧老季,小安那么机灵,肯定不会有事的。”

    谁知老季却抬头嘿嘿一笑,却哪有半分担心的模样。

    “公子啊,我以前带小安去算过命,那老先生说他吉人自有天相,这辈子没有过不去的坎。所以他肯定不会有事的,我一点都不担心。”

    陈景清瞪大了眼睛,破口大骂:“那你蹲在这装什么可怜,骗本公子的同情心吗!”

    “我……肚子饿了。”

    老季满脸无辜。

    “……”

    陈景清反而气笑了,指了指老季。

    “小安跟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爹,亏他能长这么大。”

    “嘿嘿,这还不是得感谢当年遇见公子,不然不只小安长不到这么大,可能我俩一起在那路边睡过去了。所以我才觉得那个老先生说的是真的。”

    老季憨厚一笑。

    陈景清摇了摇头,默然无语。

    他又来到正坐立不安的老妇人面前。

    老妇人见陈景清过来,挪了挪身子有些闪躲。

    陈景清自然知道她是因为自己街上那番说辞,将自己列入了什么恶棍流氓之类,对此他也懒得解释,只是声音冷淡。

    “本公子的弟弟与你的姑娘在一起,他不会有事,那她也不会有事。”

    老妇人豁然抬头,双目含泪,语气焦急。

    “请……请公子行行好,那孩子从小就没爹没娘,吃了很多苦,我……我愿意给公子做牛做马,只求公子一定帮帮她,让她平平安安的!”

    陈景清皱了皱眉,却是转身便走,冷冷道:“本公子多的是仆从手下,又何须你一个笨手笨脚的老妇做牛做马。”

    老妇看着陈景清欲言又止,却最终还是没敢再与其搭话,只能独自忍受焦心之苦。

    陈景清始终在屋内来回踱步。

    终于,屋门打开。

    陈景清急忙走向正闭门的死士戊。

    “如何?”

    死士戊沉声道:“禀殿下,如今刺史府中,除了我们这座主院内,其他地方,无论是门道关卡,还是较为广阔之地,都有精兵看守巡逻。而且封城之后,城中便再无飞禽。我们恐怕已经……”

    “被囚禁了。”

    陈景清淡淡说道。

    竖着耳朵听的老妇顿时愁容满面,愈发焦急,嘴里不自禁的反复念叨“这可如何是好”。

    陈景清眉头一蹙,就想让老妇闭嘴,本就心情极差,被吵得更是烦闷,只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顿了顿,冷哼一声。

    “这张雄今日不问本公子意见便私自放走千金楼那帮土鳖,以局势胁迫我们来到这刺史府,要么他们廊州是身处江南却未曾听闻江南王的盛气凌人和本公子的不讲道理,不知者无畏,要么就是明知故犯且有恃无恐,怀有异心。如今更是假意守卫我们周全,实则将我们囚禁,日后或许可用做威胁本公子老爹的筹码,以全谋划。看来这刺史府,浑水颇深,而这所谓的封城剿匪,恐怕只是为了将所有人……或者某些人关在城中,瓮中捉鳖?那究竟捉的什么鳖?本公子如今身入局中,是本就在他们的谋划之内,还是误打误撞?那些想杀本公子的人,和刺史府又有什么关系?是联手设局还是各自为营……”

    见陈景清微微蹙眉,陷入沉思,从来古井无波,连自己的生死都能看淡的死士眼中竟泛起莫名的波澜。

    他低声说:“属下还打听到一些消息,据闻异宝白龙玉象现世,正是在廊州之中,恐怕廊州的动荡与异象……以及殿下的危境,都与此有关。”

    陈景清眉头更深,对江湖事颇为好奇的他自然知道白龙玉象的来历,只是更为疑惑。

    “白龙教覆灭已然百年,至今早已没有什么存物,仅凭一个莫须有的所谓镇教之宝,便能引起这么多腥风血雨?这玩意若是真的存在为何百年之后才现世?此事当真吗?”

    死士戊缓缓摇头。

    “属下无法断定此事真假,只是或许如今廊州中多了这么多外地江湖人士,多半都是闻风而来。”

    “那你且与我说说,假定这白龙玉象果真存在,他果真能所谓化腐朽为神奇,替人重塑根骨甚至断肢重生?”

