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格陵兰阴影（12）
“这也行？”拎着头盔的壮年人疑惑。
“确实可以。”那个一直在念佛珠的老人开口，几个年轻人露出了敬重倾听的神色，除了一直不来的那位，这里就数昂热和这位老人还有那位呼吸机老头年纪最大。那位呼吸机老头大概已经撑不了几年了，他比在座的“年轻人们”的父亲辈的人还要大不少。由于他的家族中青年一代里没有让他满意的人选所以迟迟没有传位。据说他本想直接传位给自己的孙女，但因为她年纪实在还有些小，所以他总是不能归天，只能死撑。他的家族这几年一直在访求名医和炼金术、奇异魔法，甚至易学等各国的古老学术的名人，只为了让老头子多撑几年等到继承人长大。昂热都害怕他在这开会开着开着到一半就突然归西了，那样校董会就不用开了，而是可以直接在波涛菲诺开追悼会了。只要庞贝把自己骚包的衣服染个黑色他们立刻就能在昂热主持下起立默哀念悼词。
“1921年就有过类似的情况，有一位校董——”老人没点名：“那位的双手意外被炸伤。但是他不像庞贝家主能想到提前准备好签名，只好请他的弟弟代为签名。只要本人同意就可以，秘党长老会没有那么死板。”
秘党的档案浩如烟海，即使专门的学者穷极一生也不能看完万分之一，何况日理万机的校董们。但这位老人靠着年龄就能弥补很多不足，所以其他校董也就默认了，不过眼神还是怪怪的，对于庞贝为什么能提前想到这种情况很是怀疑。
“好吧，那么接下来是有争议的部分。”昂热说，看了看文件:“嗯……加图索家族认为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贪图享乐，作风奢靡，例如去年8月仅在罗马访问加图索家族时逗留的半个月期间就在当地的手工裁缝那里一次定制了36套西装。哦，但那是因为你们罗马的裁缝确实很懂得最近的潮流。
庞贝这时还不在状态里，他听到这段后甚至轻轻点了个头，哦哦了两声，似乎很满意，大约是在说“不愧是我的老朋友希尔伯特·让·昂热就是懂得享受生活”或者“昂热你真是有品味我刚好也喜欢在那几家裁缝店定制衣服”。
“他还沉迷于各种香水、香烟、名贵红酒、高级茶叶和各种材料制作的小型储物盒子等一系列无用的奢侈品——那是为了用来储藏前面那些东西。今年的带薪假花费相比去年又增长了30%——我有一个疑问你们的数据有考虑到通货膨胀吗，毕竟众所周知最近的金融环境不太好。而且带薪假相当于我的年终奖经常涨一涨我认为没有问题。——昂热校长去年还花费千万美元购买了一架新的商务机，并聘用了一位前美军王牌飞行员做驾驶员，据称是为了提高行政效率，但事实上根据记录这架飞机今年除了拜访了加图索家族以外还去了法国、澳大利亚，冰岛等多个国家，却只是去度假。哦我必须为我自己辩护一下，我去冰岛不是为了度假，是去探望我的一个学生，她在本科时就和我有很深的师生情谊，我代理的两门课她都拿了A。她入职后压力很大，最近还有抑郁倾向，我是去开导她的。”昂热无所谓地念着，好像那个叫希尔伯特·让·昂热的人并不是他，只是一个刚好跟他重名的人而已。只在他时不时为自己解释时才让人意识到那个正在被指责的人是他自己。
“明白了，加图索家希望我是斯巴达的军事执政官，或者像你们罗马的早期共和国那些执政官那样过圣徒般的简朴生活，同时还能兢兢业业战无不胜。”昂热合上了这份文件。这些文件校董们当然都看过了，他再念一遍概要只是走走形式而已，并且在座的人里有一个是肯定没看过的。
庞贝这才意识到这些话都是在指责昂热，显然这些报告并不是他的意思，他失踪的半年内弗罗斯特是代理家主，而以庞贝一贯的大条肯定看都没看这些文件。用庞贝的说法：“他办事，我放心！”
所有人都没说话，庞贝则终于搞清楚了状况，他凑过去望了几眼文件内容，弗罗斯特立刻掏出一副眼镜要给他戴上。庞贝摆了摆手，对弗罗斯特嗯嗯了两声，发出像新买的摩托车刚要发动一样的声音；然后又嗯嗯了两声，对着弗罗斯特的脸指了指昂热，又做了个手势。那是意大利人一个有关钱的著名手势。庞贝的意思很明显：“他花钱，我买单！”
