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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萨贡托(4)

    当夜幕快要降临时,蒙华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博米尔卡的陪伴下走出元老院,汉诺一党无休止地质问令他的大脑劳累不堪,即使有许多哈米尔卡派系的元老帮助,他还是花费了大量的口舌去针对对方无中生有的诘问进行反驳,这令他突然想到了父亲以前提到过的家乡里的一些诡辩者,其中还有一个学派叫做纵横派,那些人专门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混饭吃。

    “这些人就是这样,他们完全不了解前线将士的辛苦,只会坐而论道。”博米尔卡看着蒙华疲惫的眼神无奈地说道。

    “现在我终于明白哈米尔卡统帅为何当初要离开这个权利中心,选择去伊比利亚发展了。”蒙华感叹地说道,“看来真是辛苦您了,天天要和这些人没完没了地辩论。”

    “我早就习惯了,走吧,晚上就住在我家吧。”博米尔卡拍了下蒙华的肩膀说道,“艾丽莎听说你来了,一大早就起来打扮,估计已经在家里等得不耐烦了。”

    蒙华本想拒绝,后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博米尔卡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有多问,只是让仆人在前面带路。随着夜幕的降临,街上原来熙攘的人群已经减少了许多,远方塔楼和比尔萨卫城上都已经点燃了火炬,如同夜空中点点的星光。快到博米尔卡家的时候,他们发现大门处站着一个身影,正在焦急不安地向着他们这个方向眺望。还没等走到近前,那个身影就飞奔了过来,艾丽莎像一只展翅的彩蝶一般迎向了蒙华他们。

    “所有的神在上,你们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啊,我都快急死了。”艾丽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蒙华,搞得对方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元老院的会议开得太迟了,我们也巴不得早点离开那里。”博米尔卡发现了女儿的举动后笑着说道,“你这样盯着客人可是很不礼貌的哦,博米尔卡的家规你都忘记了吗?怎么见到蒙华不打招呼呢?”

    “蒙将军好,你应该还记得小女子吧。”艾丽莎冲着蒙华眨着眼笑道。

    “当然记得,我怎么会忘记呢,艾丽莎小姐,你好。”蒙华被对方搞得脸都红了。

    “呀,怎么还这么客气,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何况还是在自己家里。好了好了,大家进屋再聊吧。蒙华也劳累了一天,让他休息一下。”博米尔卡笑着说完就领头走进了大门,两个年轻人则有点害羞地跟在他身后。

    晚餐时博米尔卡邀请蒙华同他全家坐在一起,大家边吃边聊,艾尔莎的两个刚刚成年的弟弟不停在餐桌上向蒙华问东问西,而蒙华讲了一些在伊比利亚发生的奇闻异事,令几个年轻人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马上跟着蒙华一起去体验一下奇异的大陆风光。艾丽莎则一直用含情脉脉的眼神偷偷注视着蒙华,搞得蒙华生怕被博米尔卡察觉到,根本就不敢直视艾丽莎。晚餐过后,两个少年缠着博米尔卡,希望能跟随蒙华一起去伊比利亚见功立业,而博米尔卡则笑着说这事需要先请示元老院和伊比利亚的统帅,搞得两个年青人半信半疑。艾丽莎早早地离去了,蒙华陪着主人聊了一会儿天后就借口太累告辞回到了早已帮他准备好的客房中。

    看着窗外的满天繁星,蒙华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也许是过惯了军旅生活,如今太舒适的床铺反而令他一时无法适应。夜深人静之后蒙华悄悄地走出房间,想出去透透气的他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比尔萨卫城,夜晚值勤的正好是伊比利亚军团负伤回国的老兵,所以很通融的就让蒙华进了卫城。当他走向儿时经常和汉尼拔等人一起玩耍的可以俯瞰到海港的哨塔时,他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正站在那儿,没想到冥冥之中似乎真是有神灵在操纵一般,艾丽莎穿着一身祭司的袍子正站在城碟边上眺望着远方。听到身后动静的艾丽莎转过身,两个人正好四目相对。

    “你怎么会在这里?”双方同时问道,然后瞬间一起笑了出来。

    “我睡不着觉,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居然走到了这里。”蒙华实话实说。

    “咦,守门的卫兵居然会放你上来?还是你偷偷爬墙上来的?”艾丽莎俏皮地说道。

    “正好是个熟人,所以就放我上来了。”蒙华走到艾丽莎身边,看着她那身宽大的袍子,“你怎么会穿着这个?”

