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信不信？我马上就和严俊风离婚。”李小英吼道。
“但是，齐家宁就会被你爸开除，”翰斌瞪着眼看到李小英说，“再说，你也离不了婚。”
“我为什么离不了婚？”李小英问。
“你要是能自己做主，当初就不会结婚。”翰斌说，“你现在结婚了，想离婚那更难啊。”
李小英听到这样的话，她思索着什么。
“小英，你也早点回去，”翰斌小声说，“我送你回去吧。”
李小英看了看齐家宁翻新的屋子，他想起父亲说的话，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齐家宁对黎莺莺说：“我们去送一送李小英吧。”
黎莺莺很是为难，但还是跟着齐家宁走出堂屋。
齐家宁本想对李小英说什么，但当着翰斌和黎莺莺的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李小英也是一样，她不想对齐家宁说什么，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四个人一直走到村口的木桥上，齐家宁猛然停下脚步，他想起了自己三岁时看到母亲离开的情景。他内心里感到一阵奇怪，这么多年了，只有这一次才想起那样的情景。
翰斌扶着李小英走过木桥，李小英头也不回离开，走上荆洪公路。
“你怎么不走啦？”黎莺莺问。
“送君千里终须别，”齐家宁笑笑说，“就送到这里吧。”
黎莺莺感觉到齐家宁心思重重，小声问：“你怎么啦？”
齐家宁转过身来，对着黎莺莺笑着说：“我三岁那年，我母亲要改嫁，我奶奶，还有村里的人都想拦住她，我当时也追着她，但到了这里却不敢走上木桥，急得直跺脚。其实，我现在非常理解她的做法。人为什么一定要受苦呢？为什么不追求自己的幸福呢？我妈就是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后来，她来接我，那时，我很不理解她，她给我买的新衣服，还有糖果，我本想穿在身上，本想继续吃糖，但想到奶奶的话，就把衣服扔到地上，把糖果吐到地上，她来接我两次，我都是不愿意跟着他去。她寒了心，以后，就没有来过。”
黎莺莺听到这里，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她想起自己的人生，虽然没有经历这些，但同样贫困的家庭，也并没有好多少。她的印象就是自己总是穿姐姐的衣服，每天都要去割猪草喂猪，到村子里收鸡屎，收牛粪，没有一刻停歇。后来遇见严俊风，严俊风念在同学情分安排到化工厂上班。她的工资一分不剩上交，生活一样忙碌，清苦。
“你可以去找你妈啊。”黎莺莺说。
“我不知道地方，”齐家宁说，“再说，我也不好意思去找她，当初，她是多么无奈，绝望啊。”
“你那时候，不是还小吗？”黎莺莺安慰着说。
“不过，我当时是很恨他，永远都不想理他。”齐家宁说，“现在，我就想努力工作，有能力去接她回来，为她养老送终。”
黎莺莺在一旁默默地点头。
傍晚时分，黎莺莺做了饭菜，喊齐家宁来吃饭，齐家宁哪有心思吃饭，想着什么。
“他们没有同房。”黎莺莺说。
齐家宁一惊：“你说严俊风和李小英没有那个？”
黎莺莺点点头，脸转向一边。
“他还是君子？”齐家宁像是自言自语。
“虽然，他谈不上是君子，但他绝不是小人。”黎莺莺说，“他和他父亲不一样。要是，他是个花花公子，我能跟他好吗？”
“难道，他不是亲生的？”齐家宁故意问，一心就像挖苦别人，宣泄内心里的悲痛。但说完就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这样同学啊，我们读书时打打闹闹，现在还这样，你说，我们这是为什么啊？”
“你不要那么损，好不好？”黎莺莺说，“要是奶奶在，她一定打你。”
