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苏滟仙
饕餮酒楼，只见不断有精致食盒被从后厨送出直到门口马车，待到马车上装了不知多少山珍海味之后终于停止。
看着护卫带着马车远去，酒楼掌柜及一众伙计厨师终于大呼出一口气，随机却又面带焦虑。
“你们说这回那位世子殿下能满意吗？”
“谁知道呢，这都第五回了，也不知究竟如何才能合他胃口。”
“咱这位世子殿下果然不好伺候，还以为传闻都是虚的……”
“嘘……还不快住嘴，要是听到了，咱都得玩完！”
掌柜呵斥了一声，自己心里却也是一阵嘀咕。
从未见过如此刁钻的口味，要知道他们饕餮酒楼可算是廊州最知名的酒楼之一，今天却是把所有菜系都给搬了出来，还不知道能否合世子殿下的口味。
最关键是，送过去的菜，一个都没回来！
这让掌柜无比心痛，腹诽道世子殿下您觉得不合口味倒是给我们退回来呀，放后厨里待到明日稍微处理一下又是一道好菜，知不知道那几十道菜就是多少白银啊。
痛心归痛心，此时也只能眼巴巴等着送菜的马车回来，且带来“合世子殿下胃口，不用再做了”的好消息，这样大家就能休息了。
要知道，齐朝设有宵禁，且相比其他地方，廊州城在肖刺史的治理下，宵禁更为严苛，而如今早已过了宵禁时分，街上没了行人，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了。
只有饕餮酒楼破例无视宵禁。接了个为世子殿下送饭的“肥差”，最开始大家都极为兴奋，认为这是一个讨好世子殿下的绝佳机会，说不定世子殿下觉得美味不遑洛都，青眼相看，重重有赏呢？
可在第一次送完，大家伙笑谈间收拾酒楼，准备休息时，护卫领着马车回来了，脸色复杂地说：“殿下不喜，你们重做些菜色，重新送。”
店里人们如遭雷击，自认做的不好吃，反而触怒了世子殿下，立马脸色苍白地重起炉灶，再做了一桌子好菜。
可谁知，世子殿下又不喜，再次重做。
直到这第四次，大家都已经麻木，只盼着世子殿下能喜一次，好让大家休息。
两柱香后，店里已经哈欠连天，终于听到马车行在青石砖上的声音。
大家瞬间精神了起来，掌柜赶到门口，焦急地迎向护卫，紧张道：“官爷，这次如何，世子殿下可喜？”
这名护卫脸色竟比第一次时更加复杂，掌柜等人分明从护卫脸上看到了一丝……同情。
众人的心凉了半截。
嗫嚅了半天，护卫终于开口了。
“好消息，你们不用再送了。”
众人一扫阴霾，心中大喜。
“坏消息是……殿下由于之前每个菜都吃了一口，已经饱了，所以没有动这次的菜，看到就发腻，便让我送回来。嗯，意思就是这一回你们白做了。哦，不过你们可以自己吃，我记得你们酒楼的菜都不便宜吧，自己也不一定吃得起，这次就好好吃一顿吧，嗯，世子殿下请。”
护卫碎碎念着打开了车门，看着马上车精致的、原封不动的食盒，酒楼众人脸色僵硬，额上青筋呼之欲出。
“谢……世子殿下！”
掌柜努力张嘴，却仍是咬着牙挤出了这几个字。
最后，随着掌柜唉声叹气地锁上了大门，同伙计厨师们打着哈欠回房，酒楼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月明星稀，街上空无一人，只余微微秋风拂过。
良久，饕餮酒楼后厨里传来轻微的异响。
存放杂物的角落里，遮在杂物上的挡灰布被缓缓掀开一角。
先是露出一只有神的大眼睛，四处观察之后，挡灰布被掀开更大空间，继而悄悄钻出一颗小脑袋，脑袋后是一顶挂在脖子上的小小斗笠。
小安看了厨房几眼，缩回脑袋，对里面轻声嘻嘻一笑。
“外面没人啦，可以出来啦。”
随即他掀开挡灰布，谨慎地叠好，不让其下滑，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期间还仔细盯着地面，生怕踩到什么东西发出响声，动作极为连贯自如，俨然一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样子。
确认厨房地面整洁干净，不会有什么意外后，他呼了一口气，朝身后伸出一手。
在其身后，一只掩在红色大袖内的白皙晶莹的小手轻轻搭在小安手上，一个眉目精致如画的女孩同样蹑手蹑脚地出来。
