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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冬雪飘落

    又是一年冬,满天的飞雪空中飞舞,仰起脸,这个世界一片冰冷。寒风撕裂了炽热的心,怀念过往已变得麻木。

    云谷中学的冬天是真的冷,在沟谷看到的云谷街是白茫茫一片,慢慢往下方可见冬日荒瘠的青山。

    我们埋在教室里唇齿相依瑟瑟发抖,要是谁一打开门,全班都会发出一阵整齐的“呀”声音,埋怨又是谁非要往外跑,开门关门都一阵清寒。

    没料想这一次开门的同学,居然还叫了我一声说:“外面有人找你。”

    我心想,这么冷的天,到底谁找我?

    纵使心里万般不愿离开教室,我还是不忍对方来找我不成,白白挨冻。

    我推开教室门,身后依旧群起公愤的声音。真是难为他们了,坐在教室体会一阵又一阵的凉气侵袭,我赶紧拉上门,把自己和冷空气兑在一起。

    来找我的是刘冬雪。

    “冬雪,这么冷的天你不在教室待着,找我何事啊?”

    “顾惜,晚上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我全身躯都在抗拒摇头:“不不不,太冷了我哪儿也不想去,晚上一放学我巴不得一头栽进被窝。”

    她嗲声嗲气撒娇道:“哎呀,陪我去嘛,我一个人不敢去。”

    我好奇:“你要去干什么去,不敢去你还去干什么?你不敢去我更不敢去。”

    她又说:“我前两天跟我们班上的一个女生闹矛盾了,程奇说要帮我出面调解一下,你就陪我去嘛。”

    “你有男朋友在还要我陪你做什么?”

    “哎呀你是不知道,程奇那个性子不好使,我怕他到时候把事情闹大了,你陪我放心些,我们就是去看一下。”

    我大概是猜到程奇大概是想给她撑腰,帮她出口气。这样的事情学校门口每晚比比皆是,虽然我从来不曾参与过此类事情,但是去了只参观,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还有看刘冬雪这个语气如此坚定诚恳,我要是不答应她,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这个人对我算得上是半个知心朋友,除了田筱曼以外,我在这个学校里也只有跟她有些许交情,算了,就当陪她去一回吧。

    那晚我们去了,站在人群之外,程奇也没有让她们两当面说清一下,自顾自带着人把那个女生说教威胁了一通。我和刘冬雪就像那些围观者一样,像是看一场事不关己的热闹。然后因为天气实在太冷,无心再逗留,我就拉着她打算离开了,一路上我被冷得直哆嗦,脚也冻得麻木,我们走几步后有人议论,那个女生好像因为面子上挂不住,丢脸丢大了就被欺负哭了,实际上程奇他们也没有真的动手。

    这件事过去之后,我天真的以为,刘冬雪好面子,程奇强出头,一切就这么过去了。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才是真的让人余有心悸。

    大概过后两三天这样子,我听到消息传闻,男生宿舍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个初二年级的男生在宿舍被捅,行凶者是其他班的一个男生,目的是为了给女朋友出气。

    我听到这里,感觉这件事似曾相识。

    等待询问过后,我知道了所有的来龙去脉:持刀男生是隔壁初二(三班的男生),他女朋友是五班的一个女生,是他的女朋友,叫洛雪柠,这个洛雪柠就是前两天被程奇带人欺负的女生。

    她男朋友知道这件事后,去程奇宿舍找他算账,程奇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好事强出头的主,对方找上门来了,他也十分硬气,要求对方出去干一架。对方是有备而来,身上带了一把水果刀,看程奇不好对付,就先下手为强。程奇前脚刚出宿舍门,就被对方从背后刺了一刀。后面程奇被连夜送到县医院救治,县医院治不了又转到省一线城市治疗。

    最后听传言,持刀男生名字叫臧豪,虽未满十八岁,但是此行为算很重,同样要接受惩罚。听说这件事他家里出了五万,学校出了二十万,是被罚的,也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传言。

    我对此事的起因很清楚,也迷迷糊糊做了参与者,期间我虽未做过任何一件事,但是我也后悔那天去过现场。

    我默默关注后续,期间刘冬雪也来找过我,她一直在向我哭诉,此事因她而起,她难逃自责。

    这个后果是我们没有料想的,我们不是神,没有预判任何结果的能力,但是有些事情,前因后果,确实应该反思自己,是否应该学会退让还有就是不要凑热闹,要保持一颗善待的心?

