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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翰斌立刻想到这个问题,就喊:“家宁,你还是在这里干吧,还有老张,你也留在这里吧。”

    齐家宁点点头,心想,你说怎么办都行。

    李超进看了齐家宁一眼,忽然有点满意的笑了。

    一行人去了废旧的车间清理卫生去了。车间里只有齐家宁和老张。老张四十多岁,但看上去像是五十多岁的样子,最大的爱好就是打麻将,他可以几天几夜不下牌桌。

    “家宁啊,我看你应该去当拉丝厂的厂长。”老张笑眯眯地说。

    齐家宁听到这样的话,不由得一阵温暖。他与这位老同事一起工作一年多,虽然平时没有什么言语交流,但彼此之间颇有好感。

    齐家宁如实说:“我没有那种组织能力。”

    “翰斌多求进步啊,”老张笑呵呵地说,“翰斌,比起他老子,强多啦。”

    齐家宁明白老张的意思,但他现在确实没有心情想当什么车间主任,奶奶的去世,让他的内心之中背负着沉重的愧疚。还有,他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和黎莺莺的生活,当然,还有怎么面对李小英。他想起那晚和李小英发生的事情,就感觉自己对不起李小英,无法抹平内心里的巨大失落。他感觉自己依然爱着李小英,但这样的爱无法表达,无法宣泄。他只有努力工作来化解内里的不安和愧疚。

    齐家宁回到家中,他看到满桌子的菜便感觉到心中一阵温暖。奶奶在世的时候大都是一碗炒菜,然后是一碗烂豆腐,或者辣酱拌萝卜丁,还有就是辣酱拌洋姜。

    黎莺莺已经为齐家宁倒了一杯酒,她自己也倒了一杯。

    齐家宁看到酒,兴致就上来了,笑着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么隆重。”

    黎莺莺笑着问:“你猜猜。”

    齐家宁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他无法从往日经过的事情来想,就说:“你开说吧。”

    黎莺莺笑了笑,就唱起了生日歌。

    齐家宁听着听着,眼泪就流了出来。他从未因为生日这一天有什么特殊的待遇,以往困难的日子,就是鸡蛋也要攒起来去换盐。

    “感谢!”齐家宁端起酒杯,这时黎莺莺也端起酒杯,两人轻轻地碰着酒杯,然后各自喝了一口。

    黎莺莺用筷子夹着鸡大腿,放到齐家宁碗里。齐家宁不由得往屋外看了看,感觉家里的鸡子没有少,这才笑着问:“你买的鸡?”

    黎莺莺点点头。两个人相视一笑。

    酒过三巡,齐家宁有些醉意,就问:“明天,我去你家一趟。”

    黎莺莺感到十分慌张,赶紧问:“去我家里做什么?”

    “你猜。”齐家宁也学着黎莺莺的口气问。

    黎莺莺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就说:“你快说啊。”

    齐家宁这才笑着说:“我们都要结婚了,怎么都要见一见你的父母啊。”

    黎莺莺听到这里,就说:“不用去。”

    “那怎么行呢?”齐家宁固执地说,“那是你的娘家啊。”

    黎莺莺的眼泪就流了出来,依然劝阻说:“真不用去。”

    齐家宁感觉到黎莺莺很大的委屈,拍拍黎莺莺的肩膀,“放心吧,你爸妈见到我,总不会打我吧。”

    黎莺莺听到这样的话,不由地笑了。她感觉到齐家宁踏实,做事有担当。

    “那你还是要注意一下,”黎莺莺说,“反正,他们不会有好脸色对你。”

    齐家宁笑着说:“你对我好,就够啦。”

    黎莺莺想到什么,试探着问:“要不,我们晚上去。”

    齐家宁就大笑着说:“你刚才还说不回去,怎么这么急啊。”

    黎莺莺说:“我的意思是,晚上去,没有人看见,好与不好,没有人看笑话。”

    齐家宁听到这里,暗暗地点头。

    两个人吃过晚饭,各自洗漱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推着自行车就出门。

    齐家宁回头看了看敞开的大门,他让黎莺莺扶着自行车,走到堂屋里拿起一把椅子,一只手提着椅子身体往后退,关门时松开手里的椅子,这样椅子就抵住了大门。

    黎莺莺笑了笑,问:“这样可以吗?”

