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翠光
……
理查德将一整块羊排放在被黄油滋润的平底锅上，发出滋滋的响声，紧接着抬起头，用真诚的眼神看向傅珂：
“晚上好，傅珂小兄弟。”
“晚上好，理查德小兄弟。”
傅珂在博物馆大厅中央坐下，靠着理查德升起的篝火，伸出手不断搓动着，同时把汉堡放到一个合适的距离，试图加热它。
这项工作并不轻松，要同时兼顾面包和芝士的加热程度，还要让整个汉堡受热均匀。
很快他得到一个表皮略显焦糊，内心冰冷的汉堡。
明明是在一座城市中，却在黑暗的大厅里升起最原始的篝火，傅珂再次感觉思维有些混乱。这种混乱逐渐成为常态，好像并不来自外界，而是自己的脑海本就是一团浆糊。
话说你这家伙不是有斋戒之类的东西吗？他忍住向理查德发问的冲动，开始询问花园和列车的事。
“花园，列车？那里应该是弹壳帮的领地。你知道，每个城市里都有一些聚在一起的混混，只是这些混混可能拥有奇术，能够造成更大的破坏。”
“他们自称‘弹壳帮’，不仅最近行踪诡异，还和我们协会还有些过节——会长恨他们就像恨杀父仇人。这是个比喻，没有冒犯会长父亲的意思。他的父亲好好的。也许。”
等羊排被煎出血水，表面开始变硬后，理查德开始撒上不知名的香料和绿色碎末，刺激出诱人的气味。
傅珂闻着这陌生的气味，总觉得自己回到了某个阿拉伯国家，回到自己素未谋面的故乡。真好啊，香料和羊排，而自己只有昨天的冷汉堡吃。
理查德抬头了他一眼。
“我可以和你去一趟，就当是搜集情报。灾会最近分配给我的任务非常奇怪，我打算搁置一段时间。”
理查德用锡箔纸包住羊排末端的骨头，将它递给傅珂，那张俊朗的欧洲面孔笑容灿烂：
“我可没有忘记我是个修行者。”
傅珂放下手中的半热汉堡，接过羊排，呆呆地看着理查德，许久才吐出一句：
“好兄弟！”
理查德收起笑容，严肃说道：“你最好做一些准备。城里的奇术者最近又一个共识，那就是白塔的威能开始减弱，执行者们不一定会平息每一次奇术冲突。”
傅珂点点头，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羊排。和预想中的一样，肉汁鲜美，香气馥郁，似乎还有一种特别的香料参杂其中。
理查德递过来一个掌心大小的玻璃瓶，外壳扁平透明，里面装着的绿色液体在火光照耀下如美玉般通透。
“这是清明溶剂，少量服用可提供长时间的清醒和高温免疫，也是某些奇术者进行炼金的主材料之一。”
造物领域的奇术者，除了像酒吧里的奈利绪这样，能够制造临时奇术物品，有的还在进行类似于“生物炼金”一类的实验。
“但效果持续的时间越长，会产生越浓烈的自杀念头。不过你的奇术应该能很好地压制这种负面效果。”
傅珂接过瓶子，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奇术物品，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悸动支配着他的头脑，那是一种对力量和奇迹的崇拜，刻在人的基因里，难以抑制。
理查德自然知道这种现象，轻声说道：
“我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反应更加强烈。据身边人说，我当时目光涣散，肌肉放松，几乎神志不清，只是默默流泪。”
“在成为真正的奇术者之前，短时间内你最好只使用一种奇术物品。另外，不要急着成为奇术者，你会迷失在活化之风中。”
活化之风是白塔会对奇术能力起源的官方定义，据说那是一切奇迹的来源，同时也极易让接触奇术的人迷失，变得神志不清，甚至失控。
力量并非没有代价。
……
深夜，傅珂按照理查德临时传授的某种冥想方法调整精神，让自己在不入睡的前提下尽快恢复状态。据说这种方法来自理查德的父亲，一个长期苦修的硬汉。
奇术。傅珂不断思考者这两个字，开始回想这两个月来的使用经历：
自己的奇术来历不明，和真正的奇术者有很大差距。但并非不能利用。
他闭目沉思，像幻灯片一样回溯之前的记忆。这种原理类似于录像机，记录并在需要的时候回放，可以有选择地查看每一个细节。
如果记录和回放的时间缩短呢？那些光球是否还有别的用途？
等环月升上高天，光芒从玻璃大门透入时，他已经能够利用已知的奇术，做出两种效果。
一是让记录和回放时间尽可能缩短，即刻分析当前的信息。他睁眼看向火堆，能准确地判断每一块木炭的燃烧状态，和发出的细微爆响声。
如果之前是录像机，现在就是个人形监控，他不禁自嘲。
