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亚平宁——海啸（10）
罗马执政官盖乌斯.特伦提乌斯.瓦罗此刻心情不错，左翼的同盟军骑兵在他的指挥下正与努米底亚骑兵交战之中，由于双方兵力相差不大，所以战斗一直处在势均力敌的状态下，哪方都没能取得实质性的突破。汉诺企图利用努米底亚人的机动性对罗马人进行引诱和围歼，但是精明的瓦罗早就熟悉对方这一战术特点，所以只是命令部下死死坚守着自己的阵地。面对这种僵局执政官非常满意，因为他相信自己的重步兵应该很快就会突破迦太基人的战线。尽管战斗所带来的满天尘土令他无法观察到中央战场的情况，但是越来越向前延伸的惊天动地的喊杀声表明了罗马军团正在向着对方的纵深稳步推进。可惜他却对右翼保卢斯的军队所发生的事情几乎全无察觉。
当蒙华率领着重整之后的骑兵突然出现在了罗马左翼骑兵的后方时，正在指挥的瓦罗被身后震天动地的骑兵冲锋所惊愕，遭到前后夹击的罗马同盟者骑兵顿时惊恐万状，士气迅速崩溃。蒙华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动一次彻底的冲锋，对方就已经吓得四散而逃、溃不成军了。见到期待已久的支援终于到来，大喜过望的汉诺立刻率领努米底亚骑兵开始乘胜追击。在一片混乱的溃败之中，瓦罗幸运地带着他的数十名随从在乱军中逃脱，他甚至都不敢逃回自己的营垒，而是先逃到了附近的维努西亚等待着战斗的最后结局，心怀侥幸的他还希望手下的重步兵能给他带来一点好运。
已经彻底消除了两翼威胁的蒙华并没有去管那些逃命的残兵败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在骑兵号角的急速催促下，伊比利亚与高卢重骑兵再次重新聚集在军旗之下。
“麦勒卡特.蒙，我们胜利了，那些罗马骑兵全都投降或是逃走了。”杜卡利乌斯兴奋地跑到蒙华面前喊道，他好久没打过这么爽快的战斗了。
“还没胜利呢，亲爱的朋友，我们现在要去抄罗马人的后路了。”蒙华对着年轻的高卢族长大声提醒道。
蒙华一直在关注着中央战场方向传来的越来越激烈的交战声，约定好的信号声也在不断地提醒他利比亚部队已经发起了反攻，现在罗马步兵处于三面受敌的状态，就等他的骑兵去封锁对方最后的逃生之路了。蒙华没有丝毫犹豫，立即率领着重整的队伍径直向着罗马军团的后方奔涌而去。
此时位于罗马军队后方的轻装步兵正焦急地等待着前方战斗的消息，这些轻装部队在战斗正式打响后不久就撤退到了后方，待命的同时也负责掩护己方的后防线。战斗已经持续了大半天了，而前方传来的消息时好时坏，原本是说推进顺利，马上就要击破布匿人的防线了，现在又说战事胶着，布匿人似乎又有新的部队加入了，战场上十几万人搅动起的尘土令所有人都无法搞清楚战斗的真实情况。但是两翼远处的骑兵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喊杀声逐渐平息，马蹄扬起的漫天尘烟也在强劲的南风中消散。
“不知道是哪边胜了？不过我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眺望着远处的一名老兵对另一名新兵说道。
“我们在阵后终归是最安全的，就算打败了也有逃命的机会不是。”新兵跟着看了一眼后悻悻地回答道。
“咦，那里是怎么回事？”老兵突然发现自己的后方突然烟尘大起，同时隐约感觉到大地发出轻微的颤抖。
“我的天啊，是骑兵，是迦太基的骑兵。”一个眼尖的士兵踮起脚张望了一会儿尖叫道，“快点准备战斗！”
嘹亮的号声响起，在狂风卷起的漫天尘土中，迦太基骑兵如同海浪一般向着罗马军的后阵席卷而来，在震慑人心的马蹄声中，战役的第三环发动了。