    没过两天,程奇父母就来学校了,找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刘冬雪,要求她付出代价。

    他们要她付出的代价是,要刘冬雪休学,去照顾他们的儿子程奇一辈子。

    即使这件事很不思议,可是刘冬雪她却同意了,还很开心的样子。我有些心疼她,她明明也没做什么,跟男朋友抱怨一下自己和同学闹了矛盾,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男朋友要替自己打抱不平,如果拦不住,能怎么办?

    再说了,我们都不知道那天在宿舍,他们是不是可以退一步海阔天空?

    刘冬雪退学那天我去她宿舍找她,帮她一起搬东西。我问她为什么要答应照顾程奇,传言他伤得很严重,小命保住了,却已经是残废一个,下半身已经瘫痪。

    她那天确实心情不错,她说读不读书对她来说早就没什么两样了,这辈子遇到一个肯为她付出生命的男生,已经值了。

    我完全没有体会到,程奇这个年少无知狂傲的家伙,是为了她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我认为这个男生不过就是在为自己的轻狂买单。

    我不能理解刘冬雪这样的想法,但是我钦佩她可以为一个男生付出一生。只是不知道,她现在的决定,将来吃了苦,会不会后悔?

    要说她做这样的决定,也许是和她的性格有关,而她的性格养成,又是和她的成长的家庭有关。

    她的爸爸妈妈常年在外地打工,她和弟弟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姐弟俩从小就是留守儿童,几年都见不到一回爸爸妈妈。奶奶是一个典型的重男轻女的老人,爷爷是个软骨头,万事不敢做主。

    在她三岁那年,和弟弟争吃的,她被奶奶失手推到火坑里,哀嚎大叫,痛哭泪流。奶奶动了让她自生自灭的念头,是她自己从火坑里爬出来的。她和我说这些的时候泪流满面,却只是流泪,表面很平静。没有像我一样,抖泣着肩膀,全身都在哭泣,难以抑制心中的悲恸,她的遭遇太令人同情了。

    以前只注意到她手上的烧伤严重,都不敢多看两眼。一是不知道她的伤怎么造成的,为了避免看了她的伤,会想到一些类似的经历,所以选择不去看。二是因为,盯着多看两眼,怕她尴尬,是为不礼貌。

    云谷大山里的女娃,不管在那个小山村,基本都是一样的宿命——被虐待,生来如此。

    如今才敢看她的手,借着宿舍里灰暗的光,我看得明明白白,她的左手手指少了一个,手背秃溜溜的。

    “别看了,是烧伤,还好捡回一条命。”她抹去泪水。

    谁能知道,我哭得比她更狠。

    “我从火坑里爬出来,大病了一场,奶奶以为我不行了,都已经传信给我在外打工的父母了,可是上天可怜我,又让我的病好了,我爸妈都到半路了,听我我好了,又折回去了。我以为这辈子,我都是贱命一条,不会再被人爱了,你说我是不是命好,又给遇到了程奇,一个肯为我牺牲的男孩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的命是好呢,还是不好?我也说不出来。

    良久,冬雪没有半分后悔的对我说:“顾惜你记住,你最后要嫁的那个人,他不一定有多好,但他一定对你很好。”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是让我以后也要嫁给这样一个爱我的男孩,还是说她信我也会和她做一样的选择,无论对方是伤是残都不要紧,只要他对我好,我就会嫁了。也许第二点还有另一个意思,就是借指她的选择。

    我从前不懂喜欢不懂爱,经历过冬雪和程奇这件事,我似乎开窍了。

    如果一个人,能让你有好脾气,能让你在想起对方时心情愉悦,嘴角微微上扬,你的一举一动都会想起他,你想做的全部事情都是想和他,那你一定很爱他。

    回想起我从前对星名,我就自愧不如,我多么好面子,曾为了躲避流言蜚语,转而怪罪他给我带来了麻烦,那样的我不配得到爱。

    我对此深深地懊悔,流下了忏悔的眼泪。倘若上天垂怜,能让我再次见到星名,我一定会加倍珍惜他。也许是过度想要弥补过去待他不好,我在心底的情愫开始挠痒抓狂,更如同中毒一般,身陷爱的沼泽。

    星名,你还好吗?

    夜里闭上眼,全是曾经有你的画面。

    踩在湿地稍干一些的地方,当秋风扫去落叶,我蓄力一跃,你的手伸来牵我,我们明明可以,可是我还怕那些流言蜚语。

    在这里,遇到这些事后,我更加想念你,我也害怕过,独自面对可能会发生的一些事,要是有你在,我一定会很心安。可是星名,你在哪?你是不是忘记了曾经说过的话,你真的还会回来看我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