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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篇:出发

    数日后....

    “嗯....很好,来吧,维京,讲一讲。”涧贞说道。

    在几乎完成计划的一天晚上,他们准备出发了。四人此时已经准备完毕,每个人都带了一个大包,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干粮、被褥、工具,还有偷来的药品、酒精....

    “好!是这样的,我从工地拿了六把铲子,有四个是大铲子....也不算特大,反正够用。还有两个是他们在五金店找到的多功能铲,能打火,能削东西,里边还内置几个矛头片....必要时刻可以拆下来安在大铲子上当矛使。另外咱每人一个包,都是大包,带吃的挂工具没问题。然后还有一些指南针、表和地图,绳子一类的,一路上应该够了。”

    “维京牛逼!我给你们整的食物都怎么样?藏着呢吗?”涧贞夸完维京后,问道众人。

    “都藏着呢。”海涛说。“然后我....最近打探到,平常咱们南边的出口在白天被巡逻次数和关注程度最少,因为那靠近宿舍楼,被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所以驻防和关注度不高,如果咱们要铲雪开路,可以从那开始。”

    波纹接着说:“我也正有此意。南边的摄像头因为平常照顾不到,没有人清理积雪,都被埋住了。而且每天晚上在校内马路上巡夜的人大约每15分钟途经一次,二号楼楼顶的监控台大约每5分钟照过一次,而小花园树木丛生,积雪也像山一样,咱可以躲在那里面。”

    “妈的,我突然想起来我三年多前秋天种的串莲地黄瓜(一种不用搭架子可以自主生长的黄瓜品种)还在花园里呢,估计早冻死了。”涧贞暗自抱怨道。

    “另外,咱们现在住在最北部,晚上跟着我走,可以从四号楼楼底上到二层....就是,原来的医院。然后从医院一路摸到二号楼,从西面下楼,走校内马路方向的公园入口进入,时间如果掐的好的话,应该能正好避开11点30开始从四号楼一层巡夜的队伍,咱们12点出门,他们差不多会巡到四号楼四层,咱们摸到二号楼时,他们也会从四号楼一层到二号楼,二号楼一层被巡完咱们也正好下去,然后从二号楼楼底监控台的盲区那块通过校内马路溜到花园,再快速行动翻墙上街,铲雪开挖就可以了这条路探头最少,而且即使能照到也照不全,我去中控室看过。”波纹分析完之后,向涧贞点头示意。

    其余三人表情都证明着他们完全没听懂,听懂了也没记住。但涧贞还是向波纹点了点头,反正跟着走就对了。

    “很好,现在是....10点30,咱们现在收拾东西,然后等12点就走。”涧贞总结完,四个人开始回到自己的床位收拾东西,准备迎接他们的新生活....也可能是新末路。

    “55、56、57、58、59、00!走!”涧贞小声说道。

    他们带着包袱,若无其事地走在楼道里,按照原计划躲过了巡逻队、监控台....在黑暗中,四个人已经绕到了花园的入口,并藏了进去。

    “诶卧槽完了,我地图没拿!”

    维京突然的惊慌让所有人都失措了。

    “....我去拿吧,我已经把他们巡逻的路径背下来了,就算被发现,也没事。这的大多数人虽然不太愿意在这时候见到我,但欠我救他们的人情。”说完,涧贞便放下东西离去了,众人还来不及相劝。

    当涧贞在住处找到地图后,巡逻队却变换了巡夜路径,涧贞不得不从最危险的三号楼门厅通过。但不可思议的是,门厅正对着的天井广场和学校正门的看守都不知道去了哪,这让涧贞感到一丝放心的同时也增进了一丝疑惑,他只好压低身子,快速行进。

    突然间,黑暗中的一只手抓住了他,力道不大,且能感受到一些力不从心,因此他立刻停下了脚步,并意识到抓住他的是个女孩子。

    “涧贞大哥,带我走。”她悄声说道。

    “我怎么知道我可以?还有,你是谁?”涧贞立刻回复。

    女孩子顿了一下,说:“我叫白霂泽,我真不想在这待着了,五天前路过你们的心理咨询室,我....”