只是这种提取细节的观察方式将大量耗费精力，并不能长期维持，大概时间是五分钟。
二是将想法封装进光球，设置一个触发条件。例如：当无法分辨自己的身份时，立即强化自我认知，让自己回归正常。当污染进入脑海时，马上切断所有感官的设置……
他做了无数个这种光球，谨慎地面对各种情况。
“走吧。现在是凌晨三点。”
理查德突然出现，站在月光里，多年的修行让他的面容染上一丝祥和，此刻嘴角微扬，当真像个得道高僧。
‘得道高僧’如是说道：
“趁早，我们干他一票。”
……
理查德蹲在花园的铁栅栏边，压低声音说道：
“这些家伙，是典型的没有道德，进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如果爆发冲突，尽量在半小时之内离开，否则执行者到场，就会造成更大的麻烦。”
傅珂点点头，跟在理查德身后，蹑手蹑脚地走进花园。
现在是凌晨三点，弹壳帮的家伙大概率在睡觉，是偷袭的最好时机。
“这些人都从哪里来？”傅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小，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不但没有虫鸣和人声，连中心城区嘈杂的玩乐声也听不见。
昨天闲逛时，他发现除了中心城区，还有东南西北四个大区，都有一定数量的居民，占据着无主的建筑。除了东南两区和中心地带有人分布，XC区和北城区人迹罕至，据说那里还没有被开发，充满危险。
这倒是不用买房了。傅珂本想找个更好的房子住着，但想到自己除了一把蝴蝶刀，和脑子里的光球，根本没有防身手段，就早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理查德走在傅珂前面，金发绑在脑后扎成马尾，手贴在枝叶构成的墙壁上，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定位方向，慢慢朝着花园中心走去，轻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通过某扇奇怪的门，也许是跌进某个裂缝，像我就是突然在大街上醒来，就进入了云乡。”
“具体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但有些人又像是通过某种手段故意来到这里，在废墟上寻找宝藏。他们甚至来自另一个世界。”
穿越吗？傅珂有所感触，看来大家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者，只不过自己来得比较晚而已。
但是城市最初又是谁建立的？奇术是怎样出现的？那些组织和机构又在为什么奔忙？这座城市依旧有太多疑问，傅珂决定只做好眼前的事，其余的有缘再探索。
“停。”
理查德一只手拨开眼前的枝叶，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刚好能看见花园中心的情况。
傅珂好奇地凑到洞口前，看见诡异又奇特的场景在自己眼前上演，顿时皱起眉头：
一群穿着墨绿长袍的人围在盘绕堆放着的绿色藤条旁，不断扭动着身躯的同时，围绕藤条转圈，像在举行古老的祭祀。
那藤条还带着更加翠绿的叶子，其上甚至还沾有露珠，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亮。
随着众人的移动，藤条逐渐开始颤抖，最后甚至像手臂一样抽搐起来。
而最吊诡的是，这一切动作都在无声中完成，没有一丝声音向外泄露，傅珂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好像有种特殊的力量屏蔽了一切声响。
随着众人舞步的加快，中心的陷入一种癫狂的气氛，在动作大摆大合的同时寂静无声，叶子发出的光也越来越盛，最后干脆化作火光，猛地冲天而起！
“轰！”
荧绿色的火光窜入空气的一瞬间，爆裂声传来，翠绿的枝叶被灼成焦炭，围着篝火的众人开始大口喘着粗气，脸上露出傅珂从未见过的满足感。
声音重新出现，连空气都变得鲜活起来。
这是窒息加磕东西啊？！傅珂震惊之余，开始回想刚才火光窜上天的一瞬间，似乎有一个高大的虚无身影出现，神圣而充满威压。
片刻后，穿着黑袍的众人脱下兜帽，露出形形色色的脸庞，文身，耳钉，唇钉，莫西干头，各种前卫装扮出现在那些带着稚气，余韵未消的脸上。而其中最年轻的面孔，不过十四五岁。
