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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二度威胁

    说实话,英勇救人只是权宜之计,我本想着他不跳楼了,一切就回到了原点,我们依旧如从前,八竿子打不着,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从那以后我才是真的摊上事了,不是我走进了方允的生活,是他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着我们,硬生生改变了我岁月静好的生活状态。

    差不多过了一星期的样子,我还在教室翻着刚出的《意林》,他一下子双手拍在我面前的课桌上,我抬头第一眼居然忘记了是他。

    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何出现,他就拽着我往上次他要跳楼的地方跑,我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无济于事,手腕都被他揪红一片,这男人怎么这么粗鲁,真叫人难受。

    任由我边反抗边叫着:“星名,救救我。”全操场没有人回应,可能大家都觉得我们在闹着玩,我那一刻心底是慌的,我不知道他拉着我要去哪里,要干嘛?

    星名放学后也回家吃晚饭了,独留我在教室沉迷美文。

    我的心跳好像漏掉了一拍,他真的又要把我带上那个楼顶,天呐,不会是我之前骗他好好活着,要做他朋友,结果他答应了我就把他晾在一边,没有履行承诺,他要对我实施报复吧?

    还好去的时候,楼顶的门已经被锁了,我这才稍稍放松一些,幸亏苍天有眼。

    他叹口气:“唉上不去天台吹风了,那我们就在这聊聊吧,对了,上次匆匆一面,我都忘记问你了,丫头,你叫什么?”

    才几天,他又想故技重演,还拉上我,我很不想搭理他,又害怕他,甚是惶恐答了句:“我没有叫。”

    他有些无语:“……我是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上次告诉你了啊,我叫顾惜,照顾的顾,相惜的惜。你可要记住了,这是我第二次向你介绍了。”

    他点头嗯了一声。随即又问:“你是不是有点怕我?”

    我如实回答。

    他摸摸我的头,说:“乖,不要怕。你上次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全都听进去了,我会像你说的那样,好好活着。”

    听他这么说,我甚感欣慰。也终于再松口气了。

    “那你带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

    “我上次给你说了一些往事,所以我也想听听你的故事。”他很认真的说。

    他之前跟我说过,他的父母都离婚了,有了各自的家庭,他虽然和他爸住一起,但是两边都没有感情。

    他继母倒是也还不错,允许他叫她阿姨,也教育他弟弟要尊重哥哥。所以在这个家庭里面,虽失母爱但不失亲情,一家人也算和睦。但是他和他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往往一家三口去旅游的时候,他就被晾在家。学校的亲子活动,他永远是一个人,而弟弟却不一样,所以真正无私的爱,他没有,他拥有的顶多是包容。

    他对我讲过那些话,是心里话。我对他好像也不像对星名那样,有心理负担,我不怕说出来会让方允对我另眼看待。

    所以那天,我也对他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

    “我知道在这满口都是大道理的年代,说什么都是荒唐至极。但是我跟你一样,不过就是亲情而已,人来这世上,是一个人来的,走的时候也要一个人走,没人会陪你,孤独乃人生良配,坦然接受,有什么不好?就像我,也不比你好到哪儿去,小时候常常食不饱穿不暖,还是个典型的重男轻女的家庭,我又是为了躲避计划生育,寄养到快两岁了才回到家里,回家时刚有记忆就如同外人寄人篱下。

    多年从未得体会过过公平二字,是什么样的,如若我再本性好强,必会物极必反,你知道吗?一个人拥有自由的灵魂,却永远难逃被掌控的命运,束缚你之人就是带你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因为道德,不允许你自由,这些所有的枷锁将你牢牢捆绑是什么滋味吗?

    我的父母对待我刻薄,但我知他们心酸,他们大字不识一个,却再难也要让我上学。

    当然,上学的我也并不好过,我小学时偷过别人东西,被家人罚跪,妈妈习惯性的直接对我上手,挨了一顿拳头,拿着一炷香举在我家香火面前,被熄了灯,关了门。”他开始发笑。

    “可是,我知道他们真的走了,去新房子里了,把我一人丢在老房子里面,那时候我刚上一年级,他们一开始并不打算体罚我,让我说出错没错便了事。可他们一直没有发现,我其实在家里早已经成了‘哑巴’,我根本不会向他们说出任何心里话,比那早好几年就是哑巴了。

    家里我是姐姐,却总要挨弟弟的毒打,换作谁不说别的,面子上都挂不住,这些从没有人知道和问起,家里人人都可以想对我动手就动手,所以我从来不跟他们说话,什么话都不想跟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偷,因为他们不关心为什么,他们也不会告诉我为什么偷人家东西是不对的,他们只要我认错,发誓没有下一次就行。

    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吗?因为,姐姐给我买的两支铅笔,也被人偷了,我没有写字的了,我上课就那样眼巴巴的看着别人满文具盒的铅笔摆在我面前,因为那个时候的铅笔也长得全校统一的,都出自那唯一的一家小卖部,我就怀疑我的铅笔跑到人家盒子里去了,我就想着,我的都能偷偷跑到人家盒子里去,那他的也应该偷偷装到我的书包里来。

    所以爸妈要求我在香火面前跪一炷香再起来,我不说话接受惩罚。再附赠默默流泪想明白,自己学会将心比心出一个道理,别人拿了我的东西,我会心酸无奈,只好去偷,那别人也是不是跟我一样,再学会这个本领,不偷说不定就会向我一样挨拳头,最后我们就陷入死循环,成了贼窝子。

    想通了不代表事情就过去了,我还是没有笔写字,那时候想到的一个法子,我用了整整小学六年,你想知道是什么法子吗?

