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格陵兰阴影（11）
“昂热——昂热——我的朋友——”
昂热正在通往山顶的山道上慢慢走着，心情难得的有些舒畅。今年他的工作量比往年骤然增加了两倍的量，而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庞贝·加图索的失踪，而在此时山上清冷的空气，以及远处一波波拍打着海岸的潮水声作用下，他终于短暂忘却了这些烦恼。
只是这勉强还行的氛围里昂热就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感觉就像中学里你躲着大太阳躺在树荫下午休时突然课代表跑过来跟你说老师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一样，而且这有气无力的声音里夹杂着的那么一丝骚包感让昂热还觉得有些熟悉。昂热回头一看，愣住了:“庞贝？”
庞贝今天居然戴了一顶浅蓝色的礼帽，穿着一身很配合的宽松的水蓝色西装，没有打领带。往常他总是嫌弃帽子会遮挡住自己帅气的金发，何况校董会没有出席非要戴礼帽的规定，应该说只要不是海滩装大裤衩都不违反规定。
看见昂热回过头来，庞贝用另一只看起来还算正常的手脱帽致意。昂热这时才发现庞贝的头上正缠着几圈绷带，头发看起来是已经剃光了。他腿上还打着石膏，躺在轮椅上。庞贝示意了一下，正站在背后给他推轮椅的弗罗斯特立刻快速把帽子戴了回去，然后庞贝用空出来的手打了个招呼。
昂热走上来，跟着庞贝的其他一些人都自觉地退到很后面去，只有弗罗斯特在后面不远处跟着。
昂热靠近了身形，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搞的？”
“不用太担心，只是磕破了点皮而已。”庞贝很随意:“复健休息了几个月。但是一想到朋友你肯定会为我的消息着急，而且没有我你这个会肯定会开的无趣又艰难，秘党内部支持你的人太少了。所以我只好带着伤体来参加这个没有一点乐子的会议。毕竟我们的友谊坚不可摧！”
“我担心什么？我应该担心你的那里有没有磕破皮，那样实在是为世界女性做出了一大不可磨灭的贡献。还有谁是你朋友，我今年在加利福尼亚的过冬计划都被你打乱了！”
“你的关心让我好感动。”庞贝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像猩猩笑一样，似乎并没有听见昂热后面的半句话:“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还有那么多懵懂的女性在等待着我和她们的相遇，我的上帝不允许我失去呼召她们的能力！”
“如果可以，请告诉我封印你三个月的那家医院的名字。我要以我的个人名义给他们捐赠一笔慈善基金，以感谢他们对万千懵懂女性的守护。我认为他们才是真正的白衣天使。虽然他们错误地让你这个淫棍能够有机会为前往地狱准备更多的证据。”
庞贝急了:“上帝他老人家不会这么绝情的，我和我的——”
“你的上帝怎么想关我什么事！”昂热终于意识到问题跑偏了，忍不住打断了庞贝:“你怎么受的伤？你不是在千年古墓里和你的懵懂女性箭在弦上吗，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人神共愤导致被神秘苏醒的兵马俑或者木乃伊士兵殴打了么？”
庞贝也压低着声音回他：“别提了，之前那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躺在某一位法老的棺椁里呢，结果不知怎么的棺材突然倾倒把我从里面摔出来了，头磕在了棺材角上，还撞到了墙，差点把临时挖出来的墓洞都撞塌了，墓穴里的墓葬品把我压伤了。”
“混账！所以你还是和女木乃伊好上了！”
“没那回事。我最近刚在某个学术会议上结识了一个历史学女博士。她对古埃及历史很感兴趣，所以我就说带她实地考察一下。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棺材里和她玩说法老名字的游戏，我如果说错了或者反应慢了她就拔一根我身上的胸毛。女博士业余是个健身达人，我摔出来的时候被她死死抱住了所以脸没事。她身上的香味比女木乃伊发酵了几千年的香料味好闻多了。就算有女木乃伊死了那么多年身体能和活人比吗？我还下不去那个手！”