弗罗斯特没说话，又在昂热的那张文件上贴了张纸，很爽快。庞贝很满意，又对昂热送了个眼神，那意思是：“幸好我来了，不然你怎么办！”这倒并非危言耸听。如果庞贝不来，今年的校董会也许真的就是弗罗斯特代理了。加图索家族的内部事务事实上近几年已经大都由弗罗斯特决定，据说庞贝的命令在家族内部已经有些不太管用了。如果不是家主还是明面上的代表以及加图索家族的特殊家规，庞贝现在在这里说的话也许都不会管用。
其他校董都签了字。按照校董会最初的协议，加图索家族是最大出资人。虽然并不是出资越多话语权越大，但既然庞贝都不说什么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庞贝完全可以说今年的这些额外花费都算在加图索家族身上，而且往年他就是这么做的。如果逼急了庞贝说不定要再让弗罗斯特从上边口袋里掏出一沓苏黎世银行的现金支票当场给昂热买单，这完全是庞贝能做出来的事，谁也不知道这位家主脑子里平时都在想些什么。
形势很明显，这份文件必定是在弗罗斯特授意下起草的，也许他本想趁这次机会开始取代庞贝在校董会的位置，并且联合其他反对昂热的校董弹劾昂热，或者至少遏制一下昂热近年来越大肆无忌惮的权力作风，这份文件只是这场会议的开胃菜。只是庞贝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又跑出来了，导致计划落空。
“纪律委员会申请弹劾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理由是他过分包庇有严重暴力和犯罪倾向的学生。这些学生每年给学院造成的直接损失近来达到了一亿美元，而这些损失本可以避免。委员会建议校董会派出调查组调查他们是否是有’问题’的学生。”
“这个指责可有些严重啊。”昂热似乎很头疼的样子：“指责一个老师的学生有’问题’相当于在指责这位老师有’问题’，是不是也应该调查一下他们的老师？大学是教师和学生的联合体，名义上的领导者和教育理念制定者是校长，是否应该调查这位校长？看来学院的教育问题很严重，这看起来不像是调查几个问题学生就能解决的。”
昂热一番攀扯顿时让本欲发言的校董们无话可说。他们当然不会直接这么说，虽然他们就是这个意思。昂热今天突然热心地给他们念起了公文大纲到底不是因为性格突变，而是为了先发制人。
还是詹姆士发了话：“虽然不至于有这么严重，但你最近的教育改革确实有些太过了，昂热。”
“各地分部每年的花费预算每年都在高速上涨。财务稽查小组的计算表明，排除’通胀’因素，净增长比例仍超过30%。而根据小组调查大部分都被用于执行专员工作时导致的各种破坏和争端的善后事务上，还有大量不明去向的资金。但当稽查小组询问到各分部部长这些资金的具体去向时他们都只回答那是’执行部缺乏专业会计加上屠龙风险的不可控性导致的预算上涨’或者’应对学院扩招和提高人员福利待遇趋势多发的工资和奖金以及公款和带薪旅游费用’，还说是符合’自由主义教育理念的举措’。”
“有什么不对吗？”昂热摊摊手：“我们两个英国人谈论要不要在一所美国大学里反对自由主义？这是什么新的政治笑话吗？”
庞贝对着昂热频频啊啊，绷得很难受。
“重点是，”詹姆士正要接着说话，穿着运动衣的男人摇铃，看向昂热：“这些钱是否真的用到了符合这些理念的地方。”
庞贝在轮椅上有些颤抖，他很想笑但是按现在的设定他只能绷住，导致五官看起来很奇怪，只能努力地挪动轮椅表明他的心情。弗罗斯特稳稳地扶住轮椅防止它滑向墙边。不过其他校董对庞贝已经习以为常，只有年轻的运动衣男人有些不解的样子。他才继承校董席位几年，很多事务还不太熟悉，包括庞贝的笑点问题。
“这要取决于诸位认为什么是自由主义。从纪律委员会的报告我看不出我的学生们有什么不符合这一理念的地方。”
“纪律委员会在会议延迟期间最新提交的一份报告就是关于两位本科学生的。两名考古系学生张发财和保罗·李维斯在暑期考古活动中拿着火箭筒大肆开火导致墓葬坍塌，好像还遇上地震，引起巨大舆论。学院花了整整一个月才摆平这件事——两名文科学生的暑期实践为什么要携带火箭筒？”
昂热愣住了：“那带什么？那是学院研究所下墓的标准配置。只是没有写在明面规定上，因为我们每年都要接受美国政府的审查。”
“……为什么不用文明一点的武器？”年轻人始料未及，这些小事他确实不清楚。
