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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格陵兰阴影(1)

    “说到底,我们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见面?”

    “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很有神秘气息吗?挂着诡异微笑的白胡子老爷爷,眼神怪异的客人,低声密语的员工……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开始有谍战剧的感觉了!”

    “我们俩的关系原来几个星期没见已经单方面变成地下党人战友情了么?可我们俩在大学里的方向都不是侦查!”

    “好吧我摊牌了,我这个月的奖学金又用完了,信用卡的欠款到现在还没还上,所以只好吃高热量垃圾食品解决生命维持问题了。”

    “哦,所以其实我的主要作用是刚才在柜台的付款项目而陪聊只是公主殿下你的附赠服务是吧?但是要省钱的话吃泡面更适合吧,反正都是我买单了为什么不能换个地方?”

    “喂,你这样说的我好像是一个在大众餐馆里跟陌生男人私会的秘密情人!”

    “可我们俩本来就是情人,为什么要秘密?而且我们都交往一年多了,我们不能在更正式一点的地方更正式一点地见面吗?”

    “我也不想的啊,可是弗林斯殿下你的女朋友就是这样一个会克扣饭钱然后全都花在没有长期回报的东西上的阴湿宅女啊。”

    “我感觉现在这个状况下阴湿这个词用在我的身上是不是比你适合多了。我刚刚才从两百米深的水里游上来衣服都没换就被你叫来买单,走进店里的时候员工和客人的表情好像在看一个连环抛尸杀人犯。”

    “你这样说的我好伤心,明明我还攒了钱给你买了一身新衣服的来着。”

    “啊?什么新衣服,在哪里?”

    “喂,你突然坐过来是干什么啊?不要在我身上乱摸啊!”

    “Eva女士,在你的衣领都没翻正的情况下我很难对你的衣品有太大信心。”

    “啊啊啊啊啊那是因为我忙着赶拖欠的作业到早晨根本没来得及照镜子,还有你身上都是水啊不要弄脏我稀少的几件漂亮衣服!还有芬格尔你再抓着我的脖子不放的话我会在餐馆里忍不住大声笑出来的!”

    餐馆的角落里,一个高高的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一个大猩猩。只是这个大猩猩长着一头金毛,身披长风衣,里面是湿透了的潜泳服,还在间歇往下滴水。无人看得到的内衣胸前镶嵌着一株半朽世界树的徽记。男人左手“拎”着旁边女生的衣领。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的话会以为男人是来追还高利贷的黑道杀手。两个人走过不算长的过道,完全无视了店里其他人投视来的异样眼光。

    2000年秋天的芝加哥街头,一男一女前后拉着手走在人群稀疏的长路上,两边种满四季都不会落叶的树,女生像芭蕾舞演员踮着脚迈开轻快的步伐。这样的天幕下,人们的青春好像也不会谢幕。

    “所以你最近是在鼓捣些什么?任务中间偶尔给你发消息也不怎么回。”芬格尔回头问她。他知道Eva最近一直在做自己的毕业设计,像他们这种要加入执行部的毕业设计随便糊弄一下就可以了,不过Eva可能会加入别的部门或者在学院继续学习,那样就得认真多了。卡塞尔学院聚集着世界上最出色的一批精英学生,老师们的要求也同样水涨船高。太普通的毕业设计很难打动他们让你留下来做他们的助手或者学生。

    “哼哼,这是秘密!”Eva昂着头:“秘密就是严刑拷打也不能招的东西!”

    芬格尔又要去抓她,Eva立刻往后缩了缩身子:“反正成功了会第一个告诉你的啦!”

    “以你平时的学习成绩,我很难不担心你能不能顺利毕业。”

    “我只是大器晚成而已,即使是伟大的物理学家爱因斯坦中学时数学也曾经只考过五分!”

    “首先爱因斯坦数学考了六分,其次那是因为我们德国人那时候考试满分只有六分。”

    “喔。”Eva有些垂头丧气的:“看来电视上说得也不全对啊。”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电视媒体会说真话的幻觉,你会全盘相信电视上的内容才很奇怪啊!”

