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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星辰初现

    爷爷走后的第一年,我和奶奶睡,那时候奶奶也很乐意让我一起睡,奶奶对我有期待,她希望从我这里得知爷爷的状况。

    奶奶问那样同一句话,问了我大半年,我都诚实无欺,如实回答。可是后来,奶奶开始生气,说是不是梦到了然后我给忘记了爷爷说了什么,态度上也开始大转变,开始不喜欢我,认为我没用,爷爷也不托梦给我。

    我也同样被奶奶问得烦恼,我不想再每天被同样的问题,同样的话吵醒。

    奶奶年纪大了,有牵挂睡不着,一晚上睁着眼睛很久,有时躺在旁边出声和妈妈一起吼吓外面偷吃鸡的野猫,有时出声喝止翻家具的老鼠,每每吵的我心烦意乱,又困得睁不开眼,有时候睡得深沉,夜里听到奶奶吼出的声音有气无力,半夜差点没被她吓得魂飞魄散。

    经过近半年的循环,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却又逃不开躲不掉。于是我撒了一个谎,我告诉奶奶,我梦到爷爷了,爷爷穿着军绿大衣,带着帽子,围着围巾,穿的很好,过得也很好。

    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想象,我觉得爷爷没有来梦里告诉我,他需要什么,他一定是过得还可以。

    奶奶又问我,爷爷的眼睛好了没有,我说好了,虽然没看清爷爷的脸,但是梦里他扔掉了拐杖,走路利索。

    其实我编的这些这些,灵感都是来源于言言姐姐有一次告诉奶奶,她梦见了爷爷,梦到爷爷坐在大伯家的墙边烤太阳,只是看不清脸,无论她怎么换方向换位置,梦里就是看不到他的脸。

    爷爷的双眼看不见,腿脚不便,是奶奶的牵挂,也是我的牵挂。我虽然体会不到生离死别有多痛,但是我毕竟是爷爷最疼爱的孙女,爷爷也是这个世界对我最好的人,我当然愿他去了别的世界,有健健康康的身体,愿他在天堂再无病魔。

    爷爷对我的关心,是全世界没有人能比的,我将这些记忆刻在心里,融到血液里,除非血流干涸,否则永远不会忘记。

    我也期盼过,梦里再见一面爷爷,看看他是否安好。可是有些人,失去了就是一辈子,连梦里都不会再见。

    第二天,奶奶就把我梦到爷爷,还有我说的那些话到处说,包括她也和妈妈说了。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但是自那以后,奶奶仿佛就把悬着的一颗心落地了,开始了自己更为平淡朴素的生活,再也没有再向我打听过,有没有再梦见爷爷。

    而我,有些不适应这样突如其来的宁静,也对那个慌言愧疚多年。特别想起爷爷的时候,我就觉得心里的愧疚多了一万分。

    我不知道这个谎言,能让奶奶安心,是不是属于善意的。

    爷爷去世后的那几天,校园里的小学生普遍传染大耳巴,水痘……

    很不巧,我居然两种同时患上,说痛不欲生,倒是夸张了些,但是真的心力交瘁,四肢无力,全身疲惫不堪,从到学校到上课一直趴着睡觉,根本睁不开眼。

    这种情况持续了四天,实在是挺不住了,起水痘便嗜睡,别的同学只要一感染就可以请假在家,等自然恢复再去学校,那几天就算不请假老师也默认请假,因为大半同学都感染。

    我比较惨一点,因为妈妈不开口,我也不敢不去上学,就算再难受也一直忍耐着,直到第四天。

    同桌都说她很佩服我,坚持了四天,我的委屈,我的眼泪,一下子把我所有的脆弱展示了出来。

    我不是真的坚强,可是我真的不敢开口跟妈妈说,我身体熬不住了…就连委屈都只坚持了几分钟又沉沉睡去。妈妈没有发现我病了,我便默默忍受着,死撑到底。

    没想到第四天的时候水痘不仅没有自然好,还长了个大耳巴,侧耳下腮腺肿大、疼痛,咀嚼时更痛。一般是吃不下东西,一天最多吃一两口,就痛的受不了。

    双重难受让我到学校就趴桌子上睡一整天,放学的时候有个同学给了我一颗果糖。我浑身难受没有力气抬起眼皮,只大概看到是一个小男孩。正巧我一天没吃东西,嘴里苦,便撑起力气把糖果剥开,张开快要黏到一起的上下嘴皮,放在嘴里慢慢融化。

    真实的甜润湿了干裂的喉咙,我才醒悟过来,已经放学,最后打扫卫生的同学们都回家了。

    等到那颗糖在我嘴里融化,我才拖着虚弱的身子回家,一路上冒着虚汗,全身都在发热。回到家,妈妈这才发现我脸色苍白,身体虚弱没有力气,快要奄奄一息,一询问才知道我也生病了。才让我去睡一觉,妈妈也知道这是季节性的感染,已经有不少人着了道。都是躺下休息会好受些,听到妈妈的允许,我心里感到特别的安慰,终于熬到可以休息了。

    睡着,我做了很奇怪的梦,梦里有离奇的感受,妈妈和小叔吵得很凶,两个人都很凶,我全身冒着虚汗,身体一下很渺小一下又很庞大,会肿胀伸缩,这种感觉在我身体里不舒服,极度虚弱的时候经常出现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始终没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第二天起来,我身体恢复了很多,我想起了那颗糖,还想起来头天晚上妈妈来到窗子边问我要不要起来吃点饭,我迷迷糊糊的说不要。我也吃不下,一是没有食欲,二是大耳巴咽不下东西。这天我没有去上课,妈妈说让弟弟给我请假,他们早就去上学了,我很开心,因为我实在是没力气去上学。

    所以第二天我也没有去学校,又睡了一天一夜才让我满血复活,第三天早上起来才觉得身体放松一些,才有力气背着书包去学校。

    去了学校之后我发现班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位新同学,长得白白净净的,像是哪个有钱人的小孩,说不定是哪个老师的小孩,或者学校哪个老师家的亲戚吧,我心里这样想。

    偶尔记得以前学校会有一些耀武扬威的人出现,然后就有小道消息称是某某老师的亲戚,来学校玩,顺便上几天课,过不了多久就离开得不留痕迹,慢慢的也就很少有人记得他们,只是又看见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生,我才会有这种印象想起来。

    不过以往都是学校其他年级的,这次不同往日,来到和我同一个班上,还挺稀奇的,看样子也是城里人待习惯了的,不善交际,也没兴趣看别的小朋友们追逐打闹,这个年纪的小孩不懂友谊,能一起玩好玩的游戏,就是朋友,玩不了就被撇在一边。

    重复完一天的事情,又到了回家做家务的时刻。我生病好转,妈妈也问了一下有没有好些了,我顺口应了句好多了,好像是全国统一的规范回答。

    放下书包,准备出门去找柴火做饭,妈妈说,现在晚上黑得早,让我先写作业,天黑了要开灯,没有钱太费电,我又在心里乐开了花。对我来说,写作业是这个世界最容易也是最开心的事,妈妈不识字,不会管我的作业,少了些唠叨。

    只要头天把作业写完,第二天去了学校,老师收作业的时候,我就可以挺直腰杆,不用担心被惩罚。

    总之,能写作业就是我最开心的事。在童年时期,这种时间来之不易,大多时候我都在承担家务中度过。

    大病初愈后的那几天,妈妈没有对我太大的施压,基本上会让我写作业。那几天天气也不太好,总是下雨,弄得黄土泥泞。也终于在某天夜里,天空忽然放晴,黑黑的夜空中有星辰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