不过与小安的自如不同，女孩满脸紧张，似乎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偷偷摸摸的刺激事情，因此相伴随的还有一丝丝难以掩盖的兴奋和期待。这使得她小脸酡红，甚至隐隐可见光滑细腻的脖颈上有些许细汗。
小安吸了吸鼻子，眼睛一亮，一手摸着没比自己矮多少的卓沿，一手牵着红衣女孩慢走，来到一张大桌子前停下。
桌子上是近十个精致的食盒，食盒里不断散发诱人的香味。
小安吞了吞口水，一双大眼在黑暗中也显得分外明亮。
“有吃的有吃的！”
他转头对红衣女孩高兴地说道。
红衣女孩显然也被香味馋得忍不住流口水，瞪大了好看的眸子。只是她又有些迟疑，凑到小安面前，用手捂着小嘴，压低声音犹豫道：“可是，我们不能偷吃别人东西呀，这是不对的。”
嗓音软糯稚嫩，轻灵动听。
小安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用手轻轻拍了拍一直背在身上的小包裹，里面传来玉质碰撞的轻响，他嘻嘻一笑。
“不算偷，咱有钱。”
见女孩仍有些纠结，小安打开小包裹，在里面摸索了一番，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白玉珠子，在女孩面前晃了晃。
“这颗珠子还挺值钱的，我们就是用一颗珠子买下了一间天字号客房，想住多久住多久，但是我们现在去那间客栈不一定安全，所以只能在这里对付对付。这珠子肯定够我们吃这一顿了，我们只要吃完把它放在桌子上，他们明天过来就能拿到啦。”
看着珠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小女孩认真观察了一番，点了点头，认可了小安的说法。
这颗白玉珠子确实挺值钱的。
“可是……”
小女孩仍然游移不定，似乎从小接受的教导让她一时难以接受如此行事，但是其眼神又透露出她仿佛期盼做这种事很久了。
“安心啦，既然我们碰巧躲进这间屋子，又碰巧有这么多好吃的摆在我们面前，咱们又碰巧有钱，这是天意呀，不吃的话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的。”
小安朝小女孩眨了眨眼睛。
一瞬间小女孩便同意了，她抿起小嘴，认真的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小安嘻嘻一笑，拿过来一个食盒，轻轻打开，香味瞬间扑鼻而来，两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葱香鱼翅！”
“荷花里脊！”
“三鲜炖鸡！”
“杏仁豆腐！”
……
月光下的饕餮酒楼后厨里，两个小孩打开了所有食盒，风卷残云。
小安一边自己吃一边不忘把觉得好吃的都推到红衣女孩面前，双颊鼓起，一笑便要收不住嘴里的美食，仍是止不住笑意，对着女孩傻乐，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真香”。
红衣女孩吃相要好上许多，带着高门之女的贵气和矜持，却也吃得满嘴流油。她一边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生怕有人发现他们的“丑恶行径”，一边眉色飞舞，看着小安的傻样咯咯轻笑，不断说着“你吃慢点”。
良久，两人吃饱喝足，坐回了躲藏的小角落。
小安缓缓摸着肚皮，打着饱嗝。
小女孩抱着膝盖静静地坐着，眉眼弯弯，看着窗外的夜空，身躯随着从窗外吹来的晚风微微摇晃。
突然，小安一拍脑袋，有件事忘了。
他转头看向女孩，
“我叫季随安，四季的季，随遇而安的随安，你可以叫我小安。你呢，你的名字是什么？”
两人自从逃离后便躲藏到现在，几乎没有对话，竟是互相连名字都不知道。
女孩看向小安，微微歪头，
“我叫苏滟仙，苏州的苏，潋滟的滟，仙子的仙。”
小安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女孩。
