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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雨花碎(1)

    “泽诚,醒醒。”墨洛柏校长拍了拍尹泽诚的脸。

    尹泽诚睡眼朦胧,嘴角还挂着一行口水。

    “哎呀我去。”尹泽诚惊醒过来,连忙擦干嘴角的口水,“对不起对不起,校长我睡着了。”

    墨洛柏校长递给他一杯刚冲好的红茶:“可能是我们问的时间太长,你累了也正常。”

    尹泽诚啜了一口红茶,温热的液体入口确实提神了不少。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们也问完了,先回去休息吧。”墨洛柏校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问完了吗?哦好,那校长我先走了。”尹泽诚从柔软的沙发上起身,他只想快点逃离,在校长办公室睡着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太阳已经坠下,夜色像幕布一样掩盖希汀学院,外面的风凉嗖嗖,尹泽诚匆匆关上校长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又像是拉开另一场剧场的幕布。

    副校长从暗门里走出来,重重瘫在沙发上。

    “该问的都问了。”墨洛柏倒了一杯陈年的白兰地,三块冰,他知道自己的老朋友的口味。

    上好的红茶和街边小摊免费喝的粗茶在副校长眼里都一个样,与其把甘醇的红茶给副校长,还不如给他一杯冲兑饮料。

    “是啊是啊,老费神了。”副校长揉了揉太阳穴。

    进入维毘奥黎还能活着出来的人屈指可数,维毘奥黎可以说是炼金术的终极,两位校长不会只做寻常的询问。

    校长办公室的檀木桌上还焚着安神的香,要是尹泽诚稍微留点心,就不难发现和校长平时焚的不同。

    “沉龙香”,来自遥远东方的名贵香木料,传说即使是狂暴的巨龙也能安静下来。放在香鼎上燃烧,白色的雾会像浓密的瀑布一样往下淌。

    就在这时,墨洛柏校长办公室的“沉龙香”恰好燃尽。

    “从你的S级宝贝说的信息来看……好像他没有任何亮点啊。”副校长一口干了高脚杯里的白兰地。

    墨洛柏校长邀请所有进过维毘奥黎的学生到办公室询问细节。考虑到人的显意识记得东西远远没有潜意识多,于是副校长借助“沉龙香”对他们进行了催眠。

    根据刘连城陈依家林子信还有尹泽诚的描述,维毘奥黎里所有的一切都在两位校长面前渐渐清晰。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们在维毘奥黎里确实遇到了一位‘王’,或者说是‘王’的力。”墨洛柏沉吟道。

    “这也佐证了青铜卷上面的记载。”副校长抽出一支雪茄分给墨洛柏,自己也点燃了一支,吐出缥缈的青烟。

    青铜卷是记录“王”历史的青铜柱的拓本。在“王”还是大陆绝对的统治者时,在高山竖起擎天的青铜柱作为历史的载体。

    上面记载了关于“王”与王裔的重大事件,可随着“王”的陨落,擎天的青铜柱也随之崩塌。

    不过好在青铜柱上面的部分信息被拓印下来,后人才得以窥见那段太荒的历史。

    由于保存技术有限,青铜卷的原件早已经失传,流传下来的都是原件的复制品。

    其中有一卷上面记载,每位“王”都是二位一体,在死亡时灵与力会分离,双双陷入沉睡,等待下一次的归来。

    “灵”代表了“王”的灵魂与记忆,每一位“王”在复活时第一件事情就是形成自己的卵,把卵放在绝对安全的地方,确保自己死后可以通过卵来复活。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王”的生命,是永恒。无论经过了多少次轮回,祂们最终都会归来,而那些曾经把刀刺进祂们心脏的人类,早已化作黄土。

    至于“力”,“力”就是“王”的力量。在苏醒后由于没有“灵”的指引,只会变成野兽,空有蛮力的野兽。

    “灵与力相融时,天空与大地撕裂,火山喷发岩浆,从死亡归来的无上之王将会张开蔽天的羽翼……”墨洛柏校长缓缓念出青铜卷上的记载。

    “幸运的是我们成功阻止了‘力’的复苏,这让尊贵的木属性东方之王又得再过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从死亡里完全归来了。”副校长说。

