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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不速之客

    说实话,对于筱曼背叛我这件事,我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她明明知道,我喜欢星名这么多年,可是她还是做出了这种事。

    过后几天我都懒得和她说一句话,回到宿舍看见她也不想理,洗漱洗漱就爬上床,被子捂上脑袋就睡觉。

    和她没有什么好计较的,星名是断不会和她有牵连,我不需要吃这单方面的醋。

    大约没过几天,我在回宿舍睡午觉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半生不熟”的人,他破天荒的叫了我的名字,我虽有好奇也不见外,客气点头微笑应了一声,接着往宿舍走去,现在的学习氛围紧张,我总觉得睡不够,不睡午觉,下午便听不进去课。

    那人又叫了我一声:“等一下,顾惜。”

    这个男孩子我们见过的,有过交集的,算是老熟人的。我不明白为何他变了那么多,还是会像以前KTV门口那一幕一样,叫住我。

    我纳闷了,他为什么要叫我,是有什么事吗?对于这位好闺蜜的男友,我一向敬而远之,怕闺蜜吃醋。筱曼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防着我的样子,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年夏天的事历历在目。

    我没说话,只停下脚步,轻轻歪头表示疑问的表情为言语代劳。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我还是不想说话,点头应允。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瞪大了眼睛摇头表示没有,也不理解。

    “你就不肯对我说句话吗?好歹我们也算是朋友。”

    我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也不跟他言语,我觉得他可能误会了什么,但是我们之间也不需要有误会,人与人真的是说不明白,相处不相处都会有摩擦。

    “你愿不说话就算了,给我个机会我来说吧,我已经等了很久,等我们成为关系更近一步的朋友,然后顺理成章解释彼此之间的小隔阂,可是越等越没机会了。

    也没别的,我就是想问问你,当初我写给你的情书,为什么你不回我,难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

    ???!!!我在哪里?我在干嘛?我是谁?我做了什么?我无措。

    但是我不逃避,不知道那就是不知道,我也坦然面对:“苏河你好,我没有收到过你的任何东西,更没收受到你的什么情书,也未参与或提及到与你有关的任何东西任何事。那次KTV门口是我们正式说话的日子,除此之外,我们以前,从未有过交集。”

    苏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那次?那初次见面那只四脚蛇,第二次的校庆节目排练及表演,后来的网吧,溜冰场,甚至那些人掐架的场面上,那些相遇,那个人就是你,这也能造假吗?还有你上回生日,我看到了你,你有喜欢的人可以直接说,为什么要对我的心意置之不理,你认为你这样很高尚是吗?”

    原来如此,这个男生一开始经常出现,后来经过正式交谈后就不再有交集,再后面就淡忘了。而那些出现都是他刻意为之,我之前不明白他为什么发神经,在KTV门口和我说那些话,虽然我当时喝大了,过后也不记得太清楚了,但是我听他这么说,能感觉得到,他是被我都在时光角落里的人,他一直存在于我身边,不管是以恨我的方式还是别的方式,他都在的。

    大概是因为那时候我心里存着遥远的思念,满满的装的都是星名,所以不太关注身边人身边事,就造成了误会……

    “额,这……那些事是有印象,可是,我也没欠你什么吧?我记得…”我挠腮苦想,有没有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

    “是,这些事确实没有欠我什么,那情书呢?你就没有收到过一封吗?我喜欢你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我又懵了,他,不是筱曼男朋友吗?这是什么戏码?

    我还是诚实的摇头:“我刚刚说了,我没有收到过你的情书,也未曾代人办事,你所写情书的影儿我都未曾见过,当然我也不感兴趣。”

    苏河沉浸在悲伤中,突如其来的打击如电雷击中眉梢,倘若说我真没有收到情书,那么多回信就全都只是筱曼在代替。

    “干妈!”方允这个点了才从学校方向走来,这货不会是睡过头了吧,没听到放学铃声吧,我心想。

    “你下次能不能别当着别人的面这样叫,给我点面子好吗?我这么年轻被你叫干妈,合适吗?”

    “特别合适,除了矮了点。”

    “大家都是一米多,你哪来的优越感?”

