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逻辑学死了
“我说了，这个故事的长度和复杂性可能会严重超过你的想象，所以你先别急。”池杉又把我的问题拦住了，按照他自己的节奏讲了下去。
“直到有一天，出现了一次意外。那是一个关于我小时候的梦。我小学一年的时候，家里还住在宿舍改建的筒子楼里。忘了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公共水房洗手，因为个子矮够不到水龙头，就借着杂物爬上了公共水房的洗手池。我记得这段经历，因为我洗完手起身的时候晃了一下，为了平衡习惯性的后退了半步，结果左脚踩空向后跌去。在向后跌倒的过程中，抬起的右脚被水龙头挂了一下，因此躲过了后脑勺着地的最坏结果。但因为这个劈叉动作，在我大腿根部撕裂了一个大口子，缝了好几针。可能是由于缝针的记忆过于深刻，在我从水池上失去平衡的一瞬间，本能的缩脚躲过了水龙头，然后我感到一阵失重感，然后砰的一声后脑勺重重的撞到了地面，大脑一片空白。从梦里醒来，我看了看身边的白薇，确认这是个梦，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后脑勺。这里多了个伤疤！不明显，但肯定是多了个伤疤。那天是我第一次在碎片中获得行动能力。”
池杉讲到这里，停了下来，盯着我的眼睛，仿佛在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是说，本来你就是个普通人，在2008年意外接触碎片后，然后在碎片里把自己摔了一下，然后提前到1991年或者更早让自己发现了碎片。”这个逻辑有点绕，但还在一般科幻读者的理解力范围，只是解释起来稍微有点费舌头。
“差不多”，池杉微笑了一下表示赞同。
“那差在哪里呢？”我敏锐的捕捉到池杉的话外之音。
“跟摔的那一下没关系，那一摔除了让我父母多花了点医药费以外什么都没有。机遇巧合之下打通任督二脉那种小概率事件，在现实中基本上可以忽略。”池杉顿了顿，看我没有回答，就继续向下讲。
“按照脑科学的说法，大脑的能力包括思考、情感、传达、理解、运动、听觉、视觉和记忆，都可以通过一定的训练方式进行提升。其实这个过程我们都经历过，简称学习。”
我点了点头暗自想，跟池杉的聊天里，怎么我光点头了。
“不同的学习内容和方式，可以提高不同的能力。当然，教育体系里面没有针对碎片的。即使今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通过有计划的学习，提高对碎片的感知和操纵能力。”
“所以，今天你没办法教我！”我找到了一个插话的机会，做出一副很遗憾的表情。
池杉耸了耸肩，算是对我的结论表示赞同，“第一次当然是我从水池上摔下来，之后我等了差不多一年，都没能再进入可以行动的碎片。所以，我花了一点时间准备了一封信，一封给我自己的信。”
“写信！”我禁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在苏木讲述的过程中，我就一直有一个疑问，既然池杉有在历史中活动的能力，那么他最方便干的事情，不是给有关部门写信而是给自己写信，让过去的那个自己来完成任务。
“没错”池杉的笑容说明，我们英雄所见略同。
“但我得先告诉你一个事实，在碎片里行动，实际上是非常罕见的。在我的经历里面，这么多年一共只出现了四次机会。”池杉把我字咬的很重，强调此时我们谈论的是那个在2008年才接触碎片的池杉。
我暗暗在心里记下了四次，心想苏木版本里面，能够行动的碎片好像数量很多，这个差异可能是个重点。
“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进入碎片，进入的碎片是什么年代，甚至说还能不能再进入碎片都不好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做了非常充足的准备，准备了很多个版本的信，只要能进入碎片，就根据碎片中的年代选择一个版本。”
“最终成功了？”
“那当然，那是我第二次成功的在碎片中行动，碎片中的时间是1990年的最后一天，我在午夜到来之前，写了一封信给我自己。我收到了，并且做的很好，最值得信任的人始终还是自己。”池杉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胸膛，好像是为自己感到骄傲。
“那你现在记得收到你的信时候的感觉吗？”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傻，要是有一个第三者在场，一定会觉得这是两个神经病在对话。
“那种感觉很奇怪”，池杉思索了一下，好像是在整理语言，“就像是你喝断片了，第二天有人告诉你，昨天你吐了某个同事一身。本来你完全没有印象，但是经过这么一说，当时呕吐的感觉，同事的惊叫，被人搀扶着去洗手间的感觉，都涌了上来。慢慢的，你还能想起喉咙中灼烧的味道，马桶的臭味，还有扶你回家的人拿你的钱包付了出租车费。”
