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与红之宴（6）
不知什么时候晚餐已经呈上来了，头盘是鹅肝酱和熏鲑鱼，主菜是冷烤羊排和里脊，上面撒了洁白如雪的细盐调味；配菜是蔬菜沙拉。并非想象中的奢侈豪华，但料理得很到位，美尔刻家族的家宴真的就像是普通中层家庭的家宴一样，一家人和和睦睦吃饭，长辈和晚辈们愉快聊着闲天。
比如哪个孩子准备订婚，未婚妻是哪里哪里人，会画得一手好油画，还准备举办个人画展。又比如某个孩子在听闻其他人去郊外骑马打猎后露出懊恼的神情，因为家里的马都老了跑不快，连猎物都追不上。某位长老随手叫来一直在身后默默待命的长老秘书，让秘书在晚宴后给这个孩子送去一匹价值不菲的纯血马。
这还是小礼物，更大的礼物比如说职位，长老们很随意地将一个地区的行政执行官的位置送给某个男孩，那个地区有数万常住人口，这种级别的行政执行官是多数人即使奋斗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
就在这种轻松的家庭闲聊氛围中，国家的资源被随手分配，长老们就像是普通家庭中会偷偷给孩子们手中塞点糖果的老人，把很多人穷尽一生都够不着的资源送给家族中的晚辈，难怪孩子们都努力在长老面前卖乖，那群老家伙虽然没在公众面前活跃，却仍然牢牢把控着这个国家的权利，他们想要成就一个人太简单了，只需要一句话一封信。
最后几乎所有人都拿到了礼物，罗夫曼的礼物是一件美尔刻家族的红袍，长老说以前他们的母亲都会在开春给他们做一件新衣裳，寓意新开始。也该到开春的季节，他们这些老头子就帮罗夫曼母亲给罗夫曼提前做了一件新衣裳。罗夫曼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在意的不是衣裳，而是美尔刻家族的红袍，只有穿上美尔刻家族的衣服，才证明你有资格踏入美尔刻家族的核心，那么多年了，自己终于得到家族的认可。
华林的礼物是某个大型教区的副主教，长老给他写了三封信十分有力的推荐信，华林只需要拿着推荐信给大章国的红衣大主教，然后一切就等红衣大主教们安排就行，只要他不爆出什么惊天丑闻，副主教的位置就稳如泰山。
还有伊芙，她的礼物是一身舞裙，和前面的孩子们相比倒显得简单，可长老们让秘书捧出一整套蓝宝石。“海洋之泪，整个大章国只有一套，给我们独一无二的伊芙。”某个长老笑吟吟地说。他们让裁缝把宝石缝在舞裙上，每颗宝石耀眼得都像是阳光下的大海。
晚宴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每个收到礼物和孩子都和旁边的人炫耀，只有一个孩子没有礼物。
陈依家看着融融的气氛起身离席。她想出去透透气，或者干脆就离开。晚宴没有她想要的真相，她也不想要长老们的礼物。说来也好笑，自己为什么要来参加晚宴呢？或许只是单纯想见见那些伤害她母亲的人吧，现在目的达到，也该离开了。时间不早了，她没想到美尔刻家族没给随行人员准备饭，现在回去的话还能带两个小弟吃个宵夜。
“依家还没有礼物吧？”背后传来某位长老含笑的声音，“大家都有礼物，依家怎么能没有礼物呢？”
陈依家微微一怔。即使她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已经流露了敌意，长老们仍然觉得自己是这个家族的孩子么？就像家里慈祥的爷爷不会计较孩子把他的胡子纠疼？
“没什么需要的，留着礼物给那些听话的孩子吧。”她淡淡地说。
烛厅忽然出现诡异的安静，孩子们炫耀的声音忽然消失，像是某个人按下留声机的静音键。从来没有人敢一而再的对长老们出言不逊。长老们能够轻而易举成就一个人，也能轻而易举摧毁一个人。来这里参加晚宴的孩子们彼此都心照不宣，这场家宴的本质就是服从测试，你要是接过家族抛来的橄榄枝，就要做出乖巧顺从的样子，长老们的“小小助力”可以让你少走几十年弯路。
长老们已经诸多忍让和宽容了，她怎么敢？所有孩子都在心里想。
“拽够了么？”有人站起身来，“不就是希汀学院的A级吗，这里身上流着王血的可不止你一个！”
陈依家扭头看向那个女孩，女孩大约十七八岁，火红色的头发，身形修长而肌肉微微隆起，皮肤因为日晒而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凌冽的眼神看起来比任何人都危险。
