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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日(2)

    天空泛起一抹白,辗转反侧一夜的尹师父最终还是没睡着……

    “三弟,太阳晒屁股啦,别在梦中和美女缠绵了,该去上学了!”陈依家在门外喊尹泽城起床。

    谁在梦中和美女缠绵啊?我滚了一宿都没睡着好不好,尹泽城在心里默默吐槽。

    天知道陈依家那小妞是钢做的还是铁做的一大早还那么精神,尹泽城这样想是因为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他还在床上滚来滚去,回忆着“蓑帽往事”。突然听到急促的马蹄声,趴到窗户口往下看,果然是那两匹大黑马,陈依家搭着老仆人的手下车,穿着还是白天那身衣服,匆匆进了酒店。大哥的七大姑八大姨那么多吗?从白天见到凌晨,然后尹泽城看到老仆人朝某个方向微微躬身,再钻进马车消失在夜色中。尹泽城心想这老仆人也不容易,从诺山城一直跟到源中城,大半夜还得送人回来,简直就是模范员工啊。

    他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打开房间的门,门外,陈依家穿着黑色立领的小夹克,贴身的长裤勾勒出她修长的腿,配上一双咖啡色高筒靴,干练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子信则是柔软的纯棉短袖,简约的天蓝色宽衬衫半扎进黑色长裤里,脚下是一双白色牛皮鞋。

    “你确定……这样去?”陈依家看着尹泽城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发型有些无奈。

    尹泽城摸了摸自己的鸡窝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青色大裤衩和酒店提供的拖鞋。

    嗯……这个形象和学生八竿子打不着,倒是很符合在街边晃荡的无业游民形象。

    如果说陈依家和林子信的装扮一个是做事雷厉风行的女英雄,一个是做事胸有成竹的淡定小公子的话,那他的角色定位应该就是做事拖后腿的小炮灰。

    “喂喂喂,学校会因为大裤衩让我退学吗?我也不算仪容仪表不端正吧?”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第一次露面获得的印象往往是今后交往的依据。如果初次见面的感官不好,很影响后续的交往,比如老师会卡你分数之类的……”林子信在一旁说,像是在宣读教科书似的平静。

    “二哥你赢了……”尹泽城举手扮作投降的样子。林子信真的每句话都直击要害。

    “我穿上衣服也还是路人甲乙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尹泽城话锋一转,“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大哥二哥帮我顶着嘛。”

    “我们两个又帮你顶着什么?”陈依家问。

    林子信也投来疑问的眼神。

    “有你们两个高颜值美女帅哥在,根本就没有人会注意我啦,我只需要在角落里乖乖做个路人甲乙丙就好。”尹泽城做作道,“没有绿叶的衬托,哪有娇花的美丽,我用自己的普通,反衬出二位的超凡脱俗,此等自我牺牲的崇高精神,我都佩服我自己。”

    “啪”,陈依家给他一个爆栗,“那可真是委屈您了,我俩何德何能让尹少爷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为了组织,我义无反顾。”尹泽城眼神坚定得像是虔诚的信徒在圣洁的神面前宣誓。

    “行吧,尹大少爷都义无反顾了,那天塌了小的也帮忙得顶着。”陈依家被逗笑了,“上学吧,别迟到了。”

    “等会,我还没刷牙……”

    ……

    阳光穿过老树浓密的树叶投在一座宏伟的建筑。那是一座用大理石砌成的楼,八根半径超过一米的石柱安静伫立,乳白色的石阶铺着深红的地毯,地毯的两边是鎏金花纹。

    一位挺拔的年轻人站在地毯上负手而立,他淡金色的柔发熠熠生辉仿佛天上灿烂的阳光,蔚蓝的瞳孔像是眼睛里装着一片温暖的海洋,高耸挺立的鼻梁宛如某个雕刻大师倾尽心血的得意之作,粉色衬衣外,套着白色西装,蕾丝袖口绣有天使的双翼,领口用黄金装饰,胸口处还放着一朵盛开的娇嫩玫瑰。