“明白了”，我点了点头，实际上想的是，怪不得苏木也是个酒鬼。
“那后来你和苏木一起研究碎片的事情，实际上也是一直到苏木告诉你，你才慢慢回忆起来？”我把回忆两个字咬的很重，指的还是喝断片。
这次轮到池杉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个故事算是头尾相交，形成了一个闭环。时间旅行类的电影，此类的剧情多了。出现在现实中尽管离奇，但不难理解。
“你刚才说写信是你第二次在碎片中行动，那么楼观台不是你干的喽？”我只是确定一下我的猜想。
“是的，那是他干的。当然，这个他还是我。我的信里提到了碎片，但是并没有告诉自己碎片是什么，该怎么操纵碎片，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是布置给自己一个任务，一个不需要碎片也能完成的任务，仅此而已。我没有想到，这封信让我自己提前感受到了碎片，还会把苏木牵扯到碎片的事情里，甚至变成了一个推波助澜的角色。”池杉看了看我的笔记本，上面已经整理了苏木和池杉故事的时间线。
2008年，池杉发现了碎片。
2009年，池杉具有了在碎片中行动的能力。
2013年，池杉回到1990年给自己写了一封信，启蒙了1990年的池杉对碎片的认识，提前启发了自己的碎片能力。
1991年，池杉预见到方老师悲剧并且成功阻止。
1992年，池杉预见到了同年的欧洲杯。
1992年，池杉在碎片中干预了1991年的楼观台吊桥事故。
1993年，池杉在碎片中干预了1986年的凶杀案。
1994年，池杉在碎片中干预了年初的西安空难。
1999年，池杉和苏木提前向大使馆预警。
“我可以拍张照吗？用这种方式回忆……做过或者没做过的事情，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池杉礼貌的征求我的意见，但实际上没有等我回答，就掏出了手机拍了张照片。
“你要是以这个提纲作为素材写个小说，估计能把逻辑学家气死。”池杉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不知道是调侃自己还是我。
“有一点可能是错的，92年欧洲杯的过程是我写在信里告诉他的，用来获得他的信任，当然也是我的信任。这么说话真绕……当然也不排除后来他有进入相关的碎片，这个我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毕竟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如果我先认识的池杉，这个故事到这里就差不多可以圆满了。但苏木身上，还藏着很多秘密，让我不得不继续追下去。
“1999年以后，你为什么会抛弃苏木？”我这个问题说来有点过分了，抛弃这个词，苏木或许可以说，但作为旁观者来说，实在有些站在了苏木的立场上。
“这是个错误，是个我自己造成，但我无能为力的错误”，池杉并没有在意我的立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在我给自己的信里，专门提到了白薇对碎片的启发，所以……”
池杉看着我，没有继续，似乎是想等我自己说出答案。而我瞪大了眼睛回望过去，等着他的下一句。于是，我们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对视。
池杉等了几秒钟，还是自己开口了，“他……也是我……为了避免祖父悖论，没有选择苏木。最开始也只是为了避免干扰这一段重要的未来，但是后来，他又一次的爱上了白薇。”
“是不是很狗血？”池杉自嘲的摊了摊手，顺便把笔记本递还了给我，“但是命运注定两次爱上同一个人”。
我也跟着嘿嘿的笑了两声，我从池杉手里接回笔记本，简单记录了一下，赶快翻了过去。感情戏不是我擅长的部分，这部分回头模糊一下算了。
“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你，不是他，第三次在碎片中的行动是……？”其实我已经知道答案，只是想从另一个角度确认一下。
“那是2013年，具体哪一天我已经不记得了，这也不重要。我在碎片中醒来的时候，是坐在一张小饭桌前，正在吃一碗甑糕。我的手腕上就有一块电子表，能够看到日历和时间，1993年12月31日。然后饭桌对面的人就向我挥了挥手，我才注意到，那个人是苏木。我也没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两个高中生，总不好亲她一下吧，虽然我很想这么做。”池杉平静的陈述，说到最后还笑了笑。但我敏锐的感受到，池杉的平静外表下涌动着惊涛骇浪，透过他的身躯和声音，正在震动整个房间。
“你当时有多久没见苏木了？我指的是2013年的时候”，我尽量用随便的语气，故意没去看池杉，装作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很久”，池杉还是很平静，但是没有正面回答。
“很久很久”，池杉的声音略有些颤抖，仍然没有正面回答。
