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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三太子与悬棺老妖

    皇宫,阳春殿,明德帝歪斜在龙椅上,春官则站在一旁的阴影里,看不清面容。

    所有官员都知道,春官不是官,但没有官不怕春官。春官是皇帝的贴身护卫,从来不说话,也从来没有表情,就像最为训练有素的杀手,令所有官员都胆寒。

    户部尚书正在报告各郡拨款赈灾的事:“因今年多地旱灾,洪涝,地震,饥民遍地,百姓流离失所,各郡赈灾所需款项也是历年之最。”

    明德帝道:“你户部管着钱粮,该拨多少钱,拿出具体的方案来!还有吏部,你们管着各郡的官,赈灾得力的,该奖擢就奖擢,办事不力的,该查办的查办!”

    随后,兵部尚书报告了王二起义的事,这倒让明德帝有些意外。

    “王二?哪里的人?”明德帝将身子坐正。

    兵部尚书道:“启禀陛下,这王二是望仙郡菜园子的破落户,以佣工为生,后来啸聚山林,大肆纠集逃荒的流民,很快壮大了势力,起初只有百来人,后来竟然发展到五六万,而且还在不断增加!微臣特向陛下请旨,不知派哪位将军出兵平乱?”

    明德帝道:“乌合之众,不足为惧,你们兵部拟个方案,推荐带兵官。”

    “陛下,朝廷若派天兵征寇,自是所向披靡,”兵部尚书道,“不过望仙郡地处偏远,选将远征,恐需时日!”

    明德帝皱眉道:“说下去!”

    “既是望仙郡内的乱贼,”兵部尚书道,“微臣建议令冬王平乱!”

    明德帝忽然眯起眼睛,怒道:“大胆!冬王是皇亲,尔胆敢令皇亲带兵乎?其心可诛!”

    兵部尚书赶紧跪下,叩头道:“臣糊涂!”

    吏部尚书忙道:“陛下,冬王先是皇室贵胄,后为军中帅才,杀鸡焉用牛刀,况且冬王又没有兵,无法平乱!兵部尚书大人恐怕是忘了冬王的身份!”

    明德帝道:“带兵官的人选,你们兵部推荐出来,速带兵镇压,让望仙郡配合好!这望仙郡前些日子毁了灯,现在又闹民变,在搞什么!传旨,让郭有土别当官啦,回来当个道童吧!”

    “遵旨!”

    “陛下,吉时到了!”一个太监在旁边提醒,“该用丹啦!”

    早有宫女端着金盘上前,金盘上放着个精致的漆盒,盒盖上绘着七星图案。明德帝打开漆盒,取出一颗红色的丹药,送入嘴中。

    “恭祝陛下早得长生,仙福永享!”朝堂上的官员们都拜了下去。

    ***

    春风城是方生国北域重镇,临近中土,不同于春眠城的悠闲惬意,春风城充满了诗书气质。相传春风城在方生立国后,共出了四个状元,三百多个进士,其文脉根深,气韵流传,至今仍是有名的书香之城。

    王亦仙与千算子经过春风城,在城门口看布告,其中一则说菜园子匪寇王二聚众作乱之事。

    “王二聚众作乱?”亦仙大惊,“是我认识的王二吗?他怎么会铤而走险!而且王二不是在春眠城失踪了?怎么又当了匪寇?不过要说菜园子的王二,不是那个王二又是谁!这臭小子!”

    千算子道:“这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聚众作乱可是要株连九族的!王兄,你认识这人?哟,都是姓王,可别是亲戚!”

    王亦仙尴尬道:“没事儿,关系是出了五服的,况且我又不是我老爹亲生的!“

    千算子道:“你们姓王的都是牛人!”

    亦仙心中疑窦丛生,不知道王二到底经历了什么,难道他真的要当王侯将相?真的要当田间第一人?

    二人再看看旁边,还有个布告,说是最近城里闹妖怪,广求仙师除妖,重谢万金。

    “嘿,王兄,这城里有妖怪!正好可以让你练手!”千算子笑道,“再给你的骨头剑开开光!”

    “青天白日,哪儿来的妖怪!”亦仙又瞥了一眼关于王二的布告,“走吧!进城歇脚!”

    春风城里并没有春风,看起来显得十分萧条,到处关门闭户,看不到什么人。时值季春,城里竟然寒风萧萧,落叶飘飘,仿佛还停留在秋冬季节。

    “喂!那两个!就是说你们!”有一小队士兵跑过,领头的大声呼喊,“赶快躲避!不要在街上停留,马上就要日落了!”