“龙族可不会跟你讲文明。”昂热说：“而且你可以说装备部不文明，但是不能说我的学生们不文明，他们可不懂怎么把一切有大小的物体都改造成炸弹。”
昂热没有等他答话，义正辞严地接着说：“他们也确实很不文明，我会在学院下一年的年初内部会议上强烈谴责他们。至少不要再把智能手机和马桶圈也做成炸弹了，这样应该能节省不少不必要的预算。”
“够了。”詹姆士摇铃：“不要转移话题了昂热，问题是你纵容了这些学生，而不是什么火箭筒和马桶圈。而且你直到现在还在试图维护他们。”
“这个——事实上我的马桶圈确实因为装备部今年的夏季大改造导致违反了学院校工部设计的标准配置……”
“这又是哪一年的标准配置？”念佛的老人低着头摇铃，另一只手仍在数念珠：“不会是你刚刚制定的吧？”他难得摇了一次铃，居然是在调侃昂热。
“收起你玩世不恭的表面吧。”他说：“骗骗年轻人可以，不要想把我们这些老家伙也骗过去了。有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确实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件事。”
“庞贝·加图索不是因为打猎时从马上摔下来受伤的。你的两名学生的暑期实习刚好撞上了这位家主正在法老的陵寝里当着女木乃伊的面调情，是他们和意外苏醒的龙类交战时导致了墓葬大规模坍塌。地震也是由那头龙的言灵引起的，根据埃及分部的检测报告那是大地与山之王一系的一个三代种。”
“咳，咳嗯！”庞贝显然不想提起这件“光辉事迹”。弗罗斯特的脸色也不好看，家族已经尽量封锁了消息，但总是不可能面面俱到，特别是对于在座的某些家族。其他校董这时才知道庞贝这副样子的真正原因，不过他们还是保持住了良好的风度，没有笑出来。
庞贝的眼神对着昂热疯狂暗示，如果他有隔空传音的本事这时只会大喊我什么都没说啊谁知道他们怎么知道的！
昂热也看着庞贝，那眼神好像在说“哦，原来你是这么受伤的。”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想来埃及分部本来是想把这件事偷偷压下来的，但还是被校董会的人知道了。执行部内部本就有不少家族毕业的成员，尽管这个比例近年来在下降。这也是昂热推行扩招的原因之一。
“你的学生们袭击警察，抢夺汽车，哦，或许应该用他们自己的说法：借用。”
“他们还未经批准私自调用直升机，假扮成恐怖分子，这些事情立刻在各大媒体占据了头版头条。虽然他们解释说这是为了防止造成更大影响尽快带走涉事学生不得不进行的补救工作，但他们肆无忌惮的作风还是给当地政府和民众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些影响是无法轻易消除的，即使试图修改他们的记忆或者让他们相信那是曼德拉效应，对龙族存在的秘密仍然会造成不可控的泄露风险。而我们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公布这一事实。”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昂热摇铃说：“我想请问他们调用的是学院的哪一架直升机。”
“学院的哪一架直升机都是校董会出资赞助的直升机，不应该被用于学院规定之外的用途。虽然你有制定学院规章的主要权力，但如果你过于随心所欲任意行事，长老会仍然可以根据党规收回你的这方面权力。”
“我不是那个意思。”昂热说：“我确实不清楚加图索家主受伤的真正原因，事实上刚才我路上遇到他时他对这个问题还推三阻四不愿意回答。谢谢你告诉我真正的原因，但是至少据我所知我的学生们只是调用了分部刚采购的一架商业救援直升机——虽然经过装备部的改造但他们没有使用那些加载的武器。还有他们并不是私自调用的直升机，他们得到了我的口头许可，尽管这个许可是我两分钟前刚刚作出的。”昂热表现出遗憾的神情：“其实我本以为他们好歹会调用一架武装直升机的。我们应该往好了想，至少他们没有武装入侵他国领空。这为我们的善后工作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确实可以。”