齐家宁听到这样的话，就改变了语气说：“你花了多少钱翻新这屋，告诉我。”
“我说过，这是为了奶奶做的。”黎莺莺说，“绝不要你承担。”
“你说，我们这算怎么回事？”齐家宁问。
“你就当我是你妹妹吧。”黎莺莺说。
“那你总不能……”齐家宁说，“我担心村里人说闲话。”
“我真的没有地方去。”黎莺莺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齐家宁看到黎莺莺的眼泪掉落下来，就不好再说什么。
黎莺莺从口袋里搜出那对银手镯，递给齐家宁。
齐家宁看到银手镯，心就软了下来。他想起奶奶送给黎莺莺银手镯就是当做见面礼，就是送给孙媳妇的礼物。奶奶是希望黎莺莺和自己成家立业，他想到这里，倒有些犹豫不决。
黎莺莺见齐家宁不说话，也不接银手镯，就把银手镯放到小方桌上，扭头就走。
“你去你哪里？”齐家宁问。
“不要你管。”黎莺莺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齐家宁深感内疚，他跑出去一把拉住黎莺莺，然后说：“你留在这里等那个家伙吧，看他能不能来接你？”
黎莺莺这才苦笑着摇头，瞪着齐家宁喊道，“这可是你说的，要我留下来的哟。”
齐家宁点点头。
两个人一起进屋，齐家宁才感觉到自己不是那么孤独。他想，家里必须有个人，哪怕是严俊风的女人。
村妇联主任曾美英见黎莺莺一直住在村里，她越发担心起来，一大早就来找齐家宁。
齐家宁正在井边洗口洗脸，曾美英就笑着对齐家宁说：“家宁兄弟，这么早啊。”
齐家宁想到曾美英无事不登三宝殿，就直接问：“什么事？”
曾美英朝里面看了看，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齐家宁愣住了，他没有马上回到曾美英，就问：“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曾美英走近齐家宁，小声说：“你女朋友怀孕了，你知道吗？”
齐家宁瞪了曾美英一眼，没有好气地说：“不知道。”
“哎呀，”曾美英又靠近一点，才说，“都出怀啦。”
齐家宁还不明白曾美英真正的意图，就问：“你到底要说什么，我要上班去了。”
曾美英这才劝慰说：“兄弟啊，我看你女朋友也不错，就早点去拿结婚证，办了结婚证，就去办一个生育证，要不然，就要罚款。”
齐家宁听到这里，他就知道曾美英是为了计划生育工作而来。
村里有几户因为触犯《计划生育条例》受到处罚：一个是没有拿结婚证，认为办了酒席就以为是结婚的生了孩子，罚了好几千块；另外几户生了女儿，没有过五年又生二胎，结果家里的猪，粮食都被村干部弄走抵了罚款；更有甚者，怀了三胎的，为了逃避处罚离家出走，但家里的房子都拆掉了。
齐家宁想到这里，他想到眼前的曾美英实际上是有很大的权限，或者说像是炮弹的导火索，不能点燃导火索。他想了又想，小声说：“我去问问情况。”
曾美英听到这样的话，就笑着说：“家宁兄弟不亏是在外面上班的，这么配合工作。”
齐家宁看着曾美英走了，这才回到屋里，他走得黎莺莺住的后屋门口，问：“你怀孕啦？”
黎莺莺刚才也听到曾美英的声音，虽然说没有听清楚，但也明白曾美英就是为计划生育的事情来的，她想，既然都知道了，也不想隐瞒什么，就说：“都四个月了。”
齐家宁就火了，问：“你怎么不早说？”
后屋里一阵寂静。
齐家宁又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黎莺莺就哭起来，说：“等曾美英再来，我就跟他去引产。”
齐家宁听到黎莺莺这么说，想到自己三岁时被母亲抛弃，一阵心痛，说：“那是一条生命，你就这样狠心？”
“那你说怎么办？”黎莺莺问，一边穿衣起床。
“生下来吧。”齐家宁很无奈地说，“那是一个生命。”
黎莺莺已经穿好衣服推门而出，她看着齐家宁，不紧不慢地说：“生孩子要生育证。”