    “‘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灵’,那才是一位能毁灭世界的王的根本。那些藏在‘王’灵魂的记忆以及对炼金术和神权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用法,甚至能让一位只有觉醒者力量的‘王’屠净一个王国。”

    “是啊,对于神权和炼金术,我们知道的太少了,人类几千年的开发与研究,或许只摸索到了神权和炼金术的皮毛。如果说神权和炼金术是一座入云的顶峰,那人类只摸索到了山脚下的第二块石头。”

    “现在还出现了一个浑身缠绕火焰的黑色巨人,更让人头疼了。”墨洛柏摘下金框眼镜揉了揉太阳穴。

    “根据刘连城和林子信的说法,是黑色巨人把化成巨蛛的木王的‘力’给解决的……可青铜卷上也没记载过哪位王裔或者‘王’是黑色巨人的模样……”副校长也头疼起来。

    “不管怎么样,对我们来说,这位黑色火焰巨人暂时还没有流露出敌意,又或许他已经死了,根据林子信和刘连城所说,在巨蛛死后,黑色巨人也跟着消失。”

    “想不通的事就别想了,只会给自己增加烦恼。”副校长又倒了一杯白兰地,顺便给墨洛柏校长也倒了一杯。两个老男人在思考时雪茄越抽越凶,校长办公室里满是雪茄的烟雾。

    “我记得我问过你有没有进过维毘奥黎……”校长又点燃一根雪茄。

    副校长拿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良久,他才说:“是的,你问过我。”

    很多年前,那时候副校长还是一个喜欢周游的炼金术师,意气风发,热衷于在各个国家寻找有趣的遗迹,可从来没有进过维毘奥黎,这也是副校长的遗憾。

    有一次副校长和墨洛柏校长喝酒,校长问他,周游了那么多地方,有没有遇见过维毘奥黎。

    副校长打了一个酒嗝,说自己遇到过,那是他离维毘奥黎最近的一次。

    那是在某个暴雨的夜晚,雨点哗哗往下砸,像是天空破了个窟窿。在那场暴雨中,他看到若隐若现的幻影,甚至他能听到耳边有人在私语,像是神话里在大海用歌声诱惑水手的美人鱼。

    他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连忙闭上眼睛,想要抓住那虚无缥缈的声音。

    他的老师和他说过,维毘奥黎和现实是两个纬度,当维毘奥黎开门的时候,两个纬度会处于交织。

    这时候你要是想进维毘奥黎就认真抓住维毘奥黎对你的呼唤,你要是不想进去,那就不要回应呼唤。

    副校长那时候玩命想要抓住耳边那些隐隐约约的声音,就差扭着屁股说大爷快来。

    事后墨洛柏校长问他那次到底进没进维毘奥黎,副校长一脸郁闷说,别提了,那个维毘奥黎呼唤了我一个多小时,我也回应了一个多小时,但就是死活不让我进去,真像个玩弄人心的登徒浪子。

    “维毘奥黎不是那么容易进的,要么主人邀请你,要么你自己带着钥匙。就好像上门做客一样,你总不能砸开别人家的门吧?”副校长多年前在醉倒前说。

    “你和我说,维毘奥黎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是,直到现在答案还是没变,你要想进维毘奥黎,要么主人邀请你,要么你拿着钥匙……”副校长喝了一口酒,表情如当年那般惆怅。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的学生,林子信,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简单,虽然他表面看起来也不简单。”副校长放下酒杯,眼睛里翻动着滚滚乌云。

    “他就是那个带着钥匙的人……”副校长眼睛里的乌云搅动着银色的雷霆,这是……暴雨的前兆。

    世历1779年,诺山城。

    林子信趴在船舱上,抬头望向天上的滚滚乌云,心里不由得担忧。

    今天是他家的出游日,本来是其乐融融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游玩,可不知道自己老爸抽了什么风,非得要在这种天气租船出游。