“直到有一天，出现了一次意外。那是一个关于我小时候的梦。我小学一年的时候，家里还住在宿舍改建的筒子楼里。忘了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公共水房洗手，因为个子矮够不到水龙头，就借着杂物爬上了公共水房的洗手池。我记得这段经历，因为我洗完手起身的时候晃了一下，为了平衡习惯性的后退了半步，结果左脚踩空向后跌去。在向后跌倒的过程中，抬起的右脚被水龙头挂了一下，因此躲过了后脑勺着地的最坏结果。但因为这个劈叉动作，在我大腿根部撕裂了一个大口子，缝了好几针。可能是由于缝针的记忆过于深刻，在我从水池上失去平衡的一瞬间，本能的缩脚躲过了水龙头，然后我感到一阵失重感，然后砰的一声后脑勺重重的撞到了地面，大脑一片空白。从梦里醒来，我看了看身边的白薇，确认这是个梦，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后脑勺。这里多了个伤疤！不明显，但肯定是多了个伤疤。那天是我第一次在碎片中获得行动能力。”
池杉讲到这里，停了下来，盯着我的眼睛，仿佛在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是说，本来你就是个普通人，在2008年意外接触碎片后，然后在碎片里把自己摔了一下，然后提前到1991年或者更早让自己发现了碎片。”这个逻辑有点绕，但还在一般科幻读者的理解力范围，只是解释起来稍微有点费舌头。
“差不多”，池杉微笑了一下表示赞同。
“那差在哪里呢？”我敏锐的捕捉到池杉的话外之音。
“跟摔的那一下没关系，那一摔除了让我父母多花了点医药费以外什么都没有。机遇巧合之下打通任督二脉那种小概率事件，在现实中基本上可以忽略。”池杉顿了顿，看我没有回答，就继续向下讲。
“按照脑科学的说法，大脑的能力包括思考、情感、传达、理解、运动、听觉、视觉和记忆，都可以通过一定的训练方式进行提升。其实这个过程我们都经历过，简称学习。”
我点了点头暗自想，跟池杉的聊天里，怎么我光点头了。
“不同的学习内容和方式，可以提高不同的能力。当然，教育体系里面没有针对碎片的。即使今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通过有计划的学习，提高对碎片的感知和操纵能力。”
“所以，今天你没办法教我！”我找到了一个插话的机会，做出一副很遗憾的表情。
池杉耸了耸肩，算是对我的结论表示赞同，“第一次当然是我从水池上摔下来，之后我等了差不多一年，都没能再进入可以行动的碎片。所以，我花了一点时间准备了一封信，一封给我自己的信。”
“写信！”我禁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在苏木讲述的过程中，我就一直有一个疑问，既然池杉有在历史中活动的能力，那么他最方便干的事情，不是给有关部门写信而是给自己写信，让过去的那个自己来完成任务。
“没错”池杉的笑容说明，我们英雄所见略同。
“但我得先告诉你一个事实，在碎片里行动，实际上是非常罕见的。在我的经历里面，这么多年一共只出现了四次机会。”池杉把我字咬的很重，强调此时我们谈论的是那个在2008年才接触碎片的池杉。
我暗暗在心里记下了四次，心想苏木版本里面，能够行动的碎片好像数量很多，这个差异可能是个重点。
“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进入碎片，进入的碎片是什么年代，甚至说还能不能再进入碎片都不好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做了非常充足的准备，准备了很多个版本的信，只要能进入碎片，就根据碎片中的年代选择一个版本。”
“最终成功了？”
“那当然，那是我第二次成功的在碎片中行动，碎片中的时间是1990年的最后一天，我在午夜到来之前，写了一封信给我自己。我收到了，并且做的很好，最值得信任的人始终还是自己。”池杉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胸膛，好像是为自己感到骄傲。
“那你现在记得收到你的信时候的感觉吗？”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傻，要是有一个第三者在场，一定会觉得这是两个神经病在对话。
“那种感觉很奇怪”，池杉思索了一下，好像是在整理语言，“就像是你喝断片了，第二天有人告诉你，昨天你吐了某个同事一身。本来你完全没有印象，但是经过这么一说，当时呕吐的感觉，同事的惊叫，被人搀扶着去洗手间的感觉，都涌了上来。慢慢的，你还能想起喉咙中灼烧的味道，马桶的臭味，还有扶你回家的人拿你的钱包付了出租车费。”
“明白了”，我点了点头，实际上想的是，怪不得苏木也是个酒鬼。
“那后来你和苏木一起研究碎片的事情，实际上也是一直到苏木告诉你，你才慢慢回忆起来？”我把回忆两个字咬的很重，指的还是喝断片。