    算了我也不问你了,我直接告诉你吧,这个事情我瞒了全世界,你是第一个知道的,我这么机灵,偷行不成,是万万不会走上抢的道路的,因为我怕挨打。所以我在垃圾堆里去捡人家写剩下不要的铅笔头子,很短很短我都捡,手都握不住了的那种。

    上高一点年级的时候,不准写铅笔了,我就去捡人家丢弃的水墨笔芯,有些没写完就扔掉的是笔尖坏了写不下字了被扔掉的,我就捡那种人家用光了的笔芯把笔尖取下来换上,有时候就在垃圾场找一个中午,不吃午饭,什么能用的都要,遇到有同学经过,假装问人家你有没有见到什么什么东西,我刚刚从这路过,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掉哪里了……

    很多次那样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相同的人撞见过。这一路,谁不是走的泞泥坎坷,无论是怎样的不同,都有类似的心酸和苦楚。

    我们都一样,有难言和苦衷,无论你是哪一种,我都希望你放下吧,放下所求,你会豁然开朗,世间万千烦恼,不是所得太少,而是想要太多。”

    “你不怕我将你说的这些事公之于众吗?”

    “那你是不是得先决定活下来?”

    他这次笑得很大声,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我:“我可以让你身败名裂后,再带你一起去死,这样好像我的罪名就没有那么重了?”

    “其实你很聪明,可我还是觉得你太笨,我既然都把这些事告诉了你,也就代表我不会怕别人知道咯,偷与抢哪个更让人厌憎?答案当然是偷更让人诟病,因为抢是明目张胆,偷是悄悄摸摸,见不得光。

    但明明都是从别人手里夺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那我告诉你,因为世人胆怯懦弱,欺软怕硬,恃强凌弱。对弱者或好人或是善良的人都会有很高的道德标准要求,对不同的人犯相同的错持有偏见。

    如果你告诉别人我干了这些事,那我告诉你,人犯了错是没有办法弥补的,错了就是错了,以后做好事只能代表改过自新,不代表能抵消从前犯下的错。

    规小节者不能成荣名,恶小耻者不能立大功。以小耻为耻的人能成什么大器?

    我也不会做一只待宰羔羊任人宰割,我会告诉所有人,我那不是偷,是窃取,各凭本事。”

    “你个傻姑娘啊,我刚刚就说过了,我已经决定好好活着了,你还担心什么,哦~我知道了,你这是不相信我。”方允痞笑。

    他接着又哼一声轻蔑,还是逞能地故作强势,“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脸皮这么厚。”

    他突然靠近我,一个貌似壁咚的姿势:“你怎么这么矮?”

    我心跳再次慢了一拍,慌乱中有点语无伦次:“都是…颜…颜值压得呗。”

    他再次轻笑:“以后我做你哥哥,我保护你。”他说的是做我哥哥,我确定没有听错,悻然应允。

    可算是暂时把他稳住了,也不知道我和他在那里待了多久,他才说送我回教室了,我又成功躲过一劫。可这一搞,令我想起来了过往种种,那些记忆又开始在脑海里浮现,挥之不去,痛苦不堪。

    那是上初中的那段时光,我没有钱,连买卫生巾的钱都没有。我看着同龄人能用5块钱一包的卫生巾去预防月经,怕弄脏裤子,预防完整包还没逮个正着,我多羡慕。我就算被大姨妈找上门来,也只能用纸去加厚防止外漏,有时候卫生纸都没有,厚着脸皮问同学要点,也不够顶事。那卫生纸毕竟是透液体的,自然不如书本或作业本之类的硬纸质耐穿透,即使是这样,自然也不能很好的吸收液体。我只能穿长的能遮挡屁股的衣服,只能随它流在裤子上,然后再去洗裤子。

    多少次躲躲藏藏,下课不等人走完,不敢起身,放学等打扫教室的同学走了,才敢最后离开。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悲哀,我恨过爸爸,他可以悄悄给弟弟五块到二十块的零花钱,还告诉弟弟不要让我知道,可还是被我无意间知道了,我发现弟弟有零花钱,要花的时候肯定是瞒不住的,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你往哪藏?我问弟弟的时候,他就全盘托出了,他也是个单纯的孩子,他也不知道告诉我会让我有多难过,又会让我有多恨爸爸。隐瞒我给弟弟零花钱,还不能让我知道,这些话从弟弟口中说出来,我宁愿不知道,宁愿去相信爸爸他没有偏心,也好过知道真相,因为真相往往更伤人。

    可是,我拿什么去恨爸爸,他又没欠我。

    妈妈她从来不懂疼爱女儿,想要她的关心,更是奢侈,连月事这种东西,都还是言言姐告诉我的。所以我对言言姐一直很感谢,她虽然不是我的亲姐姐,但是她在无意间给过我温暖,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