    “可不可以,就这样啦。”齐家宁笑着说。

    两个人走到村口的小卖部,齐家森看到齐家宁,立刻大喊:“这大晚上压马路啊?”

    齐家宁笑着说:“买两条烟,两瓶酒,什么保健品,还有什么糕点都拿几袋。”

    “你这是要‘走丈佬’?”齐家森笑着说。所谓走丈佬,就是到老丈人家去。

    齐家宁毫不掩饰地点点头。

    齐家森也笑开了,说:“这多好啊,比李小英强多啦?我早都跟你说过,李小英就是瞧不起我们贫困家庭,你还不信。小黎多好啊,比李小英长得还好看,没有过门就帮你翻新屋子,这样的好老婆上哪去找啊,兄弟,你可要对小黎好啊,要不然,我可不认你这个兄弟。今天,我就把话说到这里,你要是忘了我的话,我就不认你这个兄弟啦。”

    齐家宁连忙用手势阻拦,但齐家森毫不顾忌放连珠炮一样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黎莺莺听到这样的话,捂着嘴巴笑起来。她想了想,立即掏钱来付账。

    齐家森又笑开了,说:“今天这个钱,不能让你付。”

    齐家宁这才想起付钱,但摸了摸口袋,发现没有带钱。

    齐家森摇了摇头,笑着说:“弟妹,你以后要当好家啊。我这兄弟……”齐家森没有往下说,只是用手指了指脑袋。

    齐家宁一把接过两个塑料袋,说了一句:“先记个账啊。”

    齐家森很不耐烦地说:“快去吧。”

    齐家宁骑着自行车,他看着车把上的礼物,心里直发毛。这是他第一次去老丈人家,他倒是听说过很多女婿去老丈人家的故事,但一想到自己此行没有没有媒人引荐,也没有熟人介绍,这样是不是很唐突。他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往前骑行。

    两个人为了缓解彼此的尴尬,有一句无一句闲聊着。

    齐家宁骑在秦义桥上,过了秦义桥就快要到黎莺莺的家了,他十分紧张地问:“你家在哪?”

    黎莺莺说:“你往前骑吧,到了我自然告诉你。”

    齐家宁只好往前骑行,经过严俊风的别墅时,两个人都沉默了。

    别墅里的房间尽管拉上了窗帘,但还能看到里面亮着灯;院子的围墙上也亮着几盏路灯,但不见一个人。

    齐家宁忽然想起什么问题,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好的?”

    黎莺莺推了一把齐家宁,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说啦。”

    “如果,严俊风和李小英离婚了,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我当尼姑都不愿意和他复合。”黎莺莺恨恨地说。

    “现在还能当尼姑?”齐家宁问。

    黎莺莺指了指远处的一栋低矮的房子说:“那个地方就是。”

    齐家宁看到那夜色之中的一座孤零零的房子,不由得产生后怕,他说:“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啊。”

    黎莺莺忽然想起什么,问:“你是不是还在等李小英?”

    齐家宁冷笑两声,说:“你认为我是这样想吗?只不过,让我一下子忘记她,也不可能。你看人家住的什么地方,什么条件?我们住的什么地方,我们是什么条件?”

    “严俊风说没有和李小英同床,”黎莺莺笑着说,“李小英一定是在等你。”

    齐家宁摇了摇头,说:“你看到没有,严俊风和李小英住在一个房间里,日子长了,难免……我们还是面对现实吧,都不要往那方面想啦。”

    “你最大的愿望是干什么?”黎莺莺问。

    齐家宁笑了笑说:“我现在最大的想法,就是自己办一个厂,带领一群人过上好日子。”

    “人家都是想着自己发财,你到想带着一群人发财?”黎莺莺笑着问。

    “钱,多了有什么好的,反正,我认为钱多了,反而不快乐。”齐家宁说着,又问:“你是不是会笑话我这样想啊?”