    方允上下打量着我,这么热的天,穿这么厚,毛衣,牛仔裤,网状运动鞋,秋季套装,别人都是夏季短T,“你不热吗?”

    我摇摇头。“我要回去睡觉了,犯困了,再见二位。”然后挥手自兹去。

    方允看看眼前的陌生人苏河,虽不认识,但是自来熟是不需要认识的:“你跟她表白失败了?这么垂头丧气的,我给你说啊,表白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居然这么勇敢,不知道她有喜欢的人,就是我干爹,他可比你优秀多了,我干妈是不会出轨的。”

    他说完也就笑笑走了,留下苏河一个人失心落魄的站在原地,他还没想明白。

    我也不想过多去追寻以往的真相,那些事不用想我也知道是田筱曼瞒着我,截胡了苏河,还伪造了我高冷对他冷漠的假象。

    这天下午放学后,方允又跑来找我说话。我正在发呆,方允摆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这么出神,你在想什么呢?”

    “我想静静。”

    “你要是有烦心事,我可以陪你出去走走。”

    “不合时宜。”

    “怕什么,你和我干爹情深似海,还怕他误会不成?”

    我愣了他一个大白眼。

    “你是不是特想扁我?”方允死皮赖脸地问。

    “算你聪明,我不仅想扁你,我还想你去死。”我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记得我死后,请把我土葬,以后如果魏星名那小子敢负了你,我将破土而出,奋勇杀敌,记住了,坟墓不要用水泥,我怕我拱不出来。墓碑上不要写方允之墓,老土,写一副对联就很新意,比如上联:今日不便出门迎接,下联:他日必将登门造访,横批:你来我往”。

    这话一出,我一个没忍住笑得前仰后翻。断了气似的说了句:“你有毛病。”

    他总会时常跑到我的班上,三言两语说几句话,然后离去。

    我在所剩不多的高中生涯日子里,努力的刷题,累了就趴在课桌上睡觉,有时候睡着了不警觉,口水流了一桌。

    睡得深沉的时候还会做些梦,可能学习紧张,做个梦也是绷紧神经。

    星名也是,回家吃饭后便来到教室刷题。

    我知道轻重缓急,也不会去打扰他太多,刷题都有答案,不会的请教答案,答案看不懂的才会找他请教。他对我的耐心很大,但我尽量不去占用他的时间,我告诉他我不会的就看看答案,然后遇到相似的题就能解出来了。

    有一天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在筱曼背包发现了那个我曾经失窃的学习机。

    这让我犹如五雷轰顶,为什么?它为什么会在筱曼的背包里!

    这是我弟弟当初给我的学习机,它被我弄丢后,我被痛苦冲昏了头脑,做错了多大的事,又承受了多重的后果?!谁知道我那些日子怎么过来的,比死更绝望的活着,谁明白?

    我等田筱曼回宿舍后,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截了当问她:“这个学习机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你连它的贴纸都不换!是觉得就算我知道了实情,也没有胆量再问起你吗?”

    田筱曼也慌了,她连连道歉:“对不起,顾惜,我当时是一时糊涂!我不是故意的,请你相信我,我没有想要伤害你的!”

    呵呵,是啊,谁都不是故意的,一失足成千古恨,也只有我,被掏光了尊严,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一遍又一遍感受羞辱的滋味,像被剔骨。

    可我又有什么脸来指责她呢?我也不过是和她一样,是个贼罢了。

    知道真相又如何,我还是做了错事,真相已经弥补不了什么,只是让我心里更怨恨她,可恨一个人的时候,心里都是恨,我心里也不开心,这样并不快乐。

    就算她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拉着我的手向我道歉?“对…对不起,小惜,我…我很悔。”支支吾吾半天,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你不要悔,你永远都不要悔,你后悔了我怎么办,一句道歉就要我原谅你,谁来原谅我。”我冲她吼道,越是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给予的伤害越是加倍…

    我躺在床上,泪水湿透了半边枕头,为什么同样是做错事,她可以连我的恨都得不到,我却要被架起来鞭笞。

    想起那时候自己一时因悲伤,痛恨冲昏了头脑,做了和自己最厌恶的人一样的事,想以此报复那些让我难过的事,可是明明自己是在报复,自己却备受煎熬,我感到的是自己的双手有种深深的罪恶感,也让我感到可耻。

