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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偶遇

    “啊——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张九生颓废地躺在河堤上,任由灼热的阳光烘烤湿漉漉的自己,心中有无数句mmp要讲。

    从狂捏脸颊确认自己不是被戴了人皮面具,到脱光全身衣服只留底裤检查身体,张九生已经用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办法来证明:

    自己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毁灭吧,穿成谁不好,穿成一个活不下去的穷鬼,地狱难度也不是这么玩的吧!”

    可惜,这并不是游戏,他也没有重开选择easy模式的权力。

    于是少年只能躺在地上,看着那熟悉而陌生的太阳,默默无言。

    风吹过草地,荡起碧绿的波澜。

    三、

    二、

    一。

    张九生猛地坐起,双手“啪”的一下拍在两边脸颊上,发出脆响。

    “好,颓废够了,先想办法到有人的地方,收集点情报吧。”

    张九生站起身,根据脑海里那份多出来的记忆回想,选了通往城市的方向,开始徒步前行。

    对于张九生来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有太多的谜团,比如到底是什么导致自己穿越的?自己又有没有希望找到回去的办法?以及为什么自己会穿越成弗兰米·凯奇?

    张九生相信一切事情都有其起因,只要他在这边好好生活下去,并积极寻找,总会有线索的。

    而且,虽说物质条件差了点,但现在的他也并非一无所有。好歹原主四肢健全,身体健康,这就是一个人安身立命最基础的本钱。

    虽说原主没读过书也没什么钱,但身体可比我好多了……

    张九生感受着这幅身体下蕴含的,如新生草木般蓬勃的生命力,羡慕不已。

    在原本的世界里,他因为先天心肺功能不全,根本无法剧烈运动,一运动起来轻则呼吸不畅,重则昏厥,从没体验过健康是什么感觉。

    过去十七年的人生里,从记事起,张九生就有一多半的时间在医院中度过,所幸他的父母都有不俗的收入,才不至于被医药费拖垮了家庭。

    而现在不一样了。

    张九生的步伐越走越轻快,好像脚踩清风。

    呼吸时,那种畅快感让他难以想象,就好像一个高原人来到了平原,只是最平常的一次呼吸,却有风灌进肺里。

    可没等他高兴多久,又走了十几分钟后,张九生慢慢发觉眼前的世界竟然在摇晃。

    真奇怪,脑袋晕乎乎的,难道是深呼吸太多了导致的吗?但这身体也不是我的,应该没那么大反应才对啊。

    然后,没等张九生再细想,他就看到地面朝自己袭来。

    扑通一声,当左脸撞到地面上,溅起的烟尘朝右边飘起时,张九生才意识到,是自己倒下了。

    “怎么回事……”

    张九生想直接起身,却发现全身都使不上力气,而且明明不再动弹,出汗却越发多了,眼前也开始发黑。

    这个症状是……低血糖?

    张九生也算是久病成医,简单对了一下就反应过来自己的状态。

    原主本就两天都没吃上饭,再加上落水时的挣扎和刚才自己体验力量之余根本没在意的消耗,这具身体恐怕是到极限了。

    张九生表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眼望去连个人影都没有,如果能自己缓过来还好,若是缓不过来,那他这个人就该过去了。

    就这样,刚走没多远的张九生又在地上躺平了。

    张九生倒是不想躺,可他现在饿得肚子咕咕叫,但凡还能有一点力气,他都得爬到岸边去啃两口草。

    难道只能祈祷有好心人路过吗?可这荒郊野岭的哪……

    “年轻人,你似乎需要帮助。”

    一双穿着棕色皮质圆头鞋的脚忽然出现,横在了张九生的面前,张九生看不见它们的主人,但对方却散发出了真挚的问候。

    不是吧,真这么好命?

    一时之间,张九生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了,果然世上还是好人多。

    于是,少年轻启嘴唇,用最后一点力气,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单词:“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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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九生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包,细嚼慢咽之后,又提起水袋轻抿一口,将干巴巴的面包咽了下去。

    虽说这具身体已经饿了很久,对能量的渴望已经从基因深处被唤醒,但张九生好歹是来自全民义务教育时代的孩子,知道饿了太久不能吃得太急。

    浅浅吃了几口,缓解头晕目眩的症状之后,张九生即刻停止进食,将水袋还给了好心的老人家,并道:

    “真的谢谢了,老先生,如果没有你真不知道我该怎么活下去。”

    “哈哈,不用谢孩子,只是一点小小的帮助。”

    老人接过水袋,将它放回自己的马车里。

    这是一位身材佝偻,头发花白,走路时还要以手杖辅助的瘦弱老人,他脸上皱纹密布,眼眸死灰,暮气深重,让人看了都怀疑他随时可能停止呼吸。

    回到马车上,老人坐回了驾驶位,看样子他是一个人驾车,并没有专门的马车夫。

    “年轻人,你要去哪里,如果顺路的话,我可以载你一程。”