    “芬格尔·冯·弗林斯同学,请你正视你的女朋友除了龙族历史和炼金术以外的知识基本都是从电视上学来的的事实,她并不是什么都知道的计算机和互联网。”

    “我很欣慰,至少你终于知道如果有什么问题更应该去问搜索引擎而不是塔罗牌或者雅典娜女神了。”

    “想好毕业后要去哪个部门了么?还是留在院所里工作?”

    “没有啊。”Eva拽着芬格尔的胳膊无力地摇晃:“其实我觉得都挺不错的,只是很难取舍。”

    “是舍不得同学和老师么?”

    Eva停下来,盯着他的眼睛:“我舍不得的只有你啊。”随后又捂住脸:“呜,好肉麻!”

    芬格尔摸摸她只到自己肩膀的头,开玩笑道:“执行部这种高危部门你也知道的,你要想帮上我,就去档案处吧,也许哪天就会整理到我的遗书。”

    “呜呜,”Eva哭的更伤心了:“难道我年纪轻轻,就要做寡妇……”

    “额……”

    Eva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握拳道:“到时候我要找一桌子秘密情人,然后狠狠包养他们!”

    “喂喂,怎么又扯到秘密情人上去了啊!”

    “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啊,未亡人发誓要守身,但是总会遇到生命中的另一个他!”

    “你们孤儿院的电视放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啊,那真的是小孩子该看的东西吗?还有未亡人又是什么鬼,你怎么好像已经开始做好打算了一样!”

    “未亡人就是寡妇的意思啦,师兄你好无知哦。”

    “很感谢你的科普,但是这好像不是什么非得知道的常识吧。”

    “师兄你又在装清纯了,明明你是副校长先生那个色狼的徒弟!”

    “有没有可能我们俩都是他的学生?”

    芬格尔想起自己那个浪货师傅,看看自己肩膀高的女朋友,不禁怀疑起自己究竟是什么体质能够吸引这样一些人。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

    “我只记得你出的面试题好难哦,我纯洁的大脑在有限的五分钟里根本答不完那道题。”

    “我出了什么题目?”芬格尔愣住了。

    “所以说你和副校长一样是个色狼啊。你和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说没有你就问为什么没有还有一大堆别的。”

    芬格尔有点心虚:“那只是学院面试前的正常提问环节,谁想到你居然把那个当正式的面试题。你难道没有填过那种表吗,上面密密麻麻的不管怎样一定有一项是问你的婚姻状况。”

    “我想想,我好像只做过各种各样的心理健康调查表。”Eva数着手指:“你编理由好烂,学院明明在面试之前就会把面试人的祖上三代履历都调查清楚的——如果那个人祖上有三代的话。你当时只不过是想强行和我搭讪而已。”

    芬格尔心里一动:“你是不是看过自己的档案。”

    “是啊,为了确证一下我是不是电视上那样从蛋里或者石头里生出来的。当我发现我不仅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甚至还有兄弟姐妹和一大堆亲戚的时候还有点失望,原来我不是身世神秘的公主或者注定要拯救世界的英雄,我只是个被父母遗弃的不幸的普通人。”

    芬格尔突然意识到,孤儿院里的电视内容花里胡哨,但是只有一样东西是那里一定不会播出的。

    “在遇到学院的人之前,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到处都在上演喜剧呢。”Eva垂着头:“只是我是衬托高兴的那一个。”

    “其实……”芬格尔要去碰Eva的肩。

    “喂,你不会以为我在偷偷抹眼泪吧?”Eva突然扬起头。

    “额……”芬格尔安慰的话卡在嘴边。是啊,这个姑娘从不难过的。芬格尔想,自己又想多了。

    “其实我在看路上有没有人丢钱。有时候是纸币有时候是硬币,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丢东西。留心的话任意一个街区里你每周都能捡到至少几十美元,只是记得别去贫民区。”

    “开玩笑的吧。”芬格尔也四下张望起来:“我小时候也总想能在路上捡到几枚硬币,那样就能背着家里的长辈去买点小玩意,因为我家里管的很严,那个管家连我买根冰淇淋的钱都算得清清楚楚。但是我一分钱都没捡到过。”

    “虽然我对你悲惨的童年表示深切的同情。但是芬格尔高级专员,你现在每周的薪水是你穷苦的小女友微薄的奖学金的好几倍,而你居然想和她抢夺这一点点不太稳定的额外收入!”

