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京察
大行皇帝宾天已过二十七日，朱载坖虽然已经释衰服，还是戴着素翼善冠，身穿麻布袍，素腰绖来到了宣治门，开始隆庆元年正旦后的第一次常朝。
和正月初二的那次大朝会相比，这次常朝是要正儿八经的议事。
吏部尚书杨博上前奏道：“陛下，我孝宗敬皇帝于弘治十四年定京察为六年一考，如今六年已至，请陛下开京察。”
杨博，字惟约，号虞坡，山西蒲州人，嘉靖八年进士。多年经略九边军务，熟悉兵事，深受大行皇帝信任。
而京察是明代的京官考核制度，又称内计，一般由皇帝指定重臣考核京官是否称职、是否贪污，四品以上的京官经京察后的升黜，往往由皇帝亲自裁决。
“那就由杨卿主持这次京察吧。”
自登基半个多月以来，朱载坖向百官展现出了虚心纳谏的态度，朝臣奏请几乎都允许从之。
“陛下，历来京察都由两名重臣主持，臣请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大人协同杨天官一起主持京察。”
吏科都给事中胡应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上前道。
胡应嘉，南直隶淮安府人，嘉靖三十五年进士，担任科道言官以来，以敢谏著称。去年十一月，也就是两个多月前，胡应嘉还上疏弹劾高拱不忠于王事。只不过由于那时嘉靖皇帝病重，那份奏疏并未产生多大的回响。
说起这胡氏，有一门三进士，两举人之称。从胡应嘉的祖父胡琏进士及第开始，其长子胡效才也中了进士，而胡效才的儿子胡应征则是举人。胡琏次子，也就是胡应嘉的父亲胡效忠则考上了举人。
还有那写出了大名鼎鼎《西游记》的吴承恩则是胡琏的外甥，也就是说吴承恩是胡应嘉的表叔。
这祖孙三代五人，就是一门三进士，两举人。在明朝建国以来，是较为罕见的。
在这胡氏之前更为出名的一门三进士，是四朝元老、正德年间首辅的杨廷和一家，杨廷和本人是成化十四年进士，而他的父亲杨春要晚一届，是成化十七年的进士。
杨廷和的儿子，则是正德六年状元及第，并喊出“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义死节，正在今日”，在大礼议中磕得头破血流，最后被贬滇南，在四川泸州写下“滚滚长江东逝水”名篇，人称明代三才子之首的杨慎。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在胡应嘉说完后，顿时众多科道言官也纷纷出列，表示赞同。
“那就由杨卿和王卿一同主持这次京察。”
朱载坖道。
“臣遵旨。”
吏部尚书杨博和左都御史王廷上前拱手道。
都察院长官，左都御史王廷，四川南充人，是嘉靖十一年进士，他为人耿直有气节，为人所敬重。
于是这场所有人都未预料到对朝局产生巨大影响的京察开始了。
文华殿玉食馆
不说朝局如何发展，朱翊釴只知道上元节来了。
“爹，这几天不是上元节么，儿子想出宫逛逛。”
在吃晚饭的时候，朱翊釴舔着脸，说道。
“怎么突然想出宫了？”
朱载坖闻言一愣。
“看书上说，上元节会开集市，人挤人的特别热闹。儿子我从出生到现在，不是呆在王府就是呆在宫里，都没去看过咱们大明的老百姓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所以想去看看。”
朱翊釴睁着圆圆的眼睛，露出一丝委屈和渴望。
朱载坖听了，想想也是。未登基前，呆在王府有如圈养。别说儿子朱翊釴了，连他这位长到三十岁的皇帝，都没去街上看过几次老百姓。
想到这里，朱载坖顿时有些心酸，历来历代的皇子皇孙，哪有像他们父子这般活的这么憋屈。不过现在自己登基做皇帝了，那就要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你既然想出宫，可以，不过要多带点护卫，身边一定要跟着人。”
朱载坖说到这里，又对在一旁伺候的李芳道，“李芳，从内帑支一千两银票给大皇子。”
“爹，这一千两也太多了吧。儿子不需要那么多，一百两就成。”
“一千两就一千两，你爹我从来都没给过你零花钱，这算是补给你了。”
朱载坖大手一挥，非常豪爽的说道。
“谢谢爹。”
朱翊釴咧嘴一笑，但下一刻又一脸踟蹰，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你还想要什么？”