接着，傅珂看见他们脱下黑袍，露出一丝不挂的身体，合力将其中一个同伴死死按在焦黑的余烬上，任其死命挣扎，始终没有松开手。
大概二十秒后，被按在火堆上的赤裸男人不再动弹，众人再次将手贴近胸口的位置，祈祷片刻后，逐个进入亮着灯的列车车头位置。
在此过程中，除了那个倒霉蛋，所有人脸上都挂着满足，愉快的微笑。
很快，车头的磨砂玻璃上贴上数只手掌，随着某种节奏上下移动着。
一种年轻的叫声开始扩散。
“聚会？”傅珂嘴角抽动，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样的场景。
理查德看起来早有心理准备，指了指另一节车厢的方向，示意傅珂和自己一起移动。
两人很快潜入这辆被植被包裹的列车。
……
身穿牛仔背带裤，手持园艺剪刀的瘦弱男人站在熄灭的篝火旁，从里面捡起一段还滴着汁液的树枝，避之不及地扇动萦绕在鼻翼的气味。
他对这些只会纵欲的家伙一向没有什么好感，但又不得不利用他们。这些人不懂得园艺的可贵，也不懂得艺术品的高雅，庸俗得可怕。
他戴上草帽，向刚才偷偷潜入的二人走去，骨节分明的瘦弱手掌紧紧捏住剪刀，勒出条条青筋。与此同时，不知哪里来的一群野猫聚在他的身后，眼神混沌，一个接一个跳进车厢，肉垫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
漆色斑驳的伸缩门上爬满藤蔓，在月光中更显荒凉破败。
傅珂站在门边，默默看着理查德帕克绷紧全身肌肉，像只沉静的虎一般，在短暂的沉默后猛地发力，几乎快要将车厢门整个扯下来。
砰的一声，铁门被摔在一旁。
两人紧张地看向车头方向——那里正举行着狂欢，至少有十几个人。
好在并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傅珂紧跟在理查德身后，侧着身子进入微微倾斜的车厢。
尽管从外面看，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但车厢内部依然整洁如新，好像它的坠毁就发生在昨天。车厢足有二十多节，形状接近傅珂记忆中的高铁，盘绕在巨大的花园中，像一条死去的铁龙。
傅珂向后面的车厢走去，希望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但至少在前十几节车厢，他们一无所获。
理查德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逐渐落在傅珂身后，眼神飘向窗外。作为支柱领域的奇术者，他拥有探查其他精神的能力，而此刻，他感觉到一只猫走进他的感知范围。
只是只猫而已。他联想到自己正在经手的任务，帮助艾丽卡女士寻找她的猫。这本该是个简单的任务，但某些复杂的因素让这件事变得艰难，以至于自己不得不放弃。
这会是那只猫吗？他把脸贴在玻璃上，看向那只黑猫。它皮毛顺滑，身形优美，眼睛发亮，有些瘆人。不，艾丽卡的猫是白色的。
这只猫背部弓起，尾巴上翘，这代表它在愤怒。
一只猫在愤怒什么？他开始调用自己的奇术，试图理解它的思想。这是一种叫做精神质谱仪的能力，可以分析精神体的存在，状态和各种情绪。
支柱。此领域的能力全部和精神相关，Ⅰ型的主要表现有：精神上的压制，情绪的引导，外放和共鸣。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独特的插件机制：支柱领域奇术者可以使用一些封装好的精神插件，例如精神雷达，快速思考等，精神质谱仪就是其中之一。
不对。理查德皱起眉头，手伸进裤兜，那里静静躺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透明玻璃瓶，正向外散发着热气。在平时他只当这是个加热器，但它同样是件伟大的武器。
已经用不上精神质谱仪了。在他的听觉范围内，数十只猫开始嚎叫，凄厉刺耳的噪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诉说着同样的情绪：
愤怒！领地被入侵的愤怒！
“傅珂，跑。”
理查德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带上一丝毋庸置疑的意味，让人心甘情愿地服从。这是精神压制的变种，让自己的话具有可信度。
傅珂同样听见嚎叫声，却没有理查德感知的那样刺耳，但他依旧展开蝴蝶刀，死死防范着可能出现的敌人，小步跑向下一节车厢。