    千算子机灵,见势头不对,就拉着王亦仙往旁边一家酒楼躲去。酒楼的大门上不知被哪个顽童画了个抽象的“娃娃”,四仰八叉,像个乌龟。二人连连敲门,谁知无人应答,推门推了半天,眼见得夕阳西下,余晖满街,那队凶神恶煞的士兵又折返回来,领头的已经抽出了佩刀,朝这边走来。

    亦仙运上三分先天五行诀的力量,这才把门推开。

    大门“轰隆”一声敞开,只见正堂之上,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扎着两个鬏髻,独自倨坐一张八仙桌,脸色铁青,手里端着个粗瓷碗,桌上放了一坛酒。

    “你们坏了我的画?”那小孩端碗的姿势宛如杀人如麻、心冷如冰的盗匪,沉着喝酒的模样仿佛七老八十。

    “小孩儿,你在说什么画?”千算子见是个娃娃,也就没那么客气,摆起了成年人的谱。

    “不要叫我小孩儿!”那小孩儿的脸色更加阴沉难看,烛光映照出他明显的黑眼圈,稚嫩而沧桑。

    “哟!这么重的黑眼圈儿!”千算子的口气就如恨铁不成钢的长辈,“小朋友,晚上要早睡啊!小小年纪学着熬夜,身体会不好的!”

    “不要叫我小朋友!”那小朋友脸色苍白,目露凶光,似乎在忍耐。

    亦仙道:“小……小友,你说的画可是大门上的怪娃娃?”

    千算子站在门外,见巡街的士兵们没了踪影,他将大门的门板合拢,就看到那个抽象潦草又花了一半的“怪娃娃”。

    “哈哈哈……”千算子大笑,“小孩儿,你爹妈没教过你不能随处涂画?这酒楼的老板怕要打你屁股了!”

    “你!找死!”小孩儿从条凳上站了起来,突然捂住胸口,口吐鲜血。

    王亦仙和千算子都吓了一跳。

    “小朋友,不至于吧!”千算子忙将那孩子扶助,“怎么就吐血了!你不会有肺痨吧?”

    那孩子气得再度喷出一口鲜血,差点儿晕过去。

    “小友,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酒楼的其他人呢?”王亦仙很关切,“要不我们把你送回家?”

    “大门上画的是驱魔辟邪的门神,你们坏了我的画,就是要害了我的命!”那孩子缓了半晌,强忍着起身,又捏了锅灰去门上画画。画完之后,转身回座,又喝起酒来,“你们自便,大爷没工夫搭理你们!”

    “你这小孩儿,怎么一直喝酒?”千算子将桌上的酒坛拿了,“成年之前是不许喝酒的!”

    “最后说一遍,爷不是小孩儿!爷的年纪比你们大多了!”那孩子的眼睛冒出了火,“你们胆敢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们!”

    “嘿哟,真凶!”千算子嘀咕道,“奶凶奶凶的!以前我家刚出生的小奶狗也是这样!”

    那孩子的手里忽然多出一把小刀,明晃晃的,与他的眼睛一样闪亮。

    “哟呵!惹不起!我不说了!”千算子终于闭了嘴。

    二人在酒楼上下看了一圈儿,没有其他人,心中很奇怪,这么大个堂子,怎么空着?腹中饥饿难忍,二人找来酒,又去厨房里找到些腊肉米饭,生火炊煮,凑合着吃一顿。

    香喷喷的腊肉米饭端上桌,那孩子有些按捺不住了。

    “小友,一起吃?”王亦仙发出邀请,“这腊肉香得很!”

    “不吃!”小孩儿傲娇地噘嘴,“爷爷早已辟谷!”

    亦仙也不强求,就与千算子一起坐着吃了,二人狼吞虎咽,吃了一碗又一碗。小孩儿终于没忍住,还是坐上桌吃起了腊肉饭。

    王亦仙问起城里的情况,孩子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回答,问他的名字,小孩儿说他是“三太子”,再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三太子抬头看了看酒楼大堂的门窗,说:“捉迷藏!”

    入夜,酒酣,风起,气寒。

    王亦仙和千算子累了一天,趴在桌上睡着了。三更时分,酒楼外面有了响动,似乎有东西在快速移动,忽而树梢头,忽而屋顶上。

    王亦仙和千算子都挨了一巴掌,痛得醒过来,二人迷迷糊糊,见三太子神情紧张。

    “来了!”

    “谁来了?”亦仙也听出了响动。

    三太子尚未回答,酒楼的大门就发出了剧烈的撞击声,整个酒楼都在摇晃!