昂热只想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庞贝为什么总是能想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法。“你不是地球物理学博士吗？怎么会在学术会议上认识历史学女博士？”
“那是个综合性论坛，主题是探讨地质和气候演化对人类历史进程的影响。”
“老淫贼，你就不能在正常一点的地方干你那破事！”
“重点是氛围懂吗？氛围！”
两个人说着走到了举办这次校董会的建筑物门口。已经有一些人在门口等着了。庞贝抬手示意了一下。跟在后面不远处的弗罗斯特快步走上来把庞贝推了进去，昂热则跟在庞贝的轮椅后面进去。那栋建筑物从里往外缓缓地闭合，四把古老的重锁同时扣合，其他人都被关在了外面。
波涛菲诺的圣诞节前夕，加图索家族终于把缺席校董会接近半年的庞贝·加图索家主找了回来。如果他再不出来的话这个会就得开到明年了，到时候不用说昂热，其他校董就要提出加图索家可以不用来了，加图索家的发言权和各方面声誉都会因此受到影响。虽然加图索家自己没有透露半点消息，但昂热怎么想肯定都是庞贝自己想出现的，否则即使再过半年加图索家族的人大约也找不到他。
会议室里其他人都已经到了，长长的会议桌两边这时已经坐了四个人，都是男人。坐在昂热的位置左侧上首的是一个很老的男人，穿着一身黑的发亮的黑色西装，手里握着紫檀念珠，口里念念有词。他的右边坐着的正是昂热之前向副校长说过的洛朗家族的最新继承人詹姆士·洛朗，看起来只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暗红色的西装，但只有昂热知道他其实已经九十多岁了。洛朗家族的人很奇怪。加图索家族的家主名字都是从古罗马执政者那里挑选。而洛朗家族的继承人，男性都叫詹姆士，女性都叫伊丽莎白。会议桌的另外一侧上首空着，那是庞贝的位置。他的右边同样是一位老男人，看起来比握着念珠的那位苍老的多，甚至夸张的背着一个呼吸机，也是一身黑色西装；他的身后站着一位管家。最后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身明黄色运动衣，右手拎着一个自行车头盔。虽然没有规定不允许带一个自行车头盔进入会议室，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拎着这么个玩意进来。会议室里不禁止打架，但是以混血种的身体和反应，这个头盔连他上首的那个呼吸机老男人都伤不到。
他们看见轮椅和轮椅上木乃伊一样的人也愣了一下，不过还是从他背后的弗罗斯特和本人风流蕴藉的深蓝色眼睛认出了这是失踪了近半年之久的加图索家族现任家主，庞贝·加图索。
中年人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而一直低头念经的老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又继续念起手中的佛珠，其他人的表情也各有不同。庞贝礼貌性地抬了一下手，发出啊，啊的声音。其他人也礼貌性地回应。庞贝试图用还能动的一只手撑着扶手站起来，颤颤巍巍的，不过没有成功，弗罗斯特吓得立刻给他按了下去。
昂热面无表情地走过轮子旁边，走向自己的位置，内心在暗暗吐槽:“妈的！演得真像！”庞贝刚才还跟他生龙活虎激情四射地谈论自己最近的风流韵事，进个门的工夫直接变成了半个哑巴，为了不上班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昂热不由得内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敬意。他严重怀疑庞贝根本没被什么法老的墓葬品压伤，像他刚才说的那样，而绝对又是他找的理由就为了拖延时间不想回来主持家族事务。这个会议大约是实在推不掉才不得不以这个坐着轮椅打着绷带的姿态来，还能顺便表明一下自己带病上班身残志坚的伟大精神，想到自己刚才还给他推轮椅昂热顿时后悔怎么没想到把庞贝的轮椅掀下山道去。