“嗷！”
那只领头的黑猫从残破的窗口跳进，带领身后的猫群开始冲锋！
“嗷——”
“嗷——”
理查德以极快的速度连出两脚，狠狠踢开窜得最快的两只猫，快步后退的同时，甩开数只扑在身上的恶猫，用血痕累累的右手猛地摔上门。
砰！砰！
暴怒的猫群一个接一个地撞向门上的玻璃，直到将玻璃撞出裂纹，同伴撞得昏死过去，也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傅珂想了想，决定离这些傻猫再远一点。
只要猫全部撞晕在门上就好了！他默默后退，却被理查德拉住。
“猫只是试探，对面肯定是生命领域的奇术者。”
“这个领域能够极大加强肉体，甚至能够快速愈合和操纵智慧低的生命。”
傅珂死死盯着不断撞门的猫群，发现其中大部分果然在战栗着，但仍不断嚎叫着冲锋。他对猫这种生物并不讨厌，这样的场景让他有些不忍。
找猫做小弟，真是个阴险人物。
“你躲起来，不要死。”
理查德自然而然地从傅珂手中拿过蝴蝶刀，同时闭上双眼，开始调整呼吸，显现出一种独特的韵律，四肢也随着律动不断调整，似乎正趋向一种完美的战斗姿势。
多年来的苦修让他的肉体到达巅峰，支柱领域让他的精神得到极大强化，他自信于自己的搏斗技巧，哪怕对方是以身体力量见长的奇术者，他也有信心击溃！
他的姿态调整最终完成，整个人紧绷起来，气势却是极度的放松，像一只真正的猛虎，正沉静地等待最后的捕猎。
“…弥卢告解…山岳同倾…”
傅珂断断续续地听见他微乎其微的祈祷，声音像有穿透性一般，在修剪整齐的灌木和破败的列车间扩散，而且用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
突然，理查德猛地睁眼，目光如炬！
“找到了！”
砰！
玻璃破碎，刀刃翻飞，不断折射着月光，朝着不远处的灌木精准飞去！紧接着这个猛虎般的男人高高跃起，一脚踏上窗沿，飞出车厢！
与此同时，那些疯猫终于撞碎玻璃，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傅珂面前！
猫能把人抓死吗？傅珂脑海里只回荡着这一个念头。
理查德将一整块羊排放在被黄油滋润的平底锅上，发出滋滋的响声，紧接着抬起头，用真诚的眼神看向傅珂：
“晚上好，傅珂小兄弟。”
“晚上好，理查德小兄弟。”
傅珂在博物馆大厅中央坐下，靠着理查德升起的篝火，伸出手不断搓动着，同时把汉堡放到一个合适的距离，试图加热它。
这项工作并不轻松，要同时兼顾面包和芝士的加热程度，还要让整个汉堡受热均匀。
很快他得到一个表皮略显焦糊，内心冰冷的汉堡。
明明是在一座城市中，却在黑暗的大厅里升起最原始的篝火，傅珂再次感觉思维有些混乱。这种混乱逐渐成为常态，好像并不来自外界，而是自己的脑海本就是一团浆糊。
话说你这家伙不是有斋戒之类的东西吗？他忍住向理查德发问的冲动，开始询问花园和列车的事。
“花园，列车？那里应该是弹壳帮的领地。你知道，每个城市里都有一些聚在一起的混混，只是这些混混可能拥有奇术，能够造成更大的破坏。”
“他们自称‘弹壳帮’，不仅最近行踪诡异，还和我们协会还有些过节——会长恨他们就像恨杀父仇人。这是个比喻，没有冒犯会长父亲的意思。他的父亲好好的。也许。”
等羊排被煎出血水，表面开始变硬后，理查德开始撒上不知名的香料和绿色碎末，刺激出诱人的气味。
傅珂闻着这陌生的气味，总觉得自己回到了某个阿拉伯国家，回到自己素未谋面的故乡。真好啊，香料和羊排，而自己只有昨天的冷汉堡吃。
理查德抬头了他一眼。
“我可以和你去一趟，就当是搜集情报。灾会最近分配给我的任务非常奇怪，我打算搁置一段时间。”
理查德用锡箔纸包住羊排末端的骨头，将它递给傅珂，那张俊朗的欧洲面孔笑容灿烂：
“我可没有忘记我是个修行者。”
傅珂放下手中的半热汉堡，接过羊排，呆呆地看着理查德，许久才吐出一句：
“好兄弟！”
理查德收起笑容，严肃说道：“你最好做一些准备。城里的奇术者最近又一个共识，那就是白塔的威能开始减弱，执行者们不一定会平息每一次奇术冲突。”
傅珂点点头，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羊排。和预想中的一样，肉汁鲜美，香气馥郁，似乎还有一种特别的香料参杂其中。
理查德递过来一个掌心大小的玻璃瓶，外壳扁平透明，里面装着的绿色液体在火光照耀下如美玉般通透。
“这是清明溶剂，少量服用可提供长时间的清醒和高温免疫，也是某些奇术者进行炼金的主材料之一。”
