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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尸体搬运工2

    离开溶洞,沙子带他到了底层的消毒房间,就在狩猎场大门旁边,左拐第一间房。

    里面空间极大,能容纳到几百人。像是孟终兴大学公共澡堂的放大版,当然这里不仅放大了格局,配置也更为丰富,每个淋浴喷头旁边都配备着一台方形打包机器,有现在用于垃圾分类的箱体那么大,机器旁还有个金属柜子。

    “站在喷头下,它们会自动感应。”

    沙子边说边演示,她走上前,喷头上红色灯光闪烁间,带着热气的水便冲了出来,打在她身体上激起一片水雾。

    “这里的喷头带有特制消毒药水,消毒时别把皮肤漏出来。”沙子继续介绍,因为从狩猎场里带出的来的东西不容有任何差池,所以从源头上先消毒这种操作早就成了这里的规定。“旁边的水箱带有打包功能,把你带的东西扔进去,只要三分钟。它会自动消毒并且打包好。”

    孟终兴点点头,也站到了喷头下,果然,一阵闪烁,喷头便喷出一股热水。隔着防护服他都能感觉到水压不低。

    见他照猫画虎有模有样,沙子也不再讲话,专心的站在喷头下清洗防护服全身。

    孟终兴更应该仔细清洗一下自己,他的胸前和两侧胳膊全是黑色的血迹,地狱猎犬那已经凝固的血块经过摩擦,已经变成了一滩一滩难看的黑红色挂在他身上。

    孟终兴看着沙子,她抬起头真像一个洗澡的人那样享受着水流冲刷,透明面罩下,她正无神睁着大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孟终兴看的入迷,手上的动作跟着停了下来。

    他忘记了自己以前到底有没有好好观察过这个世界,仿佛记忆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美貌可以跟沙子媲美。她的脸像是古希腊雕塑一样柔顺温和,那双眼睛睁开时看不到任何杂质,黑白分明,在那里你看不到彷徨,迷惑和不安,若是笑起来,那眼睛微眯,眉毛堪堪弯向人间,哪里就变成了欢快汹涌的大海,仿佛只要稍微再睁大一点,里面包围着的盛夏海水就要溢出来一般。等到她安静下来时,哪里又带着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坚定和温和,只有闭上双眼,别人才能将注意力转移到她挺拔的鼻梁和轻薄的嘴唇上去。带着几分北欧人特有的挺拔,好似阿尔卑斯山上终年不落雪的灰色锐峰。鲜红健康的唇色让她不需要涂任何口红,就能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

    “别看我,好好洗漱。”沙子察觉到了,孟终兴一幅猪哥样子,就差流口水了。“每次从那里回来,我都会感谢一下自己的运气。”

    “为什么?”孟终兴闻言有些尴尬,连忙动手搓了起来,装出一幅自己正抓紧清洗的样子。

    “狩猎队员的伤亡率很低。但不是零,能活着出来就应该感谢。进去的次数多了,总会有一次回不来。”

    “不进去不可以么??”孟终兴不解的问道,他听到了沙子话里坦然的味道,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难道真有人活腻歪了。

    “这不是选择题。”沙子转过头盯着他认真的说,“答案是唯一的也是正确的。”

    孟终兴摇摇头,走出喷头范围。“我不明白。”

    “那边有风干器。”沙子也走了出来,她带着孟终兴走到了一面蜂窝状的墙面前。“这里也是自动感应的,你站在前面就会暖风吹出来,一分钟防护服表面就干了。”

    “我不太明白。”孟终兴固执的重复着刚才的话,“答案为什么就只剩下一个。”

    “你以后会深有体会,比我说的更为深刻十倍。”

    “别呀,别当谜语人啊。”孟终兴有些不满,还在争取。“怎么都话讲一半。”

    “嘿嘿。”面罩下,沙子露出俏皮的笑容。“因为现在说了根本没什么用,懂吧。”

    看着她逐渐走远的身影,孟终兴只好回了句。“fine。”

