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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满城斗鸡风

    鲁国都城是一座长方形夯土城墙圈起来的城邑,共十一道城门。

    除了南面两道之外,其余三面均为三座城门。

    一条宽达十五米的街道贯穿南北,一头连接着祭天之所“舞雩台”,一头连接着南面偏东的城门。

    中间则是鲁侯之公宫。

    左邵一行人就从此门进入鲁都,一进城门,就望见公宫前两处高大的台观。

    此是鲁国观天文,厘定历法和时间的场所。

    进城之时,台观上传来鼓声,柳下璃沉着俏脸,嘴角上扬。

    她对于自己的时间安排非常满意,出发的时候说日中入城,这不正好日中。可恨的小七,偏偏不按照自己说的来。

    两人已经勉强达成妥协,即先入城住宿,再各干各的。

    左邵好奇地望着台观,脱口而出:“原来此时已经有报时之台观。”

    “愚蠢。”柳下璃白了他一眼,冷笑着说道,“天子有日官,诸侯有日御。还设有鸡人、挈壶氏等职官,若没有他们报时,百官如何上朝,军旅如何出征,诸侯如何会盟,集市如何开放?便是婚嫁,又如何有吉时?”

    和后面的十二时辰不同,春秋时有十个钟点,为“鸡鸣”、“眛爽”(拂晓)、“旦”(日出)、“大昕”(黎明)、“日中”、“日昃”(太阳偏西)、“夕”(傍晚)、“昏”(黄昏)、“宵”(入夜)与“夜中”(夜半)。

    这主要根据太阳的移动以日晷定时,台观之上即有日晷,到了晚间或者在军旅中,则以壶漏定时,报时官的职责就是确定时间的准确性并把时间传递给大家。

    左邵拱拱手,表示“受教”,他方才已经出了一大口恶气,觉得童年之阴翳消失大半,现在的心情大好,也就不计较柳下璃说话的语气。

    她可是这次宋国之旅的策划者,也是出资者。

    早晨出行的时候,她一口气要了五辆车,筹齐了十一个人的队伍,包括御、仆、牧、竖和几位武士,甚至盗跖还不放心,安排宰胜跟随。还有两辆车专门拉财物、补给和货物。

    要是他自己前来,盗跖绝不会如此关心的。

    春秋期间,各国的往来日渐增多,在各国间游走的贵族、士人、商旅也越来越多,因此,都邑的旅店业也就发展起来。

    鲁国的旅店业就集中在这条街上,从公宫台观往南,几乎都是。

    不多时,他们就到了一处逆旅,逆旅就是一处旅店。

    一般来说,国君所设的为馆驿,各大家族、商贾所设的为传舍或者逆旅。

    这三者的区别,其实就是国营、官营和私营的区别。

    私营的好处在于,车队刚刚到门前,里面的接待人员就跑了出来,牵住了马,不让他们继续前行。在前头经过的传舍,门口的接待理都不理。

    “到了。”柳下璃微微一笑,就好比冰雪覆盖的冰原上盛开一朵小花。她的心情总算是有所好转。

    逆旅的传舍长,也就是老板连忙出来迎接,见到柳下璃直呼“小姐”,从他们的表情看,两人似乎认识很久。

    这应当不是偶然的,逆旅的传舍长,他就是柳下氏的,名叫柳下卓。

    鲁国各大家族的内卷过于严重,自从柳下惠之后,柳下氏就再也没有人在朝中为官,这对家族的影响是致命的,这个昙花一现的家族很快就开始衰落,仅仅依赖采邑的收入很难维持家族的开支,因此柳下氏开始经营商业。