造物领域的奇术者，除了像酒吧里的奈利绪这样，能够制造临时奇术物品，有的还在进行类似于“生物炼金”一类的实验。
“但效果持续的时间越长，会产生越浓烈的自杀念头。不过你的奇术应该能很好地压制这种负面效果。”
傅珂接过瓶子，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奇术物品，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悸动支配着他的头脑，那是一种对力量和奇迹的崇拜，刻在人的基因里，难以抑制。
理查德自然知道这种现象，轻声说道：
“我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反应更加强烈。据身边人说，我当时目光涣散，肌肉放松，几乎神志不清，只是默默流泪。”
“在成为真正的奇术者之前，短时间内你最好只使用一种奇术物品。另外，不要急着成为奇术者，你会迷失在活化之风中。”
活化之风是白塔会对奇术能力起源的官方定义，据说那是一切奇迹的来源，同时也极易让接触奇术的人迷失，变得神志不清，甚至失控。
力量并非没有代价。
……
深夜，傅珂按照理查德临时传授的某种冥想方法调整精神，让自己在不入睡的前提下尽快恢复状态。据说这种方法来自理查德的父亲，一个长期苦修的硬汉。
奇术。傅珂不断思考者这两个字，开始回想这两个月来的使用经历：
自己的奇术来历不明，和真正的奇术者有很大差距。但并非不能利用。
他闭目沉思，像幻灯片一样回溯之前的记忆。这种原理类似于录像机，记录并在需要的时候回放，可以有选择地查看每一个细节。
如果记录和回放的时间缩短呢？那些光球是否还有别的用途？
等环月升上高天，光芒从玻璃大门透入时，他已经能够利用已知的奇术，做出两种效果。
一是让记录和回放时间尽可能缩短，即刻分析当前的信息。他睁眼看向火堆，能准确地判断每一块木炭的燃烧状态，和发出的细微爆响声。
如果之前是录像机，现在就是个人形监控，他不禁自嘲。
只是这种提取细节的观察方式将大量耗费精力，并不能长期维持，大概时间是五分钟。
二是将想法封装进光球，设置一个触发条件。例如：当无法分辨自己的身份时，立即强化自我认知，让自己回归正常。当污染进入脑海时，马上切断所有感官的设置……
他做了无数个这种光球，谨慎地面对各种情况。
“走吧。现在是凌晨三点。”
理查德突然出现，站在月光里，多年的修行让他的面容染上一丝祥和，此刻嘴角微扬，当真像个得道高僧。
‘得道高僧’如是说道：
“趁早，我们干他一票。”
……
理查德蹲在花园的铁栅栏边，压低声音说道：
“这些家伙，是典型的没有道德，进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如果爆发冲突，尽量在半小时之内离开，否则执行者到场，就会造成更大的麻烦。”
傅珂点点头，跟在理查德身后，蹑手蹑脚地走进花园。
现在是凌晨三点，弹壳帮的家伙大概率在睡觉，是偷袭的最好时机。
“这些人都从哪里来？”傅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小，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不但没有虫鸣和人声，连中心城区嘈杂的玩乐声也听不见。
昨天闲逛时，他发现除了中心城区，还有东南西北四个大区，都有一定数量的居民，占据着无主的建筑。除了东南两区和中心地带有人分布，XC区和北城区人迹罕至，据说那里还没有被开发，充满危险。
这倒是不用买房了。傅珂本想找个更好的房子住着，但想到自己除了一把蝴蝶刀，和脑子里的光球，根本没有防身手段，就早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理查德走在傅珂前面，金发绑在脑后扎成马尾，手贴在枝叶构成的墙壁上，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定位方向，慢慢朝着花园中心走去，轻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通过某扇奇怪的门，也许是跌进某个裂缝，像我就是突然在大街上醒来，就进入了云乡。”
“具体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但有些人又像是通过某种手段故意来到这里，在废墟上寻找宝藏。他们甚至来自另一个世界。”