许久后，女孩竟是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她脸颊微红，偏过头，“你……你怎么了？”
小安回过神来，悄悄擦了擦嘴角，一本正经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名字真好看。”
女孩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滟仙滟仙……嗯，我以后就叫你红袖吧。”
女孩瞪大了眼睛，甚是不解。
“为……为什么是红袖？”
“因为你的红袖子大到都盖住你的手了。”
小安一本正经地把女孩的小手从宽大红袖中牵出来，理所当然地说道，“怎么样，我取绰号很不错吧。”
女孩看着小安认真的表情，犹豫地点了点头。
“不……不错吧？”
小安高兴地扬起嘴角，嘻嘻一笑。
红袖也不自觉笑了起来，嘴里轻轻念叨，娇俏的小脸上似有一抹浅浅的红。
“红袖……”
小安起身轻轻地将挡灰布扯了过来，对红袖说道：“晚上会变冷，我们得盖上这个保暖。”
红袖点了点头，乖巧地任由小安将挡灰布盖在两人身上。
随后两人都挪了挪，两具身躯轻轻地靠在一起，使得挡灰布能更好地裹紧他们。
感受着小安的温度，红袖有些安心，却忽的想起，在今日之前，都是宋奶奶带着她一路漂泊，夜晚时说着故事哄她入睡。
她忧心忡忡道：“小安你说，我们逃离后，宋奶奶他们怎么样了，当时可有好多坏人。”
小安闻言，知道宋奶奶便是和红袖相依为命的那个老婆婆。他竟是嘻嘻一笑。
“放心，来的路上我偷听到有人说，世子殿下他们已经被带进了刺史府。嗯，那个世子殿下就是和我一起那个穿白衣服的呆子，他身份很尊贵，在京城都没人敢惹他，宋奶奶和他一起到了刺史府，现在肯定吃鲜喝辣，过的比我们好多了。”
红袖顿时松了口气，高兴地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小安抬手戳了戳她的酒窝，嘴上一本正经。
“我们明早要在卯时晨钟响起之前离开，这样就不会被发现啦。然后我们就偷偷找去刺史府，不过不能太明目张胆，得看看情况。”
红袖一听，立马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她回想起今日从逃离开始到此时吃饱喝足，都是小安当机立断随机应变，甚至连宋奶奶他们去了刺史府的消息，都是小安听到的，而自己一无所知，一路上只顾紧张失措。与自己相比，小安似乎聪明太多，也成熟太多，于是她忍不住有些崇拜。
“小安知道好多，好厉害啊。”
小安再次扬起嘴角，嘻嘻一笑，似乎十分高兴。
“无他，唯手熟尔。”
红袖眼睛一亮，“小安以前经历过很多次这种事吗？”
“那可多了去了。”小安顿时开始摇头晃脑，“那个呆子世子殿下，嗯，我喜欢叫他柿子，软柿子的柿子。你别看他今天街上显得很凶霸道，还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其实他就是看不惯那帮坏人横行无忌，更看不惯有人在他面前比他还嚣张。我们从京城离开后，一路上多灾多难，大部分都是那个呆子柿子捅出来的篓子，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凑热闹，没热闹就把自己变成热闹，到处惹是生非，但是他在京城的那些白痴小弟又没有带出来，没人能帮我们打架，也没有人知道他世子的身份，于是每次我们都是被追着打，一路逃亡。我们被江湖门派追杀过，被富贵人家追打过，还被山匪抢劫过，有三天我们蹲在山匪的地牢里，只能靠老季身上偷带的盐巴香料洒冷馒头上吃，还好后来遇到了一伙绿林好汉，不然柿子就要饿死在地牢里了……我们原本带的一车金银和那呆子的一车衣裳，在刚离开京城没两天就丢了，只保住了这一小袋玉器。你记得那呆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都不舍得换，就是因为只剩那一件了，他又看不上其他便宜衣裳，便穿到现在……”
