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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菜园子的雷

    方生是现实,方死却是传说。方生国有个菜园子,位于国境西南河谷地,毗邻南部冬眠仙山,百姓以种菜为业,民风淳朴。

    菜园子的夜晚,风清月朗,最适合与朋友在一起喝酒。王亦仙和王二就是这样做的。

    他们躺在草垛之上,头顶有七颗星辰最为突出,这是方生国万民崇敬的神明。千万年以来,方生世界有日月,有七星,夜间七星大如满月,朗照天地,白日则不可见。传说七星并不是自古就有,而是仙神悯恤下民,造七星以照拂天下,催五谷,化人伦,补夜月之缺。

    “敬七星!”王亦仙将土陶做的小酒坛举了起来,仰头喝下最烈的烧酒。

    “敬古往今来,”王二不甘示弱,举起坛子,“敬王侯将相!”

    烈酒下肚,豪气顿生,王亦仙和王二谈起了人生理想。

    “我要当田间地头第一人!”王二笑道,“说书的吴先生讲,五百年出一个圣王,现在正是圣王出世的时代!”

    王亦仙捧腹大笑:“吴老头说的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王二捶了亦仙一拳,“吴先生说了,即将救世的圣王来自田间地头,我王二就是地道的农人,有的是力气,有的是抱负!就做个王侯将相给你看看!”

    “好!”亦仙赞道,“有志气!”

    二人酒坛相碰,谈笑之间,好似天下就在坛中。天上的七星洒下光辉,让二人笼罩在神圣的氛围中。不远处传来犬吠,还有猫头鹰的啼鸣。

    “老二,这‘田间地头第一人’还有种说法……”

    王二问:“什么说法?”

    “这个田字的写法,”王亦仙用食指沾了酒水,在王二的衣襟上写了个田字,“‘田’的中间不就是个‘王’字吗?田间第一人说的就是个姓王的人!”

    王二大喜:“老子也不识字,你说是那就是!”

    二人相视大笑。不远处的李寡妇家传来声音:“挨千刀的,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王二大声回话:“锦怜姐,今晚又是和谁睡觉呢?”

    李锦怜家忽然犬声大作,一只大黄狗扑了出来,直奔草垛。王亦仙和王二见狗来了,忙跳下草垛,飞也似的跑开,连酒坛子都来不及拿,紧接着,二人像猿猴般上了树,都忍不住大喘粗气。大黄狗在树下吠了半夜,也觉无趣,终于扭头回了李锦怜家。

    王亦仙和王二也不下树,吹着晚风,就在大树干上躺着说话。亦仙的酒劲儿上来,浑身发热,便把上衣脱了,露出见状的肌肉。王二笑道:“不管春夏秋冬,你都是一件单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比我王二还穷咧!就你这身板,当个将军没问题!你没见李寡妇那婊子,平日里都要多看你几眼!”

    亦仙笑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亦仙,你的理想是什么?”王二忽然问。

    “我的理想?”亦仙双臂枕着头,仰视天上七星,“我的理想是当个仙人!”

    王二愣了愣,随即大笑:“我说你当个先生还靠谱些,当个仙人怕是要遭雷劈的!”

    “就许你当王侯将相,不许我得道成仙啊?”

    “成成成!”王二笑道,“这处当浮……浮什么?”

    “当浮一大白!”

    “对!喝酒去!”

    二人重回草垛,再续前杯。王亦仙说起最近菜园子有天雷伤人的事情,王二也觉得很诡异。

    “这几个月,菜园子有七八次天雷杀人的事,远远高出其他地方的概率,异常奇怪。不过,被雷劈死的基本上都是些为富不仁的乡绅,还有无良子弟、小偷大盗。”亦仙摇摇头,又仰头喝酒。

    “老天开眼!”王二幸灾乐祸,“巴不得天雷将天底下的地主老财都劈死,我们穷人家才好翻身!”

    王亦仙叹道:“穷人受苦,富人享福,再加上今年天灾频发,指不定哪里就会出乱子!我打短工的工钱至今没拿到哟!我还把我爹留下的一方砚台给卖了!”

    王二捏紧拳头重重打在草垛上。

    二人喝得高兴,王二提议倒李锦怜家听墙根。二人轻手轻脚逾墙入院,来到墙根下,就听到屋内办事甚急。

    突然,柴房处恶犬狂吠,那只眼露绿光的大黄狗又扑了出来,二人吓得酒醒了一半。屋内屋外乱作一团,这时天空一道闪电落下,便随着巨大的雷声,王亦仙二人眼前电光火闪,就看到那只狂吠的恶犬被雷劈成了黑炭。

    李寡妇的狗死后,她详细打听了王亦仙和王二的情况。王亦仙是菜园子土生土长的人,不像她李寡妇是从外地嫁过来的。亦仙的母亲姓谢,本是大户人家的女子,据说在未出阁前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一头仙牛从天而降,次日便有了怀孕的征兆,十个月诞下一子,便是王亦仙。因未婚生子,谢氏不容于谢家大户,被赶出谢家,流落菜园子,后被当地穷秀才王先生救助,才得以安身。王亦仙自小便从王秀才学习书文,而母亲终日疯疯傻傻,王秀才也在亦仙十六岁后去世。王家没有田产,王秀才在的时候,教书育人还能得些束脩,王秀才一死,亦仙便只有在菜园子打短工度日。王亦仙身体强健,这在菜园子都是出名的,大冬天一件单衣也不冷,这一点李锦怜最为满意。不过,对于王亦仙的母亲因做梦而怀孕的事,李锦怜是嗤之以鼻,她是个懂情识趣的女人,所以知道女人和男人的心思。与王亦仙一样,王二也是个穷小子,不过没有亦仙那种神异的传说,冬天穿不住单衣,而且更穷。王二是个彻底的穷人,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是菜园子最廉价的劳动力。