当太阳西斜的时候，坎尼会战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奥菲杜斯河东岸平原上已经形成了一个空前庞大的包围圈，近7万罗马步兵被不到5万的迦太基人关进了口袋之中，不过还是有数千人在口袋还未扎紧之前就想办法逃走了，其中一部分人逃回了营地，另一部分人则与逃到维努西亚的瓦罗会合。
在迦太基重骑兵的冲击之下，防护薄弱的罗马轻步兵所组成的防御队形如同纸片一般，惊恐的罗马人放弃抵抗全都转身逃命，而背对骑兵的后果则是遭到无情的砍杀和枪戳。同伴的惨叫声与震撼的马蹄声所带来的恐惧令后方的罗马人更加迫切地往前方阵营那已经无比拥挤与无序的人堆中挤去。类似的拥挤如今发生在各个方向上，随着利比亚人对口袋两侧的持续压缩，而正面原本成新月的战线正在汉尼拔的指挥下快速恢复正常，原本接近崩溃的高卢人和伊比利亚人重整齐鼓，伤者与疲惫者陆续被后方的新锐补充兵所代替。
反观包围圈中的罗马人，所有的指挥体系已经失效，罗马人如今四面受敌，而各级军官全都束手无策。最可悲的是，只有战阵边缘的最外层部队可以勉强同敌人交战，而大部分士兵被拥挤在了中部，许多人从始到终都没有机会挥动一下自己的武器。亚平宁南部八月的午后异常炎热，罗马人已经战斗了大半天却滴水未沾，而重装步兵更是身负着50-80磅重的铠甲与武器。包围圈中心的人群位置已经成为了闷热又缺水的炼狱，数以千计的罗马人因为酷热而力竭倒下。而身处外围的迦太基人虽然同样疲惫，但是至少还能获得足够的饮用水，迦太基未参战的辎重部队及时将淡水补充到了一线的作战人员手中，罗马人的覆没进入了倒计时中。
当然此时绝大多数的罗马人还心存幻想，毕竟他们还人多势重。特雷比亚河战役与特拉西梅诺湖战役都有大量的生还者。尽管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但是困兽犹斗的心态使得他们仍然不肯放下武器。而对于迦太基人来说，罗马人目前还过于庞大的数量仍是他们战斗的动力，即使现在所谓的战斗已经逐渐成为了一场杀戮的游戏，所有人都在机械式得有条不紊地屠杀着面前的每一个罗马人，如同剥洋葱一般，罗马人的外围因为疲劳、拥挤和无序而几乎无力对抗即将取得战役胜利而兴奋异常的敌人，他们根本没有转身或是躲闪的空间，挤成一团的他们只能在原地被杀死。内圈的罗马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无法出手相助，因为死亡很快也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此时迦太基那些一直无所事事的轻步兵也开始投入杀戮中，他们站在重步兵的身后，往被禁锢在原地的罗马人群掷出雨点般的投枪以及石块，在如此密集的环境下，这种攻击几乎不可能失手，而可怜的罗马人则因为太过拥挤、太过疲惫而无法举起手中的盾牌进行防御。越来越多的罗马军人在酷热中晕厥，滑倒在地上，被他们的同伴踩在脚下，而他们的尸体和丢弃的盾牌则会成为障碍令更多人摔倒，地面已经被鲜血浸染而变得无比湿滑，令本就无法站稳的罗马人更加失去平衡，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血腥味，濒死者的惨叫与呻吟声充斥着耳膜，整个包围圈已经变成了人间修罗场。
蒙华在安排好防务之后便飞速来到了汉尼拔的身旁，其他几位重要的将领也都纷纷聚拢到此处，大家开始讨论关于如何解决包围圈内罗马人的问题。
“诸神在上，我们这次大获全胜。”浑身血迹的马戈兴奋地说道，他的部队一直承受着对方最大的压力，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怎么处理包围圈里的罗马人？全部杀光他们吗？”左臂负伤的吉戈斯小心翼翼地问道，接近一天的近身战斗让他疲惫地坐在地上。
“能杀光就杀光他们，这些该死的罗马人。”身为高卢人的杜卡利乌斯对罗马人有着刻骨的仇恨，这是几代人积累的恩怨。