    沙子头也不回的挥手,“你知道上去的路。防护服留在更衣室里就OK。”

    孟终兴又喊了一声。“fine。”

    现在巨大空旷的消毒间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猎犬尸体已经被打包好,它蜷缩成一团就放在孟终兴脚边。

    孟终兴现在一肚子疑问,他虽然不是什么好奇宝宝,但谁看了没长眼睛的狗不迷糊,谁进了巨大的地下溶洞不犯怵。

    他发誓,前几天他还只想着找一份足以糊口的工作,等混到一两年经验后就再换一份比较满意的。

    等到稳定下来后或许会谈个恋爱,买车买房啥的。但仅仅三天,他就完全被改变了想法,他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就像四面漏风的破土屋,牛鬼蛇神虫狼虎豹管他什么东西都可以来这土屋里找到一席之地。他这个破屋子的主人偏偏还能接受。

    怪物就够渗人了,偏偏今天沙子又说了什么传送。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在原本的地球上么。

    会不会在他没察觉到的某一秒,就已经穿越了,穿越到了另一个平行宇宙的地球。

    除了闹怪物灾害和有传送阵外,这里跟他以前居住的地方一模一样,就算你带着显微镜去看都找不到区别。可惜他没有显微镜,也并不相信自己的胡思乱想。就像是魔兽世界一样,你昨天还在拿着新手法杖狂敲野猪人的脑壳,今天就在阿古斯的飞船上和维纶并肩作战一同抵抗燃烧军团。什么传送光标泰坦议会恶魔之力你都不觉得突兀。可那是游戏,他却是个活生生的普通人。

    孟终兴不由感慨,这几天简直跟拍电影一样,而且还是一部荒诞不羁又充满幻想的电影。

    为什么自己会不受影响呢?

    他想不明白,他不是什么特别出色的孩子,一直都是。从小学到大学,整整十六年,他的成绩虽说从未跌出前二十,但也没有一次,哪怕在一次偶尔的小测验中冲进前三。

    这种平稳是极为可怕的,他这样的学生最不需要被担心,也不需要抱有什么特殊期待。当老师的永远不会考虑他考试是否发挥失常,那些压轴题他是否会解。他话又少,也学不会如何无缝丝滑的融入不属于自己的圈子,他和母亲固执的恨着父亲,他们一致认为哪个男人的缺失要对孟终兴现在的性格负全责。

    “没有父亲给你做榜样,哪怕原地踏步你也不能走错路。”这是母亲说的原话,他确实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于是他真的几乎没有做错任何事。

    但没什么存在感,既没有头部的好学生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青睐,也没有像那群成天闯祸的家伙吸引别人目光。

    孟终兴清楚的记得,跟他做了四个星期的同桌临换桌子时,都不知道他叫孟终兴。

    虽然上了大学后他性格开朗了一些,说起话来带些自嘲也可以带着表现出几分幽默的气质来。但整体上,他变还是的不多。

    虽然他在网上自诩陈冠希,也能侃天侃地聊的不停,但真到了线下,没了键盘,他说起话来总是会带上几分阻力。仿佛喉咙里天生就有一道筛子,他一讲话,三句里就被过滤掉了两句。久而久之,他也就觉得没什么说的必要了。

    就这么一个普通到没有任何存在感的自己,怎么会对那么多人闻风丧胆的乱频波动免疫呢?

    你凭什么呢?

    孟终兴拎起打包好的猎犬时还在自我质问,偶尔有时候他虽然也会狠狠的鼓励自己,你可以做成任何事,可以成为任何想要成为的人。

    可是他真的没有付出过什么超过常人的努力,面对现在这种状况,他除了对一万块的高工资窃喜之外,还有些杞人忧天。

    他凭什么呢?