“那就去办生育证。”齐家宁毫不犹豫地说。
“办生育证，要拿结婚证。”黎莺莺盯着齐家宁看，希望从齐家宁脸上看到一丝希望。
“那就……”齐家宁刚说出口，就停止了。他想，这该怎么办呢？他想到所有熟悉的单身男子，没有听说一个要一个怀孕的姑娘做老婆的。
“那就是什么？”黎莺莺迫不及待地问。
齐家宁还是没有说话，他掩饰着看了看手表，今天本来是起得有点早，但这样一耽误，时间也快差不多啦。
齐家宁想，我去厂里问问，看看，谁要娶老婆的，但想到这里，他又感觉到这样做很荒唐，黎莺莺又不是小猫小狗，随便送人；再说黎莺莺在家里住了这几天，那是黄干泥巴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黎莺莺见齐家宁不说话，感觉到无望，就使劲捶打肚子。齐家宁顾不上放好牙刷和水缸，双手抓住黎莺莺的手。他不自觉地往奶奶的床上看去，感觉奶奶还在屋子里的某一个角落，又想起了奶奶的话，不由得流下眼泪，他控制着情绪说：“你要是愿意，我们去拿结婚证。”
黎莺莺听到这样的话，她扑倒在齐家宁怀里。
齐家宁轻轻地推开黎莺莺，含着眼泪说：“我是为了你生小孩，不是做真正的夫妻。”
黎莺莺如梦初醒，她含着眼泪点着头。
齐家宁骑上自行车风一样冲向油厂，不管怎么说，油厂是他唯一的希望和寄托。
翰斌特意买了两份油条，包子和豆腐脑，等在油厂大门口。他见齐家宁来了，就热情地递了过去。
齐家宁知道翰斌有什么事情，就问：“有什么要我帮忙？”
“先吃了再说。”翰斌说着，递给齐家宁一份，自己也快速吃起来。
齐家宁也不客气，他早上也没有吃早餐。
两个人很快吃完早餐，翰斌这才说：“我想，在社会上招聘，你看，行吗？”
“你要招人？”齐家宁问。
“是啊。”翰斌说。
“要招多少人啊？”齐家宁问。
“十个人。”翰斌说，“应该差不多啦。”
“你是当车间主任，还是当厂长？”齐家宁问。
“李超进的意思是让我当车间主任，”翰斌压低声音说，“李小英的意思，好像是要我当厂长。”
齐家宁听到这样的消息非常高兴，他一拍翰斌的肩膀，笑着说：“这样的话，陈克兰的爸爸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啦。”
翰斌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就问：“你也留意一下，在油厂混个车间主任，什么的。”
齐家宁摇了摇头，自从和李小英分手之后，他没有多大的斗志，摇摇头说：“我没有你的组织能力，就这样混吧。”然后想起什么，不觉得好笑。
翰斌看出齐家宁在笑什么，有些尴尬地问：“你笑什么？”
齐家宁干脆笑出来，还是摇着头说：“真没什么。”
“等一会，到那个废弃的车间帮忙啊。”翰斌一本正经地说。
齐家宁忙问：“这就安排上工作啦？”
“不是，”翰斌笑着说，“你帮我撑一撑场面啊。”
齐家宁点点头，他从内心里一直把翰斌当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在这样的时刻，他一定会全力协助。
齐家宁走进车间，车间里的同事们大都很不服气，有几个肆无忌惮的说笑，意思大都是说翰斌这个家伙居然“叛变”，还有的人说翰斌当车间主任；又有人说不是当车间主任，是当厂长。
齐家宁没有多加理会，心想，这些人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时，李超进带着翰斌走进来，翰斌第一个喊：“家宁，走吧。”
齐家宁忽然不想去，但犹豫了片刻，还是挪动脚步。他是看到李超进时不想挪腿，但想到翰斌刚才说的话，自然迈开了腿。
翰斌一连喊了几个人，那几个人并没有像刚才那样满腹牢骚，一脸欣喜地答应，然后紧随其后。
李超进看到车间这边没有人了，就说：“你们留两个在这里。”
