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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缘分紧靠

    从那以后,我便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他的眼睛明媚如星辰,在他之前我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如他这般,像春风过境般温暖的人,少年清澈的眼睛里只有善良和美好。

    遇见他时如暖风过境,云谷花开满山遍地。

    一开始,我以为我第一次看到星名,就是那次生病他给我糖吃。

    但是事实上并不是,而是在那之前的一天晚上,我犯错被妈妈扁,最出糗的时候就被他看见了。

    是的,妈妈扁我的时候我其实已经生病了,只是身体没有表现出来,第二天去了学校才病情加重的。

    这一次相遇,是半年以后了,我躲在女贞子树上哭泣,正巧被他看见。这时候我们已经在学校见过很多次了,我也知道了他是从城里来到云谷村的小孩。并且和我在一个班,要在很多年。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没有抬头看,只是知道有外人看见了我挨打。第二次生病严重也不清楚那个男孩子是谁。后面病好了,只觉得这个新来的同学长得真好看,他不爱说话,就是喜欢呆呆地看我们玩耍。

    直到那天晚上,我们在私下见过一回后,才慢慢和对方熟悉起来。我记得当时四周是白色的月光,明亮地铺陈着光秃秃的整个树林,连地上堆积如山的落叶也清晰可辩。

    那是个夜深人静,更深露重的夜晚。我睡不着,爬到顾家崖坡上一棵枝繁叶茂的女贞子树上,一个人偷偷的哭,女贞子树在故乡是一种四季常青树,除非是死亡,否则都是绿着的。

    我一开始是伤心的小声啜泣,慢慢地越哭越来劲,居然在这四下无人的山坡上嚎哭起来,那一刻我心里想的是人间不值得。当时没在意过,在这荒山野岭的,你别说这么哭让人听了还真有些瘆人。

    谁也不曾料想到,我们的相遇是那样的奇迹一般。我尽情的哭,是为了哭出来好受些,一地鸡毛的生活,让人每天都很难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父母,但不是每个父母都是爱孩子的,我希望这句话,理解的人少之又少。

    一个小孩,如果离开了父母,她会找不到生存的办法,但是她离不开父母,因为这是人的天性,她们生来就会依赖父母,即便父母会把她推开。她们也没有办法离他们而去,因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人,生来就连在一起的熟悉,是割不掉的。

    小时候只有父母会抛弃孩子,孩子长大后会不会抛弃父母,要看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亲还是痛。

    小时候我想的最多的就是离开这个世界,逃离到离家最远的地方去。可是我总是害怕,怕喝农药太疼,怕躲起来会被找到,找到后是更糟糕的毒打。

    所以躲起来释放情绪,是我能想到且唯一能做到的事儿了。

    我总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躲起来哭,这样可以大胆一些哭,不会怕被人看到。

    “你怎么了?”一个小小的温暖的声音在树下响起。

    我以为的四下无人,事实上也并非如此。一个小男生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刚才只自顾自的哭得伤心,也不防备会有人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瞎混,不过我止声低头看看树下的人,还好不是妈妈,要是被妈妈逮到了一定死的很难看。

    云谷村夜里容易听到猫头鹰在树上叫,很少会听见有人跑到树上鬼哭狼嚎的。

    我闭了嘴,也不说话,就呆呆地坐在树上一动不动。

    “我睡不着,今晚月亮大,就起来坐着吹吹风,太热了就吹风吹到了这里。”他又说起了话。

    这个时候其实也不算很晚,四下除了他和我虽无他人但是依旧有万家灯火通明,只是农村不像城市那样明亮,就像夜空中的繁星,稀稀疏疏,还看得见天是蔚蓝的,现下算是并未入夜太深。

    “我没事,也是睡不着,爬到树上透透气。”半响,我难以掩饰的尴尬着说。我本想装作没人糊弄过去,可是这种掩耳盗铃之事,骗得了自己哪骗得了别人。

    “那你怎么哭了?”

    我简直想掰个树枝丫朝他扔下去,哪有人这么不给人台阶下,反而戳人心窝子揪着不放的。

    “上星期我弟弟和我趁黑逮了只鸟回去养着,好吃好喝伺候着,没想到它骨气硬断绝粮食,不料昨夜死了,今天趁夜我来哭一场。”虽是编个谎话,但也好比让他知道真相,让我脸面无存的好。

    “那你昨晚怎么不哭?”这小子简直是榆木脑袋。脑回路还真不是一般的清奇。

    “神仙啊。我昨夜把它埋了没来得及哭。”我只好继续胡说八道。

    “哦…”

    我在心里谢天谢地,他终于没在刨根问底。

    我正暗自庆幸,他又说:“那你下来吧。”

    “啊?”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上面那么黑,你不害怕吗?正巧我也睡不着,下来我陪你说说话吧,这样就不那么难过了。”他像是仰头久了,脖子酸了,见他用手揉揉脖子道。