这次轮到池杉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个故事算是头尾相交，形成了一个闭环。时间旅行类的电影，此类的剧情多了。出现在现实中尽管离奇，但不难理解。
“你刚才说写信是你第二次在碎片中行动，那么楼观台不是你干的喽？”我只是确定一下我的猜想。
“是的，那是他干的。当然，这个他还是我。我的信里提到了碎片，但是并没有告诉自己碎片是什么，该怎么操纵碎片，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是布置给自己一个任务，一个不需要碎片也能完成的任务，仅此而已。我没有想到，这封信让我自己提前感受到了碎片，还会把苏木牵扯到碎片的事情里，甚至变成了一个推波助澜的角色。”池杉看了看我的笔记本，上面已经整理了苏木和池杉故事的时间线。
2008年，池杉发现了碎片。
2009年，池杉具有了在碎片中行动的能力。
2013年，池杉回到1990年给自己写了一封信，启蒙了1990年的池杉对碎片的认识，提前启发了自己的碎片能力。
1991年，池杉预见到方老师悲剧并且成功阻止。
1992年，池杉预见到了同年的欧洲杯。
1992年，池杉在碎片中干预了1991年的楼观台吊桥事故。
1993年，池杉在碎片中干预了1986年的凶杀案。
1994年，池杉在碎片中干预了年初的西安空难。
1999年，池杉和苏木提前向大使馆预警。
“我可以拍张照吗？用这种方式回忆……做过或者没做过的事情，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池杉礼貌的征求我的意见，但实际上没有等我回答，就掏出了手机拍了张照片。
“你要是以这个提纲作为素材写个小说，估计能把逻辑学家气死。”池杉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不知道是调侃自己还是我。
“有一点可能是错的，92年欧洲杯的过程是我写在信里告诉他的，用来获得他的信任，当然也是我的信任。这么说话真绕……当然也不排除后来他有进入相关的碎片，这个我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毕竟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如果我先认识的池杉，这个故事到这里就差不多可以圆满了。但苏木身上，还藏着很多秘密，让我不得不继续追下去。
“1999年以后，你为什么会抛弃苏木？”我这个问题说来有点过分了，抛弃这个词，苏木或许可以说，但作为旁观者来说，实在有些站在了苏木的立场上。
“这是个错误，是个我自己造成，但我无能为力的错误”，池杉并没有在意我的立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在我给自己的信里，专门提到了白薇对碎片的启发，所以……”
池杉看着我，没有继续，似乎是想等我自己说出答案。而我瞪大了眼睛回望过去，等着他的下一句。于是，我们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对视。
池杉等了几秒钟，还是自己开口了，“他……也是我……为了避免祖父悖论，没有选择苏木。最开始也只是为了避免干扰这一段重要的未来，但是后来，他又一次的爱上了白薇。”
“是不是很狗血？”池杉自嘲的摊了摊手，顺便把笔记本递还了给我，“但是命运注定两次爱上同一个人”。
我也跟着嘿嘿的笑了两声，我从池杉手里接回笔记本，简单记录了一下，赶快翻了过去。感情戏不是我擅长的部分，这部分回头模糊一下算了。
“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你，不是他，第三次在碎片中的行动是……？”其实我已经知道答案，只是想从另一个角度确认一下。
“那是2013年，具体哪一天我已经不记得了，这也不重要。我在碎片中醒来的时候，是坐在一张小饭桌前，正在吃一碗甑糕。我的手腕上就有一块电子表，能够看到日历和时间，1993年12月31日。然后饭桌对面的人就向我挥了挥手，我才注意到，那个人是苏木。我也没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两个高中生，总不好亲她一下吧，虽然我很想这么做。”池杉平静的陈述，说到最后还笑了笑。但我敏锐的感受到，池杉的平静外表下涌动着惊涛骇浪，透过他的身躯和声音，正在震动整个房间。
“你当时有多久没见苏木了？我指的是2013年的时候”，我尽量用随便的语气，故意没去看池杉，装作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很久”，池杉还是很平静，但是没有正面回答。
“很久很久”，池杉的声音略有些颤抖，仍然没有正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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