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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之终(3)

    “解决完这个,那就还剩下……”墨洛柏转过头,面无表情看着那个宛如野兽的少年,尹泽城此刻眼里满是灼热的疯狂,可能下一秒他就会扑过来撕咬墨洛柏。

    “你的葬礼呢?想要什么花?”墨洛柏活得太久了,久到连自己都忘了时间,他一路见过太多堕种,有朋友也有敌人,那些哭着笑着癫狂着悔恨着的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过。

    但毫无例外,他每次都把刀刃亲手送入堕种们的心脏,再用力一扭,锋利的刀刃会搅碎堕种们的心脏,彻底斩断生的希望,也斩断一切恩怨.…

    墨洛柏从腰间抽出活龙般的黑色猎刀,刀刃上的符文沿着刀背爬满刀身,在清冷的月色下泛出银色的纹路。毫无疑问,那是一把出自锻刀大师和炼金大师之手的炼金器物。

    能被称为大师,那或多或少都有些脾气,认为自己的技术冠绝天下,很少会屈尊和别人合作,很难想象两位可以说是举世无双的大师居然会同时把自己的心血融合。

    刀把上刻着一个“墨”字,是东方古代的文字,每一把刀都是铸刀师的心血之作,像是自己亲手创造的孩子,几乎每位大师会在孩子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独特印记,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防伪标志,意外说明独家正版童叟无欺,也顺便给自己立下名声。可铸刀的大师并没有在这把刀上刻下自己的名讳,而是取了墨洛柏的一个字。表示这把刀是为墨洛柏量身定做,世间绝无仅有。

    而这把“墨刀”也同样成为墨洛柏的标志,墨洛柏的敌人们私底下都说,当墨洛柏抽出那把“墨刀”时,即使是死神手中用来收割生命的鬼镰也要逊色三分。

    墨洛柏和尹泽城对视,黑铁一般的沉默宛如实质,在一老一少之间不断压缩,暗藏无限杀机。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女孩轻柔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像细微的石头在湖面荡起不可忽略的涟漪,“三弟……”如夜莺哀婉,划破黑夜。

    尹泽城脸上出现错愕的表情,面目扭曲抽搐,仿佛两个灵魂正在为了这具身体不断缠斗。尹泽城痛苦地双手抱住头,即使是和泞明的战斗也没让他如此痛苦过,那种痛苦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直接作用到灵魂。

    良久,墨洛柏好像听到世界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好像尹泽城已经是被阎王写进生死簿的人,但那个女孩带着哭腔的呼唤像哀婉无助的夜莺,从这个世界一直传到另一个世界。彼岸花灿烂盛开,如地毯一样铺到天边。无数等待忘记世间一切烦恼的灵魂排着队等待那一碗号称“一切无忧”的孟婆汤。世界那么悲伤,忘记一切不好吗?只要忘记一切,就可以得到安宁,得到快乐。可世界虽然悲伤痛苦,总有些人让你不愿忘记。那个男孩不忍听到女孩的悲伤,于是一脚踢翻孟婆老人家的摊子,从奈何桥一路杀回。

    世界阻止不了杀气腾腾的男孩,他要是发起狠来,连神都要畏惧三分,只好随了他的意让他回来。

    尹泽城脸上的疯狂如潮水般褪去,眼神恢复清明,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怂怂弱弱的男孩,无视抽出猎刀的墨洛柏,直奔被压在石砖下的陈依家,“大哥,大哥我在这。”

    ……

    护士们从源中城各地调派过来紧急救援,西城巡防的骑士骑着一人高的雄马维持秩序。雄马结实的肌肉在棕色毛发下高高隆起,手指粗的血管流淌着温热的血液,在颈部清晰可见。那是纯血的草原马,能在辽阔的草原上持续奔跑一天一夜不停歇,是速度和耐力并重的优良品种。骑士们骑着草原的雄马一路奔袭,倒不是因为西城的情况有多危急,而是因为在队伍前的正在破口大骂的那位老人……

    “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恐怖袭击,情节之恶劣简直令人发指!护城骑士团团长和西城的城主呢?发生这种事情居然连一点预案也没有吗?我看这两个位置是不是得换人了?”为首的是一位拄着拐杖的地中海发型的老人,纯色的貂皮大衣下是单薄的丝绸睡衣,那是来自东方的名贵商品,传说东方的丝绸轻薄如蝉翼,素有“一两丝一两金”的美誉,每个贵族都爱不释手。这种如黄金般高贵的老人怎么会来西城这种地方?尤其是这种被恐怖分子袭击的当口,从衣着来看,想必老人在房间里烤着温暖的火炉,跳动的火焰透露着柔和的光照亮房间,可事发突然他连一件外出的衣服都没有换,只能匆匆地从床上起身,叫随身的仆从备好最快的马车从寝宫直接杀到这个源中城他几乎不会来到的区域。

    雷蒙多昨晚处理完事务,正准备睡下,手下的人“笃笃笃”敲响他厚重的荔枝木房门,雷蒙多皱眉,他休息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因为他有一个难以入睡的毛病,又不想服用安眠药来助眠,所以每次临睡前都必须保证无人打扰才能安然入睡。

