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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梦回曾经

    这些天夜里,我总爱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梦境游离,那些淡忘了的曾经,忽然出现在梦中,是告别过去还是预示将来?

    在我记事时发生了很多事,很多事在记忆里都已经很迷离混乱。恍惚中记得,大概六七岁的样子。

    睡梦里,我又梦到几乎忘却的过往。那是在外婆家里,想起外婆那时的样子,她的模样已经在岁月里模糊,清晰的是她身上穿的那件藏青色大花布衣服,像那些少数民族的颜色和款式。

    梦中的我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清晨,我起床自己把鞋穿好,听到动静的外婆顺着楼梯爬上来竹楼:“小惜,你不要哭,外婆来给你穿鞋。”我不爱说话,可是这让我感受了被疼爱的温暖,我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会有一位大人愿给我穿鞋,还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这在我心里是天大的恩宠,从我记事起,我自己的事情都是自己在做,没有大人会帮我。

    我不知道是几岁回到的那个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不受待见的。

    我心里的幸福感一下子上升了,这在我记事以来是第一次遇见。虽然我已经自己把鞋穿好了,但是我并没有说话,我喜欢不作声,做个不动声色的小孩。

    外婆夸我聪明懂事,还会自己穿鞋,很了不起。她问我要不要下去地上玩,还是要坐在楼上玩会儿。外婆告诉我妈妈已经去大舅舅家了,她问我要不要去和老表们在一起玩,。我想着妈妈一到外婆家就把我丢在那里,说是带着我去拜年,实际上就是把我当累赘,把我这个拖油瓶交给放在外婆家,就自己一个人去大舅家了。

    我对这里不熟悉,但我也不想下楼,我刚到外婆家,对楼上充满了好奇,就留在楼上的簸箕里,翻外婆家的火柴盒,把那些少的凑到一个盒子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我甚是喜欢,我又不舍得丢弃它们,就把它装在衣兜里占为己有了。

    饭后,我一个人坐在门口玩,我其实在等妈妈,自从到了外婆家,就把我丢在那里,现在已经一天一夜没来过一趟,我怕她走的时候把我忘记了。外婆嘱咐我,不要乱跑,两位舅舅家都有狗,很凶,会咬人。

    我只好一个人找乐趣,拿出我的火柴来玩。把它红色的火柴帽取下来,稀奇的是,外婆家居然还有火帽为白色和黑色的火柴,这种比较稀缺,卖的比较贵,家里有一盒都是舍不得用,要拿来珍藏的。我也舍不得拆掉火柴帽,又给它单独分了一个盒子装。

    梦境一转,我坐在沙发上,这是爸爸打妈妈的那次,我坐在沙发上哭泣,弟弟拉着爸爸的手小声乞求爸爸不要打妈妈。我很想也有勇气去制止爸爸打妈妈,也想像弟弟一样敢去触碰爸爸的手,可是我不敢,我只是无能地流着眼泪,眼睛盯着电视,不敢看他们,只对这一切发生在眼里的悲剧装作若无其事。也许在他们眼里,我是没良心的白眼狼,就像妈妈后来说起时也是这样理解的,可是谁又明白我的内心所想。他们和我不亲近,我又怎敢亲近他们。

    再一转就是我记忆里妈妈第一次离家出走,走之前爸爸放不下面子,还唆使弟弟去找妈妈回家。我清晰记得爸爸说,妈妈在对竹,我看见爸爸穿着那个时候的简朴旧式中山装薄裤衫,裤脚很大,脚后跟拖着挽不起来的裤腿,走一步沾一灰。爸爸急得带上几块零钱,抱着弟弟,来不及管松垮欲掉的极不合身的裤子,就跑着出去了,他去了必定是走路,因为时至那时,云谷连有自行车的人家都是罕见的,因为没有公路,只有人行街道。

    那时候小小的我心里知道,妈妈离家出走了,可是五六岁的我,还不懂这些东西,只知道爸爸带着弟弟要去找妈妈,妈妈才可能会回来。

    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妈妈去了多久,只隐约觉得她是去的舅舅家,也就是回娘家。爸爸和弟弟去了没找到妈妈,第二天就回来了,我当时就被丢在家里,一夜没吃上饭。

    我记得,小的时候,我所有美好的愿望祝祷与期盼都围绕着铁打的一家四口转:

    希望爸爸妈妈不再吵架,爸爸不要打妈妈,妈妈不要赌气离家出走。我不希望妈妈回来称呼我的名字时那么和蔼温暖又那么陌生,“小惜你在放羊呀?”这么客套的招呼,以往只有邻里之间才会听见有的!我只会呆头呆脑地看着平时陌生的妈妈变得更陌生了,我没有答话,妈妈也没有生气,反而兴冲冲往家的方向回去。

    妈妈期待的是见着弟弟而已!很久不见了难得会跟我打招呼,她并没有期待有回应,这个女儿,她从未在亲情上有过任何期待,所以就不会有失望。

    我在那一片竹子周围绕着剔竹叶喂羊,那只羊也是舅舅家的,好像是小舅舅的,长大后的我已经记不得那头羊是舅舅何时来接回去的,我对小舅舅的印象也很浅疏了。

    因为,小舅舅做错了事,需要劳动改造。

    外婆跟了二舅家一起生活,在我初中毕业的第一个星期,不幸离开了。

    贫穷落后的村,直到外婆去世后的第三天,我和弟弟才知道消息,还是小婶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们的。