    “我现在是艾斯蒙神庙的圣火祭司了,晚上要保证神庙里圣火不熄灭,你还不知道吗?”艾丽莎幽幽地看着心上人说道,“你在伊比利亚征战多年,从没回来看望我一下,信里也没有问过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军中的事务实在是太忙了。”蒙华惭愧地低下头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是吗?也许你们男人的眼里只有打仗吧。”艾丽莎叹了口气说道,“听说汉尼拔的未婚妻很漂亮,舞跳得非常好。”

    “是的,她叫伊蜜尔丝,是卡斯图罗城的公主。”

    “我真羡慕她,可以和喜欢的人天天在一起,不用什么事情都刻意地隐瞒,那样活得多自由啊。”艾丽莎看着远方的大海忧郁地说道。

    “我……我知道你的心意,艾丽莎,可是我们并不般配,你是迦太基的名门望族,而我却是个一无所有的外乡人,没有人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蒙华忍不住对着身边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管他们做什么?只要我们相爱不就好了?”艾丽莎悲痛地看着蒙华说道。

    “我不能让你被人说三道四,更不能让博米尔卡大人的名誉受损,你的家族代表着迦太基最伟大的一脉。”

    “我相信你的人品和才干,总有一天会做出一番事业的,到那时候所有的人都会祝福我们。”艾丽莎用坚定的目光盯着对方。

    “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不想耽误你,你的父亲一定很为你着急。”蒙华努力克制着想把对方搂在怀里的冲动。

    “我在信里早就说过了,我会等你的,不管多长时间,哪怕到世界的末日。”姑娘冲动地投入到小伙子的怀中,蒙华一时间手足无措。

    “我只想你现在能抱抱我,明天你大概就要回去了吧。不知道何时再能相见了,就让我在你的怀里待一会儿好吗?”艾丽莎忧伤地说着,同时双手紧紧搂着蒙华壮实的腰身。

    “傻丫头,你真是个傻瓜,你如果不幸福我会心碎的。”蒙华一边抚摸着心上人的秀发一边伤心地说。

    两个人就这样拥抱在一起,仿佛永远不想分开,神庙里升腾的火焰映衬着他们依偎在一起的背影,远处大海上启明星正在慢慢升起,崭新的一天很快就要来到了。

    当新的一年又降临到伊比利亚大陆时,新迦太基城正沉浸一片欢乐的气氛之中,汉尼拔与伊蜜尔丝的婚礼在忙碌地筹备着,这对恋人因为哈斯德鲁巴遇刺而不得不将他们的喜事推迟了整整一年之久。现在伊比利亚境内太平无事,一切都兴兴向荣,银矿的收益和人民的生活水平也是有增无减,是考虑办这件大事的时候了。卡洛尼斯已经带着家族成员早早地来到了新迦太基,而吉哈斯塔等人做为汉尼拔的长辈帮他操办着一切婚礼事宜。整座城市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哈斯德鲁巴之死所带来的阴晦之气已经完全被喜气所冲淡。

    就在所有人都翘首期盼这一天快点到来时,清晨时分一匹带着重要情报的快马冲进了刚刚睡醒的新迦太基城,北方凯尔特部族叛乱的消息又再次破坏了美好的气氛。在执政官大厅里,汉尼拔根据斥候的报告紧急召集了手下的将领和幕僚,共同研究着最新出现的威胁。

    “这些凯尔特人,怎么都不会消停一点,老是自不量力地出来送死。”马戈气愤地说道,他为了大哥的婚礼忙了快一个月,事到临头居然被人给扰乱了,心里火气大得要命。

    “这次是瓦凯斯人在闹事,据情报显示是奥尔卡迪人在挑唆,还有消息称萨贡托的希腊人也有在背后煽动的痕迹。”这次照例还是由负责情报工作的蒙华主持会议。

    “他们的主城埃尔曼蒂凯在塔古斯河上游,离我们很远,行军要走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可以暂时不去理会他们,不如等举行完婚礼再去征讨他们。”希勒诺斯建议道,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不行,军情紧急,如果给了他们扩张的时间,后面去征讨就要事倍功半了。婚礼可以等我回来再办,卡洛尼斯和伊蜜尔丝会理解的。”汉尼拔决定先迅速消除眼前的危机才是上策。

    “要不然你就别去了,我带他们几个去就好了,你在这里安心结婚。”蒙华一说完马戈和小汉诺等人都纷纷点头。

    “这怎么可以,我身为伊比利亚军团的统帅,遇到战事却躲在后方,一旦被那些蠢蠢欲动的北方部族知道了,还不天天耻笑我。”汉尼拔坚决地摇了摇头,“何况这次深入敌方腹地,非要有个万全之策才可以,我不是不信任你,但是做为巴西德家族的当家和伊比利亚军团指挥官,这是我的使命和职责。”