    “就凭你是孟终兴。”陈天骄认真的回答他,“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他熟练地切开包装袋,拿出猎犬尸体泡在了福尔马林中。

    同样巨大的房间,不,可以称得上是仓库,仓库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透明器皿,高的有差不多六米左右,也有巴掌大小的。

    孟终兴放眼望去,只见无数器皿整齐排列在仓库中,大部分都是空的,只有小部分装着形形色色的尸体。略带刺鼻的味道萦绕在仓库中,孟终兴皱着眉头跟在陈天骄身后听他介绍。

    “这就是沙沙给你说的血牛。”

    一只通体暗红头生双脚的牛尸出现在孟终兴眼中,它被几根锁链固定在两层楼高的玻璃井中,即便已经死了很久,但那副样子还是吓了孟终兴一跳。

    “跟大象差不多了。”孟终兴惊叹。“不敢想它冲起来能有多威武。”

    陈天骄摇摇头,“最好不要想,你眼前这只冲起来撕碎了十八位狩猎队员。从开始狩猎到最后弄死它,我们死了五十多个人。”

    孟终兴看他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缩缩头表示抱歉。

    “还有这东西,也很致命。”陈天骄转向另一边。“这个是小型杀人蟹。”

    一只普通玻璃瓶大小的螃蟹。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孟终兴挠挠头发,有点想不起来。

    “我给你看的录像里,那是成型后的。”陈天骄回答,“这东西速度很快,锋利的口器能在二十秒内割断人的脖子。一只威胁不大,可惜的是他们总是成百上千的出现。”

    “还有这个,笑脸猴,鬼知道那溶洞里还有多少未知的生物。”陈天骄往前继续走。

    看着笑脸猴那巨大的眼睛,孟终兴不由的问道。“那么黑的环境他们长眼睛有什么用?”

    “别用常理去推测。这些东西,并不符合进化论,他们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我们进行过调查......”陈天骄话突然像是噎住了。

    “怎么样?”

    “还在调查中。”他不想跟孟终兴说他们没有任何进展,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跟孙悟空一样,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接着他又给孟终兴介绍了一通,沙子给他看的仅仅是很少的一部分。

    他如果要当一名合格的尸体搬运工,首要条件是扛得住波动,次要条件便是要熟悉环境以及认识这些未知物种。

    孟终兴跟着陈天骄一直转了差不多四十分钟,两人这才将仓库里的尸体全部过了一遍。

    “你研究的是什么?”孟终兴忍不住问陈天骄。

    “我?”陈天骄指着自己摇摇头。“我乱研究,都没什么用。”

    孟终兴见他不想多说,也只好作罢不再问。

    两人沉默着回到了实验室,孟终兴心里琢磨陈天骄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没想到刚进实验室大门,陈天骄就摇身一变成了往日神情的大叔。

    “这儿,”他推开一扇门,“以后你就可以住这里了。”

    孟终兴被他自由切换的状态整的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有时候看上去庄严肃穆又满怀悲伤,像是已经习惯了生离死别一般,有时候又喜感亲切,跟邻家大叔没什么两样。他有些恍惚,看着陈天骄一脸谄媚的样子。

    直到走进去他才惊讶地张大嘴巴。

    看到了意料之中的反应陈天骄极为得意。

    “这是客厅,这是卧室。”这时候他又像是个个推销房子的房东。“这边是洗漱间,那边是衣柜。”

    他之前说打扫一下,孟终兴以为就是杂物间类似的地方,没想到他奶奶的打扫的竟然是一套房子。

    “这里......到底有多大,你们到底....有多有钱。”孟终兴喃喃问道,他真的麻木了。

    “说钱多低俗。”陈天骄一屁股坐在成套的沙发上,“我们都是为理想而战斗的人。”

    看着陈天骄屁股深深陷在沙发里,孟终兴恨不得自己现在化身跳水运动员站在十米高台上一个鱼跃扎进那沙发,他微笑着走向陈天骄。

    然后用极为不在意极为自然极为无所谓的姿势坐了下去。

    嗷

    他差点喊出来。

    妈的,搞科研的这么会享受啊。

    他感受着沙发下陷又反弹的力道在屁股上轻柔按摩,舒服的就差翻白眼了。

    “怎么样,不赖吧。”陈天骄一眼就识破了他的小心思。

    “还行。”孟终兴强忍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