    真是一个……骚包到极致的公子哥。

    “哥哥,你想什么时候出手?”年轻人身后传来男孩稚嫩的声音。

    “兰彻斯,别急。让他们多玩一会,你知道的,如果是我的话,只需要一分钟,游戏便可以宣告结束。那样对于他们来说就太无趣太绝望了,快乐这种东西,越长大越稀少。身为贵族,要在众人面前保持优雅的同时不剥夺他们快乐的权利,哪怕只是一瞬。”

    “可是哥哥,假如所有人一起对付哥哥的话,还是会有些麻烦……”那个叫兰彻斯的少年说,但脸上没有半分担忧的神色。

    “无妨,他们可以一起挑战我,每一位试图挑战不可逾越高峰的人都很勇敢,只是愚蠢。”年轻人微笑着说,这些在旁人听来狂妄至极的话在他眼里似乎理所当然。

    他站在高高的石阶上,底下是绿色的草坪,灰色和白色的鹅卵石一直铺到对面的大门。一群又一群的人在这躲避、咆哮、战斗。他像是古老的王在高台上观赏斗兽场下斗士们的厮杀,眼眸冷漠又暴戾。

    王只需动动手指,便可血流千里……

    ……

    “好大啊~大啊~啊~”尹泽城望着眼前哥特式风格的建筑发出阵阵惊叹,三米高的巨石苍劲有力地写着“希汀学院”四个大字,下面是一行希伯来文。两条小路绕着巨石分开,巨石后是一汪平静的湖,成群的天鹅在悠闲游荡,它们身后晕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只是远处教堂顶上的白鸽都被尹泽城吓得乱飞。

    “老大,这真的是学校吗?我都怀疑是进了国王的皇宫了。”

    “……”陈依家默默扶额,颇有一种老母亲带孩子上街的感觉。

    “二哥,你都看了手上的图画好久了。”尹泽城随后又感叹道,“大城市果然不同,屋子好看,印记也好看,甚至连空气都香甜了不少。”

    喂喂喂,太夸张了吧,什么连空气都香甜不少,源中城这座工业城市每天燃烧数万吨的煤炭和石油,空气里全都是碳和油挥发的味道。把你那一副不值钱的嘴脸收一收啊,陈依家心里吐槽。

    林子信抬起头,嘴边挂着一丝微笑,像是冰雪消融后的春天:“这个印记的纹路确实很有意思,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又像是某种深奥的文字,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真的很有意思。”

    喂喂喂,二哥,你是喝了假酒吗?在尹泽城的印象中,林子信一直是一副淡淡的表情,给人一种平静又疏远的感觉。吃饭是淡淡的,无论是肉还是菜在他眼里都好像只是为了让躯体运转的燃料;待人也是淡淡的,无论你长得多丑或者多好看,他都一视同仁,仿佛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一具骷髅……

    尹泽城偷偷怀疑过林子信其实是个瞎子,不然谁会看到漂亮女生不心跳加速说话结巴?就拿陈依家来说,尹泽城每次在她身边心都跳得扑通扑通的,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胸膛里跑出来似的。可林子信在陈依家面前和在尹泽城面前没什么两样。这不禁让尹泽城有些苦恼,觉得自己就像个没有定力的小孩。林子信活得像个物我两忘的得道高僧,就连表情,林子信也少的出奇,你很少能在他脸上看到任何大幅度的表情,他淡得像一汪镜湖。今天是尹泽城在他身上第一次见到那种叫“激动”的东西。

    二哥今天挺开心啊,尹泽城看了一眼手上的印记,他看不懂那繁杂的纹路,但这并不妨碍这标记像是一片坠落的枫叶,打破林子信这汪镜湖的平静,泛起一圈一圈涟漪。

    懂了,毕竟二哥和他一样,也是个从山沟里出来的小乡巴佬,对大城市的东西感到新奇也正常的,以前那副对一切事物都淡然的嘴脸可能只是因为山沟里的东西看多了,所以自然也就处之泰然。尹泽城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