朱载坖见向来稳重的儿子难得露出这副样子，心里有些好笑，直接问道。
“儿子想去外祖家看看。从出生到现在，儿子都没见过几次外祖家的人，想趁着上元节，去外祖家拜访一下。”
准确来说朱翊釴是见过李家外祖和陈家外祖一次的。
见李家外祖的那次是在生母李氏去世的丧礼上，见陈家外祖那次是在陈娘娘嫁入王府的那次。
但这两次见面，都在朱翊釴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时间段，所以准确来说，朱翊釴是没见过这两家外祖的。
“外祖？你说的对，是该去外祖家看看了。”
朱载坖看着儿子那想念亲人的表情，看着儿子那肖似其母的眉眼，顿时想到自己那早逝的发妻。眼眶不由地红了起来。
在几名妻妾之中，他最爱的还是那位温婉柔顺的发妻李氏，只是可惜，原配李氏走的太早了。
说起来，现在宫内那位诞下一名皇子和一名皇女，现在又怀有身孕，最受宠的李娘娘原先就是朱翊釴的生母李氏从家中带过来的侍女。
朱载坖也是因为这个缘由，对这位李娘娘多了些偏爱。
“爹，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外祖家？”
朱翊釴装作没看到那红了一圈的眼眶，询问道。
“爹就不去了。”
朱载坖摇摇头，他怕看到李氏的家人，会触景生情。
“好吧，那我一个人去了。”
朱翊釴脸上露出一丝失望。
“你这是第一次上门拜访，去之前，记得从内库里多挑点礼物。”
朱载坖叮嘱道。
“儿子知道了。”
朱翊釴乖乖的点头。
他本来还想说，想要和陈娘娘一起出宫逛逛，但看到父亲朱载坖脸上那想起去世生母的悲色，他很识趣的没有提这件事。
反正来日方长，总有机会和陈娘娘出宫逛街的。
“爹，都说要与民同乐，上元节那天你也和儿子出宫逛逛吧。”
朱翊釴转移话题道。
“你一个人去吧，爹这里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
朱载坖摇头。
上元节国朝文武官员有十天的节假，可是放假了并不代表没奏折，该批的还得批啊。
他想起那案几上堆了好几叠的奏章，就头疼。虽然他不用出主意，可是在那么多奏折上写字写多了手也会疼的啊。
和正月初二的那次大朝会相比，这次常朝是要正儿八经的议事。
吏部尚书杨博上前奏道：“陛下，我孝宗敬皇帝于弘治十四年定京察为六年一考，如今六年已至，请陛下开京察。”
杨博，字惟约，号虞坡，山西蒲州人，嘉靖八年进士。多年经略九边军务，熟悉兵事，深受大行皇帝信任。
而京察是明代的京官考核制度，又称内计，一般由皇帝指定重臣考核京官是否称职、是否贪污，四品以上的京官经京察后的升黜，往往由皇帝亲自裁决。
“那就由杨卿主持这次京察吧。”
自登基半个多月以来，朱载坖向百官展现出了虚心纳谏的态度，朝臣奏请几乎都允许从之。
“陛下，历来京察都由两名重臣主持，臣请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大人协同杨天官一起主持京察。”
吏科都给事中胡应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上前道。
胡应嘉，南直隶淮安府人，嘉靖三十五年进士，担任科道言官以来，以敢谏著称。去年十一月，也就是两个多月前，胡应嘉还上疏弹劾高拱不忠于王事。只不过由于那时嘉靖皇帝病重，那份奏疏并未产生多大的回响。
说起这胡氏，有一门三进士，两举人之称。从胡应嘉的祖父胡琏进士及第开始，其长子胡效才也中了进士，而胡效才的儿子胡应征则是举人。胡琏次子，也就是胡应嘉的父亲胡效忠则考上了举人。
还有那写出了大名鼎鼎《西游记》的吴承恩则是胡琏的外甥，也就是说吴承恩是胡应嘉的表叔。
这祖孙三代五人，就是一门三进士，两举人。在明朝建国以来，是较为罕见的。
在这胡氏之前更为出名的一门三进士，是四朝元老、正德年间首辅的杨廷和一家，杨廷和本人是成化十四年进士，而他的父亲杨春要晚一届，是成化十七年的进士。
杨廷和的儿子，则是正德六年状元及第，并喊出“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义死节，正在今日”，在大礼议中磕得头破血流，最后被贬滇南，在四川泸州写下“滚滚长江东逝水”名篇，人称明代三才子之首的杨慎。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在胡应嘉说完后，顿时众多科道言官也纷纷出列，表示赞同。