    我心想,也好,不然今晚他要是一直搁这儿不走,我也不能一直挂树上,成何体统?合着自己屁股也单挂在树枝上太久,有些麻了。便利索地滑下了树脚,一屁股仰翻坐在地上。

    “你为什么睡不着?”这次是我先拍拍屁股上的枯叶灰尘,先开口打开了话匣子。

    “屋里有点闷热,我都淌汗了。”

    真矫情,我心里想着,这晚上虽然没有风,但也不是很热,这林子也挺温暖,算不上闷热,他居然还流汗。

    “那我改天给你带个宝贝,你有了它,准比泡在水里还舒服呢。”我说。

    “什么东西?”他突然来了兴趣。

    “芦荟。”

    “你怎么懂这么多?”他问我。

    “我已经不小了,我都快十岁了。”我说。

    “那你还知道别的什么有趣的吗?”

    “有啊,特别多。”

    “那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我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你见过的听过的我全都不知道,但是我又好奇。”他说。

    “你回家问你妈。”

    “我妈不会和我说小孩子知道的东西,她知道的都是大人们都在常说的东西。”

    “好啊,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怎么感谢我?”

    “确实要好好感谢你,连同上次你还救过我。”

    “哦,那倒是没事,举手之劳,不用说这么大的恩情,我早就忘了。”

    原来他的命不及我讲的趣事,但是我的确曾救过他,在白冒坟,他被蛇咬了。

    这件事在刚刚他出现得时候我就想起来了,不过我觉得那算不上什么大事,过了都没放在心上。

    天热了,总是会有很多蛇喜欢躲在阴凉的地方,有时候在草丛里,有时候在路边。

    没想到这小子就是倒霉,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十年,每天放学都经过的地方,从来没有遇到过会咬人的蛇,偏偏他一来就被咬了。

    春夏之交,天气干燥。他哭起来像个小花猫,眼泪干在脸上的痕迹,玷污了他白白净净的小脸,连我都有三分嫌弃。

    “菜花蛇,无毒,除了疼了点。喂,你别哭了,这点痛都忍不了,都说了没有毒了死不了。”我为他吸蛇咬过的血,小腿虽白,但还是有一股咸味。

    看着他有些发紫的伤口,我心中有些隐隐害怕,丢下他,万一见死不救,他一命呜呼了怎么办?菜花蛇一般不会咬人,而且这个伤口明显比刚刚溜走的小蛇大许多,咬人的会不会是其他大蛇。

    越想越担心,来不及多想时,我双膝跪地,低头去吸他脚上的伤口。他可能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脚一缩,痛感传来,又被我粗鲁地按住。一大口淤血吸出来,又吸好几口,吸完我嫌弃地,呸呸呸吐了吐口水,又擦擦嘴。

    整个过程,他呆呆地看着,没了一开始的害怕哭泣。

    “这下就算有毒也已经没事了,你要是真还担心的话,哝,穿心莲,可以解毒,我给你敷上吧,这样你总安一百个心了吧?准你明儿就活蹦乱跳的没事了。”

    看他惊惶失措,他还没从我的一系列举动中反应过来,我又放平缓了语气轻声告诉他:“好啦,别怕,毒已经吸出来了,这是穿心莲,内服外用都可以,味苦、性寒、无毒,我吃过的,苦入心。

    但是你不知道的话也不要乱吃嗷,我懂得也不全面,吃出问题来了我可不负责。我给你吃的要是出了问题,我会对你负责的。”我嘀嘀咕咕的,他却依旧傻傻地定睛看着我,不说话。

    慢慢地他不再那样惶恐不安,也不再一个脑袋两个大,脸上恢复了平静的气色。

    我把石头上的灰尘吹去,把穿心莲捣碎给他敷在伤口上,拿出没用的音乐书,撕下两页给他缠上:“人有半边莲,与蛇能同眠。人有穿心莲,能解毒根源。

    我估计你这小孩学习不好,说不准那漫山的桃花,梨花,樱花,李子花你都傻傻分不清吧。你把穿心莲拿回家,晚上睡觉之前才捣碎敷一遍伤口,对了,可别跟人说这是我给你的,我只在书上看到过解毒方法,万一你死了,我也要跟着你死。”我就这样无情命令他,他却被我征服,顺着我的意思一个劲地点头,估计是被蛇咬到,吓傻了。

    我皮笑肉不笑,鄙视地看他:“我先回家啦,你坐两分钟自己回家。我不能陪你一起回家,被我妈妈看到我和小男生走在一起,会扒了我的皮的。”然后她就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我回想起来,那日的情景。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救人了,胆子也是够大,就凭我在图书室随便拿的一本植物大全集儿童读物,现学现用就拿来卖弄了,也幸亏他后来没出什么大问题。

    这个小孩虽然让人嫉妒得很,但是他知恩图报这一点我是很欣赏的,不过我不想他嘴上感谢我,就想着把他留着有用,后面可以偏偏他的零花钱使使。

    于是我对他的态度还算友好,和他拉勾做个朋友,便打发他早点回去,晚上在林子里不安全,从前经常会有偷小孩儿的贼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