“君宁，十八岁，家族中和你同样优秀的觉醒者。”某位长老说，“君宁看起来想和你切磋一下。”
“切磋？不，半觉醒者还没资格和我切磋，尤其是这种无礼的家伙，难道没人教你要在长辈面前讲礼貌吗？”君宁骄傲地说，“无礼的家伙连参加家族晚宴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有资格让我出手。”
“君宁，不要这么想，陈依家可是希汀学院的A级，在血脉上拥有无限的潜力，她当然有资格参加家族的晚宴。”长老说。
“可能墨洛柏校长先生在评级前喝了酒，稀里糊涂给一个半觉醒者A级。”
“怎么，对于评级你很不服气？”长老含笑说。
“当然，这样的瓷娃娃只会懂花拳绣腿，她经历过战斗吗？怕被人打了只会躲在妈妈的怀里哭泣吧？”君宁讥讽道。忽然，她感到一道冰冷至极的目光从背后射出，仿佛一箭穿心。
她猛然转头看去，长桌尽头的家主一身黑衣，低头捧着一本书，正缓缓翻动书页，像是游离于世界之外。
“怀里……么？”陈依家低声说。
“那何不和陈依家切磋一下呢？反正到了餐后娱乐的时间，给今天的家族晚宴增加一个娱乐性的环节也不错。”长老看看君宁，又看向陈依家的背影。
“我当然没有问题。只怕瓷娃娃一碰就碎。”君宁仰起头，挑衅似的看着陈依家。
尹泽城心里猛地一惊，他就算再迟顿现在也该明白过来了。长老们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度，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自降身份跟一个小辈生气。或许是有人授意，或者没有，不过总有聪明的孩子愿意讨长老们欢心，替长老们教训一下“不知礼数”的后辈，保证长老们的威严。
于是君宁站了出来，气势汹汹发起挑衅，这俩老硬币一唱一和就把陈依家架起来，成为众之矢地。要是陈依家接受切磋，那君宁就会把她揍得找不着北，要是陈依家不接受切磋，在这种荣誉高于一切的大家族里，陈依家就相当于社会性死亡，以后再也没有资格参加家族的晚宴。
孩子们相互对视，眼神骤然变得炽烈起来。他们兴奋的原因陈依家、尹泽城、林子信和其他第一次收到邀请的孩子都不清楚，只有亲身经历过“娱乐性环节”的孩子才明白。
尹泽城焦急地看向陈依家，他希望自家大哥千万别上头，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大丈夫能屈能伸，认一下怂不会少块肉，那群表面看起来慈祥的老头其实背地里就是个老硬币，不管是想要教训或者试探陈依家究竟配不配的上A级，老硬币们派出的绝对不可能是个菜鸡。
“你说得对，半觉醒者很难打赢觉醒者……”陈依家低声说。
尹泽城松了一口气，果然自家大哥不是什么头脑发热的人，在最后关头没上那群老硬币的当。
晚宴上的孩子们也面面相觑，气氛都铺垫到这了这个新来的就这样怂了？宁可低下头也不接受切磋吗？不仅是个无礼的家伙，更是个没骨头的家伙。
只有林子信默默打开他的挎包……
“但这并不影响我打你一顿。”陈依家缓缓转过身，摘下手上的戒指。林子信接过戒指用手帕包住，放进挎包。
这是明确的暗示，摘下戒指就表示要动手。君宁也从容摘下身上的饰品，浑身的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微响。
其中一个长老挥了挥手，整个烛厅发出轻微的震动，数万精密的齿轮齐齐发出声微响，烛厅中间的地板沿着轨道滑来，那张可容纳四五十人共同进宴的胡桃木长桌缓缓下滑，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宽大的擂台。
“我知道你成为半觉醒者有一段时间，以为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而且还被希汀学院评为A级，是注定的佼佼者，你要是因此而骄傲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佼佼者，在决战场上那些虚名都没用，只有站着的人才有资格说话。”君宁死死盯着陈依家的双眼，虽然在言语上她可以挑衅甚至轻视陈依家，但行动上她可不会轻视任何一名对手，即使是一击秒杀的对手。
“你说的是家族和评级吗？我不会因为这种东西而骄傲，当你真正绝望的时候，无论什么虚名都帮不了你。站着的人才有资格说话，这一点我很清楚。”陈依家把乌黑的头发扎成马尾，踏上擂台白色的地板，分腿而立“我来这里只为了一件事，就是站住。”