    尽管心中不悦,但雷蒙多依然决定听听仆从要汇报的事情。养气多年的功夫让他不会轻易动怒。

    每年家族的各方人马都会在年会上激烈争吵,为了某项生意的预算或者大章国某个骑士团的位置又或者是内阁位置破口大骂,像街边小贩讨价还价的泼妇,没有一丝贵族该有的优雅。

    每当这时,雷蒙多都会喝着仆从送上的南岭之地生长的香醇红茶,只取新发嫩芽上的前三叶,发酵后的香气让人陶醉。他从来不会参与争吵,只是悠闲看着族亲们吵个你死我活。最后轻轻咳嗽一声,这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待雷蒙多对所有预算的归属决定。

    况且助手也不是傻子,毕竟也跟了雷蒙多那么多年,该有的眼力劲还是有的,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所有人都知道雷蒙多讨厌在睡觉前被打扰,打扰雷蒙多睡觉在这个家族的恐惧程度仅次于绑架家族里的某位小少爷。

    上一任助手就是在雷蒙多准备休息时突然“笃笃笃”地敲门,火急火燎地说,雷蒙多大人不好了,有几个外乡来的读书人说咱们操纵大章国的人才选拔考试,现在就在源中诚集结了一帮人游行抗议,要求各级行政执行官和太政家族给他们一个解释。

    雷蒙多摆摆手让助手出去,助手以为雷蒙多要换身衣服赶过去平息众怒,于是就在门外安静等待,结果等了一夜也没听到房间里传来什么动静。

    天亮后,那个可怜的家伙就收到了家族的调任文书。目的地是北方某个风雪终年不化的小国,美其名曰去为家族开拓新的势力范围,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其实是对那个没眼力劲的助手的流放。这还是雷蒙多体谅那个仆从,给了他一个最轻的惩罚,毕竟是贴身仆从,没功劳也有苦劳。要换了其他仆从?估计早就派去和黑帮血拼了。

    至于那些个因为一时头脑发热而游行示威的读书人,他们连不知道行政执行官是太政家族的人都不知道,居然还敢要求太政家族给他们一个说法?他们也不想想,一个能操纵大章国人才选拔考试的家族,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事情最后处理的结果很简单,那几个带头的读书人以煽动示威,破坏治安的理由进了大牢,至于其他参与抗议的人,交了不菲的保释金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这种小事雷蒙多睡醒前自然会有人解决好,甚至连这件小事可能都不值得雷蒙多花心思去了解,而那个助手却毛毛躁躁闯进来打扰雷蒙多的休息。没眼力劲的东西太政家族自然不需要。

    “雷蒙多先生,西城发生了一场袭击,源中城主城所有通往西城的桥梁都被炸毁,至于其他主干道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坏.…..

    雷蒙多懵了一下,在脑海中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源中城有个叫西城的地方,那是个贫民聚集的地方,妓女和流氓的栖息地,罪恶与黑暗的乐土。

    “是西方的雄鹰还是东方的巨龙进攻我们大章国了吗?选择最混乱的西城,成功率无疑是最高的,可我并没有收到关于战争的消息……”雷蒙多沉吟。

    “不,雷蒙多先生,战争没有到来,这只是一场恐怖袭击,不掺杂任何外国的力量,但我们还并不清楚他们本次袭击的目的……”助手打断雷蒙多发散的想象力,告诉他事情的原委。

    雷蒙多眉毛拧作一团,心想,区区一个西城而已,既然不是敌国大举进攻,意图夺取大章国的心脏源中城,那有什么重要的呢?

    恐怖分子该谈判就谈判,该枪决就枪决,手下的人受伤了救治,死了就发抚恤金,至于平民,该安抚就安抚。这点小事也需要向我禀告吗?

    雷蒙多在脑子里把这个消息拆解来拆解去,丝毫想不通这里面有什么配得上打扰自己休息的价值,难道助手跟自己太久,导致脑子坏掉了?他摇了摇头,心里已经默默为这个二号没眼力劲的助手挑选起了适合他的“新势力范围根据地”。

    “但纳万尘少爷在西城。”助手的一句话让雷蒙条瞬间清醒。

    雷蒙多随手抓起放在壁炉旁沙发上的貂皮大衣,风一般冲出房门,头也不回下达一道又一道指令:“通知亲卫和我去一趟西城,把家族里能调动的护卫都带上,你说桥被炸断了对吗?好,给我以官方的名义临时征集所有工匠,管他是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和女人亲热也得给我提上裤子去修桥,我要在到达之后看到有一条能通往西城的桥!还有,把西城的行政执行官,护城骑士团团长统统叫过来,万一万尘受了什么伤,他们这辈子的政治生涯也就到头了!”

    也怪不得雷蒙多会如此愤怒,他是太政家族现任主理人之一,纳万尘不仅是他的亲侄子,更是家族看好的未来继承人。

    而如今前途无量的家族继承人就在自家地而如今前途无量的家族继承人就在自家地盘遭遇到一群不长眼的毛贼,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贼可能正思考太子殿下身上哪块肉最嫩,吃起来口感最好。

    一个家族在自家地盘就连自己的继承人都保不住,这件事传出去会令家族蒙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