    李锦怜的狗死后,她就没有再养狗,在路上看到王亦仙,总是笑嘻嘻的。

    王亦仙喜欢听书,而菜园子说书的地方只有村东头的茶馆,吴先生常在茶馆里说书,赚几个小钱。这日,亦仙没有工做,来茶馆听吴先生说书。吴先生说的是剑仙的故事,讲得眉飞色舞,听众听得也是津津有味,茶馆的生意就是这样旺起来的。

    “说起天雷啊,那是仙人所降,惩罚违乱天条的凡人……”吴先生端起茶杯喝口茶,正要接着说下起。

    “吴老头,”听众中有人说,“李寡妇家的狗被雷劈死了,也是犯了天条?”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吴先生差点没有把茶喷出来,他忙补充道:“万物同理,畜生与人一样,被天雷劈死的,肯定是犯了天条!”

    “李寡妇家的狗犯了什么天条咧?”那人仍不甘心,非要让李寡妇的狗“死个明白”。

    吴先生笑道:“你自己问李寡妇去啊!”

    听众们又是一阵大笑。

    吴先生示意大伙儿安静,继续说:“方生的七星掌管天雷,那是代表上天的意志,就连当今的剑仙们也不敢违背!”

    “那蜀山的剑仙也不行?”

    “嘿,问得好!”吴先生道,“一听就知道您是常来的!”

    “传说蜀山为很久以前的古蜀仙山,有不少剑仙在山中修行,参天地、同日月、契造化,仙岁绵长,蜀山的实力在当时冠绝天下,据说蜀山违背了上天的意志,受到惩罚,突然没落了,以致绝迹于方生国,成为江湖流传的古老传说。”吴先生扼腕叹息。

    这时,茶馆外走进来一个面生的中年道士,青衣道袍,生得唇红齿白,一看就是养生有道的人。道士见王亦仙的这桌还有座,便走了过来,稍一询问,便坐了下来。

    王亦仙对这道士上下打量,见他有出尘之姿,便搭讪道:“道长看起来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那道士见王亦仙风骨俊秀,颇有灵气,心中先有了一分好感,笑道:“在下墨散人,西岸国游方道士,才从南面的山里走出来,第一回到方生,还不知这里的风土人情如何,小兄弟可否为我说说?”

    王亦仙道:“道长倒是会说我们这里的话!”

    墨散人道:“语言无大碍,但还是有些词听不懂!”

    “吴老头,”王亦仙蹲在凳子上,顿时高了半个身子,“这里有位外国来的道长,还不知方生的风土人情,你给说说呗!”

    吴先生看了看墨散人,笑道:“哎呀呀,稀客稀客!贵客莅临菜园子,我等不胜荣幸!既然贵客想要了解一下方生,那我便说说!”

    小二来给墨散人上茶,王亦仙又将桌上的瓜子推给了墨散人。

    “诸位且听!方生国为大陆帝国,北有秋霜草原,居住的是未开化的草原游牧;西有末那海,那是一片神秘的海域;东有大夏荒漠,漫漫黄沙,一片荒芜;南有冬眠仙山,又名十万仙山,人迹罕至,毒虫凶猛,唯有仙人居之。诸位,方生以武立国,国祚至今五百载,历经三十五帝,当今圣上乃是明德帝。方生帝国受命于天,立国之前有大新帝国,而大新绵延六百载,末代国君暴虐异常,人民起义不断,后由我们太祖爷率领义军推翻大新统治,才建立方生帝国。方生国土很大,分为十三郡,京城是春兴城,有名的大城市还有春眠城、春宵城、春雪城、春雷城等等,而我们菜园子在望仙郡。”

    墨散人朝着吴先生拱拱手,表示感谢。

    “吴老头,你接着说说现在的剑仙咧,与蜀山剑仙比起来,谁更厉害?”

    吴先生讲折扇一打,说道:“列位,要说当今的仙家宗派,那可是百花齐放,主要的有八大仙派,也就是方生仙派、真武派、师来峰、牛鼻寺、北斗山、锦瑟书院、大秦教,还有巫楚派。此外,还有些邪门外道,比如仙童教和悬棺教。众多仙家里面,唯有方生仙派首屈一指,势力极大,那可是方生最大的仙派,掌教真人十方天尊,就连皇帝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王亦仙听吴老头讲仙家宗派,心神向往,转眼一看墨散人,却不见了人影。

    春眠城,望仙郡的郡守大人郭有土接到飞符传书,里面是关于菜园子天雷的奏报,当看到“雷殛黄狗一只”时,失笑摇头。相比菜园子的雷,郭有土更关心“长生春灯”的事情,因为今年朝廷将供奉春灯的城市定在了望仙郡的春眠城,他大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