看着护卫带着马车远去，酒楼掌柜及一众伙计厨师终于大呼出一口气，随机却又面带焦虑。
“你们说这回那位世子殿下能满意吗？”
“谁知道呢，这都第五回了，也不知究竟如何才能合他胃口。”
“咱这位世子殿下果然不好伺候，还以为传闻都是虚的……”
“嘘……还不快住嘴，要是听到了，咱都得玩完！”
掌柜呵斥了一声，自己心里却也是一阵嘀咕。
从未见过如此刁钻的口味，要知道他们饕餮酒楼可算是廊州最知名的酒楼之一，今天却是把所有菜系都给搬了出来，还不知道能否合世子殿下的口味。
最关键是，送过去的菜，一个都没回来！
这让掌柜无比心痛，腹诽道世子殿下您觉得不合口味倒是给我们退回来呀，放后厨里待到明日稍微处理一下又是一道好菜，知不知道那几十道菜就是多少白银啊。
痛心归痛心，此时也只能眼巴巴等着送菜的马车回来，且带来“合世子殿下胃口，不用再做了”的好消息，这样大家就能休息了。
要知道，齐朝设有宵禁，且相比其他地方，廊州城在肖刺史的治理下，宵禁更为严苛，而如今早已过了宵禁时分，街上没了行人，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了。
只有饕餮酒楼破例无视宵禁。接了个为世子殿下送饭的“肥差”，最开始大家都极为兴奋，认为这是一个讨好世子殿下的绝佳机会，说不定世子殿下觉得美味不遑洛都，青眼相看，重重有赏呢？
可在第一次送完，大家伙笑谈间收拾酒楼，准备休息时，护卫领着马车回来了，脸色复杂地说：“殿下不喜，你们重做些菜色，重新送。”
店里人们如遭雷击，自认做的不好吃，反而触怒了世子殿下，立马脸色苍白地重起炉灶，再做了一桌子好菜。
可谁知，世子殿下又不喜，再次重做。
直到这第四次，大家都已经麻木，只盼着世子殿下能喜一次，好让大家休息。
两柱香后，店里已经哈欠连天，终于听到马车行在青石砖上的声音。
大家瞬间精神了起来，掌柜赶到门口，焦急地迎向护卫，紧张道：“官爷，这次如何，世子殿下可喜？”
这名护卫脸色竟比第一次时更加复杂，掌柜等人分明从护卫脸上看到了一丝……同情。
众人的心凉了半截。
嗫嚅了半天，护卫终于开口了。
“好消息，你们不用再送了。”
众人一扫阴霾，心中大喜。
“坏消息是……殿下由于之前每个菜都吃了一口，已经饱了，所以没有动这次的菜，看到就发腻，便让我送回来。嗯，意思就是这一回你们白做了。哦，不过你们可以自己吃，我记得你们酒楼的菜都不便宜吧，自己也不一定吃得起，这次就好好吃一顿吧，嗯，世子殿下请。”
护卫碎碎念着打开了车门，看着马上车精致的、原封不动的食盒，酒楼众人脸色僵硬，额上青筋呼之欲出。
“谢……世子殿下！”
掌柜努力张嘴，却仍是咬着牙挤出了这几个字。
最后，随着掌柜唉声叹气地锁上了大门，同伙计厨师们打着哈欠回房，酒楼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月明星稀，街上空无一人，只余微微秋风拂过。
良久，饕餮酒楼后厨里传来轻微的异响。
存放杂物的角落里，遮在杂物上的挡灰布被缓缓掀开一角。
先是露出一只有神的大眼睛，四处观察之后，挡灰布被掀开更大空间，继而悄悄钻出一颗小脑袋，脑袋后是一顶挂在脖子上的小小斗笠。
小安看了厨房几眼，缩回脑袋，对里面轻声嘻嘻一笑。
“外面没人啦，可以出来啦。”
随即他掀开挡灰布，谨慎地叠好，不让其下滑，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期间还仔细盯着地面，生怕踩到什么东西发出响声，动作极为连贯自如，俨然一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样子。
确认厨房地面整洁干净，不会有什么意外后，他呼了一口气，朝身后伸出一手。
在其身后，一只掩在红色大袖内的白皙晶莹的小手轻轻搭在小安手上，一个眉目精致如画的女孩同样蹑手蹑脚地出来。
不过与小安的自如不同，女孩满脸紧张，似乎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偷偷摸摸的刺激事情，因此相伴随的还有一丝丝难以掩盖的兴奋和期待。这使得她小脸酡红，甚至隐隐可见光滑细腻的脖颈上有些许细汗。