    张九生并没有回绝,他闭目沉思了一下,回想属于原主的记忆,随后说:“嗯……普利茅斯市。”

    “那正好,我刚好是要去普利茅斯,那曾是我的家乡。”

    两人就这样,坐上了同一辆马车,老人在前面驾车,张九生则在后面随便坐下。

    车轮吱呀呀地转动,车子随着同老人一样衰老的马匹缓缓前行。一路上,两人时不时会聊上两句:

    “年轻人,你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在路上晕倒。”

    “我……我不小心落水了,被河水冲走了很远,只能自己走回去,不过我很久都没吃东西了,所以饿晕了。”张九生只能半真半假地回答老人的问题。

    “是这样啊,那你可真不小心。人活着,其实时刻都要保持警惕,你永远不知道身边的人或者东西会不会是带走你生命的元凶。”

    “是啊,意外和明天,总是不知道哪个会先到来。”张九生惆怅地倚着马车,轻叹口气,就像他突如其来的穿越一样。

    缓了一会儿,张九生又问:

    “对了,老人家,您说普利茅斯是您曾经的家乡?”

    “对,很多年前,因为一些事情,我离开了。但是最近,又因为一些事情,我决定回来看看,正好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你。”

    老人话说得很含糊,张九生也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就没有继续提这一茬,可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难道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一直到目的地?这有些尴尬。

    随即,张九生四下看了两眼,在马车车厢里发现了一份黑色油墨印刷的纸张——报纸。

    报纸?上面应该能有一些有用的信息。

    张九生去普利茅斯就是想到有人的地方,通过交流收集一些信息以确定这边是怎样的一个世界,见眼前就有一份现成的报纸,自然是不想错过的。

    “老人家,这张报纸我可以看吗?”即使对方多半不会介意,但张九生还是问了一句。

    “报纸?”老人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摆手说道:“看吧看吧,这种小事不需要问的。”

    张九生道了声谢,随即翻开了报纸。

    “血牙再现,富商被生咬致死”

    翻开头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行醒目的标题。

    配图是一张即使是黑白也能清楚表现什么叫“鲜血淋漓”的惨烈照片,死者死相狰狞,胸腹之间被破开一道长长的竖向口子,原本应该放在里面的东西被左一个右一个扔了一地,并有几块明显的缺失,惊得张九生不自觉后仰脑袋。

    你们这里的主流媒体审核都这么宽松吗?

    来自审核制度十分严格国家的张九生啧啧称奇,虽说这种图片并不利于青少年的心理健康,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抓人眼球。

    于是,他便更加聚精会神地阅读起接下来的内容:

    “今天凌晨,富商瓦尼尔·乔被发现死于自己的马车之中,他的马车停在了道路中央,一同遇害的还有乔的情妇以及车夫。

    “三人的尸体均有被猛兽撕咬的痕迹,内脏也似乎被啃食。

    “目前警方已经派出专家,对尸体进行封存和检测,笔者怀疑,凶手是三十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的神秘连环杀人犯——血牙。

    血牙以杀人方式野蛮凶残而著称,早在三十年前,他就在半个月内连续杀害了三名站街女郎,一名工人和一个孩童,死者身上均有撕咬伤。

    警方原本推测凶手饲养了一只极具攻击性的大型犬类,但直到某晚,巡逻的警员目击犯罪现场,才发现凶手满嘴犬齿,半脸都是血迹。

    血牙,因此得名……”

    花了几分钟,张九生将这篇头版头条全部看完,而且通过这张报纸,他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报纸上的文字是英文,和他学习的一点不差的英文。

    语言是一个文明文化的心脏,历史、诗歌、生存技能,这些无一不是需要以语言文字为载体传承下去的,而同样一门语言,在不同的历史环境和地理环境下,又会派生许多不同的语种,

    例如同为拉丁语系却有或多或少差异的意大利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法语等诸多语言。

    而这张报纸上的,毫无疑问是如假包换的英文!

    不,仔细想一想,从刚才到现在我说的语言也都是英文,只是因为这句身体的母语是英语,所以我说得没有一点障碍,流畅得像是在说中文,一时之间没有发现而已,难道我穿越到了旧时代的大英?

    这样的疑问在张九生心头浮现,于是他又低头仔细看了看。

    而他先看的,是这份报纸的名字与刊载日期:普利茅斯晨报,1869年7月17日!

    普利茅斯,是张九生和老人共同的目的地,而报纸上的日期就是今天。

    张九生抬起头,诧异地看向老人驾车的背影。

    这位老人不是正要去普利茅斯吗?他为什么能拿到他还没到的地方的当日晨报?

    不,他真的是从别的城市去往普利茅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