    左邵和柳下璃找的借口就是“归宁”,现在到了柳下氏的地盘,总算自圆其说了。

    逆旅有三等住宿,第一等都是独立的小院,可以吃上鱼肉,行的时候安排有轻便的传车,还提供代驾服务。次一等就是食无鱼且行无车,最次一等就是吃绿色蔬菜。

    一行人把马车赶入车马房,把马停在马厩,占据了其中两个院子。

    柳下卓四十多岁,中等身材,一身鲁国流行的儒服,戴高高的冠冕,面貌很是俊朗。

    他对于柳下璃十分恭敬,一口一个小姐,甚至为柳下璃安排了侍女,而对左邵,仅仅是礼貌性的客气。

    所以,左邵就很怀疑柳下氏和盗跖团伙的关系,否则,他们不会对盗跖团伙的内情如此熟悉,知道柳下璃和自己在团伙中地位的差别。

    吃完丰盛的午餐,他送来一些酒,边喝着酒,边说起鲁国都城的新闻。

    “小姐有所不知,如今,都邑贵族热衷于斗鸡、走狗、弹琴、击筑、六博、鼓瑟和踏鞠,而斗鸡之戏最为盛行。”

    “近年鲁侯新建斗鸡台,各大家族纷纷在此观看斗鸡搏戏,小姐上次到来时,还没有建好,现在已经是最为繁华的所在。”

    “一到斗鸡之日,全城闻风而动,斗鸡台上下都是人满为患。”

    “就是民间,各街巷间,也随处可见小儿斗鸡。”

    “近来鲁国都城有件大事情,季孙氏新培训了一只斗鸡,甚是勇猛,连败叔孙氏、季孙氏、展氏、邱氏、子服氏、叔仲氏等家族的斗鸡,如今已经称雄于斗鸡台。”

    “各大家族已经悬出重赏,征求斗鸡,要和季孙氏之鸡决死一战。”

    “小姐好不容易来一次,就当好好一场斗鸡之搏戏。”

    “每场斗鸡,都会有很多人下注,若要是赢了,彩头也十分丰盛。”

    柳下卓介绍的非常热情。

    柳下璃撇撇嘴,显然对这种贵族腐化堕落的贵族生活极为不屑。

    左邵却听得津津有味,这不,有了娱乐,才有城市生活的样子。

    “柳下氏可也有参与。”左邵问道。

    这像是戳中了柳下卓的痛处,他嘴角一阵抽搐,脸色也变得有些尴尬,好半天才喃喃道:“柳下氏已经好久没有参与了。”

    这种贵族之间的娱乐,能够参与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柳下氏何尝不想,可是以如今柳下氏的实际情况,早就处在贵族圈的边缘,想要参与,就需求求告别的家族帮忙。

    况且这斗鸡,如今在鲁国斗的不是鸡,而是各家族的实力,给鸡安装铜爪,需要家族有百工的存在,给鸡制定搏斗战术,也需要家族中有养士的风气,这些柳下氏统统没有。

    他沮丧地把话题转移到另外一个新闻上:

    “鲁国的‘长人’孔丘,两三年前开始收徒讲学,他无分贵贱,只要拿着十条干肉为束修之礼,就可以拜入他的门下,如今,他的学生不仅仅有鲁人,就连卫国的琴牢(琴张)都来拜他为师,不过最近来了一个卞地的野人,经常在孔丘门前闹事辱骂,要和孔丘约斗。”

    左邵目光一动。

    孔子今年应该是三十岁了,到了而立之年。

    卞地的野人,这就是子路来了。

    他不由得笑出声来。

    柳下卓问道:“公子何故发笑?”

    左邵道:“那个卞地的野人,是不是头上戴着公鸡的羽毛,胸前带着野猪的纹身?”

    柳下卓愕然道:“原来公子已经听说此事。”

    柳下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她并没有多想,郊野之勇士这身穿戴并不罕见,就盗跖的营中,类似的穿戴也有许多。

    左邵的目光却变得热切,史书说子路曾经“陵暴孔子”,倒是要好好看看子路是如何“陵暴孔子”的。

    孔子又是如何收付子路,让他心甘情愿委质于自己门下?这场戏是非看不可了。

    “小七,你是要看斗鸡,还是要去孔丘之门。”外人在侧,柳下璃的态度和气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