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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正式开始

    “孟终兴?”

    “到!”

    “等待狩猎小队结束猎杀,你会有十分钟时间。”贝雷帽长官强调。“小心点儿。”

    “好。”孟终兴扬起头回答。

    “狩猎小队先进去吧。”长官转头继续发号施令。

    这次参加猎杀的队员几乎全是生面孔,孟终兴一个都不认识。不过沙子已经带他进去了好几回了,里面的路虽然说不上熟悉,但他也绝不陌生。

    看着鱼贯消失在黑暗里的狩猎小队,孟终兴轻吸一口气。

    第一次正式进入狩猎场,算是开始了。

    “祝你好运。”长官目送结束,回头对孟终兴说了一句,随后也走进了自己办公室。

    偌大的走廊里,他盯着黑漆漆的门口,像是一张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隔着一扇门,他这边是活生生的人间,另一边是看不出任何端倪的地狱。

    他努力调整好心态,静静的等待着十分钟的时限。

    陈天骄说他们探索了差不多10%的范围,孟终兴有些不信。顶天半小时的时间,而且还需要他们打个来回,带着几十斤的武器装备人能走多远呢。更别提,途中还会遇到那些长得乱七八糟的东西。

    “时间控制好,东西有时候可以扔掉,人必须回来。”

    陈天骄的声音适时在身后响起,他嘴上叼着烟。“你每一次出任务,我都会在这里等你,记得吧。”

    孟终兴点点头,“谢谢。”他说。

    “跟我客气,你这臭小子。”陈天骄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肩膀。

    随着大门口滴滴声响起,之前消失在黑暗里的狩猎队员此刻又重新走了出来。不同的是大家身上沾满了血迹,走出来的步伐也没有出发时的矫健。

    “去吧。”陈天骄郑重的叮嘱,“你知道路,东西可以不要,你人得安全回来。”

    孟终兴看着渗人的狩猎场,突然想起母亲目送自己上小学时的场景。那年冬天很冷,母亲因为工作问题没办法送他到校门口,她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热乎乎的包子,不住的问着路记住了没有。小小的孟终兴用稚嫩的声音回答记住了。她又问红绿灯知道怎么走么,孟终兴又回答知道怎么走,红的就等着,绿的就跟着大人一起走过去。母亲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替他整理好书包。

    虽然穿的跟个坛子一样,但孟终兴还是觉得很冷,他走在路面的脚冷,他带着厚手套的手冷,他带着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脸也冷。大概走出几十米左右的路后,他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在看,反正他没有一次回过头。因为他哭了,还不想让妈妈担心,他两只眼睛可怜巴巴的流着泪水,偶尔还有个鼻涕泡。他就这样哭到离学校还有几十米的距离。然后摘下手套,摘下围巾。笨拙的擦着脸,那个冬天,母亲总心疼的抱怨着儿子的脸怎么老是皲裂治不好。就这样一直读到三年级他才不哭了,长大后他已经模糊了这段回忆,但是那年冬天的冷,却还深刻在他脑子里。

    “知道,看我表现。”孟终兴头也不回,他知道门的尽头陈天骄会一直等在哪里。

    有人等好像也不赖嘛,孟终兴调侃自己,大步流星的进了狩猎场。

    因为早已熟悉这里的环境,他刚没入黑暗就一路小跑。强光手电在前面开路,绕过小路跟着红色箭头走,一路狂奔到骷髅头的地界然后继续往里面深入,这时候小路已经消失,宽阔的区域出现。他要做的就是在这大片地方找到尸堆,抓起被狩猎小队刚刚消灭新鲜的尸体然后一路狂奔回去。

    这是提前跟沙子演练好的,如果在你害怕做一件事,那你最好以最快的速度做完它。长痛不如短痛,孟终兴对此深信不疑,所以他一路狂奔,毫不吝啬体力。

    今天的目标是蟹蛛,长着巨大蟹钳的蜘蛛。真是奇怪的物种,孟终兴已经来到尸堆旁边,他看着几十只甲壳状生物堆在一起,每一只几乎都有泡菜坛子那么大。他费力的抓起其中一只,哗啦啦流下绿色的汁液,他差点将昨天吃的米粉连汤带料吐出来。这玩意儿也忒恶心了。

    不管了,他抓起一只就往回跑。

    往进跑容易,往外跑的时候可就不这样了,孟终兴回头的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在自己身后,他早前无数次回头看过,但那只是他的臆想,身后空空如也。可是这个该死的念头他是死活都抛不掉,蟹蛛比较难拿,他只好两只手抓在它那巨大的蟹钳上,早已破碎的脑袋卡在钳子中间,它尚未被打碎的眼睛们盯着孟终兴,他知道这玩意已经死透了,但还是觉得脊背发凉,