    “你都听到了?那你凭什么以为我们会带你走?”涧贞说完,看向黑暗中的她。他心里其实明白,对于一个根本不知道做过什么准备的女孩子来说,这一趟路程属实艰辛,他们无法保护好她。更何况,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白霂泽是不是魏维生的间谍,随便找上一个陌生团队要求入队出逃....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是一个不值得怀疑的举动。

    “我不知道。”白霂泽有些伤心。“但只要能不再被他们....我干什么都可以,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白霂泽在乞求,她的声音让涧贞想起了一些记忆中的人物。

    “他们....把你怎么了?”涧贞问。

    “他们....他们....虐....”

    “什么情况!为什么门厅前后没有人站岗?人呢都?!”涧贞一听就知道,那是王斌雄。

    “来吧!跟我们走!”于是涧贞在王斌雄来到之前便携着白霂泽走了。到了公园,波纹等人已经挖好了一块地方并做了隐藏,当他们把涧贞招进来时看见了白霂泽。

    “你他娘的老变态,你拿地图就拿地图怎么还带过来个人?!”维京有点吃惊,说道。

    “此事暂且不提,先出去再说。”慌忙的涧贞没时间解释,实际上他连看一眼白霂泽都没来得及。

    前头三人很轻松地翻越了栏杆,而白霂泽被涧贞搀着翻墙。在那一刻,在突然——且三年来唯一一次穿云而出的月光下,涧贞终于见到了那让他良久都再未能找到第二个为之动容的脸庞:她很白,在偶尔露出点点光亮的月光下如银一般;眼睛中透露着悲伤但纯洁的光,酷似涧贞日夜思念的远方友人;她身量轻盈,体格偏瘦,三年的体力劳动让她虽有力但仍然显得娇小,好像刚刚落下的雪一样柔弱;头发乌黑而长,柔顺之至,好似风吹过柳树的枝条般清幽顺滑;而她开口的声音,更像是从大海的彼岸飘摇到迷茫海滩上的音符一样,让谁听了都心生怜悯,怀着希望和美好永远坚强....

    我们在之前的叙述中已经见过白霂泽的模样,在涧贞的生命里,她是唯一将女性的阴柔之美发挥到极致且如同幽怨又缠绵的不死亡灵般萦绕人心头,使人在真切感受到此人之美时,会深感恐惧又无限爱慕的独一之人。

    就是这样一人,在细细观察其双眼后让谁都甘愿为之沉沦;就是这样一人,让涧贞的心重新活跃起来。有了她,或许再大、再厚的雪都无法冻结、埋没涧贞的热情,也许就在这一刻,他愿意把心中所有的爱全用以维护此人的生命——而非向她索取、问她占有,像过去那些肤浅而无知的人一样只看到肉体的欲望。

    关于这一点,涧贞确实做到了。就凭他和小白长期分居,两人都在自己的单人床上嘎嘎乱睡就知道了。

    “那个....这位....怎么称呼?”波纹看到涧贞走火入魔,特意来打破他的美梦。

    “我叫白霂泽,叫我小白就行。”小白低声说着,头低了下去。

    “那你是怎么....算了,不重要,咱们可以边走边说——前边的路还长着呢。”维京原想问清原委,但现在大难当前,他们必须先活下来。

    于是,他们就这样,四个男人都脱了件衣服让小白保暖,而他们手持铁锹,一铲铲地开辟着又窄又冷的路——他们在三米高的雪被之下慢慢挖掘着又细又小的隧道,并且尽可能地按照地图走在建筑物里和原本有遮掩的地方....兴许还可以让他们少铲一点雪。小白在后边跟着,看着指南针和地图以保证方向,他们的路时常碰到墙或被埋没的车。为了防止被发现逃跑,他们需要从远处绕一大圈,以保证他们的路不会与日常魏维生派出去斥候与边境卫队的路相交,并且在魏维生重新开辟道路之时,他们的逃亡路线应早已被新雪埋没。