庞贝站起来坐到校董椅子上的努力没有成功，最后还是坐在了轮椅上。弗罗斯特把椅子搬到了角落里，又站到庞贝身后，仍然一脸冷漠。庞贝和各位校董都点了点头，这就算会议可以正式开始了。昂热摇了摇面前的铃铛，他坐在长会议桌对着大门的尽头位置，两旁是一共五位校董，这就是秘党长老会的差不多全部成员了。
庞贝又啊啊了两声，指了指弗罗斯特，弗罗斯特用同样冷漠的声音说:“我是家主的弟弟弗罗斯特·加图索，各位校董应该都认得我的脸和声音。家主最近受伤了无法说话，所以这次会议由我代为传达他要说的意思。”
“庞贝，你怎么回事？”詹姆士问道，似乎有些不满。
庞贝啊啊地说着，弗罗斯特瞬间意领神会地回答说:“家主两个月前在家族猎场打猎的时候不慎从马上摔下来，脸部受了伤。医生建议他不要轻易开口说话以免过于激烈扯动面部肌肉。”庞贝哦哦了两声，对弗罗斯特露出满意的神色，同时给昂热抛了个几乎不可察的媚眼，仿佛在对暗号，得意地说:“怎么样，我是不是装哑巴的天才？”昂热对那个媚眼一阵恶寒，但又不能直接在会议室里怎么样，只能假装没看见，接着说:
“众所周知这场会议已经拖延了近半年，今天除了那位一直不来的以外终于到齐了。我也希望快点结束，因为我要回学院和我的学生们一起欢度节日，你们也要回去和你们的后人们欢度节日。”昂热望向詹姆士右边最后一个位置。那里也有一把空着的座椅。那个位置上已经很多年没有坐人了，尽管椅子总是设置着。
“首先我应该代表校董会向庞贝·加图索家主致以恳切的问候。自秘党创立以来这是第一次有成员带着严重的病体还来参加会议，正是这种身残志坚的精神让我们得以从弱小逐步发展壮大，逐步取得对龙族战争的优势。有加图索家主这样的人在我们必然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在神话中预言的诸神的黄昏里成为最后的幸存者。”
校董们听的一脸狐疑，希尔伯特·让·昂热居然也会关心别人，关键那个人还是混血种世界出名的超级种马，加图索家族的荒唐家主庞贝·加图索，尽管庞贝在校董会上对昂热一直很支持。站在庞贝身后的弗罗斯特也盯向昂热，只是脸色依旧冷淡。
庞贝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火车发动时的喷汽声，又露出一脸感动的神色，还带着点不好意思。昂热没去看庞贝现在的表情和动作，否则他觉得下一刻他就要抢过来那个自行车头盔朝庞贝扔过去了。他当然不是真关心庞贝才这么说的。
于是接下来的会议就是按部就班地讨论问题，然后庞贝不断地啊啊，弗罗斯特耐心且细致地给大家解释，昂热——也许也包括其他校董，顿时感觉有一种自己正身在动物园的感觉里，庞贝就是笼子里的大猩猩，而弗罗斯特则是一名通晓动物语言的驯兽师，就像古代某些书籍里记载的那样。只是看庞贝自得的表情很难说是不是他觉得其他校董才是动物园里的动物。
“首先是学院今年的财务报表和下一年的开支预算，其中大部分和去年一样，这部分我们在今年夏季的会议里已经讨论过了。由于没有什么疑义，都是些常规开支，如果加图索家也没有意见的话那么就请在报表上签字。”
昂热话还没说完，庞贝就一脸激动地要抬手去签，差点露馅，因为低头一看立刻想到自己还在木乃伊状态，于是嗯，嗯了两声，对弗罗斯特露出命令的神色，居然还有些严肃，弗罗斯特走上去，在各位校董们的瞩目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贴纸。弗罗斯特对着签名处贴了张贴纸上去，上面赫然写着庞贝·加图索，又是他贯有的骚包风格的签名，这倒是造不了假。昂热想起了这一沓贴纸的来历，那是某一年庞贝在他的办公室蹭茶的时候搞的，他说如果将来实在不想来开会就可以用贴纸签名蒙混过关了。昂热没想到这沓贴纸居然真的用上了。不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对今天的情况早有图谋。
