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青梅逝 » 第三十一章 如花美眷

第三十一章 如花美眷

    生活总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就比如那天,一位长相清奇的男生跑到我们班来找我,我出去向他上下大量一番,确认过眼神,是不认识的人。

    看他带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立在我面前,我以为,他是来向我表白的呢?人有时候就是会有这种,错觉。

    即便这时候的我们对爱情仍旧停留在幻想上面,不敢尝试去接触,可对这种与生俱来的通感,是共同的。无需教,自领会。

    看他迟迟不语,我先打破僵局,我开口问他的第一个问题是:“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这样既不尴尬也不先入为主的切入,我自认为完美破解无措。

    他就顺着我的引导,开始对答:“你忘了,前几天你帮过我的忙,谢谢你,你是个乐于助人的女生,我就想再麻烦你,再帮个忙,替我给我女朋友再回个信。”

    原来如此,他不是喜欢我,而是有求于我。他这次太过于害羞,我都有点认不出,他就是上次那个让我给他送礼物到女生宿舍的男生了。后来他喜欢的女生叫我回个信这事就算完了,怎么又找上门来了,难不成是怪我没有亲自把信交到他手上,而是请他们班一个男生转交了。

    我愤愤然道:“你要回信自己没手啊,先前已经帮个你一次了,都怪我没有告诉你,我乐于助人但是不爱管闲事,也没有有求必应的闲心。我不想摊这趟浑水,麻烦你找别人好吗?”

    他又说:“你是不知道,我喜欢的人她没有朋友,说话直也得罪了不少人,认识她的人都挺不喜欢和她相处的,我求她们也没有人愿意帮我,我实在没辙了,这才又来求助于你的。”

    她没有朋友关我屁事?我无语道:“既然是烫手山芋,那我更不会接这茬,你既喜欢她,你怎么不自己去送?”

    他无奈的说:“我们两个认识不久,我恐她,还在不会接受我的礼物。”

    我实在头大,他们两那叫认识吗?“那我干嘛要帮你,自寻死路?”

    真诚才是必杀技,最后他打动了我:“她不认识你,一开始也没有对你不客气,你就当拿钱办事,我给你二十块钱小费。”

    原来他不知道她的回信也是找我给他的。不过,二十块钱小费耶,可抵我一周生活费!唉呀妈呀,这买卖划算,别说替人送个礼物,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去闯闯,我在心里暗想。于是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那行…吧,先把你的礼物和小费拿来,别耽误我午休时间。”

    “好嘞,你就在门口等我,我去我们班教室给你拿小费。”他把书信先给了我,高兴地屁颠屁颠往楼上去了。

    送礼物这活被我揽下了,我也获得了丰厚的报酬。兴奋之余,我忽略了这件事可能会给我带来的麻烦,毕竟是个烫手山芋,我这么“热情似火”的人,不被烫也要被暖一下的不是。

    那天晚上,第一节自习课下课,那个女生就来找我兴师问罪了。

    “我听说你喜欢程奇,这可是真的?”

    她的质问毫无道理,初次听到这个名字,居然附带喜欢这样美好的词。我纳闷:“程奇是谁?你又是在哪听谁说的?”

    不过看她的样子我就知道,程奇还能是谁,不就是今天又来给我小费让我送信的人吗?看她这个样子,一定是自己喜欢上了人家。

    “你别管我在哪听谁说的,这就是个小道消息。”她蛮横又害羞脸红的样子,让我确定猜到了他说的谁,毕竟我和她有过两次交集,除了给我钱的东家还会有谁。

    原来质问也分情况而定的,应该冷静机智应对,看对方为何而来,而不是先入为主的担惊受怕。

    “我不认识他,更谈不上喜欢。”我理直气壮地告诉她,没有做贼我当然不会心虚。

    “那你……怎么会,哎呀,不管了,你不喜欢就好。”她吞吞吐吐的说不清楚,大概是心里有鬼吧,明明自己是喜欢对方的,还跑来质问不相干的人,这个时候又手足无措。

    我耸耸肩:“你放心,我替他送信是收了钱的,我只是拿钱办事,完事走人,其他一概不知。”我算是安慰她,但毕竟我们又不认识。

    “真的吗?那你可不可以帮我回个信,就说他原先送的东西我不喜欢,要他拿回去。”

    你不喜欢你直接扔了不就得了,或者你应该把东西拿来砸我脸上,对我说谁让我多管闲事的!可是你这脸红的跟喝醉了酒似的,还要我告诉人家自己来取,这算怎么回事?

    算了吧,既然收了人家钱,就还个人情,把这回应给转达吧。我天真的以为,转达后就相安无事了,一别三宽,各自安稳。

    谁知结果我竟成了他们中间免费的传话筒,人家没说再给钱,我也没好意思再要,一来二熟,我们三竟还成了朋友,就很离谱。

    不,是我和他们俩竟成了朋友。无法,谁叫我心软良善,不狠心回绝,反正就是由一开始的回应,发展成他们天天写情书,我来传递,免费做了个信使由他们差遣。

    传信期间我都没怎么和他们说话,特别是男生那边,一般他拿信来给我会捎上一些口粮作为感谢,顶多再加句有劳。女生这边呢会害羞,也会对我说几句进展和感谢类的话。

    这样的日子持续大半个月,突然有一天我家里出了事,不得不回去一趟,回来时他们已经好成了一对,天天吃饭逛街相处,女孩也变得大大方方不再腼腆。

    回来后,为了聊表谢意,他们决定请我小搓一顿,而我也有意成全,所以没骨气的应下了。也是那天我才知道,我已经完成了最后一封信的任务,他们已经决定在一起了,然后那封信就是约定见面的。后来两个人都单独来找过我,想要告诉我这个好消息,顺便叩拜我差使之恩,可惜我回家了。

    不过也不可惜,我回家也同样有了不小的收获。回家后的一天,我在白杨树林女贞子树下坐了很久,看太阳东升西落,云卷云舒,该回家了,有满腔的思念无处寄托。这一块蹲坐了一天的石头,用来寄托思念,恰到好处,在它侧面刻了一行字:乱樱纷落入我心,WXM深得我心。

    后来,过了很久很久,我才发现那棵树下的石头另一侧刻着:几度将春辜,唯你不相负。

    那行字已沾满风尘,结满蜘蛛网,还有些小虫子在周边安家落户。

    这是我最熟悉的字迹,是星名,他回来过了!