“但是，齐家宁就会被你爸开除，”翰斌瞪着眼看到李小英说，“再说，你也离不了婚。”
“我为什么离不了婚？”李小英问。
“你要是能自己做主，当初就不会结婚。”翰斌说，“你现在结婚了，想离婚那更难啊。”
李小英听到这样的话，她思索着什么。
“小英，你也早点回去，”翰斌小声说，“我送你回去吧。”
李小英看了看齐家宁翻新的屋子，他想起父亲说的话，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齐家宁对黎莺莺说：“我们去送一送李小英吧。”
黎莺莺很是为难，但还是跟着齐家宁走出堂屋。
齐家宁本想对李小英说什么，但当着翰斌和黎莺莺的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李小英也是一样，她不想对齐家宁说什么，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四个人一直走到村口的木桥上，齐家宁猛然停下脚步，他想起了自己三岁时看到母亲离开的情景。他内心里感到一阵奇怪，这么多年了，只有这一次才想起那样的情景。
翰斌扶着李小英走过木桥，李小英头也不回离开，走上荆洪公路。
“你怎么不走啦？”黎莺莺问。
“送君千里终须别，”齐家宁笑笑说，“就送到这里吧。”
黎莺莺感觉到齐家宁心思重重，小声问：“你怎么啦？”
齐家宁转过身来，对着黎莺莺笑着说：“我三岁那年，我母亲要改嫁，我奶奶，还有村里的人都想拦住她，我当时也追着她，但到了这里却不敢走上木桥，急得直跺脚。其实，我现在非常理解她的做法。人为什么一定要受苦呢？为什么不追求自己的幸福呢？我妈就是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后来，她来接我，那时，我很不理解她，她给我买的新衣服，还有糖果，我本想穿在身上，本想继续吃糖，但想到奶奶的话，就把衣服扔到地上，把糖果吐到地上，她来接我两次，我都是不愿意跟着他去。她寒了心，以后，就没有来过。”
黎莺莺听到这里，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她想起自己的人生，虽然没有经历这些，但同样贫困的家庭，也并没有好多少。她的印象就是自己总是穿姐姐的衣服，每天都要去割猪草喂猪，到村子里收鸡屎，收牛粪，没有一刻停歇。后来遇见严俊风，严俊风念在同学情分安排到化工厂上班。她的工资一分不剩上交，生活一样忙碌，清苦。
“你可以去找你妈啊。”黎莺莺说。
“我不知道地方，”齐家宁说，“再说，我也不好意思去找她，当初，她是多么无奈，绝望啊。”
“你那时候，不是还小吗？”黎莺莺安慰着说。
“不过，我当时是很恨他，永远都不想理他。”齐家宁说，“现在，我就想努力工作，有能力去接她回来，为她养老送终。”
黎莺莺在一旁默默地点头。
傍晚时分，黎莺莺做了饭菜，喊齐家宁来吃饭，齐家宁哪有心思吃饭，想着什么。
“他们没有同房。”黎莺莺说。
齐家宁一惊：“你说严俊风和李小英没有那个？”
黎莺莺点点头，脸转向一边。
“他还是君子？”齐家宁像是自言自语。
“虽然，他谈不上是君子，但他绝不是小人。”黎莺莺说，“他和他父亲不一样。要是，他是个花花公子，我能跟他好吗？”
“难道，他不是亲生的？”齐家宁故意问，一心就像挖苦别人，宣泄内心里的悲痛。但说完就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这样同学啊，我们读书时打打闹闹，现在还这样，你说，我们这是为什么啊？”
“你不要那么损，好不好？”黎莺莺说，“要是奶奶在，她一定打你。”
齐家宁听到这样的话，就改变了语气说：“你花了多少钱翻新这屋，告诉我。”
“我说过，这是为了奶奶做的。”黎莺莺说，“绝不要你承担。”
“你说，我们这算怎么回事？”齐家宁问。