昂热正在通往山顶的山道上慢慢走着，心情难得的有些舒畅。今年他的工作量比往年骤然增加了两倍的量，而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庞贝·加图索的失踪，而在此时山上清冷的空气，以及远处一波波拍打着海岸的潮水声作用下，他终于短暂忘却了这些烦恼。
只是这勉强还行的氛围里昂热就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感觉就像中学里你躲着大太阳躺在树荫下午休时突然课代表跑过来跟你说老师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一样，而且这有气无力的声音里夹杂着的那么一丝骚包感让昂热还觉得有些熟悉。昂热回头一看，愣住了:“庞贝？”
庞贝今天居然戴了一顶浅蓝色的礼帽，穿着一身很配合的宽松的水蓝色西装，没有打领带。往常他总是嫌弃帽子会遮挡住自己帅气的金发，何况校董会没有出席非要戴礼帽的规定，应该说只要不是海滩装大裤衩都不违反规定。
看见昂热回过头来，庞贝用另一只看起来还算正常的手脱帽致意。昂热这时才发现庞贝的头上正缠着几圈绷带，头发看起来是已经剃光了。他腿上还打着石膏，躺在轮椅上。庞贝示意了一下，正站在背后给他推轮椅的弗罗斯特立刻快速把帽子戴了回去，然后庞贝用空出来的手打了个招呼。
昂热走上来，跟着庞贝的其他一些人都自觉地退到很后面去，只有弗罗斯特在后面不远处跟着。
昂热靠近了身形，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搞的？”
“不用太担心，只是磕破了点皮而已。”庞贝很随意:“复健休息了几个月。但是一想到朋友你肯定会为我的消息着急，而且没有我你这个会肯定会开的无趣又艰难，秘党内部支持你的人太少了。所以我只好带着伤体来参加这个没有一点乐子的会议。毕竟我们的友谊坚不可摧！”
“我担心什么？我应该担心你的那里有没有磕破皮，那样实在是为世界女性做出了一大不可磨灭的贡献。还有谁是你朋友，我今年在加利福尼亚的过冬计划都被你打乱了！”
“你的关心让我好感动。”庞贝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像猩猩笑一样，似乎并没有听见昂热后面的半句话:“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还有那么多懵懂的女性在等待着我和她们的相遇，我的上帝不允许我失去呼召她们的能力！”
“如果可以，请告诉我封印你三个月的那家医院的名字。我要以我的个人名义给他们捐赠一笔慈善基金，以感谢他们对万千懵懂女性的守护。我认为他们才是真正的白衣天使。虽然他们错误地让你这个淫棍能够有机会为前往地狱准备更多的证据。”
庞贝急了:“上帝他老人家不会这么绝情的，我和我的——”
“你的上帝怎么想关我什么事！”昂热终于意识到问题跑偏了，忍不住打断了庞贝:“你怎么受的伤？你不是在千年古墓里和你的懵懂女性箭在弦上吗，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人神共愤导致被神秘苏醒的兵马俑或者木乃伊士兵殴打了么？”
庞贝也压低着声音回他：“别提了，之前那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躺在某一位法老的棺椁里呢，结果不知怎么的棺材突然倾倒把我从里面摔出来了，头磕在了棺材角上，还撞到了墙，差点把临时挖出来的墓洞都撞塌了，墓穴里的墓葬品把我压伤了。”
“混账！所以你还是和女木乃伊好上了！”
“没那回事。我最近刚在某个学术会议上结识了一个历史学女博士。她对古埃及历史很感兴趣，所以我就说带她实地考察一下。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棺材里和她玩说法老名字的游戏，我如果说错了或者反应慢了她就拔一根我身上的胸毛。女博士业余是个健身达人，我摔出来的时候被她死死抱住了所以脸没事。她身上的香味比女木乃伊发酵了几千年的香料味好闻多了。就算有女木乃伊死了那么多年身体能和活人比吗？我还下不去那个手！”