    陈景清此时对白龙玉象充满质疑,一百个不信。

    死士戊沉吟一声:“殿下未曾习武,所以有所不知。那白龙玉象之中的藏龙心经,乃是世间第一等的内功功法,看曾经白龙教主那横扫天下,堪称扭转乾坤的实力便可见一斑。而武人习武,极重内功,越高等的内功,修炼出来的内力便越强势,在与人对决之时能占据更大优势,甚至战胜境界更高的对手。许多高门大派便是依靠着自身传承极为优秀而立足,他们掌握着与散人们相比更为高等的功法,因此实力更加强劲,功法也密不外传。而藏龙心经便是这些高等功法中最为高等的功法。且不说他能否如传说般神奇,单是此功法能修炼出来的世间第一等内力便足以让天下武夫趋之若鹜。”

    陈景清恍然,原来习武是一件如此需要资源的事,怪不得江湖上多的是因为一本绝世神功而掀起腥风血雨的桥段,没有传承或者传承低微的武人们以命相赌,深入漩涡,只为了能得到一本好的功法秘籍。

    他想到了自家南潇王府中有一个盛典楼,其中便放满了不计其数的所谓高等武功秘籍,皆是老爹纵横江湖沙场搜刮而来的私藏,比那些所谓一流门派都要更加底蕴深厚。而如今恐怕有许多都已蒙尘多年,无人问津。

    于是他幽幽一叹,直道人比人气死人,他真想送一些出去同情一下可怜的江湖人们,让这世道太平些。

    “这么看来,这个鳖或许就是拥有白龙玉象之人。”

    “殿下,还有一事。千金楼今日放话,将于两日后设千金宴,宴请廊州城内江湖人士。”

    陈景清霍然盯着死士戊,咬牙切齿。

    “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死士戊颇为歉意地低了低头。

    陈景清呼了口气,自顾自倒了杯茶喝,缓缓开口:“千金楼憋不住了,其他人,包括那个拿着白龙玉象的人多半也憋不住。看来,两日后廊州将要迎来动荡了。”

    说罢,他看向死士戊,死士戊当即沉声道:“属下无能,今日被李密重伤,尚需两日方能恢复状态,如今的我没有信心能够带着诸位冲出刺史府。”

    陈景清不禁笑了,他骂道:“谁说要你带我们出去了。既然他们要以本公子为质,加之天底下无人不怕南潇军的铁蹄,他们恨不得把本公子好好的关起来,换句话说,现在这里或许反而才是最安全的,本公子这时候跑出去面对即将大乱的廊州城干嘛,寻亡乎?”

    “那殿下的意思是?”

    “咱们安全了,小安却还带着个小姑娘在外面浪迹天涯,这臭小子,当真是爱出风头,小小年纪就知道英雄救美了,现在到好,待会被人抓去煮了吃。”

    陈景清哼哼唧唧,瞥了眼饿得头晕眼花的老季和兀自抽泣的老妇人:“以你现在的身体,在外潜藏找寻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破孩,没问题吧?”

    死士戊犹豫了一会:“没问题,只是……”

    “本公子刚才说了那么多,你应该能明白,现在没有人比本公子安全,所以,放心去找他们。如果出现只能救一个的情况,救小安。记住,若是寻到他们,护在他们身边即可,不必回来。”陈景清平静地看着死士戊。

    “属下领命!”

    死士戊沉声应到,老妇人亦是面色欣喜。

    虽然陈景清最后一句话显得很残酷,但对老妇人来说,依然是救命稻草,于是她感激涕零,说道:“谢谢公子出手,老身就是做牛做马也……”

    “闭嘴。”

    陈景清面无表情制止了老妇人的叨叨。

    最后,陈景清让死士戊将今日大街上的人都逐一说来,尤其是千金楼人和两位杀手。

    就在死士戊悄然离开后不久,屋外传来脚步声,随后便有人敲门。

    “世子殿下,我们送来了一些吃食。”

    “进来。”

    张雄将门推开,手一招,家丁们便如流水般一贯而入,不多时几个客座就都摆满了佳肴,竟是无比丰盛可口。

    随着家丁们出去,张雄一抱拳:“刺史一向勤俭,府中菜肴较为粗淡,恐怕不合殿下胃口,属下便自作主张请了城中最为出名的饕餮酒楼的厨师为殿下和几位大人做了酒楼招牌的饕餮八方,每座皆有八道菜,荤素搭配,希望能合各位口味。”

    他在开门第一眼就发现屋中少了个人,却不动声色。

    陈景清横眉怒骂:“你们廊州城最好的菜肴就这水平吗,简直不堪入口,给本公子换几桌更贵,更美味的!还有,吃饭怎么能没有舞姬乐婢助兴,你们刺史府就是这么招待本公子的?信不信本公子把你们刺史府拆了?”

    早听闻南潇王世子的威名,因此张雄只是恭敬低身道:“遵命,属下这就去安排。”

    说罢招人就要撤去菜肴,却被陈景清一个茶杯摔了回来,只听他破口大骂:

    “撤什么撤,本公子饿死了,难道在你们拿新菜上来之前本公子都要饿着吗?”

    张雄当即让人收拾地上碎掉的茶杯,躬身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