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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初次见面

    草原上的阴霾压得很低,几乎伸手就能够得着。这里是匈奴的河南地牧场,先秦时期这是是汉民族的千里良田,而现在则成为匈奴人的地盘。而匈奴人在这里一呆就是七十多年。他们拆除了黄河北岸建造的赵国的长城,导致后来的汉帝国在北地郡和上郡两段长城无法连接。

    同时河南地牧场也是匈奴南侵的桥头堡,这里离汉帝国的心脏--长安太近了。匈奴骑兵一旦越过长城,能够轻而易举地扫荡北地郡和上郡。兵锋直指关中平原,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随时都有可能朝头上砍过来。

    这样的战略是统治者所深思熟虑的,对于一个连温饱都没有解决的小老百姓,是不可能想到这里,游三就是这样的人。

    而游老爹在游三的影响下也慢慢地被说服。在游老爹看来,自己的儿子主动担负起家庭的重担,甚至为了一口饱饭而不惜冒着生命的危险来放手一搏。而作为一个残疾人父亲,现在又有什么理由去拒绝他呢?

    上次他回到家把伊莉雅交付他的定金带到了县邑。而铁匠铺的人倒也守信用,直接将第一批两百个马蹄铁打造出来交付他们。

    而甘夫利用门吏的身份在来回拉农具的幌子顺利地将货物拉到了事先约定的藏匿点。而游三则负责利用下半夜到黎明这段时间将这些货物一点点的搬到对岸去。

    当游三利用半个月的时间将近四百个马蹄铁送到对岸,但是对于拥有两千多头的战马的牧场来说,这样的供应量是远远不够的。而且整个河南地这样游这样规模的牧场有五十多家,合计数十多万头战马都需要更换马蹄铁。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游三的举动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而且以很快的速度传播开来,大家都议论纷纷,然而总有胆子大的也想试试,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走私商贩多了起来。

    饥饿可以战胜一切,大多数干走私的人都按照和游三类似的方法利用北境长城之间的漏洞开始向外渗透,表面看着雄伟壮观的长城被这群走私商渗透得七零八落。

    甚至有的走私商能够买通边军或者边境烽火台上的驻军,他们可以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地走私盐铁到匈奴。

    而游三确实是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但并不是赚钱最多的人。

    在完成两批货物之后,伊莉雅的父亲高兴地要请游三吃匈奴人的烤全羊。

    伊莉雅的父亲是匈奴人的牧马官,负责给匈奴人养军马,他叫须卜达,须卜氏是匈奴人的四大贵族姓氏之一,作为一个奴隶制的部落联盟,匈奴人对待家族的发展有着很高的要求,虽然匈奴人没有文字,可是他们的文化都是代代口述相传。

    这须卜达年不过五十,个头不高,体态肥胖,但是有四个婆娘,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三个儿子都已经成婚,唯有这女儿嫁不出去,十分惆怅。

    但是最近发现他的女儿和一汉族男人纠缠在一起,而且此人为他的牧场提供了不少的马蹄铁。既然如此,他倒想见一见这个汉人。于是便有了游三受邀的事情了。

    游三骑着马尾随着前面策马奔腾的伊莉雅,他现在对骑马并不陌生,因为之前和伊莉雅认识的时候就厚着脸皮学骑她的马。

    对于骑马,他倒是表现出很高的天赋,仅仅半年的时间就像是一个老骑手的模样了。这一幕被不远处的须卜达看到眼里,却记在了心里。

    匈奴人都是居住在帐篷里的,他们会用木栅栏将自己居住的范围给围起来可以防止草原上的狼群偷食他们的所养的牲畜。这木栅栏里圈起来的不仅仅是一些牲畜,还有须卜达所买来的奴隶。

    游三没有见过奴隶,于是他骑着马停留在不远处的草料房旁边观察着这些奴隶。

    须卜达的牧场有近四十个奴隶,分别安置在牧场的不同地方,在游三眼前的这些奴隶也有十来个。须卜达拥有绝对的权力掌握着这些奴隶们的生死,他们像这牧场的牲口一样任人宰割。

    好在须卜达为人比较宽厚,没有虐待殴打这些奴隶,他们只要不逃跑,还是有一顿饱饭吃的。如果有一个奴隶逃跑那么所有的奴隶都要挨饿三天。伊莉雅一边介绍这些奴隶的情况,一边觉得有这样仁慈的父亲比较骄傲。

    而游三则没觉得作为奴隶主的须卜达有多么仁慈,因为他看到这些奴隶其实和自己差不多,顶多就是比自己穿的破点,而且这些奴隶们目光呆滞,形同枯木,可见是备受折磨后的心死了。

    而且游三在奴隶中发现有两个还有点汉服外形人的,这让游三有点错愕,因为奴隶们的额衣服都已经破烂不堪,但是汉服的样式区别于其他异族服饰。

    汉服具备独特的形式,其基本特征是交领、右衽、系带、宽袖。即便汉服再怎么破败不堪,但是这右衽、系带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伊莉雅似乎看出来了游三的异样,慌忙招呼他哥哥将这些奴隶带去干活,并且支开游三去帐篷里补觉,游三是后半夜搬货过来的,此时脸色还十分的憔悴,细心的伊莉雅则安排他到自己的帐篷里补觉,今天白天他要在这里呆上一天,晚上才离开偷渡回去。