昂热只想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庞贝为什么总是能想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法。“你不是地球物理学博士吗？怎么会在学术会议上认识历史学女博士？”
“那是个综合性论坛，主题是探讨地质和气候演化对人类历史进程的影响。”
“老淫贼，你就不能在正常一点的地方干你那破事！”
“重点是氛围懂吗？氛围！”
两个人说着走到了举办这次校董会的建筑物门口。已经有一些人在门口等着了。庞贝抬手示意了一下。跟在后面不远处的弗罗斯特快步走上来把庞贝推了进去，昂热则跟在庞贝的轮椅后面进去。那栋建筑物从里往外缓缓地闭合，四把古老的重锁同时扣合，其他人都被关在了外面。
波涛菲诺的圣诞节前夕，加图索家族终于把缺席校董会接近半年的庞贝·加图索家主找了回来。如果他再不出来的话这个会就得开到明年了，到时候不用说昂热，其他校董就要提出加图索家可以不用来了，加图索家的发言权和各方面声誉都会因此受到影响。虽然加图索家自己没有透露半点消息，但昂热怎么想肯定都是庞贝自己想出现的，否则即使再过半年加图索家族的人大约也找不到他。
会议室里其他人都已经到了，长长的会议桌两边这时已经坐了四个人，都是男人。坐在昂热的位置左侧上首的是一个很老的男人，穿着一身黑的发亮的黑色西装，手里握着紫檀念珠，口里念念有词。他的右边坐着的正是昂热之前向副校长说过的洛朗家族的最新继承人詹姆士·洛朗，看起来只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暗红色的西装，但只有昂热知道他其实已经九十多岁了。洛朗家族的人很奇怪。加图索家族的家主名字都是从古罗马执政者那里挑选。而洛朗家族的继承人，男性都叫詹姆士，女性都叫伊丽莎白。会议桌的另外一侧上首空着，那是庞贝的位置。他的右边同样是一位老男人，看起来比握着念珠的那位苍老的多，甚至夸张的背着一个呼吸机，也是一身黑色西装；他的身后站着一位管家。最后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身明黄色运动衣，右手拎着一个自行车头盔。虽然没有规定不允许带一个自行车头盔进入会议室，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拎着这么个玩意进来。会议室里不禁止打架，但是以混血种的身体和反应，这个头盔连他上首的那个呼吸机老男人都伤不到。
他们看见轮椅和轮椅上木乃伊一样的人也愣了一下，不过还是从他背后的弗罗斯特和本人风流蕴藉的深蓝色眼睛认出了这是失踪了近半年之久的加图索家族现任家主，庞贝·加图索。
中年人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而一直低头念经的老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又继续念起手中的佛珠，其他人的表情也各有不同。庞贝礼貌性地抬了一下手，发出啊，啊的声音。其他人也礼貌性地回应。庞贝试图用还能动的一只手撑着扶手站起来，颤颤巍巍的，不过没有成功，弗罗斯特吓得立刻给他按了下去。
昂热面无表情地走过轮子旁边，走向自己的位置，内心在暗暗吐槽:“妈的！演得真像！”庞贝刚才还跟他生龙活虎激情四射地谈论自己最近的风流韵事，进个门的工夫直接变成了半个哑巴，为了不上班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昂热不由得内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敬意。他严重怀疑庞贝根本没被什么法老的墓葬品压伤，像他刚才说的那样，而绝对又是他找的理由就为了拖延时间不想回来主持家族事务。这个会议大约是实在推不掉才不得不以这个坐着轮椅打着绷带的姿态来，还能顺便表明一下自己带病上班身残志坚的伟大精神，想到自己刚才还给他推轮椅昂热顿时后悔怎么没想到把庞贝的轮椅掀下山道去。