“战斗已经结束了，没有必要再杀了，你看看那些罗马人的样子，他们已经基本放弃抵抗了。”小汉诺对于这种屠杀没有太大的兴趣，反而觉得太过残忍和血腥了。
“用他们交换赎金不是更合算吗？”军需官哈斯德鲁巴虽然没有机会参战，但是一直指挥部下运送饮用水和搬运伤员。
“我刚经过伤兵营，看到博斯达受了重伤，不过好在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估计一两年里没办法参加战斗了。”蒙华有点伤感地说道。
“包围圈里还有多少敌人？”汉尼拔问道，对于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假如俘虏太多将会对自身产生极大的威胁。
“目测大概还有两万人左右。”蒙华抬眼观察了一会儿说道，“地上的尸体太多了，骑兵已经无法继续战斗，连步兵前进也变得越来越困难，我们的士兵战斗了一天也无比疲惫，那些还活着的罗马人只要愿意投降就让他们成为俘虏吧，毕竟这里面还有许多人是罗马同盟者，明天这些人就有可能成为我们的盟友。”
“那就让人去叫他们投降吧，估计他们也没有力气再顽抗下去了。”汉尼拔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他也已经对眼前单纯的杀戮感觉到了厌烦，对于一名优秀的统帅来说，这种无意义的杀戮并不能让他获得一丝一毫的成就感。
随着包围圈中的罗马人彻底放弃了战斗，著名的坎尼战役终于落下了帷幕。罗马人企图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快速消灭汉尼拔，结果最终却造就了汉尼拔一个伟大的壮举。蒙华凝视着眼前尸骨如山的战场，在今天早上这里还是一片绿草丛生、生机盎然的土地，如今夕阳照耀着悲伤的大地，余辉撒播在这片已被染成红色的平原之上，天空中的晚霞与鲜红的大地相映成辉，仿佛整个人间都只有这一种颜色。
“残阳如血。”蒙华望着红色的奥菲杜斯河感叹地念道。
蒙华似乎对这场伟大的胜利并没有特别的兴奋，虽然这都是他一手谋划的。从最初的胜利喜悦中恢复之后他就面对着这惨烈的战场开始思索，到底还要流多少血罗马人才会认输呢？他不禁对于未来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悲观，他能感觉到罗马这个民族是不会放弃战斗的，哪怕死再多的人，受再大的挫折，罗马这个庞然大物还是会继续战斗下去，直到胜利或者死亡。那他们自己将要何去何从呢？太阳已经完全沉入了山后，黑暗快速取代了光明，战俘的队伍还在源源不绝地向着西岸蹒跚而去，迦太基大营中灯火通明，欢庆胜利的喧闹声隐约传来，索西卢斯与希勒诺斯这两位没有参战的学者已经配合着军需官准备好了庆功宴，激战了一天的战士们连打扫战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举着火把巡逻的骑兵们还在巡视着遗留在人间的修罗场，战场上伤者的呻吟声不绝于耳，大部分人将无法坚持到天明。远处两座原本无比雄壮的罗马军营现在如同孤立在黑暗中的废墟，尽管还有上万的罗马人躲藏在其中，但是如今已成惊弓之鸟的他们似乎连点燃营火的勇气都已经丧失。
“你觉得这次罗马会向我们屈服了吗？”
不知何时，迦太基统帅已经站在了蒙华的身边，嘴角的笑容无法掩饰他内心的激动之情。
“不好说，罗马估计没这么容易投降，它比你我想像的要坚强的多啊。”蒙华的直觉告诉自己以后的道路还很长，所以他并不想同伴抱有太大的幻想。
“你说的也许很有道理，不过至少那些一直犹豫不决的南部城邦会认清现实了。你知道吗？刚刚迦太基元老院的特使到了，这些一直躲在安全地方的家伙现在大概想开始干涉我们的行动了。”汉尼拔说完蒙华便露出诧异的神色，