    奶奶的。

    孟终兴只好将它掉了个个儿,让那该死难看的脸朝着前面,这样自己就不用一边担心身后一边恶心眼前了。

    他心跳的越来越快,那种恐惧又到了极点。

    幸亏洞开的大门立马出现在了眼前,

    光亮中陈天骄靠在墙上无声的抽着烟,那身影差点让他哭出来。

    陈天骄也注意到了,他扔下烟头微笑着朝孟终兴走来。

    直到身后的大门缓缓关闭,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才消失不见。

    “怎么样?”陈天骄并不在意他手中的尸体,担心的看着他。

    “虽然有点害怕,嗨,也就那样吧。”孟终兴开玩笑似的说道。

    “去消毒吧。”陈天骄提醒他,“洗完我们一块回实验室。”

    “好。”说实话,孟终兴有些感动,感动到甚至想冲上去狠狠抱住陈天骄亲一口。但男人总是会克制,他乖巧的提着蟹蛛进了消毒室。

    不料里面正有一个人站在淋浴头下冲洗。

    他长得高挑,即使防护服笼罩着整个身体,还是显露出几分瘦削来。他优雅的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块蓝色香皂,仔细打磨着防护服每处角落。

    孟终兴看的一阵皱眉,至于这样么。

    看到有人进来,他自来熟的招呼着孟终兴。

    “嗨,那边的家伙。”听声音是个男人,而且很不礼貌。孟终兴腹诽狩猎队员都是这样打招呼的么?

    “那边的家伙,帮我擦一下后背,有些地方我够不到。”他递出香皂。

    “不准备问一下我名字么?”孟终兴反击,他可不是什么友善好欺负的实习生。“我不是来给别人擦香皂的。”

    “西八。”那人转过头来,一张标准的亚洲面孔。“帮同伴擦一下香皂不是分内的事儿么?”

    孟终兴瞠目结舌,什么时候混进了一个棒子。

    “西八。”那人看他无动于衷,“喂,帮一下忙好么,帅哥。”

    孟终兴有些无奈,只好走上前去接过香皂。

    面罩下的人裂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这才对嘛,大家相亲相爱。你这新面孔,什么时候来的。”

    “前几天来的,你是狩猎小队的?”孟终兴无语的擦着香皂,很清新好闻的气味。

    “西八,我不是狩猎小队的啦,我是猎杀组的。你呢,在外围监视组么?”男人煞有其事的这里搓搓哪里揉揉。

    “不是,我做什么也不用向你通报吧。”孟终兴狠狠搓了两下,将香皂还给了他。

    “西八,臭小子。”男人并不生气,只是咧着嘴笑,孟终兴觉得这棒子故意在展示自己那闪亮异常的好牙。

    “西八。”男人举起手朝他挥了一下,“后来的对前辈这么不尊重的嘛。你这臭小子。”

    说罢他便走向风干墙,仔仔细细转着身子直到完全风干才结束。

    “西八,下次对前辈尊重点。”他推开门离开了,孟终兴被这二货逗笑了,突然想到陈天骄还在等,这才急急忙忙冲洗了一番。

    出门看到陈天骄,他连忙问道。

    “这里还有韩国人么?”

    陈天骄窃笑,“怎么,刚才出来哪位跟你讲话了?”

    “妈的,让我给他擦背,绝了。”孟终兴有些不爽。

    “确实是你的荣幸。”出人意料的回答,陈天骄说。“他是猎杀组精英会的,只有发现了异常棘手的怪物时,他们才会出动。但今天只是小喽啰,他怎么也在?”

    “你问我啊?”孟终兴不服气的回答,“我问谁啊?”

    “算了,不管了,反正那家伙实力很强,是把好手。”陈天骄好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你自己提着吧。”孟终兴无语的把蟹蛛尸体丢给陈天骄,看上去有些懊恼。

    “哈哈哈,别烦恼了。”陈天骄对他这种无视上级的行为并没有生气,反而跟在孟终兴屁股后面安慰他。“以后你可以拒绝的嘛,这里没有明文规定说非作战时间也要服从命令的。”

    “你不早说,看那棒子说的那么正式。”

    陈天骄再次笑了起来。

    “这算你正式出的第一个任务,开心点。”

    孟终兴想起他承诺的两千大洋,心里的不快一扫而空。

    谁曾想,自己竟然还能遇到这棒子。

    那是一个月多以后的事儿了,孟终兴现在做起事来也愈发熟练冷静了。

    曾经害怕着的黑暗他已然习惯,甚至偶尔还会到更深一点地方去搬东西。虽然他强烈要求陈天骄允许他带一个蛇皮袋子进去,那样就可以多装几个,他现在又不害怕,想着自己可以拖一袋尸体出来,那样就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省的隔三差五进去拿,但是以时限为理由陈天骄还是拒绝了。而且令他郁闷的是,陈天骄最开始说到天花乱坠,假期多多完全没影儿,他现在恨不得当自己是牛一样使唤,只要狩猎队员出一次任务,他孟终兴也得跟着出。虽说拿到手的钱让他这个穷小子感到欣喜若狂,但是隔三差五就去那黑不拉几的狩猎场里找尸体,也蛮不舒服。