    小婶,那个时候才跟我和弟弟主动说过几句话,我们也才愿意搭理小婶。这其中的原因,也是那些邻里间的摩擦。

    时间是我上初一的时候,那时候的记忆就比较齐全完整了,不会像小的时候一样,只记得些零星片段,即便是亲事主,残缺不全拼凑起来的兴许都会与事实有误差。

    还记得那天我刚好在和同桌讲小话,班主任忽然跑到教室门口,敲门声打断数学老师的授课,。我一抬头看见班主任盯着我的眼神,比起平时来,似乎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是刚刚那一幕被看见,她始终是有些做贼心虚,还有可能此时没有表现在脸上是伪装的,为了给数学老师面子,毕竟此时是她的课,如果上课期间明目张胆代抓风纪,未免有内涵数学老师她课堂不严谨之意。

    我脸都吓铁青了,还在胆战心惊,就意料之中的被叫了出去,我的第一预感是,准备接受即将劈头盖脸而来的一顿训。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班主任先是安抚我不要害怕,事情并不算严重,他已经到医院去看过了。抓住事情不严重、医院、别害怕这些关键词,预感是发生了不好的事,但是我不明白,我在班上没惹过什么大麻烦,也没有得罪什么人,怎么会摊上事?

    这位平时严厉的班主任,我往往见到他就像猫咪见到大狮子,害怕抵触的情绪随之而来。

    这位班主任是以学习为主,在他眼里成绩决定一切,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他经常研究班上每个人的各科成绩,然后想尽办法各种操心。从哪方面讲,他都是一心为了学生好,就算逼到所有人都变成只会纸上谈兵的书呆子,他也是功大于过的,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谈何注重身心发展?谈何情怀?成绩才是硬道理!

    偏偏初中正值叛逆期的我与之想法相反,所以也就成了班主任的重点整顿对象,他时常与我谈话,常常点醒我,多次提起我的想当年,小升初可谓校排名第三。也就意味着是整个清溪镇十几个云谷那样的村里的花儿与少年加起来,升学考成绩是第三,这事我自己也是知晓的,第一第二都是比云谷还要偏远的利外村,听说那个地方的山路比云谷还要十倍八倍的泥泞坎坷。

    班主任也时常跟我提起,云谷小学和现在都是我同班同学的某某,曾经一直处于中游的男同学,上了初中就像在沉睡中突然觉醒的天才,好几次考试已经名列前茅,足以甩我十几条街。

    他希望我也能觉醒,开始猎杀。不要做骄兵,即使起点比别人高,才开跑就甘于落后,那将来必定兵败。天天劝说,天天不开窍,真让人心力交瘁。

    我觉得自己得的是心病,不是不开窍那么简单,我的心已经被捅了个窟窿,缺了心眼,别人再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

    可是当我听到班主任说,妈妈和小婶打架,住了院的时候,我再怎么缺心眼的心还是颤了一颤。

    我跟着班主任去了医院,医院离学校几十米就到了,可以说是近邻。

    见到妈妈哭了一场,担惊受怕过后强装镇定的双眼,我还是止不住的心痛起来,忍不住泪失禁,开始不听使唤的颤哭起来。以前妈妈再怎么打我骂我,我永远一副不出声的流泪,第一次见这样婶婶被打破头的场面,我的害怕和担忧,让我忍不住走到门口躲起来放声哭,妈妈没有受伤,可是家里出了事,妈妈还是被欺负了……

    所以我回家一个星期,只为了做饭给弟弟吃,还有喂猪。这次打架是因为分家的事情,因为争强一口铁锅,两妯娌大打出手,妈妈虽然胜了,但比谁都委屈。

    奶奶责怪她不让着小的一家,叔叔更是心疼自己媳妇,还有爸爸,反而怪妈妈,怎么都不应该对自己人动手。

    出事后,顾潇哥哥也怪我,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他一声,一个人就回了家。言言姐当时也在城里上学,我回家的第三天,顾潇哥哥才回到家。

    其实分家的事情,早就已经分得差不多了,就是为了给奶奶留些东西,才没完全分干净,所以才会发生后来的事。婶婶住院那段时间,妈妈要去照顾她,还要看护她后来生的小孩,也是我的小妹妹,她叫顾甜甜。因为生的晚,所以我跟她一点都不熟悉,不像言言姐和顾潇哥哥,我们曾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出事时小妹妹才两三岁,一直都是妈妈在照顾,走到哪里背到哪里,买饭给婶婶,饮食起居吃喝拉撒一样没落下就算了,最后这事在派出所去解决,妈妈被判有错一方,罚款两千元。

    听说是婶婶找了村上的书记,请吃饭后判决出来的结果。明明这事,是婶婶的错,找上门来争摆在我家里的一口锅,那口锅还被她用石头砸了两个大窟窿。

    见她冲上来要打妈妈了,妈妈才先发制人,用棒子敲在了婶婶脑门。因为婶婶人比较胖,块头也大,加上有过争斗,被打破脑门后,血流比较快。一见血,她便顺势躺下喊天喊地喊菩萨。

    来了村医院,医生都说小伤,包扎一下,住院两天就没事了,她非要闹着让妈妈送她去县医院,村上的人就让妈妈陪她转院,于是我被叫回了家。

    对于这件事,我心里多年以后都耿耿于怀,叔叔婶婶一家,对我也从未有过善心,我自始至终对他们也都没那么喜欢。除了言言姐,她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