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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一个女婴叫“姐娘”

    放眼望去,天涯无际。

    绵延的群山缭绕在烟雾之中抵达天边,像刚刚出笼的馒头散发着腾腾热气;瞬间回眸,暖湾村烟消雾散尽收眼底。

    苟尔德几次试图把武泽天拥抱一下——至少能把手放在武泽天的肩膀上,都被武泽天躲避或者转身离开或者用手碰回他的手,也多多少少意识到武泽天对他的厌恶——至少是隐隐约约地感到这种“现象”的存在——几乎是多少年来使他对武泽天垂涎欲滴而又欲罢不能,但是都近在眼前远在天边——武泽天像一条鱼刚刚抓到手就“溜”了,也好像一块肥肉刚刚送到嘴边就“滑”落地上,流下无数点泔水像线一样垂落……

    苟尔德想着,他不能同时端着两只碗吃饭,也不能同时趁坐两艘轮船,还能同时……苟尔德挽着方力平的手向着马背山东侧面走去,方力平折转身喊着:“武姐,到这边来,这边太阳很温暖。”。

    “你们两个去吧,我这几天肚子不舒服,要回家喝药去”武泽天摔过去一句话就慢慢地顺着山坡下行,走着……走着,她分明听见向阳的山坡上,野公鸡“嘎——嘎——嘎——”连续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欢快声。

    武泽天觉得肚子一阵急痛,一切欲望和杂念立即消失。

    武泽天回到家里,吞下两粒止痛片,斜躺在沙发上休息,听到儿子在电话里说:“妈妈,明天是你的生日,记得吃好喝好。”。

    武泽天瞬间感动了,眼泪涌出,她听老人们说过,下一代的一声问候,就能集聚所有的思想感情。想到这里,她也知道,儿女的生日是母亲实实在在的“难日”,于是她继而想起父母——

    上世纪的1965年古历十一月初六,武家寺乡武家寺村武家寺社叫武家玉的一处农家窑洞里,降世了一个女婴,父母特别高兴,他们知道老人们说过的话——会养娃娃的先养女子,会做鞋子的先纳底子。

    就说这个女婴生下来夜夜哭声不止——特别是每个夜晚过了子时,就一直会哭到天亮鸡叫。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婴儿的啼哭,夫妻两个只有轮流着抱着,等待鸡叫传来。

    二十多天以后,作为父母以为婴儿就是“哭出月”,等到满月过了也许就不会哭了。

    满月那天,姑舅娘主、邻家婆婶——七大姑八大姨来了一茬又一茬,剪发、过关、传抱……还有人说了吉祥如意的话,说这个姑娘慈眉善眼、脸大额高、两目有神,将来一定是个“厉害人”,谁知道只是一个月的哭声不止轮流抱着足以让父母感到无法言说的“厉害”——将来是个什么样的“物儿”,只有不再夜哭就谢天谢地了——父母这样想。

    “满月”过后依旧是每个夜晚过了子时就一直会哭到天亮鸡叫,已经熬得精疲力尽的父母无计可施,商量着给女儿等个“路干爸或者路干妈”——夜晚烙了两圆锅盔装进布袋,天蒙蒙亮就把女儿裹得严严实实跪在离庄不远的十字路口等待。

    邻家的张善仁挑着粪担走出路口——这是他多年的习惯,看见路边上跪着的年轻夫妻,立刻放下担子走过来扶起,说:“昨晚做了个梦,今早就被你们‘破’了。”。

    年轻夫妻站起来掏出两圆锅盔,张善仁知道这是干什么,他说:“啊呀,收就这么个‘干孙女’是我的福分,我这不就没有儿子连孙子都耽搁了的人不就是好运气吗?”。

    张善仁老者掏出一张一元正面印着女拖拉机手的红票子塞在孩子的胸怀,然后抱过来亲吻了一下,觉得舍不得放手——他太爱小孩子了。

    “我咋听得娃娃夜夜哭?”张善仁说:“是不是娃娃有‘关煞’?或者……你们知道,不敢大张旗鼓的弄,今晚交夜前我偷偷的来禳解一下。”,说着挑起粪担向自留地里走去。

    夫妻两个像遇到了“大救星”一样千恩万谢地抱着女儿回家了。

    当夜,张善仁进到院子,把虚掩的大门闩死了,就抱着“干孙女”亲热了好一会儿,才放到炕上,向武家夫妻问了出生时辰,把个右手五指捏着,大拇指在其他四根指头的指尖骨节处,左三转右三转的点击,口里念念有词,然后从怀里掏出毛笔和一小方块黄纸,认着地写着——

    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来往君子念一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张善仁一连写了三张,吩咐武家夫妻粘贴到门扇背面,你们两个每天早起晚睡念,一定有效,一定有效!记得死死个,不能叫外人知道。

    “哎呀,给娃娃起了个啥名字?”张善仁要走的人突然问道。

    “还没有起到名字呢”武家夫妻异口同声地说。

    武家夫妻知道,张善仁进过私塾,读过《四书》《五经》,阴阳八卦地理五绝背得滚瓜烂熟,就是遇到这个时代,一肚子的墨水派不上用场,就央求着说:“你就给你干孙女起个名字。”。

    张善仁站在地上,沉思良久,没有说话,武家夫妻暗自担心,这起名字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必须慎之又慎。

    张善仁沉思了一会儿,说:“根据这个娃娃的生辰八字,这是个‘人才’,既然是人才,就属于‘上天’派遣来的,那么就要‘上天’决定。”。

    夫妻互相对视了一下,同时问:“怎么个由‘上天’决定法?”。

    “就是这样的”张善仁解开怀里的红布包拿出一本《新华字典》说:“你们两个把脸背过不能看,每人伸出食指——必须是男左女右,我随便翻开字典的一个页页子,你们俩一人指一个字,指到啥字就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