    半个月后我回到学校,我满满的好奇心问尹冬雪,谈恋爱是什么感觉,有男朋友又是什么感觉?

    她说得心花荡漾,春心四起:“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突然有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一个人,整个小世界都弥漫着幸福,每天都很期待天明。”

    我无法与之感同身受,因为我正在思念一个人。但如果有他,我也会期待天明,不会再喜欢逗留在这漫天的黑夜里,享受夜的孤独吧。是的,此刻的我,喜欢黑夜,且与之相反的我并不期待天明。

    我还喜欢四下无人的街,黯淡无光的夜,素昧平生的风,无处停留的目光,每个这样的夜晚,都有无穷无尽的期待,在某个角落,会不会有一个他的身影,悄然出现。

    后来,我也不知道那句留言是星名离开之前就留下的,还是后面回来过,才留下的。总之,是他留下的,我确定无疑。

    我记得我以前给星名念了一篇作文,是我写的,关于云谷家乡的美景,题目是《老屋旁的春光》。

    “曾记得小时候,一条清溪绕过老屋,香椿树长满嫩芽。爸爸说香椿炒蛋最佳肴。”我一边念叨一边发问:“香椿吃过吗?”

    星名诚实地摇摇头。

    “待哪天摘给你。”我霸气承诺。随之接着念:“溪水河里有石蛙,从鱼到蛙我见证过它成长,平房顶上水里的蜉蝣,朝生暮死,我见证了生命。”

    又问:“石蛙见过吗?”

    魏星名再摇摇头。

    我恨他一问三不知:“吖,就是可以吃的那种,一开始是鱼,后来尾巴那头长出两条腿,然后嘴巴那头再长出两条腿,然后就一点一点断了尾,身子也变得不像鱼那时候光滑,有时候断尾慢,我们小孩子见了会帮它断干净。然后它就成了四条腿,用来跳,不用来游,跟青蛙和癞蛤蟆长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只是美丑不一。”

    他又是不了解地摇摇头。

    “改天带你见识见识,我猜你这小孩,从城里来的就是没见识,上回看你画的房子就没有炊烟。还有蜉蝣,那东西太小了,我家房顶上牵水上去,它就会长出来了,然后水一天就干了它就死了。

    我们还捞过鱼来观赏,捉过石蛙来下餐。有机会带你尝尝,好不好?”

    他下意识摇摇头又兴奋地点点头。

    “那我们接着来往下听,核桃花一串串,集满一箩箩,做成味香,做败味苦。吃过吗?”

    他依旧摇头。

    我也摇头。

    “来年春天,核桃开花了,掉了我们去捡,弄干净花花,剩下的就可以拿回家做成美味佳肴啦。”

    这次魏星名点点头。我纳闷他是不是喜欢上吃了,说到别的他都摇头,说到吃他比谁都兴奋。

    不过他知道会点头就好,我也欣慰地点点头:“白山茶开在阳光下的山崖上,这是春天的事,野菜野味充盈着它的季节。

    到了夏,我们在大树底下乘凉,在竹林捉蜻蜒,在田地里逐蚂蚱。

    入了秋,蛐蛐啊,蝈蝈啊,好吵啊,可是回忆啊,歌声美妙啊。”

    我打了个哈欠,念不下去了,也没心肠再问他,把写好的纸张递给他:“你拿去自己研读,哪些东西不通再来问我,我睡会儿。”

    说罢,我真真的就什么都不管了,靠在女贞子树枝干睡了起来。

    他拿起我给他的一页纸,上面是我为了满足他对这里的好奇心亲手写的,他接着我刚刚念完的往下看,一边看还一边念:

    土狗儿不是狗,土鸡儿也不是鸡,可它们牵动着我的心。土蚕子软软白白的。

    烧糊的绿麦穗香味美,手心嘴角黑乎乎的,心上乐呵呵的。

    簸出来的豆粒扬起过滚滚灰尘,钻进鼻孔。沉入衣领,落在周身。

    油桐叶包浆的玉米尖角,香甜可口,红石榴花开满院子,我们期待它能结果。

    老屋旁边的春光和清溪,我与石蛙两眼相瞪。

    星宿屎是我心中始信不疑的最纯洁圣物,我相信它如白玉石般洁白无瑕。”

    唔,也许是他不能理解的太多,可是我已经困得呼呼大睡了,他不敢叫醒我,我睡意浅,经常这样倒头就睡,睡个十来分钟就会因为睡不安稳自然醒来。

    他已经习惯性的等待,等待我醒来的时候,他就这样盯着我。每每那一刻,不知道是还没有睡醒,还是眼睛没睁开,我看见眼前的他像是一副画,一副百看不厌的风景画,尽管他天天那个样。

    夜晚星光闪闪,月色安稳。我睡醒了他又追问我,土狗儿为什么不是狗?不是狗又是什么?还有另外两个两个土东西又是什么?看得出来这几个他最好奇,别的东西就算不知道也能稍稍理解,但这句他还是捉摸不透,可能是有点绕口吧。

    我暗自发笑,终归是不同我一起长大的人,就算写出来了,他也未必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