比如哪个孩子准备订婚，未婚妻是哪里哪里人，会画得一手好油画，还准备举办个人画展。又比如某个孩子在听闻其他人去郊外骑马打猎后露出懊恼的神情，因为家里的马都老了跑不快，连猎物都追不上。某位长老随手叫来一直在身后默默待命的长老秘书，让秘书在晚宴后给这个孩子送去一匹价值不菲的纯血马。
这还是小礼物，更大的礼物比如说职位，长老们很随意地将一个地区的行政执行官的位置送给某个男孩，那个地区有数万常住人口，这种级别的行政执行官是多数人即使奋斗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
就在这种轻松的家庭闲聊氛围中，国家的资源被随手分配，长老们就像是普通家庭中会偷偷给孩子们手中塞点糖果的老人，把很多人穷尽一生都够不着的资源送给家族中的晚辈，难怪孩子们都努力在长老面前卖乖，那群老家伙虽然没在公众面前活跃，却仍然牢牢把控着这个国家的权利，他们想要成就一个人太简单了，只需要一句话一封信。
最后几乎所有人都拿到了礼物，罗夫曼的礼物是一件美尔刻家族的红袍，长老说以前他们的母亲都会在开春给他们做一件新衣裳，寓意新开始。也该到开春的季节，他们这些老头子就帮罗夫曼母亲给罗夫曼提前做了一件新衣裳。罗夫曼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在意的不是衣裳，而是美尔刻家族的红袍，只有穿上美尔刻家族的衣服，才证明你有资格踏入美尔刻家族的核心，那么多年了，自己终于得到家族的认可。
华林的礼物是某个大型教区的副主教，长老给他写了三封信十分有力的推荐信，华林只需要拿着推荐信给大章国的红衣大主教，然后一切就等红衣大主教们安排就行，只要他不爆出什么惊天丑闻，副主教的位置就稳如泰山。
还有伊芙，她的礼物是一身舞裙，和前面的孩子们相比倒显得简单，可长老们让秘书捧出一整套蓝宝石。“海洋之泪，整个大章国只有一套，给我们独一无二的伊芙。”某个长老笑吟吟地说。他们让裁缝把宝石缝在舞裙上，每颗宝石耀眼得都像是阳光下的大海。
晚宴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每个收到礼物和孩子都和旁边的人炫耀，只有一个孩子没有礼物。
陈依家看着融融的气氛起身离席。她想出去透透气，或者干脆就离开。晚宴没有她想要的真相，她也不想要长老们的礼物。说来也好笑，自己为什么要来参加晚宴呢？或许只是单纯想见见那些伤害她母亲的人吧，现在目的达到，也该离开了。时间不早了，她没想到美尔刻家族没给随行人员准备饭，现在回去的话还能带两个小弟吃个宵夜。
“依家还没有礼物吧？”背后传来某位长老含笑的声音，“大家都有礼物，依家怎么能没有礼物呢？”
陈依家微微一怔。即使她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已经流露了敌意，长老们仍然觉得自己是这个家族的孩子么？就像家里慈祥的爷爷不会计较孩子把他的胡子纠疼？
“没什么需要的，留着礼物给那些听话的孩子吧。”她淡淡地说。
烛厅忽然出现诡异的安静，孩子们炫耀的声音忽然消失，像是某个人按下留声机的静音键。从来没有人敢一而再的对长老们出言不逊。长老们能够轻而易举成就一个人，也能轻而易举摧毁一个人。来这里参加晚宴的孩子们彼此都心照不宣，这场家宴的本质就是服从测试，你要是接过家族抛来的橄榄枝，就要做出乖巧顺从的样子，长老们的“小小助力”可以让你少走几十年弯路。
长老们已经诸多忍让和宽容了，她怎么敢？所有孩子都在心里想。
“拽够了么？”有人站起身来，“不就是希汀学院的A级吗，这里身上流着王血的可不止你一个！”
陈依家扭头看向那个女孩，女孩大约十七八岁，火红色的头发，身形修长而肌肉微微隆起，皮肤因为日晒而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凌冽的眼神看起来比任何人都危险。
“君宁，十八岁，家族中和你同样优秀的觉醒者。”某位长老说，“君宁看起来想和你切磋一下。”
“切磋？不，半觉醒者还没资格和我切磋，尤其是这种无礼的家伙，难道没人教你要在长辈面前讲礼貌吗？”君宁骄傲地说，“无礼的家伙连参加家族晚宴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有资格让我出手。”