“你就当我是你妹妹吧。”黎莺莺说。
“那你总不能……”齐家宁说，“我担心村里人说闲话。”
“我真的没有地方去。”黎莺莺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齐家宁看到黎莺莺的眼泪掉落下来，就不好再说什么。
黎莺莺从口袋里搜出那对银手镯，递给齐家宁。
齐家宁看到银手镯，心就软了下来。他想起奶奶送给黎莺莺银手镯就是当做见面礼，就是送给孙媳妇的礼物。奶奶是希望黎莺莺和自己成家立业，他想到这里，倒有些犹豫不决。
黎莺莺见齐家宁不说话，也不接银手镯，就把银手镯放到小方桌上，扭头就走。
“你去你哪里？”齐家宁问。
“不要你管。”黎莺莺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齐家宁深感内疚，他跑出去一把拉住黎莺莺，然后说：“你留在这里等那个家伙吧，看他能不能来接你？”
黎莺莺这才苦笑着摇头，瞪着齐家宁喊道，“这可是你说的，要我留下来的哟。”
齐家宁点点头。
两个人一起进屋，齐家宁才感觉到自己不是那么孤独。他想，家里必须有个人，哪怕是严俊风的女人。
村妇联主任曾美英见黎莺莺一直住在村里，她越发担心起来，一大早就来找齐家宁。
齐家宁正在井边洗口洗脸，曾美英就笑着对齐家宁说：“家宁兄弟，这么早啊。”
齐家宁想到曾美英无事不登三宝殿，就直接问：“什么事？”
曾美英朝里面看了看，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齐家宁愣住了，他没有马上回到曾美英，就问：“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曾美英走近齐家宁，小声说：“你女朋友怀孕了，你知道吗？”
齐家宁瞪了曾美英一眼，没有好气地说：“不知道。”
“哎呀，”曾美英又靠近一点，才说，“都出怀啦。”
齐家宁还不明白曾美英真正的意图，就问：“你到底要说什么，我要上班去了。”
曾美英这才劝慰说：“兄弟啊，我看你女朋友也不错，就早点去拿结婚证，办了结婚证，就去办一个生育证，要不然，就要罚款。”
齐家宁听到这里，他就知道曾美英是为了计划生育工作而来。
村里有几户因为触犯《计划生育条例》受到处罚：一个是没有拿结婚证，认为办了酒席就以为是结婚的生了孩子，罚了好几千块；另外几户生了女儿，没有过五年又生二胎，结果家里的猪，粮食都被村干部弄走抵了罚款；更有甚者，怀了三胎的，为了逃避处罚离家出走，但家里的房子都拆掉了。
齐家宁想到这里，他想到眼前的曾美英实际上是有很大的权限，或者说像是炮弹的导火索，不能点燃导火索。他想了又想，小声说：“我去问问情况。”
曾美英听到这样的话，就笑着说：“家宁兄弟不亏是在外面上班的，这么配合工作。”
齐家宁看着曾美英走了，这才回到屋里，他走得黎莺莺住的后屋门口，问：“你怀孕啦？”
黎莺莺刚才也听到曾美英的声音，虽然说没有听清楚，但也明白曾美英就是为计划生育的事情来的，她想，既然都知道了，也不想隐瞒什么，就说：“都四个月了。”
齐家宁就火了，问：“你怎么不早说？”
后屋里一阵寂静。
齐家宁又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黎莺莺就哭起来，说：“等曾美英再来，我就跟他去引产。”
齐家宁听到黎莺莺这么说，想到自己三岁时被母亲抛弃，一阵心痛，说：“那是一条生命，你就这样狠心？”
“那你说怎么办？”黎莺莺问，一边穿衣起床。
“生下来吧。”齐家宁很无奈地说，“那是一个生命。”
黎莺莺已经穿好衣服推门而出，她看着齐家宁，不紧不慢地说：“生孩子要生育证。”
“那就去办生育证。”齐家宁毫不犹豫地说。
“办生育证，要拿结婚证。”黎莺莺盯着齐家宁看，希望从齐家宁脸上看到一丝希望。