    林子信默默叹了一口气,他老爸是一个教书的,平时嘴里总是念叨着什么“春江花朝秋月夜”,“海上生明月”之类的东西,一股子文人的酸臭。

    这次出游估计也是什么“想去看看大海”的酸文思想作祟。

    受林子信老爸那酸文人的影响,所以林子信养成了喜欢读书的习惯。按道理说要是没有意外,林子信也会长成像他老爸那样的酸文人,长大以后找个学校当一个教书老师。

    可林子信有一个活泼的老妈,他老妈是有名的芭蕾舞演员,抬起的大长腿在灯光下泛出令人心醉的线条,灵动得宛如优雅的天鹅。

    可不知为什么,天鹅瞎了眼,跟了一个穷得叮当响的教书先生。

    当年不知道多少跟着老妈跑了一个又一个城的公子哥哗哗心碎。

    哦对了,因为林子信老妈是舞蹈演员,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新的地方。

    即使后来和林子信老爸结婚了,林子信老爸说不用她再抛头露面,让她乖乖在家享福,林子信老妈依然每隔一段时间都执意要搬家。

    所以林子信从小到大都没没什么朋友。

    可这次不一样了,林子信可以以后都不用搬家了。因为他爸妈要离婚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半个月后才离婚,诺山城的离婚登记处一看这俩不是本地人,说办理异地离婚的手续有些麻烦,得先过一个月冷静期,如果一个月后还是想要离婚,再过来登记。

    离婚不是林子信老爸提出来的,而且林子信的老妈。

    林子信老妈说林子信老爸一年到头才挣那么几个钱,跟他在一起看不到未来,于是不管林子信老爸的苦苦哀求,提着林子信老爸就去了离婚登记处。

    对了,据林子信老妈说,她还练过三年的武,打一两个男人不在话下,平时就和林子信说,子信啊,要是你被别人欺负了一定要和妈妈说,妈妈帮你把场子找回来,顺便狠狠瞪了一眼在一旁假装看书的老爸。

    林子信老爸又有什么办法呢?打又打不过,说走说不通,只能由林子信老妈像提小鸡仔一样把自己提去离婚登记处。

    “儿子啊,不要以为你老爸是个菜鸟,你老爸很强的,一个打十个不在话下。”每次等林子信老妈身影消失后,林子信老爸就跑到林子信面前和他说。

    “那你为什么打不过妈妈?”

    “喂,哪有男人打自己老婆的?打老婆的男人会被天打雷劈的。”林子信老爸解释说。

    “别找借口了,我都懂。”

    “你懂个屁。”林子信老爸说。

    “妈,爸说脏话。”林子信朝老妈消失的地方喊。

    “停停停。”林子信老爸连忙捂住他的嘴巴,“你懂你懂,你最懂了。”

    这次出游林子信老爸做了充足的准备,目的就是让林子信老妈回心转意。

    其实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林子信也觉得老妈离婚的对的。想当年老妈在台上舞裙飞扬,引得台下无数公子哥不顾形象大喊。

    每次演出结束,花篮多得连化妆间都塞不下,娇艳的鲜花被无情丢进垃圾桶,一车一车清理出去。因为太多了,花香浓郁得让人头晕。

    可以说林子信老妈当年以一己之力养活了全城一半的花店,哦对了,还有首饰店。

    璀璨的宝石,贵重的黄金……林子信老妈都收到手软,更有豪气的老板说,愿意花一百金币请她吃顿饭,林子信老妈拒绝了,理由是她要早点睡觉。

    可自从嫁给林子信老爸,那些娇花与宝石都与她无缘了,林子信老爸说得好听,说结婚后让她在家里享福就行。

    可实际上凭他那点教书的死工资,除去一家人吃吃喝喝,剩下的钱还不够林子信老妈买个新首饰。

    要是离婚了,妈妈就能够找个更有钱一点的人,生活就能更开心吧?林子信心想。

    可是他不能劝妈妈离婚,因为那个拿着死工资的男人,是自己老爸,也是世界上最爱妈妈的人。

    哦,这个“世界上最爱妈妈的人”,是林子信老爸自己说的。林子信十分怀疑这只是那个男人哄骗女人的手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