    大家见汉尼拔心意已决便不再劝阻,开始一起认真讨论起军事行动来。经过一天一夜的紧张准备,第二天一大早,迦太基大军就向着远方的梅塞塔高原进发了。为了快速行军,这次出动的主力部队只有精锐的骑兵和战象再加上一部分轻装的伊比利亚步兵,同时汉尼拔派使节传令让附近臣服于自己的伊比利亚部落也前来增援。在与伊蜜尔丝和留守的诸将匆匆告别后,迦太基统帅就率领着蒙华等人向着远方的大山奔去。

    埃尔曼蒂凯城位于伊比利亚半岛的偏西北部,地处梅塞塔高原的西南端,属于凯尔特众王国的腹心之地,在迦太基人到来之前从没有被外族所入侵过。该城坐落于托尔梅斯河两岸,周边山脉的白银矿藏非常的丰富,其居民瓦凯斯人和维托涅斯人分布于整个王国的境内,重要的地理位置与资源分布使得此处成为掌控整个西部伊比利亚的核心地带。由于其东部的奥尔卡迪人于前一年被迦太基军队所击溃,迦太基军队的强大战力与新统帅汉尼拔旺盛的扩张欲望令这个与奥尔卡迪为邻的王国担心不已。于是在萨贡托与奥尔卡迪人的挑唆下,一个反迦太基的凯尔特联盟再次形成,这次参加的人有奥尔卡迪人、瓦凯斯人、维托涅斯人与其东部的卡皮塔尼人,这些部族共同推选瓦凯斯人的首领维里亚图斯为联盟的领袖,当然罗马人也从中起到了部分穿针引线的作用。

    汉尼拔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整支迦太基大军夜以继日地向着西北方向赶路,做为先头部队的努米底亚骑兵在蒙华与小汉诺地率领下只用了七天时间就到达了位于塔古斯河流域的卡皮塔尼人的领地。刚刚签署了反迦太基联盟的卡皮塔尼人大吃一惊,来不及组织抵抗只能匆忙撤退到了塔古斯河北岸的密林之中,蒙华兵不血刃地占领了对方的托雷多城后没有孤军深入,而是等待汉尼拔的大军到达之后继续向着埃尔曼蒂凯推进。

    此时在埃尔曼蒂凯城外的凯尔特联盟军营大帐里,整个中央高原的反迦太基部族的首领全都聚集在这里,由于没有人会预料到汉尼拔大军推进速度如此之快,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恐慌与争吵之中。

    “那些迦太基人是飞过来的吗?怎么可能一周时间就到达了卡皮塔尼人的地盘。”维托涅斯人的头领首先质疑道,“你们是不是眼睛看花了。”

    “你这是在怀疑我们的智商吗?那些不用睡觉也不用吃饭的努米底亚人像永不疲倦的牲口一般。率领他们的人是那个外号麦勒卡特.蒙的家伙。他那身打扮瞎子都会认识。”卡皮塔尼人的首领委屈地叫道,其实他并不是太积极对抗迦太基人,只是临时被人威逼利诱后拉入伙的。

    “胡扯,那个麦勒卡特.蒙都死了多久了,你是见到鬼了吧?”维托涅斯首领不相信地问道。

    “他说得是真的,那个魔鬼去年还蹂躏了我们的土地,据说他可以伪装自己的身体,突然就出现在了阿尔泰姬的城门里。”奥尔卡迪首领心有余悸地说道,去年的突袭战搞得他们对迦太基人产生了无比的恐惧心理。

    “好了,你们不要胡说了,那个人是麦勒卡特.蒙的儿子,你们平时都不做情报收集的吗?”维里亚图斯头疼地看着眼前一大群乱哄哄的头领,带领这些人和汉尼拔的精兵强将对抗似乎没有太大的胜算。

    整个大帐很快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等着维里亚图斯做决定。凯尔特联盟的首领研究了一会儿地图,当大家都已经等得不耐烦时终于开口说道:

    “这次迦太基人行军速度这么快,说明他们都是轻装部队,所以应该没有带多少的辎重,也就是说他们又想打一场去年那样的闪电战。”维里亚图斯一分析完大家都点头同意。

    “我们这次不会上当了,我们可不像去年那么傻。”维里亚图斯刚说完奥尔卡迪人的首领就不满地咳嗽了一声。

    “我的意思是说去年奥尔卡迪的战士通过鲜血换来的经验对我们现在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维里亚图斯赶紧纠正道,“我们不应该和那些来去如飞的迦太基骑兵正面作战,这不是我们的长处,我们应当放弃所有的城镇并且坚壁清野,暂时退进深山之中,等到汉尼拔粮食耗尽了再对他们发动致命一击,这样就一定可以生擒那个巴西德家的小鬼了。”

    听完维里亚图斯的战术,所有的首领都面面相觑,这种打法好像有点懦夫的嫌疑,而且对往后的生产生活破坏性极大,但是面对强大的迦太基军队似乎又没有更好的法子,经过短暂的细节讨论之后,大家勉强同意了这个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