小安吸了吸鼻子，眼睛一亮，一手摸着没比自己矮多少的卓沿，一手牵着红衣女孩慢走，来到一张大桌子前停下。
桌子上是近十个精致的食盒，食盒里不断散发诱人的香味。
小安吞了吞口水，一双大眼在黑暗中也显得分外明亮。
“有吃的有吃的！”
他转头对红衣女孩高兴地说道。
红衣女孩显然也被香味馋得忍不住流口水，瞪大了好看的眸子。只是她又有些迟疑，凑到小安面前，用手捂着小嘴，压低声音犹豫道：“可是，我们不能偷吃别人东西呀，这是不对的。”
嗓音软糯稚嫩，轻灵动听。
小安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用手轻轻拍了拍一直背在身上的小包裹，里面传来玉质碰撞的轻响，他嘻嘻一笑。
“不算偷，咱有钱。”
见女孩仍有些纠结，小安打开小包裹，在里面摸索了一番，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白玉珠子，在女孩面前晃了晃。
“这颗珠子还挺值钱的，我们就是用一颗珠子买下了一间天字号客房，想住多久住多久，但是我们现在去那间客栈不一定安全，所以只能在这里对付对付。这珠子肯定够我们吃这一顿了，我们只要吃完把它放在桌子上，他们明天过来就能拿到啦。”
看着珠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小女孩认真观察了一番，点了点头，认可了小安的说法。
这颗白玉珠子确实挺值钱的。
“可是……”
小女孩仍然游移不定，似乎从小接受的教导让她一时难以接受如此行事，但是其眼神又透露出她仿佛期盼做这种事很久了。
“安心啦，既然我们碰巧躲进这间屋子，又碰巧有这么多好吃的摆在我们面前，咱们又碰巧有钱，这是天意呀，不吃的话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的。”
小安朝小女孩眨了眨眼睛。
一瞬间小女孩便同意了，她抿起小嘴，认真的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小安嘻嘻一笑，拿过来一个食盒，轻轻打开，香味瞬间扑鼻而来，两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葱香鱼翅！”
“荷花里脊！”
“三鲜炖鸡！”
“杏仁豆腐！”
……
月光下的饕餮酒楼后厨里，两个小孩打开了所有食盒，风卷残云。
小安一边自己吃一边不忘把觉得好吃的都推到红衣女孩面前，双颊鼓起，一笑便要收不住嘴里的美食，仍是止不住笑意，对着女孩傻乐，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真香”。
红衣女孩吃相要好上许多，带着高门之女的贵气和矜持，却也吃得满嘴流油。她一边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生怕有人发现他们的“丑恶行径”，一边眉色飞舞，看着小安的傻样咯咯轻笑，不断说着“你吃慢点”。
良久，两人吃饱喝足，坐回了躲藏的小角落。
小安缓缓摸着肚皮，打着饱嗝。
小女孩抱着膝盖静静地坐着，眉眼弯弯，看着窗外的夜空，身躯随着从窗外吹来的晚风微微摇晃。
突然，小安一拍脑袋，有件事忘了。
他转头看向女孩，
“我叫季随安，四季的季，随遇而安的随安，你可以叫我小安。你呢，你的名字是什么？”
两人自从逃离后便躲藏到现在，几乎没有对话，竟是互相连名字都不知道。
女孩看向小安，微微歪头，
“我叫苏滟仙，苏州的苏，潋滟的滟，仙子的仙。”
小安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女孩。
许久后，女孩竟是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她脸颊微红，偏过头，“你……你怎么了？”