那个一直在念佛珠的老人开口，几个年轻人露出了敬重倾听的神色，除了一直不来的那位，这里就数昂热和这位老人还有那位呼吸机老头年纪最大。那位呼吸机老头大概已经撑不了几年了，他比在座的“年轻人们”的父亲辈的人还要大不少。由于他的家族中青年一代里没有让他满意的人选所以迟迟没有传位。据说他本想直接传位给自己的孙女，但因为她年纪实在还有些小，所以他总是不能归天，只能死撑。他的家族这几年一直在访求名医和炼金术、奇异魔法，甚至易学等各国的古老学术的名人，只为了让老头子多撑几年等到继承人长大。昂热都害怕他在这开会开着开着到一半就突然归西了，那样校董会就不用开了，而是可以直接在波涛菲诺开追悼会了。只要庞贝把自己骚包的衣服染个黑色他们立刻就能在昂热主持下起立默哀念悼词。
“1921年就有过类似的情况，有一位校董——”老人没点名：“那位的双手意外被炸伤。但是他不像庞贝家主能想到提前准备好签名，只好请他的弟弟代为签名。只要本人同意就可以，秘党长老会没有那么死板。”
秘党的档案浩如烟海，即使专门的学者穷极一生也不能看完万分之一，何况日理万机的校董们。但这位老人靠着年龄就能弥补很多不足，所以其他校董也就默认了，不过眼神还是怪怪的，对于庞贝为什么能提前想到这种情况很是怀疑。
“好吧，那么接下来是有争议的部分。”昂热说，看了看文件:“嗯……加图索家族认为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贪图享乐，作风奢靡，例如去年8月仅在罗马访问加图索家族时逗留的半个月期间就在当地的手工裁缝那里一次定制了36套西装。哦，但那是因为你们罗马的裁缝确实很懂得最近的潮流。
庞贝这时还不在状态里，他听到这段后甚至轻轻点了个头，哦哦了两声，似乎很满意，大约是在说“不愧是我的老朋友希尔伯特·让·昂热就是懂得享受生活”或者“昂热你真是有品味我刚好也喜欢在那几家裁缝店定制衣服”。
“他还沉迷于各种香水、香烟、名贵红酒、高级茶叶和各种材料制作的小型储物盒子等一系列无用的奢侈品——那是为了用来储藏前面那些东西。今年的带薪假花费相比去年又增长了30%——我有一个疑问你们的数据有考虑到通货膨胀吗，毕竟众所周知最近的金融环境不太好。而且带薪假相当于我的年终奖经常涨一涨我认为没有问题。——昂热校长去年还花费千万美元购买了一架新的商务机，并聘用了一位前美军王牌飞行员做驾驶员，据称是为了提高行政效率，但事实上根据记录这架飞机今年除了拜访了加图索家族以外还去了法国、澳大利亚，冰岛等多个国家，却只是去度假。哦我必须为我自己辩护一下，我去冰岛不是为了度假，是去探望我的一个学生，她在本科时就和我有很深的师生情谊，我代理的两门课她都拿了A。她入职后压力很大，最近还有抑郁倾向，我是去开导她的。”昂热无所谓地念着，好像那个叫希尔伯特·让·昂热的人并不是他，只是一个刚好跟他重名的人而已。只在他时不时为自己解释时才让人意识到那个正在被指责的人是他自己。
“明白了，加图索家希望我是斯巴达的军事执政官，或者像你们罗马的早期共和国那些执政官那样过圣徒般的简朴生活，同时还能兢兢业业战无不胜。”昂热合上了这份文件。这些文件校董们当然都看过了，他再念一遍概要只是走走形式而已，并且在座的人里有一个是肯定没看过的。
庞贝这才意识到这些话都是在指责昂热，显然这些报告并不是他的意思，他失踪的半年内弗罗斯特是代理家主，而以庞贝一贯的大条肯定看都没看这些文件。用庞贝的说法：“他办事，我放心！”
所有人都没说话，庞贝则终于搞清楚了状况，他凑过去望了几眼文件内容，弗罗斯特立刻掏出一副眼镜要给他戴上。庞贝摆了摆手，对弗罗斯特嗯嗯了两声，发出像新买的摩托车刚要发动一样的声音；然后又嗯嗯了两声，对着弗罗斯特的脸指了指昂热，又做了个手势。那是意大利人一个有关钱的著名手势。庞贝的意思很明显：“他花钱，我买单！”
弗罗斯特没说话，又在昂热的那张文件上贴了张纸，很爽快。庞贝很满意，又对昂热送了个眼神，那意思是：“幸好我来了，不然你怎么办！”这倒并非危言耸听。如果庞贝不来，今年的校董会也许真的就是弗罗斯特代理了。加图索家族的内部事务事实上近几年已经大都由弗罗斯特决定，据说庞贝的命令在家族内部已经有些不太管用了。如果不是家主还是明面上的代表以及加图索家族的特殊家规，庞贝现在在这里说的话也许都不会管用。