而迦太基统帅则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他们想的可真美啊，明天消灭掉远处那两座罗马人的营地后，我将向罗马派去劝降的使者，无论罗马做何打算，我们都不会放弃。而世界将会永远记住今天，记住这个地方，是你和我一起创造了这个辉煌的胜利，我们将永载史册。”
当蒙华率领着重整之后的骑兵突然出现在了罗马左翼骑兵的后方时，正在指挥的瓦罗被身后震天动地的骑兵冲锋所惊愕，遭到前后夹击的罗马同盟者骑兵顿时惊恐万状，士气迅速崩溃。蒙华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动一次彻底的冲锋，对方就已经吓得四散而逃、溃不成军了。见到期待已久的支援终于到来，大喜过望的汉诺立刻率领努米底亚骑兵开始乘胜追击。在一片混乱的溃败之中，瓦罗幸运地带着他的数十名随从在乱军中逃脱，他甚至都不敢逃回自己的营垒，而是先逃到了附近的维努西亚等待着战斗的最后结局，心怀侥幸的他还希望手下的重步兵能给他带来一点好运。
已经彻底消除了两翼威胁的蒙华并没有去管那些逃命的残兵败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在骑兵号角的急速催促下，伊比利亚与高卢重骑兵再次重新聚集在军旗之下。
“麦勒卡特.蒙，我们胜利了，那些罗马骑兵全都投降或是逃走了。”杜卡利乌斯兴奋地跑到蒙华面前喊道，他好久没打过这么爽快的战斗了。
“还没胜利呢，亲爱的朋友，我们现在要去抄罗马人的后路了。”蒙华对着年轻的高卢族长大声提醒道。
蒙华一直在关注着中央战场方向传来的越来越激烈的交战声，约定好的信号声也在不断地提醒他利比亚部队已经发起了反攻，现在罗马步兵处于三面受敌的状态，就等他的骑兵去封锁对方最后的逃生之路了。蒙华没有丝毫犹豫，立即率领着重整的队伍径直向着罗马军团的后方奔涌而去。
此时位于罗马军队后方的轻装步兵正焦急地等待着前方战斗的消息，这些轻装部队在战斗正式打响后不久就撤退到了后方，待命的同时也负责掩护己方的后防线。战斗已经持续了大半天了，而前方传来的消息时好时坏，原本是说推进顺利，马上就要击破布匿人的防线了，现在又说战事胶着，布匿人似乎又有新的部队加入了，战场上十几万人搅动起的尘土令所有人都无法搞清楚战斗的真实情况。但是两翼远处的骑兵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喊杀声逐渐平息，马蹄扬起的漫天尘烟也在强劲的南风中消散。
“不知道是哪边胜了？不过我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眺望着远处的一名老兵对另一名新兵说道。
“我们在阵后终归是最安全的，就算打败了也有逃命的机会不是。”新兵跟着看了一眼后悻悻地回答道。
“咦，那里是怎么回事？”老兵突然发现自己的后方突然烟尘大起，同时隐约感觉到大地发出轻微的颤抖。
“我的天啊，是骑兵，是迦太基的骑兵。”一个眼尖的士兵踮起脚张望了一会儿尖叫道，“快点准备战斗！”
嘹亮的号声响起，在狂风卷起的漫天尘土中，迦太基骑兵如同海浪一般向着罗马军的后阵席卷而来，在震慑人心的马蹄声中，战役的第三环发动了。
当太阳西斜的时候，坎尼会战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奥菲杜斯河东岸平原上已经形成了一个空前庞大的包围圈，近7万罗马步兵被不到5万的迦太基人关进了口袋之中，不过还是有数千人在口袋还未扎紧之前就想办法逃走了，其中一部分人逃回了营地，另一部分人则与逃到维努西亚的瓦罗会合。