    而此时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城,清晨的喧嚣让这诺大的长安城显得生机勃勃。

    期间一身穿黑色华服的官吏骑着一匹白色的汉轻军马走在街上,这位官吏正是张汤。

    其实在长安城内可以骑马的,除了信使和皇家卫队期门朗卫外,任何人不得骑马奔驰,否则将视为谋反。

    长安的大街上时常有隶属京兆尹的汉缇骑,他们负责长安城内的治安,也是在突发情况下可以骑马追赶犯人的执法人员。

    张汤从城南郊外田甲的家里出来,骑着马直径朝住在城北戚里周阳侯田胜的府邸赶去。

    张汤通过近半个月的思考决定还是采取了田甲的建议,利用他的钱财来打开自己的上升之路。

    “你要不做的话,以后顶多混个长安丞,可是你做了,再不济以后也可以当个郡守之类的封疆大吏。”

    这是张汤离开时田甲对他说的话,这句话在张汤脑海中回荡着,是啊,不去做永远不可能有上升的空间,去做的话还有一线希望,敢于迈出第一步,剩下的就捋顺了。

    现在新皇登基,新政实施,正是大好机会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

    半晌,张汤来到戚里,这里是王公贵族的居住地,这也是平日里他们汉缇骑巡逻的重点。

    到达周阳侯府邸后,张汤将自己的坐骑栓在马桩上,看门的家奴似乎知道他要到来,一切都像事先安排好的似的,张汤顺利地被带到了正厅。其实这些都是田甲事先打点好的,就是为了让张汤在田胜面前有个好印象。

    只见侯爷府邸雕梁画栋熠熠生辉。连正厅的帷幔都是用丝绸做的,不可谓不奢华。

    周阳侯田胜正襟危坐于正厅之上,身穿直裾华服,头戴长冠,一副儒生模样,案几上放置一古琴。只见他亲手抚琴,而下面落座几名儒生。

    张汤并未直接打扰田胜的演奏,而是跪坐在门口安静的听着。

    心因为他心里清楚,这帮儒生自视清高,信誓旦旦地扬言要恢复周朝礼制。他们最讨厌的莫过于自己的各种表现被别人打乱。

    而此时的张汤心想可不能触犯这样的霉头,否则得罪了侯爷可得不偿失。

    无奈之下只能静静地听着。刚开始没留神,现在静下心来反而听出来了这曲调正是高山流水。

    且不说这侯爷为人怎么样,可是这弹出来的曲子也是十分娴熟,让人顿时感到舒畅。

    半晌,田胜将这曲子抚完,堂下宾客们无不拍手叫好,连连称赞。而田胜则跪坐于正厅,直起身子来朝堂下行了一个拱手礼来表示谦卑姿态。众人见状纷纷起身回礼已表示尊重。可见诸子百家之中,儒家时最重视礼数的往来。

    只见田胜四十岁模样,面容白皙,留着一撮山羊胡子,身材魁梧,头戴长冠,身穿红色的直裾华服,俨然一副大儒的装束。

    “京兆尹张汤拜见侯爷!”张汤看着时机对着正厅拱手拜道。

    在田胜面前,张汤不过是一个刀笔小吏,不足挂齿。如果不是富商田甲从中间穿针引线,极力地举荐,那么这一面估计张汤这辈子都别想见到。

    “来的都是客,进来吧!”田胜淡淡地说,“来人,赐坐!”

    话音刚落,只见几个奴婢快步小跑地抬来案几和蒲垫,将张汤的座位放置于末座。

    随即有婢女过来斟茶于张汤脸前的案几之上。张汤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茶汤,这茶叶像是绿茶,至于是什么茶叶,自己也是一知半解。

    张汤并无多言,而是又拜道说:“承蒙侯爷不弃,初次见面小吏今献上薄礼,还望侯爷笑纳。”

    随后见一仆人捧着托盘将张汤所奉献的礼物端来过来,田胜掀开托盘上的帛布瞅了瞅,目测大概有五百金左右。

    对于经常收礼物的田胜来说,这可是一份不薄不厚的礼物。

    只见田胜会心一笑,然后对张汤说:“你可知本侯刚才所弹为何曲?”

    “回侯爷的话,正是高山、流水二曲。”

    “嗯,不愧为长安丞之子,毕竟还是京城长大的,懂音律。”

    此话一出,堂下众人纷纷随声附和。

    “侯爷过誉了,卑职不过是略懂罢了。”张汤不卑不吭地说。

    “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田胜轻轻地抚摸着古琴淡淡地说,“高山流水觅知音,伯牙遇子期可谓是千古绝唱!”

    此言一出,堂下众人皆沉默不语,有的则若有所思,有的则环顾四周,而张汤却双手握于大腿上,随即说道:“下臣谨遵侯爷教诲!”

    田胜会心一笑,然后大声说道:“当今圣上欲施新政,急需一批有志之士前来为帝国效力。至于怎么安排,目前还没有廷议。”

    此言一出,堂下之人都窃窃私语起来,唯有张汤稳坐如泰山,无动于衷。

    田胜见状,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端起茶碗对众人说:“诸位,田某今日以茶代酒祝贺各位前程似锦!”

    “谢侯爷!”众人停止了喧嚣,纷纷起身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