“那就由杨卿和王卿一同主持这次京察。”
朱载坖道。
“臣遵旨。”
吏部尚书杨博和左都御史王廷上前拱手道。
都察院长官，左都御史王廷，四川南充人，是嘉靖十一年进士，他为人耿直有气节，为人所敬重。
于是这场所有人都未预料到对朝局产生巨大影响的京察开始了。
文华殿玉食馆
不说朝局如何发展，朱翊釴只知道上元节来了。
“爹，这几天不是上元节么，儿子想出宫逛逛。”
在吃晚饭的时候，朱翊釴舔着脸，说道。
“怎么突然想出宫了？”
朱载坖闻言一愣。
“看书上说，上元节会开集市，人挤人的特别热闹。儿子我从出生到现在，不是呆在王府就是呆在宫里，都没去看过咱们大明的老百姓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所以想去看看。”
朱翊釴睁着圆圆的眼睛，露出一丝委屈和渴望。
朱载坖听了，想想也是。未登基前，呆在王府有如圈养。别说儿子朱翊釴了，连他这位长到三十岁的皇帝，都没去街上看过几次老百姓。
想到这里，朱载坖顿时有些心酸，历来历代的皇子皇孙，哪有像他们父子这般活的这么憋屈。不过现在自己登基做皇帝了，那就要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你既然想出宫，可以，不过要多带点护卫，身边一定要跟着人。”
朱载坖说到这里，又对在一旁伺候的李芳道，“李芳，从内帑支一千两银票给大皇子。”
“爹，这一千两也太多了吧。儿子不需要那么多，一百两就成。”
“一千两就一千两，你爹我从来都没给过你零花钱，这算是补给你了。”
朱载坖大手一挥，非常豪爽的说道。
“谢谢爹。”
朱翊釴咧嘴一笑，但下一刻又一脸踟蹰，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你还想要什么？”
朱载坖见向来稳重的儿子难得露出这副样子，心里有些好笑，直接问道。
“儿子想去外祖家看看。从出生到现在，儿子都没见过几次外祖家的人，想趁着上元节，去外祖家拜访一下。”
准确来说朱翊釴是见过李家外祖和陈家外祖一次的。
见李家外祖的那次是在生母李氏去世的丧礼上，见陈家外祖那次是在陈娘娘嫁入王府的那次。
但这两次见面，都在朱翊釴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时间段，所以准确来说，朱翊釴是没见过这两家外祖的。
“外祖？你说的对，是该去外祖家看看了。”
朱载坖看着儿子那想念亲人的表情，看着儿子那肖似其母的眉眼，顿时想到自己那早逝的发妻。眼眶不由地红了起来。
在几名妻妾之中，他最爱的还是那位温婉柔顺的发妻李氏，只是可惜，原配李氏走的太早了。
说起来，现在宫内那位诞下一名皇子和一名皇女，现在又怀有身孕，最受宠的李娘娘原先就是朱翊釴的生母李氏从家中带过来的侍女。
朱载坖也是因为这个缘由，对这位李娘娘多了些偏爱。
“爹，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外祖家？”
朱翊釴装作没看到那红了一圈的眼眶，询问道。
“爹就不去了。”
朱载坖摇摇头，他怕看到李氏的家人，会触景生情。
“好吧，那我一个人去了。”
朱翊釴脸上露出一丝失望。
“你这是第一次上门拜访，去之前，记得从内库里多挑点礼物。”
朱载坖叮嘱道。
“儿子知道了。”
朱翊釴乖乖的点头。
他本来还想说，想要和陈娘娘一起出宫逛逛，但看到父亲朱载坖脸上那想起去世生母的悲色，他很识趣的没有提这件事。
反正来日方长，总有机会和陈娘娘出宫逛街的。
“爹，都说要与民同乐，上元节那天你也和儿子出宫逛逛吧。”
朱翊釴转移话题道。
“你一个人去吧，爹这里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
朱载坖摇头。
上元节国朝文武官员有十天的节假，可是放假了并不代表没奏折，该批的还得批啊。
他想起那案几上堆了好几叠的奏章，就头疼。虽然他不用出主意，可是在那么多奏折上写字写多了手也会疼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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