穿越吗？傅珂有所感触，看来大家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者，只不过自己来得比较晚而已。
但是城市最初又是谁建立的？奇术是怎样出现的？那些组织和机构又在为什么奔忙？这座城市依旧有太多疑问，傅珂决定只做好眼前的事，其余的有缘再探索。
“停。”
理查德一只手拨开眼前的枝叶，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刚好能看见花园中心的情况。
傅珂好奇地凑到洞口前，看见诡异又奇特的场景在自己眼前上演，顿时皱起眉头：
一群穿着墨绿长袍的人围在盘绕堆放着的绿色藤条旁，不断扭动着身躯的同时，围绕藤条转圈，像在举行古老的祭祀。
那藤条还带着更加翠绿的叶子，其上甚至还沾有露珠，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亮。
随着众人的移动，藤条逐渐开始颤抖，最后甚至像手臂一样抽搐起来。
而最吊诡的是，这一切动作都在无声中完成，没有一丝声音向外泄露，傅珂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好像有种特殊的力量屏蔽了一切声响。
随着众人舞步的加快，中心的陷入一种癫狂的气氛，在动作大摆大合的同时寂静无声，叶子发出的光也越来越盛，最后干脆化作火光，猛地冲天而起！
“轰！”
荧绿色的火光窜入空气的一瞬间，爆裂声传来，翠绿的枝叶被灼成焦炭，围着篝火的众人开始大口喘着粗气，脸上露出傅珂从未见过的满足感。
声音重新出现，连空气都变得鲜活起来。
这是窒息加磕东西啊？！傅珂震惊之余，开始回想刚才火光窜上天的一瞬间，似乎有一个高大的虚无身影出现，神圣而充满威压。
片刻后，穿着黑袍的众人脱下兜帽，露出形形色色的脸庞，文身，耳钉，唇钉，莫西干头，各种前卫装扮出现在那些带着稚气，余韵未消的脸上。而其中最年轻的面孔，不过十四五岁。
接着，傅珂看见他们脱下黑袍，露出一丝不挂的身体，合力将其中一个同伴死死按在焦黑的余烬上，任其死命挣扎，始终没有松开手。
大概二十秒后，被按在火堆上的赤裸男人不再动弹，众人再次将手贴近胸口的位置，祈祷片刻后，逐个进入亮着灯的列车车头位置。
在此过程中，除了那个倒霉蛋，所有人脸上都挂着满足，愉快的微笑。
很快，车头的磨砂玻璃上贴上数只手掌，随着某种节奏上下移动着。
一种年轻的叫声开始扩散。
“聚会？”傅珂嘴角抽动，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样的场景。
理查德看起来早有心理准备，指了指另一节车厢的方向，示意傅珂和自己一起移动。
两人很快潜入这辆被植被包裹的列车。
……
身穿牛仔背带裤，手持园艺剪刀的瘦弱男人站在熄灭的篝火旁，从里面捡起一段还滴着汁液的树枝，避之不及地扇动萦绕在鼻翼的气味。
他对这些只会纵欲的家伙一向没有什么好感，但又不得不利用他们。这些人不懂得园艺的可贵，也不懂得艺术品的高雅，庸俗得可怕。
他戴上草帽，向刚才偷偷潜入的二人走去，骨节分明的瘦弱手掌紧紧捏住剪刀，勒出条条青筋。与此同时，不知哪里来的一群野猫聚在他的身后，眼神混沌，一个接一个跳进车厢，肉垫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
漆色斑驳的伸缩门上爬满藤蔓，在月光中更显荒凉破败。
傅珂站在门边，默默看着理查德帕克绷紧全身肌肉，像只沉静的虎一般，在短暂的沉默后猛地发力，几乎快要将车厢门整个扯下来。
砰的一声，铁门被摔在一旁。
两人紧张地看向车头方向——那里正举行着狂欢，至少有十几个人。
好在并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傅珂紧跟在理查德身后，侧着身子进入微微倾斜的车厢。
尽管从外面看，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但车厢内部依然整洁如新，好像它的坠毁就发生在昨天。车厢足有二十多节，形状接近傅珂记忆中的高铁，盘绕在巨大的花园中，像一条死去的铁龙。
傅珂向后面的车厢走去，希望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但至少在前十几节车厢，他们一无所获。