    芬格尔很无奈:“那只是临时性的,任务完成了就不发了。我也还没毕业,毕业了也要走流程慢慢升职的,不会一下就给我升官。

    “我的视力又没你好怎么和你抢,在我看到之前你就已经连上面有几道划痕都数清了。”芬格尔叹了口气:“你这么穷的寡妇根本养不起一桌子情人吧,你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啊。”芬格尔没说的是而且你还很倔,不愿意接受老师同学和你男朋友的一点点资助,能请你一顿肯德基已经是自己男朋友职权里能做到的最大的事了。

    “你说得对,”Eva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他:“——所以什么时候把遗产分给我。”不等芬格尔反应过来,她已经大笑着跑远了。

    芬格尔没有去追,他的脚步放的很慢,望着远处的Eva,眼神有些迷离。秋风里稀少的几片落叶粘在她身上,迅即又散落。Eva回过身,好像在等芬格尔追上来。风扬起鬓边长发,遮住了她的半边脸颊。日光照在身上,她眼睛里映出芬格尔那金发的英挺面庞。Eva经常嘲笑她是猩猩显然只是玩笑话。芬格尔已经追了上去,长跑一直是他的长项,他让Eva先跑五百米也能很快追上。他紧紧攥住Eva的手,好像害怕一松手身边的女孩就又会溜到看不到的地方去。芬格尔想起他和Eva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是在面试地点的楼下,芬格尔随意地蹦哒在赶去当面试官的路上,哼着轻快的小曲。林荫道间的蝉死命地嘶鸣,空气里弥漫着情侣们的悄悄话和头顶枝叶的生命躁动的热气。Eva也是现在这样伫立在正午的光线里,长发在背后如细密的柳叶波荡,眼瞳像那天树上的蝉翼般接近透明,又隐约映照出深邃的颜色。彼时她正在欣赏对面大厦的电子屏上的二次元广告。芬格尔只记得自己谎称Eva头发上停着一只金龟子,那时Eva的头发还没现在这么长,只垂到腰部。借着替Eva抓那只并不存在的金龟子两个人很自然地攀谈起来。负责面试的教授在顶楼听完了面试的全过程,那位教授的言灵刚好是“镰鼬”。然后他通过通讯频道告诉芬格尔这位女学员的面试通过了。芬格尔问为什么,教授说其实我一直在窗台边上抽烟,观察每一个来的学员。但是我刚开始听你们的对话就被那个小姑娘注意到了,她无意间还复制了我的言灵反过来侦察我。她的血统很优秀,那么近的距离上你的心跳变化和每一条血管里的血液流动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别说那只你杜撰的金龟子。所以说她一开始就知道你只是想泡她。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男女主一见钟情心跳加速的时候画外音里都会有烘托氛围的心跳和血液流动声。芬格尔心说早知道应该现找一只安上去。教授说你绝对在后悔没有找一只真的放上去吧,女生如果真的想和你说话不管到底有没有那个东西都会回答你我好害怕请你帮我把它摘下来。

    所以其实是我被她搭讪了啊。芬格尔想。这样也很好。他们也许就像电视上上演的那样,是宿命般的恋人。

    “我说,芬格尔先生,你能不能把你的手松开。再抓下去你小女友的手就要变成咸猪手了!”

    “不能。”

    “我手心里都是汗啊,能不能让我洗个手你再牵着啊!”

    “不能。”

    “真的会麻的啊!那总可以换只手吧我回去还要用这只手写作业!”

    “不能。”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芬格尔你就是个大色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