    “好吧,”涧贞一行人此时来到了一个连成一片的低矮建筑群——大多都是天启前未被签约的底商楼盘,所以其中空无一物,但因单个面积不大而可以很好地被众人的手电照明。

    “说说吧,我们为什么要把你带出来。”在这个地方,他们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了。而也就着这难得的放松,涧贞停下了脚步,问小白。

    作为逃亡的领导者,涧贞需要弄清楚小白的身世和故事,来确保整支队伍的稳定。这实际上让他并不太舒服——毕竟他也不想让小白重新回忆起不得不离开北永校....而且是跟一群陌生人离开北永校的理由,如果她真的不是魏维生派来搞掉涧贞他们的,那这一理由必然非常痛彻心扉。

    “因为我的脸。”小白一边将头扭向外面阴暗的白雪一边说。

    “他们看上了我,一开始只是追求,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的同学,出风头....一开始我只是觉着有意思,也只是笑笑。”

    说着,她的声音略带颤抖。

    “但我没想到,我的笑会让他们越来越过分,渐渐地所有同学都疏远我....尤其是男同学,平常吃饭我总能吃到大家都吃不到的,我也能享受到大家都享受不到的....慢慢地,他们从羡慕变成嫉妒,后来直接攻击我说我是被....”

    小白顿了一下,后才说道:“包养的....那种。”

    听闻此语,涧贞的眼珠转向了地面,而后又快速转了回来,只不过这次的眼神出现了几分怜悯。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了过来。

    “后来....我受不了了,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包括疏离我的同学,拒绝了那个为首对我好的。一开始任何人都没有什么表示,被我拒绝的他也灰溜溜得走了。”

    “但,马上,我们班被集体送去劳改,只有我,被留了下来,还进了高层....当然不是职位,我没有那个能力,是房间。”

    “可想而知....这是在毁你,他们在让别人恨你。”海涛忍不住说道。

    “没错,他以为这样可以为他树立威信,让别人知道只要是他想要的谁都拦不住....但却是以我为代价。”

    “我去到那边后,每天都很伤心。我的同学们都变了,我闺蜜也不像以前那样支持我....那男的见我每天郁郁寡欢,逗我不成,就....”

    “就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涧贞幽幽地说道,转过头去看向白霂泽——从底商房屋的黑暗中看向落地窗边的小白,她身后是落地窗外积满了雪的街道,因着底商的棚顶,那雪只是呈现出一个滑落的斜面,雪被的顶端和地上的棚顶之间的缝隙仍可以看到无尽的雪落和寒风吹袭....

    涧贞的眼神中反射着隆冬的夜光,他看向小白,也仿佛看向了被雪遮掩住的月亮。

    “没错....我....”说着,小白的眼泪在黑暗中流了出来。她的眼泪经由窗外白雪反射出来的银光照在涧贞的心里,而在这悲戚的照耀下,他只是说“别说了,别说了,继续赶路。”

    “但是你们放心,你们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们,没有更严重!别把我扔回去,别!”小白突然抬头,紧张地乞求着涧贞的一众的怜悯....

    “不会。”涧贞面对她的祈求,回答得很冷漠,但又很有温度。“不会再有人敢这样动你了。”

    话毕,一行人继续赶路。

    天上的雪越来越大,但他们不冷,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自由,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他们自己建立的生活。

    而没有那些金钱和权力的迂腐,及恶臭。

    虽然....只是暂时的。不过,也够了。

    可对于涧贞,这一切却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虽然再大的雪,无法埋没他的不尽热情;再冷的夜,无法冰封他的永恒魂灵。可只要她的眼睛向远方望去,涧贞就知道,他心中一度燃烧到底的灿烈之火,总归要为她而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