    他这天拖着尸体进入消毒室时,赶巧又碰到了之前那韩国棒子。

    他从陈天骄哪里得知,这人叫李炫易,前几年从韩国调过来的,因为极高的战斗素养和出色的战斗能力短时间实现了三连跳,监视--狩猎小队---精英会。

    孟终兴看着他又拽着一块香皂上下搓洗,不同的是这次香皂换成了粉色。

    他故意避开李炫易,想着去一个安静的角落。没想到这货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

    “喂,那边的菜鸟小子。”他操着一口熟练的汉语。“来帮我搓搓背。”

    孟终兴假装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西八,行行好吧。”李炫易大声喊道。

    “我为什么要给你搓背?”孟终兴扔下尸体,不甘心的问道。

    “西八,因为我去战场上厮杀了,你们这些被保护起来的菜鸟能不能有点觉悟。”李炫易脸部红心不跳,理所当然的认为。

    “fine。”孟终兴举手投降,乖乖走上去替他搓。

    “省着点,这香皂还是我托人从韩国运过来的。”李炫易不合时宜的提醒。

    “我偏偏就浪费了。”孟终兴故意使劲在他背上狠狠搓到,“我管它从外太空来的呢。”

    “西八咯马,你节约点。”李炫易终于露出心疼的表情,“不要有那么大的敌意啊,好歹表现出一点尊重的样子啊臭小子。”

    闻着浓郁厚重的香味,孟终兴算是稍微理解了李炫易,手上动作也缓和下来,“我叫孟终兴,下次别喊喂了。”

    好,”李炫易伸出一只手,但看着孟终兴身上满是血污,他不由皱了皱眉头,只不过并没有收回手。“我叫李炫易。”

    说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见过这种香皂么?”

    孟终兴摇摇脑袋。

    “哈哈,就算是韩国本地人也没听过的,这是我家里自己做的。”李炫易炫耀满满。“用了很多香料,臭小子好好搓,回头心情好我送你一块。”

    “你不如现在就送我。”孟终兴摇头晃脑的搓着,对这个人的厌烦又涌上心头。

    “回头送你,我说话算话的。”

    他转身当着孟终兴的面脱下防护服,整齐码好好才小心放进了自己的柜子。

    “我不像那些家伙,换来换去的穿,男人总是要精致一点的。”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香水,对着自己喷了两下。

    “见过这款香水么?也是我家里产的,哈哈。”

    他摆明了就是要给自己炫耀,孟终兴翻着白眼。

    “这套西服是在这边做的,说真心话,手艺不赖的。”李炫易弹弹自己的衣领,他出猎杀任务竟然还带着一根领带。

    “这双皮鞋......”

    孟终兴看着他走出消毒室,那家伙哪里像是来猎杀的,根本就是在走秀嘛。可是与他相比,自己真像个土包子啊,真该死,不仅能力比别人强,生活的也是那么精致。孟终兴打量着自己,跟他相比,自己简直就是大排档里买快餐的。

    来这里一个多月了,除了沙子傻强陈天骄,他现在认识的人也就多了一个李炫易了。

    然而大家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孟终兴早就住进了实验室。但宅这个特性还是跟着他,以前在城区偶尔还会出去走走,看看街上的长腿美女。可现在这里只有穿着白大褂带着厚镜片的陈天骄,其他楼层他不会去也没有资格,陈天骄给他的卡只能刷到6楼和底层。除了自己的正经工作,他偶尔也会协助陈天骄将尸体泡在福尔马林中。再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考虑到他跑步这一习惯,陈天骄贴心的在他房子里放置了一个跑步机,然而孟终兴自从跑了一次就再也没动过。他现在要么宅在自己房子里打游戏,要么在晚上去顶层俯瞰整个C城。他看着身后的球状建筑,感觉像极了保护伞公司,等哪天T病毒泄露了,他只会在不知情的电梯里变成一只丧尸,然后被主角用沙漠之鹰潇洒爆头。

    他经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时间很快来到了秋天。

    漫山的植物被染上了一层殷红,再过几天估计就变成了深红。

    叶子开始掉落,黄色红色夹在灰色的山上,像是梵高随手画的油画,他变成了油画里一个黑点。

    孟终兴喜欢叼一根狗尾草坐在枯黄的草坪上等着陈天骄call他,最近他游戏也很少打了,没什么意思。晚上看C城的风景也没什么意思,他就这样躺着看着,高天上云彩消失出现,秋高气爽,天蓝的像是大海,他幻想着自己直直掉落下去,激起一片小小的浪花。

    沙子之前若有其事的说你以后就知道了,可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仿佛大家都在拯救苍生英勇就义,就他一个傻里傻气发着小财。大家都在以命搏命,在那黑暗无垠的空间里打的火热,他就负责搬运一下死去的尸体,根本没什么技术难度好嘛。

    只有微信钱包里的余额能让他展颜欢笑了,他现在已经可以买下一辆十几万的车了。虽说短短几个月,但他的任务出的不算少,每月光是奖金就足够让孟终兴兴奋起来了。

    正沉浸在未来的幻想中时,一阵刺耳的铃声打破了安静。

    孟终兴被吓了一大跳,旋即又拍拍自己胸口长出一口气。看来在里面干的时间久了也会有点后遗症啊。

    他接起电话。

    “出事了,快来。”陈天骄声音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