其他校董都签了字。按照校董会最初的协议，加图索家族是最大出资人。虽然并不是出资越多话语权越大，但既然庞贝都不说什么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庞贝完全可以说今年的这些额外花费都算在加图索家族身上，而且往年他就是这么做的。如果逼急了庞贝说不定要再让弗罗斯特从上边口袋里掏出一沓苏黎世银行的现金支票当场给昂热买单，这完全是庞贝能做出来的事，谁也不知道这位家主脑子里平时都在想些什么。
形势很明显，这份文件必定是在弗罗斯特授意下起草的，也许他本想趁这次机会开始取代庞贝在校董会的位置，并且联合其他反对昂热的校董弹劾昂热，或者至少遏制一下昂热近年来越大肆无忌惮的权力作风，这份文件只是这场会议的开胃菜。只是庞贝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又跑出来了，导致计划落空。
“纪律委员会申请弹劾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理由是他过分包庇有严重暴力和犯罪倾向的学生。这些学生每年给学院造成的直接损失近来达到了一亿美元，而这些损失本可以避免。委员会建议校董会派出调查组调查他们是否是有’问题’的学生。”
“这个指责可有些严重啊。”昂热似乎很头疼的样子：“指责一个老师的学生有’问题’相当于在指责这位老师有’问题’，是不是也应该调查一下他们的老师？大学是教师和学生的联合体，名义上的领导者和教育理念制定者是校长，是否应该调查这位校长？看来学院的教育问题很严重，这看起来不像是调查几个问题学生就能解决的。”
昂热一番攀扯顿时让本欲发言的校董们无话可说。他们当然不会直接这么说，虽然他们就是这个意思。昂热今天突然热心地给他们念起了公文大纲到底不是因为性格突变，而是为了先发制人。
还是詹姆士发了话：“虽然不至于有这么严重，但你最近的教育改革确实有些太过了，昂热。”
“各地分部每年的花费预算每年都在高速上涨。财务稽查小组的计算表明，排除’通胀’因素，净增长比例仍超过30%。而根据小组调查大部分都被用于执行专员工作时导致的各种破坏和争端的善后事务上，还有大量不明去向的资金。但当稽查小组询问到各分部部长这些资金的具体去向时他们都只回答那是’执行部缺乏专业会计加上屠龙风险的不可控性导致的预算上涨’或者’应对学院扩招和提高人员福利待遇趋势多发的工资和奖金以及公款和带薪旅游费用’，还说是符合’自由主义教育理念的举措’。”
“有什么不对吗？”昂热摊摊手：“我们两个英国人谈论要不要在一所美国大学里反对自由主义？这是什么新的政治笑话吗？”
庞贝对着昂热频频啊啊，绷得很难受。
“重点是，”詹姆士正要接着说话，穿着运动衣的男人摇铃，看向昂热：“这些钱是否真的用到了符合这些理念的地方。”
庞贝在轮椅上有些颤抖，他很想笑但是按现在的设定他只能绷住，导致五官看起来很奇怪，只能努力地挪动轮椅表明他的心情。弗罗斯特稳稳地扶住轮椅防止它滑向墙边。不过其他校董对庞贝已经习以为常，只有年轻的运动衣男人有些不解的样子。他才继承校董席位几年，很多事务还不太熟悉，包括庞贝的笑点问题。
“这要取决于诸位认为什么是自由主义。从纪律委员会的报告我看不出我的学生们有什么不符合这一理念的地方。”
“纪律委员会在会议延迟期间最新提交的一份报告就是关于两位本科学生的。两名考古系学生张发财和保罗·李维斯在暑期考古活动中拿着火箭筒大肆开火导致墓葬坍塌，好像还遇上地震，引起巨大舆论。学院花了整整一个月才摆平这件事——两名文科学生的暑期实践为什么要携带火箭筒？”
昂热愣住了：“那带什么？那是学院研究所下墓的标准配置。只是没有写在明面规定上，因为我们每年都要接受美国政府的审查。”
“……为什么不用文明一点的武器？”年轻人始料未及，这些小事他确实不清楚。
“龙族可不会跟你讲文明。”昂热说：“而且你可以说装备部不文明，但是不能说我的学生们不文明，他们可不懂怎么把一切有大小的物体都改造成炸弹。”