庞贝站起来坐到校董椅子上的努力没有成功，最后还是坐在了轮椅上。弗罗斯特把椅子搬到了角落里，又站到庞贝身后，仍然一脸冷漠。庞贝和各位校董都点了点头，这就算会议可以正式开始了。昂热摇了摇面前的铃铛，他坐在长会议桌对着大门的尽头位置，两旁是一共五位校董，这就是秘党长老会的差不多全部成员了。
庞贝又啊啊了两声，指了指弗罗斯特，弗罗斯特用同样冷漠的声音说:“我是家主的弟弟弗罗斯特·加图索，各位校董应该都认得我的脸和声音。家主最近受伤了无法说话，所以这次会议由我代为传达他要说的意思。”
“庞贝，你怎么回事？”詹姆士问道，似乎有些不满。
庞贝啊啊地说着，弗罗斯特瞬间意领神会地回答说:“家主两个月前在家族猎场打猎的时候不慎从马上摔下来，脸部受了伤。医生建议他不要轻易开口说话以免过于激烈扯动面部肌肉。”庞贝哦哦了两声，对弗罗斯特露出满意的神色，同时给昂热抛了个几乎不可察的媚眼，仿佛在对暗号，得意地说:“怎么样，我是不是装哑巴的天才？”昂热对那个媚眼一阵恶寒，但又不能直接在会议室里怎么样，只能假装没看见，接着说:
“众所周知这场会议已经拖延了近半年，今天除了那位一直不来的以外终于到齐了。我也希望快点结束，因为我要回学院和我的学生们一起欢度节日，你们也要回去和你们的后人们欢度节日。”昂热望向詹姆士右边最后一个位置。那里也有一把空着的座椅。那个位置上已经很多年没有坐人了，尽管椅子总是设置着。
“首先我应该代表校董会向庞贝·加图索家主致以恳切的问候。自秘党创立以来这是第一次有成员带着严重的病体还来参加会议，正是这种身残志坚的精神让我们得以从弱小逐步发展壮大，逐步取得对龙族战争的优势。有加图索家主这样的人在我们必然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在神话中预言的诸神的黄昏里成为最后的幸存者。”
校董们听的一脸狐疑，希尔伯特·让·昂热居然也会关心别人，关键那个人还是混血种世界出名的超级种马，加图索家族的荒唐家主庞贝·加图索，尽管庞贝在校董会上对昂热一直很支持。站在庞贝身后的弗罗斯特也盯向昂热，只是脸色依旧冷淡。
庞贝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火车发动时的喷汽声，又露出一脸感动的神色，还带着点不好意思。昂热没去看庞贝现在的表情和动作，否则他觉得下一刻他就要抢过来那个自行车头盔朝庞贝扔过去了。他当然不是真关心庞贝才这么说的。
于是接下来的会议就是按部就班地讨论问题，然后庞贝不断地啊啊，弗罗斯特耐心且细致地给大家解释，昂热——也许也包括其他校董，顿时感觉有一种自己正身在动物园的感觉里，庞贝就是笼子里的大猩猩，而弗罗斯特则是一名通晓动物语言的驯兽师，就像古代某些书籍里记载的那样。只是看庞贝自得的表情很难说是不是他觉得其他校董才是动物园里的动物。
“首先是学院今年的财务报表和下一年的开支预算，其中大部分和去年一样，这部分我们在今年夏季的会议里已经讨论过了。由于没有什么疑义，都是些常规开支，如果加图索家也没有意见的话那么就请在报表上签字。”
昂热话还没说完，庞贝就一脸激动地要抬手去签，差点露馅，因为低头一看立刻想到自己还在木乃伊状态，于是嗯，嗯了两声，对弗罗斯特露出命令的神色，居然还有些严肃，弗罗斯特走上去，在各位校董们的瞩目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贴纸。弗罗斯特对着签名处贴了张贴纸上去，上面赫然写着庞贝·加图索，又是他贯有的骚包风格的签名，这倒是造不了假。昂热想起了这一沓贴纸的来历，那是某一年庞贝在他的办公室蹭茶的时候搞的，他说如果将来实在不想来开会就可以用贴纸签名蒙混过关了。昂热没想到这沓贴纸居然真的用上了。不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对今天的情况早有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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