    “没有,”黎莺莺说,“要是严俊风家庭一般,我们肯定会结婚,但是,就是因为他家太有钱了,我家又没有钱,所以,他爸就不同意我们结婚。”

    “我也是一样,”齐家宁眨着眼睛说,“你也知道,李小英的爸爸是厂长,她家的条件比我家里强太多了,她爸爸不同意。”

    “那就是我的家。”黎莺莺指着不远的一间土坯房说。

    齐家宁连忙看过去,眼前的也是两间土坯房,窗户上钉着塑料,已经破了几个洞,在微风中时不时发出响声。

    齐家宁不由得紧张起来。

    黎莺莺也害怕起来,她不敢向土坯屋靠近。

    齐家宁小声问:“你家里还有谁啊?”

    “我还有一个妹妹。”黎莺莺说。

    “她叫什么?”齐家宁问。

    “黎红莺。”黎莺莺说。

    齐家宁哦了一声,他感觉到自己不那么害怕,他想,即使打起来,他也能控制得住。齐家宁想着,他走近土坯房,用手轻轻地敲门。

    黎莺莺不敢靠近,远远地站在,随时准备逃离。

    门开了,露出和黎莺莺一样的脸,只是廋一些。

    “你找谁?”姑娘问。

    “你是黎红莺吧?”齐家宁小声问。

    姑娘看到眼前陌生的男孩愣住了,问:“你找谁?”

    “你爸妈在家里吗?”齐家宁问。

    “我爸喝酒睡了,”姑娘说,“我妈还没有睡。”

    “红莺,你在和谁说话啊?”黄腊梅问黎红莺。

    “妈,我不认识。”黎红莺喊。

    黄腊梅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齐家宁,问:“你找谁?”

    齐家宁猜想这是黎莺莺的妈妈,就走进屋里笑着说:“伯母,你好,我是黎莺莺的男朋友。”说完,就把手里的礼品放到桌子上。

    黄腊梅听到这样的话,十分欣喜地问:“莺莺在哪里?”

    齐家宁转过头来,却没有看到黎莺莺。

    黄腊梅和黎红莺就冲出来,大喊大叫起来。

    黎莺莺躲到树干后面,她听到母亲和妹妹的喊声,怕惊动邻居,只得答应一声。

    黄腊梅和黎红莺听到黎莺莺的声音,赶紧冲到树干后面,拉着黎莺莺就往家里走。

    黄腊梅顿时就哭了起来,说:“莺莺啊,你去哪里啦,我们找得你好苦啊。”

    黎莺莺也流下眼泪,她拉着母亲和妹妹快速走进屋里,然后指着齐家宁说:“这是我男朋友。”

    黄腊梅端详着齐家宁,轻微地点头。

    这时,从房间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走路都扶着墙,然后一个踉跄坐到椅子上。

    黎莺莺连忙躲到齐家宁后面。

    黄腊梅对着黎莺莺说:“你爸也到处打听,就是没有你的消息。”

    齐家宁看着眼前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还是喊了一声:“伯父。”

    中年男人眼睛一个劲眨巴着,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黄腊梅的注意力依然在齐家宁身上,她笑着问:“你在哪里上班啊?”

    齐家宁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在油厂。”

    黄腊梅又问:“多少钱一个月?”

    黎莺莺在里面喊了一声:“妈——”

    黄腊梅就指着黎红莺说:“你们油厂要招不招人啊?”

    齐家宁连忙摇头,但很快就想到拉丝厂招人,就说:“拉丝厂要招人。”

    黎莺莺又喊了一声:“妈——”

    黄腊梅却当作没有听见一样,继续说:“村里好多姑娘去上班的上班,学手艺的学手艺,你妹妹天天在家里玩。”

    齐家宁听到这样的话,也想帮着黎红莺找份工作,就对着黎莺莺说:“翰斌是拉丝厂的车间主任,招人应该是没有问题。”

    黄腊梅听了很高兴,就问黎莺莺:“莺莺,你身体好吧?”

    黎莺莺拉着母亲走进房间去了。

    黎红莺去倒水,然后递给齐家宁,“姐夫,喝水。”

    齐家宁感受到一种温暖,他点点头头,接过热茶就喝了两口。

    一会,黄腊梅就和黎莺莺从房间里走出来,黄腊梅十分郑重地看着齐家宁,又看了看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这才说:“家宁,你和黎莺莺商量,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齐家宁点点头,他忽然感觉到这一家人虽然贫穷,但和和气气。这是一种能感受到的幸福与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