昂热没有等他答话，义正辞严地接着说：“他们也确实很不文明，我会在学院下一年的年初内部会议上强烈谴责他们。至少不要再把智能手机和马桶圈也做成炸弹了，这样应该能节省不少不必要的预算。”
“够了。”詹姆士摇铃：“不要转移话题了昂热，问题是你纵容了这些学生，而不是什么火箭筒和马桶圈。而且你直到现在还在试图维护他们。”
“这个——事实上我的马桶圈确实因为装备部今年的夏季大改造导致违反了学院校工部设计的标准配置……”
“这又是哪一年的标准配置？”念佛的老人低着头摇铃，另一只手仍在数念珠：“不会是你刚刚制定的吧？”他难得摇了一次铃，居然是在调侃昂热。
“收起你玩世不恭的表面吧。”他说：“骗骗年轻人可以，不要想把我们这些老家伙也骗过去了。有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确实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件事。”
“庞贝·加图索不是因为打猎时从马上摔下来受伤的。你的两名学生的暑期实习刚好撞上了这位家主正在法老的陵寝里当着女木乃伊的面调情，是他们和意外苏醒的龙类交战时导致了墓葬大规模坍塌。地震也是由那头龙的言灵引起的，根据埃及分部的检测报告那是大地与山之王一系的一个三代种。”
“咳，咳嗯！”庞贝显然不想提起这件“光辉事迹”。弗罗斯特的脸色也不好看，家族已经尽量封锁了消息，但总是不可能面面俱到，特别是对于在座的某些家族。其他校董这时才知道庞贝这副样子的真正原因，不过他们还是保持住了良好的风度，没有笑出来。
庞贝的眼神对着昂热疯狂暗示，如果他有隔空传音的本事这时只会大喊我什么都没说啊谁知道他们怎么知道的！
昂热也看着庞贝，那眼神好像在说“哦，原来你是这么受伤的。”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想来埃及分部本来是想把这件事偷偷压下来的，但还是被校董会的人知道了。执行部内部本就有不少家族毕业的成员，尽管这个比例近年来在下降。这也是昂热推行扩招的原因之一。
“你的学生们袭击警察，抢夺汽车，哦，或许应该用他们自己的说法：借用。”
“他们还未经批准私自调用直升机，假扮成恐怖分子，这些事情立刻在各大媒体占据了头版头条。虽然他们解释说这是为了防止造成更大影响尽快带走涉事学生不得不进行的补救工作，但他们肆无忌惮的作风还是给当地政府和民众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些影响是无法轻易消除的，即使试图修改他们的记忆或者让他们相信那是曼德拉效应，对龙族存在的秘密仍然会造成不可控的泄露风险。而我们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公布这一事实。”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昂热摇铃说：“我想请问他们调用的是学院的哪一架直升机。”
“学院的哪一架直升机都是校董会出资赞助的直升机，不应该被用于学院规定之外的用途。虽然你有制定学院规章的主要权力，但如果你过于随心所欲任意行事，长老会仍然可以根据党规收回你的这方面权力。”
“我不是那个意思。”昂热说：“我确实不清楚加图索家主受伤的真正原因，事实上刚才我路上遇到他时他对这个问题还推三阻四不愿意回答。谢谢你告诉我真正的原因，但是至少据我所知我的学生们只是调用了分部刚采购的一架商业救援直升机——虽然经过装备部的改造但他们没有使用那些加载的武器。还有他们并不是私自调用的直升机，他们得到了我的口头许可，尽管这个许可是我两分钟前刚刚作出的。”昂热表现出遗憾的神情：“其实我本以为他们好歹会调用一架武装直升机的。我们应该往好了想，至少他们没有武装入侵他国领空。这为我们的善后工作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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