小安回过神来，悄悄擦了擦嘴角，一本正经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名字真好看。”
女孩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滟仙滟仙……嗯，我以后就叫你红袖吧。”
女孩瞪大了眼睛，甚是不解。
“为……为什么是红袖？”
“因为你的红袖子大到都盖住你的手了。”
小安一本正经地把女孩的小手从宽大红袖中牵出来，理所当然地说道，“怎么样，我取绰号很不错吧。”
女孩看着小安认真的表情，犹豫地点了点头。
“不……不错吧？”
小安高兴地扬起嘴角，嘻嘻一笑。
红袖也不自觉笑了起来，嘴里轻轻念叨，娇俏的小脸上似有一抹浅浅的红。
“红袖……”
小安起身轻轻地将挡灰布扯了过来，对红袖说道：“晚上会变冷，我们得盖上这个保暖。”
红袖点了点头，乖巧地任由小安将挡灰布盖在两人身上。
随后两人都挪了挪，两具身躯轻轻地靠在一起，使得挡灰布能更好地裹紧他们。
感受着小安的温度，红袖有些安心，却忽的想起，在今日之前，都是宋奶奶带着她一路漂泊，夜晚时说着故事哄她入睡。
她忧心忡忡道：“小安你说，我们逃离后，宋奶奶他们怎么样了，当时可有好多坏人。”
小安闻言，知道宋奶奶便是和红袖相依为命的那个老婆婆。他竟是嘻嘻一笑。
“放心，来的路上我偷听到有人说，世子殿下他们已经被带进了刺史府。嗯，那个世子殿下就是和我一起那个穿白衣服的呆子，他身份很尊贵，在京城都没人敢惹他，宋奶奶和他一起到了刺史府，现在肯定吃鲜喝辣，过的比我们好多了。”
红袖顿时松了口气，高兴地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小安抬手戳了戳她的酒窝，嘴上一本正经。
“我们明早要在卯时晨钟响起之前离开，这样就不会被发现啦。然后我们就偷偷找去刺史府，不过不能太明目张胆，得看看情况。”
红袖一听，立马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她回想起今日从逃离开始到此时吃饱喝足，都是小安当机立断随机应变，甚至连宋奶奶他们去了刺史府的消息，都是小安听到的，而自己一无所知，一路上只顾紧张失措。与自己相比，小安似乎聪明太多，也成熟太多，于是她忍不住有些崇拜。
“小安知道好多，好厉害啊。”
小安再次扬起嘴角，嘻嘻一笑，似乎十分高兴。
“无他，唯手熟尔。”
红袖眼睛一亮，“小安以前经历过很多次这种事吗？”
“那可多了去了。”小安顿时开始摇头晃脑，“那个呆子世子殿下，嗯，我喜欢叫他柿子，软柿子的柿子。你别看他今天街上显得很凶霸道，还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其实他就是看不惯那帮坏人横行无忌，更看不惯有人在他面前比他还嚣张。我们从京城离开后，一路上多灾多难，大部分都是那个呆子柿子捅出来的篓子，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凑热闹，没热闹就把自己变成热闹，到处惹是生非，但是他在京城的那些白痴小弟又没有带出来，没人能帮我们打架，也没有人知道他世子的身份，于是每次我们都是被追着打，一路逃亡。我们被江湖门派追杀过，被富贵人家追打过，还被山匪抢劫过，有三天我们蹲在山匪的地牢里，只能靠老季身上偷带的盐巴香料洒冷馒头上吃，还好后来遇到了一伙绿林好汉，不然柿子就要饿死在地牢里了……我们原本带的一车金银和那呆子的一车衣裳，在刚离开京城没两天就丢了，只保住了这一小袋玉器。你记得那呆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都不舍得换，就是因为只剩那一件了，他又看不上其他便宜衣裳，便穿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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