理查德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逐渐落在傅珂身后，眼神飘向窗外。作为支柱领域的奇术者，他拥有探查其他精神的能力，而此刻，他感觉到一只猫走进他的感知范围。
只是只猫而已。他联想到自己正在经手的任务，帮助艾丽卡女士寻找她的猫。这本该是个简单的任务，但某些复杂的因素让这件事变得艰难，以至于自己不得不放弃。
这会是那只猫吗？他把脸贴在玻璃上，看向那只黑猫。它皮毛顺滑，身形优美，眼睛发亮，有些瘆人。不，艾丽卡的猫是白色的。
这只猫背部弓起，尾巴上翘，这代表它在愤怒。
一只猫在愤怒什么？他开始调用自己的奇术，试图理解它的思想。这是一种叫做精神质谱仪的能力，可以分析精神体的存在，状态和各种情绪。
支柱。此领域的能力全部和精神相关，Ⅰ型的主要表现有：精神上的压制，情绪的引导，外放和共鸣。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独特的插件机制：支柱领域奇术者可以使用一些封装好的精神插件，例如精神雷达，快速思考等，精神质谱仪就是其中之一。
不对。理查德皱起眉头，手伸进裤兜，那里静静躺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透明玻璃瓶，正向外散发着热气。在平时他只当这是个加热器，但它同样是件伟大的武器。
已经用不上精神质谱仪了。在他的听觉范围内，数十只猫开始嚎叫，凄厉刺耳的噪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诉说着同样的情绪：
愤怒！领地被入侵的愤怒！
“傅珂，跑。”
理查德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带上一丝毋庸置疑的意味，让人心甘情愿地服从。这是精神压制的变种，让自己的话具有可信度。
傅珂同样听见嚎叫声，却没有理查德感知的那样刺耳，但他依旧展开蝴蝶刀，死死防范着可能出现的敌人，小步跑向下一节车厢。
“嗷！”
那只领头的黑猫从残破的窗口跳进，带领身后的猫群开始冲锋！
“嗷——”
“嗷——”
理查德以极快的速度连出两脚，狠狠踢开窜得最快的两只猫，快步后退的同时，甩开数只扑在身上的恶猫，用血痕累累的右手猛地摔上门。
砰！砰！
暴怒的猫群一个接一个地撞向门上的玻璃，直到将玻璃撞出裂纹，同伴撞得昏死过去，也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傅珂想了想，决定离这些傻猫再远一点。
只要猫全部撞晕在门上就好了！他默默后退，却被理查德拉住。
“猫只是试探，对面肯定是生命领域的奇术者。”
“这个领域能够极大加强肉体，甚至能够快速愈合和操纵智慧低的生命。”
傅珂死死盯着不断撞门的猫群，发现其中大部分果然在战栗着，但仍不断嚎叫着冲锋。他对猫这种生物并不讨厌，这样的场景让他有些不忍。
找猫做小弟，真是个阴险人物。
“你躲起来，不要死。”
理查德自然而然地从傅珂手中拿过蝴蝶刀，同时闭上双眼，开始调整呼吸，显现出一种独特的韵律，四肢也随着律动不断调整，似乎正趋向一种完美的战斗姿势。
多年来的苦修让他的肉体到达巅峰，支柱领域让他的精神得到极大强化，他自信于自己的搏斗技巧，哪怕对方是以身体力量见长的奇术者，他也有信心击溃！
他的姿态调整最终完成，整个人紧绷起来，气势却是极度的放松，像一只真正的猛虎，正沉静地等待最后的捕猎。
“…弥卢告解…山岳同倾…”
傅珂断断续续地听见他微乎其微的祈祷，声音像有穿透性一般，在修剪整齐的灌木和破败的列车间扩散，而且用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
突然，理查德猛地睁眼，目光如炬！
“找到了！”
砰！
玻璃破碎，刀刃翻飞，不断折射着月光，朝着不远处的灌木精准飞去！紧接着这个猛虎般的男人高高跃起，一脚踏上窗沿，飞出车厢！
与此同时，那些疯猫终于撞碎玻璃，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傅珂面前！
猫能把人抓死吗？傅珂脑海里只回荡着这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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