在迦太基重骑兵的冲击之下，防护薄弱的罗马轻步兵所组成的防御队形如同纸片一般，惊恐的罗马人放弃抵抗全都转身逃命，而背对骑兵的后果则是遭到无情的砍杀和枪戳。同伴的惨叫声与震撼的马蹄声所带来的恐惧令后方的罗马人更加迫切地往前方阵营那已经无比拥挤与无序的人堆中挤去。类似的拥挤如今发生在各个方向上，随着利比亚人对口袋两侧的持续压缩，而正面原本成新月的战线正在汉尼拔的指挥下快速恢复正常，原本接近崩溃的高卢人和伊比利亚人重整齐鼓，伤者与疲惫者陆续被后方的新锐补充兵所代替。
反观包围圈中的罗马人，所有的指挥体系已经失效，罗马人如今四面受敌，而各级军官全都束手无策。最可悲的是，只有战阵边缘的最外层部队可以勉强同敌人交战，而大部分士兵被拥挤在了中部，许多人从始到终都没有机会挥动一下自己的武器。亚平宁南部八月的午后异常炎热，罗马人已经战斗了大半天却滴水未沾，而重装步兵更是身负着50-80磅重的铠甲与武器。包围圈中心的人群位置已经成为了闷热又缺水的炼狱，数以千计的罗马人因为酷热而力竭倒下。而身处外围的迦太基人虽然同样疲惫，但是至少还能获得足够的饮用水，迦太基未参战的辎重部队及时将淡水补充到了一线的作战人员手中，罗马人的覆没进入了倒计时中。
当然此时绝大多数的罗马人还心存幻想，毕竟他们还人多势重。特雷比亚河战役与特拉西梅诺湖战役都有大量的生还者。尽管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但是困兽犹斗的心态使得他们仍然不肯放下武器。而对于迦太基人来说，罗马人目前还过于庞大的数量仍是他们战斗的动力，即使现在所谓的战斗已经逐渐成为了一场杀戮的游戏，所有人都在机械式得有条不紊地屠杀着面前的每一个罗马人，如同剥洋葱一般，罗马人的外围因为疲劳、拥挤和无序而几乎无力对抗即将取得战役胜利而兴奋异常的敌人，他们根本没有转身或是躲闪的空间，挤成一团的他们只能在原地被杀死。内圈的罗马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无法出手相助，因为死亡很快也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此时迦太基那些一直无所事事的轻步兵也开始投入杀戮中，他们站在重步兵的身后，往被禁锢在原地的罗马人群掷出雨点般的投枪以及石块，在如此密集的环境下，这种攻击几乎不可能失手，而可怜的罗马人则因为太过拥挤、太过疲惫而无法举起手中的盾牌进行防御。越来越多的罗马军人在酷热中晕厥，滑倒在地上，被他们的同伴踩在脚下，而他们的尸体和丢弃的盾牌则会成为障碍令更多人摔倒，地面已经被鲜血浸染而变得无比湿滑，令本就无法站稳的罗马人更加失去平衡，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血腥味，濒死者的惨叫与呻吟声充斥着耳膜，整个包围圈已经变成了人间修罗场。
蒙华在安排好防务之后便飞速来到了汉尼拔的身旁，其他几位重要的将领也都纷纷聚拢到此处，大家开始讨论关于如何解决包围圈内罗马人的问题。
“诸神在上，我们这次大获全胜。”浑身血迹的马戈兴奋地说道，他的部队一直承受着对方最大的压力，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怎么处理包围圈里的罗马人？全部杀光他们吗？”左臂负伤的吉戈斯小心翼翼地问道，接近一天的近身战斗让他疲惫地坐在地上。
“能杀光就杀光他们，这些该死的罗马人。”身为高卢人的杜卡利乌斯对罗马人有着刻骨的仇恨，这是几代人积累的恩怨。
“战斗已经结束了，没有必要再杀了，你看看那些罗马人的样子，他们已经基本放弃抵抗了。”小汉诺对于这种屠杀没有太大的兴趣，反而觉得太过残忍和血腥了。
“用他们交换赎金不是更合算吗？”军需官哈斯德鲁巴虽然没有机会参战，但是一直指挥部下运送饮用水和搬运伤员。
“我刚经过伤兵营，看到博斯达受了重伤，不过好在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估计一两年里没办法参加战斗了。”蒙华有点伤感地说道。