    明明是那些人先拿了我的学习机,那是弟弟买来借我玩玩的学习机,就这样被人拿走了,一开始我连是谁拿的都不知道。想起那时候面料的种种委屈和不公,我不明白人生为什么这样与众不同,那些年的遭遇,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扛过来的。

    那天中午回家吃饭,弟弟和爸妈说起把学习给我玩的事,我告诉他们学习机放在了宿舍的床上,用被子盖好的。他们突然说放宿舍万一被人偷了怎么办,我却深信不会的,初中应该都是懂事儿了的人,哪有人还会像上小学一样干些事没脸没皮。我才这样想到,右眼皮就开始剧速跳转,跳的我快看不清眼前的一切,连夹菜的筷子都不知道该伸向哪里。

    吃完饭,我急忙把碗洗了,就跑去宿舍,去拿学习机准备还给弟弟,我怕万一真弄丢了,事就大了。

    正等我期待地掀开被子,眼前的一切让我觉得不真实,我觉得这一定是梦境,哪有事这么巧的,被他们一说就准,空空如也的床上,只有在梦里才有的巧合。

    我半信半疑爬到床上,把自己的脑袋埋在被窝里,偷偷哭泣。明明这么短的时间,这一切快到非梦境不可,从早上到现在,半天时间而已!

    等到几天过后,这场梦依旧没有醒来,她开始怀疑人生。对,是梦,这一定就是梦。下课后,我看见后排一个男同学的手机放在抽屉里,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既然是梦,那为何只有我一个人在这梦里痛苦不堪,为何不让他陪我,让所有人一起同甘共苦。我伸出了那双邪恶的手,可是这东西好像不能放在我这里,放在这里会被人发现,对,要毁掉它,那把它毁在什么地方呢,有了,女厕所,他永远不可能去女厕所找到它!

    就在大家都去做广播体操的时候,我趁人不注意,将它拾走,转移到了女厕所的粪坑里!

    做完广播体操回去,仅仅十分钟左右,男生也发现了失窃的手机,在班上闹得沸沸扬扬,全班都在帮忙抓凶手,所以时间短,破绽漏洞百出,线索也多,监控里清清楚楚看清了一切!

    一时间,全班的同学看我的眼神,都是那样奇怪,为什么?他不过就是丢了个手机,那个手机也就是普普通通的3G手机,还不如我那个学习机珍贵啊,可是为什么,他们不是和我同甘共苦,而是对我千夫所指。

    这个梦不公平,快点醒来吧,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不想面对这样的目光,我也不想失去学习机。

    可是,就算我两天滴水未进,嘴唇都干裂了,这场梦依旧没有醒来,只剩下疲惫和不堪,把我吞噬。

    到家我就晕在了大屋中央,经过补了周六周日两天的身子,梦才醒来,只是醒来的世界,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逃不掉的耻辱依旧摆在面前,最后原价赔偿了被丢的手机,是我向弟弟借的钱,他存起来的压岁钱有好几百,我在初中毕业的时候,用食堂退回来的国家补助金还清了这笔债。

    我曾把这个一生的耻辱,说给大地听。

    说出一切的时候,女贞子树下的黑土地上开出了梦魇的荆棘之花,我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好像是被上帝原谅了。

    我回忆起那段往事,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这个污点这辈子都无法被洗掉了。即便我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也为此赎了罪,做过的事,它永远不可能当作没发生。

    我知道我无颜面对星名,我也从不敢在他面前提起此事,我把他写在了日记本里,我希望雨过后会有天晴,犯错的人也可以得到原谅。

    也用此来警戒自己:当你决定去做一件错误的事情的时候,错误就一定会发生。所以千万不要抱着侥幸心理,你做的所有错事,良心都会为你记下来,谴责你。

    人生没有回头路,做的每一件事必须要深思熟虑,还要切忌,错误的事勿要明知故犯。

    不是圣人,但你可以活得像个圣人。这个世界上有两种无法分辨对错的人,一种是宁愿荆棘一生,也不愿意违背自身高洁的心灵之人。一种是在生活和命运面前,为了活下去,尊严都不算什么的人。他们选择怎么做自己,即使作践了自己,但是他们没有去伤害过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