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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阳虎到访

    黄昏时分,天空下起一阵小雨。

    阳虎披着蓑衣,带着斗笠,和阳越一起来到龟阴,身边只跟了几位亲信。

    跟孔丘九分相似的面容,一见到展彭就发出爽朗的笑声。

    “夫子为何而来?”展彭也笑着迎接阳虎。

    阳虎道:“自身为盟而来。”

    展彭满意地点点头,将阳虎等人带到中庭。

    他今天到来的时机非常好,厨人经过艰苦的研究,终于知道了如何做面。

    对于厨人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完成,从没有下过厨的展彭将理由归结于厨人的愚蠢。

    他明明把米酒发面和自然发面的方法都讲了嘛!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的,阳虎今天到来,就可以吃到一碗酱面。

    这种酱严格来说跟炸酱迥然不同,它不是用炒,而是碎肉腌制而成,作为一种配料来说,已经算得上这个时代最美味的东西。

    阳虎见到厨师只端来一簋一豆,就已经颇为不悦,虽然他的拜访很不正式,而且拜访的也是一群盗贼,但是总不能一点礼都不讲?连士大夫所用的一鼎之礼都没有,更不要说只摆了一双箸,箸一般是来夹菜的,这是连一块肉都没有?

    阳越见此情形,已经勃然变色,却见阳虎朝他使了个眼色,只好忍着气坐了回去。

    “流落在此,招待不周,夫子莫怪。”展彭倒是很坦然地说道。

    说实话,若不是南蒯家里就是这些食具,他说不定直接会来一碗面和一双筷子,就眼下而言,这已经是最为俭省的办法。

    阳虎尴尬地一笑。

    这时,才注意到簋中之食,自己见所未见。

    “此为何物?”

    “面条,夫子试尝之?”

    阳虎却狐疑着没有动箸。

    展彭一边示范,一边讲解。

    面条的吃相很难好到哪里,况且阳虎这样一个大汉。

    听完讲解,一簋面条吃的甚是斯文,强行不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

    阳越却没有这么多顾及,他见到展彭吃的痛快,也不禁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阳虎瞅了瞅二人吃的高兴,也是禁不住这种气氛的感染,这才放开矜持。

    不一会三人食尽,厨师又按照展彭的吩咐,端上面汤,阳氏兄弟喝着面汤,虽然不语,但是从神色中还可以看出,两人甚是满意。

    阳虎赞叹道:“子之庖厨,可称为牙。”

    牙就是易牙,齐桓公当年的厨师,为了满足桓公对于美食的渴求,无所不用其极,齐桓公想要吃到什么,甚至桓公感叹自己没有吃过人肉,易牙就杀子为羹,久而久之,易牙做的美食如何人们不得而知,却被视为厨师中的象征。

    “非庖厨之功。”展彭摇头道,“此是以麦磨成面,若要计功的话,石磨当居首功。”

    阳虎奇道:“石磨为何物?”

    展彭顺势做了一番解释,又说道:“这并非是食之极致,以面粉为食,可以制成糕、饼,若细加琢磨,可以有上百道美食。人们所以食麦少,是因为麦食过于粗糙,若有石磨,麦食必定大行,种植麦苗的也必定会增多,若夫子有意,可令邑内土地多种植麦田,必定有所获。”

    阳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站起来稽首就是一礼,笑道:“子所言有理。”

    展彭说的不仅仅是小麦种植,阳虎可以听出来,展彭是在向他证明两人结盟的前途,展氏为磨,阳氏为麦,却是有着莫大的利益。

    展彭又笑道:“虽然招待简陋,然而夫子所食,却是当世第一碗面条。”

    阳虎也是大笑,适才因为礼所产生的一些不快荡然无存。

    夜色渐黑,屋内点亮豆灯。

    两人又闲聊片刻,话题才来到结盟一事上来。

    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宣之与众。

    于是心照不宣地让屏退左右,阳虎就急切地说:“子上次所言使我占据阳关一地究竟何意。”

    这个时代,各个家族的采邑并非连成一片,即以季氏而论,季氏的采邑在汶水之北有汶阳田,由于靠近齐鲁边境,多年来一直为齐鲁反复争夺,季氏便将重心发展东南的费邑、卞邑、东郓(鲁国有两个叫郓的城邑),甚至这些采邑也都不是连成一片,在费邑之东有防邑,为藏孙氏采邑,在费和卞之间还有颛臾,为鲁之附庸。

    展彭的意思是,让阳虎趁着这个机会,在汶水之南获得阳关作为据点,在汶水之北控制西到铸、北到棘、东到博、龙等邑的地盘,再加上展彭所控制的龟阴,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收回七营之地。

    汶水之北,土地平旷而肥沃,而泰山周边,各种矿产应有尽有,只要善加经营,就可以形成一股不小的势力。

    取得这样的实惠,又何必把自己的领地搞得七零八落,如今,阳氏有东郓,这在鲁国西边的边境。阳虎还打算在汶水边上修建謹邑,这些城邑根本就在其他家族采邑的包围之中,想要搞成事情难之又难。

    在原本的历史上,阳虎在反叛失败后就占据阳关和謹、东郓和季氏交战,尤其是亲自驻守阳关的险要,结果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击败。

    展彭道:“据有这些地方,子要制鲁国之政,有何难哉?”

    阳虎砰然心动,沉默良久才道:“子所言不虚,然而季氏主待我甚厚,安敢叛之?”

    展彭翻了个白眼,你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说起来鲁国的家臣,也难怪他们会背叛,就说季孙氏,季孙的家臣往往仅有一代的风光,季孙意如为家主,起用和自己亲近的家臣主管季孙氏,将来季孙意如的儿子为家主,几乎注定要换一批和自己亲近的取代这些旧臣。

    内卷之严重,让各国家臣为保护家族的权势不得不一次次铤而走险。

    “可敬。”展彭冷笑道,“夫子既然决心做季孙意如的忠臣,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等到将来季孙意如之子主政,夫子安心就是,想必未来的季孙家主和他所亲近的家臣不会薄待于子。”

    阳虎讪讪一笑,又说道:“如今诸邑之宰首均为公臣,恐怕不好对付。”

    展彭闻言凝视阳虎。

    这是欺辱我的智商吗?

    如今阳氏大张旗鼓地修建謹邑,季孙意如以为这是给自己增加实力,却不知道阳虎一直在费尽心思搞自己的势力。

    至于无法控制,那更加是不可思议的。

    当年大禹把水治好,立即让舜不得不将政权交给他。

    舜帝交接政权的原因,不是因为大禹治好了水,而是大禹利用大动员的机会,划分九州,厘定官制,实际真正控制了邦国权力。

    同样的道理,如今阳虎以诸邑的百姓修筑城邑,若是无法控制几位邑宰,他可以找块嫩点的豆腐撞死算了。

    他难道不明白这一道理?

    不过是希望借助展彭的口说出他的野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