“包围圈里还有多少敌人？”汉尼拔问道，对于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假如俘虏太多将会对自身产生极大的威胁。
“目测大概还有两万人左右。”蒙华抬眼观察了一会儿说道，“地上的尸体太多了，骑兵已经无法继续战斗，连步兵前进也变得越来越困难，我们的士兵战斗了一天也无比疲惫，那些还活着的罗马人只要愿意投降就让他们成为俘虏吧，毕竟这里面还有许多人是罗马同盟者，明天这些人就有可能成为我们的盟友。”
“那就让人去叫他们投降吧，估计他们也没有力气再顽抗下去了。”汉尼拔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他也已经对眼前单纯的杀戮感觉到了厌烦，对于一名优秀的统帅来说，这种无意义的杀戮并不能让他获得一丝一毫的成就感。
随着包围圈中的罗马人彻底放弃了战斗，著名的坎尼战役终于落下了帷幕。罗马人企图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快速消灭汉尼拔，结果最终却造就了汉尼拔一个伟大的壮举。蒙华凝视着眼前尸骨如山的战场，在今天早上这里还是一片绿草丛生、生机盎然的土地，如今夕阳照耀着悲伤的大地，余辉撒播在这片已被染成红色的平原之上，天空中的晚霞与鲜红的大地相映成辉，仿佛整个人间都只有这一种颜色。
“残阳如血。”蒙华望着红色的奥菲杜斯河感叹地念道。
蒙华似乎对这场伟大的胜利并没有特别的兴奋，虽然这都是他一手谋划的。从最初的胜利喜悦中恢复之后他就面对着这惨烈的战场开始思索，到底还要流多少血罗马人才会认输呢？他不禁对于未来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悲观，他能感觉到罗马这个民族是不会放弃战斗的，哪怕死再多的人，受再大的挫折，罗马这个庞然大物还是会继续战斗下去，直到胜利或者死亡。那他们自己将要何去何从呢？太阳已经完全沉入了山后，黑暗快速取代了光明，战俘的队伍还在源源不绝地向着西岸蹒跚而去，迦太基大营中灯火通明，欢庆胜利的喧闹声隐约传来，索西卢斯与希勒诺斯这两位没有参战的学者已经配合着军需官准备好了庆功宴，激战了一天的战士们连打扫战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举着火把巡逻的骑兵们还在巡视着遗留在人间的修罗场，战场上伤者的呻吟声不绝于耳，大部分人将无法坚持到天明。远处两座原本无比雄壮的罗马军营现在如同孤立在黑暗中的废墟，尽管还有上万的罗马人躲藏在其中，但是如今已成惊弓之鸟的他们似乎连点燃营火的勇气都已经丧失。
“你觉得这次罗马会向我们屈服了吗？”
不知何时，迦太基统帅已经站在了蒙华的身边，嘴角的笑容无法掩饰他内心的激动之情。
“不好说，罗马估计没这么容易投降，它比你我想像的要坚强的多啊。”蒙华的直觉告诉自己以后的道路还很长，所以他并不想同伴抱有太大的幻想。
“你说的也许很有道理，不过至少那些一直犹豫不决的南部城邦会认清现实了。你知道吗？刚刚迦太基元老院的特使到了，这些一直躲在安全地方的家伙现在大概想开始干涉我们的行动了。”汉尼拔说完蒙华便露出诧异的神色，
而迦太基统帅则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他们想的可真美啊，明天消灭掉远处那两座罗马人的营地后，我将向罗马派去劝降的使者，无论罗马做何打算，我们都不会放弃。而世界将会永远记住今天，记住这个地方，是你和我一起创造了这个辉煌的胜利，我们将永载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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