“那就……”齐家宁刚说出口，就停止了。他想，这该怎么办呢？他想到所有熟悉的单身男子，没有听说一个要一个怀孕的姑娘做老婆的。
“那就是什么？”黎莺莺迫不及待地问。
齐家宁还是没有说话，他掩饰着看了看手表，今天本来是起得有点早，但这样一耽误，时间也快差不多啦。
齐家宁想，我去厂里问问，看看，谁要娶老婆的，但想到这里，他又感觉到这样做很荒唐，黎莺莺又不是小猫小狗，随便送人；再说黎莺莺在家里住了这几天，那是黄干泥巴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黎莺莺见齐家宁不说话，感觉到无望，就使劲捶打肚子。齐家宁顾不上放好牙刷和水缸，双手抓住黎莺莺的手。他不自觉地往奶奶的床上看去，感觉奶奶还在屋子里的某一个角落，又想起了奶奶的话，不由得流下眼泪，他控制着情绪说：“你要是愿意，我们去拿结婚证。”
黎莺莺听到这样的话，她扑倒在齐家宁怀里。
齐家宁轻轻地推开黎莺莺，含着眼泪说：“我是为了你生小孩，不是做真正的夫妻。”
黎莺莺如梦初醒，她含着眼泪点着头。
齐家宁骑上自行车风一样冲向油厂，不管怎么说，油厂是他唯一的希望和寄托。
翰斌特意买了两份油条，包子和豆腐脑，等在油厂大门口。他见齐家宁来了，就热情地递了过去。
齐家宁知道翰斌有什么事情，就问：“有什么要我帮忙？”
“先吃了再说。”翰斌说着，递给齐家宁一份，自己也快速吃起来。
齐家宁也不客气，他早上也没有吃早餐。
两个人很快吃完早餐，翰斌这才说：“我想，在社会上招聘，你看，行吗？”
“你要招人？”齐家宁问。
“是啊。”翰斌说。
“要招多少人啊？”齐家宁问。
“十个人。”翰斌说，“应该差不多啦。”
“你是当车间主任，还是当厂长？”齐家宁问。
“李超进的意思是让我当车间主任，”翰斌压低声音说，“李小英的意思，好像是要我当厂长。”
齐家宁听到这样的消息非常高兴，他一拍翰斌的肩膀，笑着说：“这样的话，陈克兰的爸爸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啦。”
翰斌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就问：“你也留意一下，在油厂混个车间主任，什么的。”
齐家宁摇了摇头，自从和李小英分手之后，他没有多大的斗志，摇摇头说：“我没有你的组织能力，就这样混吧。”然后想起什么，不觉得好笑。
翰斌看出齐家宁在笑什么，有些尴尬地问：“你笑什么？”
齐家宁干脆笑出来，还是摇着头说：“真没什么。”
“等一会，到那个废弃的车间帮忙啊。”翰斌一本正经地说。
齐家宁忙问：“这就安排上工作啦？”
“不是，”翰斌笑着说，“你帮我撑一撑场面啊。”
齐家宁点点头，他从内心里一直把翰斌当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在这样的时刻，他一定会全力协助。
齐家宁走进车间，车间里的同事们大都很不服气，有几个肆无忌惮的说笑，意思大都是说翰斌这个家伙居然“叛变”，还有的人说翰斌当车间主任；又有人说不是当车间主任，是当厂长。
齐家宁没有多加理会，心想，这些人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时，李超进带着翰斌走进来，翰斌第一个喊：“家宁，走吧。”
齐家宁忽然不想去，但犹豫了片刻，还是挪动脚步。他是看到李超进时不想挪腿，但想到翰斌刚才说的话，自然迈开了腿。
翰斌一连喊了几个人，那几个人并没有像刚才那样满腹牢骚，一脸欣喜地答应，然后紧随其后。
李超进看到车间这边没有人了，就说：“你们留两个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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