“君宁，不要这么想，陈依家可是希汀学院的A级，在血脉上拥有无限的潜力，她当然有资格参加家族的晚宴。”长老说。
“可能墨洛柏校长先生在评级前喝了酒，稀里糊涂给一个半觉醒者A级。”
“怎么，对于评级你很不服气？”长老含笑说。
“当然，这样的瓷娃娃只会懂花拳绣腿，她经历过战斗吗？怕被人打了只会躲在妈妈的怀里哭泣吧？”君宁讥讽道。忽然，她感到一道冰冷至极的目光从背后射出，仿佛一箭穿心。
她猛然转头看去，长桌尽头的家主一身黑衣，低头捧着一本书，正缓缓翻动书页，像是游离于世界之外。
“怀里……么？”陈依家低声说。
“那何不和陈依家切磋一下呢？反正到了餐后娱乐的时间，给今天的家族晚宴增加一个娱乐性的环节也不错。”长老看看君宁，又看向陈依家的背影。
“我当然没有问题。只怕瓷娃娃一碰就碎。”君宁仰起头，挑衅似的看着陈依家。
尹泽城心里猛地一惊，他就算再迟顿现在也该明白过来了。长老们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度，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自降身份跟一个小辈生气。或许是有人授意，或者没有，不过总有聪明的孩子愿意讨长老们欢心，替长老们教训一下“不知礼数”的后辈，保证长老们的威严。
于是君宁站了出来，气势汹汹发起挑衅，这俩老硬币一唱一和就把陈依家架起来，成为众之矢地。要是陈依家接受切磋，那君宁就会把她揍得找不着北，要是陈依家不接受切磋，在这种荣誉高于一切的大家族里，陈依家就相当于社会性死亡，以后再也没有资格参加家族的晚宴。
孩子们相互对视，眼神骤然变得炽烈起来。他们兴奋的原因陈依家、尹泽城、林子信和其他第一次收到邀请的孩子都不清楚，只有亲身经历过“娱乐性环节”的孩子才明白。
尹泽城焦急地看向陈依家，他希望自家大哥千万别上头，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大丈夫能屈能伸，认一下怂不会少块肉，那群表面看起来慈祥的老头其实背地里就是个老硬币，不管是想要教训或者试探陈依家究竟配不配的上A级，老硬币们派出的绝对不可能是个菜鸡。
“你说得对，半觉醒者很难打赢觉醒者……”陈依家低声说。
尹泽城松了一口气，果然自家大哥不是什么头脑发热的人，在最后关头没上那群老硬币的当。
晚宴上的孩子们也面面相觑，气氛都铺垫到这了这个新来的就这样怂了？宁可低下头也不接受切磋吗？不仅是个无礼的家伙，更是个没骨头的家伙。
只有林子信默默打开他的挎包……
“但这并不影响我打你一顿。”陈依家缓缓转过身，摘下手上的戒指。林子信接过戒指用手帕包住，放进挎包。
这是明确的暗示，摘下戒指就表示要动手。君宁也从容摘下身上的饰品，浑身的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微响。
其中一个长老挥了挥手，整个烛厅发出轻微的震动，数万精密的齿轮齐齐发出声微响，烛厅中间的地板沿着轨道滑来，那张可容纳四五十人共同进宴的胡桃木长桌缓缓下滑，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宽大的擂台。
“我知道你成为半觉醒者有一段时间，以为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而且还被希汀学院评为A级，是注定的佼佼者，你要是因此而骄傲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佼佼者，在决战场上那些虚名都没用，只有站着的人才有资格说话。”君宁死死盯着陈依家的双眼，虽然在言语上她可以挑衅甚至轻视陈依家，但行动上她可不会轻视任何一名对手，即使是一击秒杀的对手。
“你说的是家族和评级吗？我不会因为这种东西而骄傲，当你真正绝望的时候，无论什么虚名都帮不了你。站着的人才有资格说话，这一点我很清楚。”陈依家把乌黑的头发扎成马尾，踏上擂台白色的地板，分腿而立“我来这里只为了一件事，就是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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