    “什么情况!”千算子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大门又被接连撞了数次,眼看得就要被撞倒,门外的东西就要进来。

    “他还是找到了!”三太子再度抽出小刀戒备,“我画的门神撑不了多久!你们逃命去吧!”

    亦仙还想问什么,但为时已晚,酒楼的大门终于被撞破,门板碎了一地。一口巨大的黑漆棺材飞进酒楼大堂,还传来阴恻恻的笑声!

    “嗨呀!这是什么!”千算子吓得双腿发软,顿时走不动了。

    三太子一把推开千算子,王亦仙又将千算子接住,那三太子挺着小刀迎了上去,在那黑漆大棺上一刺,那棺材顷刻旋转不止,棺内传来瘆人的笑声。小刀发出红光,一寸寸刺入棺木,那棺材突然停止了转动,落在了地上,棺盖“哗啦”一声打开,一具面目狰狞的老干尸坐了起来。

    “悬棺老妖!你欺人太甚!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好汉!”三太子气势汹汹,破口大骂。

    “哈哈哈……”悬棺老妖笑声尖刻,“英雄好汉?幼稚可笑!三太子,你让老祖我吸两口,我送你一具最精美的小棺材!”

    三太子凌空收回小刀,与悬棺老妖斗在一起。亦仙终于明白,这小孩儿果真不是什么小孩儿,定然是个厉害的修行者。

    三太子在空间有限的酒楼大堂不断闪避腾挪,动作敏捷,小刀化成一道流光,绕着老妖不停攻击,而那老妖伸出一双指甲尖长的灰白枯手,硬接小刀的锋刃,大堂的桌子板凳都被二人震裂粉碎,千算子早就躲到了角落里。

    “破!”悬棺老妖的指尖发出一道血光,径直打在三太子的胸口上,三太子应声倒下。

    悬棺老妖大笑,提起三太子,露出尖利的牙齿,就要咬破三太子的喉咙。

    “不好!”王亦仙取出鱼骨剑,以尚不纯熟的飞剑术对付悬棺老妖。鱼骨剑的强烈妖气引起悬棺老妖的注意。

    “末那海鲨妖的骨头?”老妖伸手一接,就把鱼骨剑给拿到手中。

    悬棺老妖得了鱼骨剑,正要高兴,手心里却火辣辣疼,但见那鱼骨剑光华大盛,有种至阳之力袭击而来,老妖立刻放了鱼骨剑,三太子也趁机逃出老妖的手心。

    “好啊!你们三个,都与本老祖作对!”悬棺老妖大怒,“今日把你们都吸成人干!”

    “老祖,天地良心!”千算子吓哭了,“我可没有与老祖作对!”

    王亦仙再度祭起鱼骨剑,将悬棺老妖缠住,但却无法取胜。

    三太子忍住伤痛道:“快走!”

    “哪里走!”老妖瞧出三太子的意图,顺手将门窗封闭,那黑漆棺材就像一艘船一样在屋内追逐三人。

    千算子急中生智,对三太子道:“小孩儿!三太子!快,快撒尿,用童子尿!”

    “爷爷早不是童子啦!”三太子又喷出一口血,落在棺木上,那黑漆棺材就如尝到了什么极为美味的东西,发疯似的发力追逐。

    “王兄,你是不是童子?快撒尿啊!”千算子抢了个碗,自己先撒了半碗尿,立刻泼向那棺材。

    黑漆棺材着了尿水,倒是停了下来,千算子大喜道:“王兄,管用管用!你的童子尿呢?”

    王亦仙没法,姑且死马当作活马医,也拿粗瓷碗接了半碗尿,朝着那棺材泼去。

    那棺材被泼了亦仙的尿,顿时开始冒烟,就像着火了一样。

    “你们!竟敢染污我的棺木!”悬棺老妖发了狠,周身爆发出黑色的阴气,那阴气将鱼骨剑裹住,鱼骨剑就没了先前的光华。

    “擒贼先擒王!”千算子慌乱道,“王兄,快快快,再来点童子尿!”

    “没了!”亦仙又急又尴尬,“千算子,三太子,你们努把力啊!”

    亦仙看那老妖马上就要摆脱鱼骨剑的阻拦,急忙催动先天五行诀,将体内剩余的“童子尿”给逼了出来,又有了半碗。

    “让一让!”亦仙端着半碗残尿,绕过千算子和三太子,赶到悬棺老妖面前,对准了一泼,“童子尿”便洒到了老妖身上。

    “啊!”一阵凄厉绵长的惨叫从老妖口中发出,他身上也开始冒起黄烟。

    悬棺老妖着了道,冒着烟缩回黑漆棺材,那棺材也冒着烟呼啸着冲出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