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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

    夜晚,徐府后院书房。

    徐璠手里拿着三张纸条走进书房。“爹,这是刚刚有人递过来的消息。”

    徐阶将那三张内容大差不差的消息看完之后,一齐扔进火盆点燃,不久便化成灰烬。

    “那胡克柔还真是逮住机会就想往上爬。”

    徐璠显然是看过那几张纸条的。

    “想往上爬还不好?只有这样的人才会轻易为你爹我所用。”

    徐阶坐在书桌后,拿起桌子上写好的奏折,仔细检查着上面的内容。

    “爹说的是。”

    徐璠明明都四十多岁了,可是在父亲徐阶面前还是如同小儿一般,听从教诲。

    他见父亲拿起奏折,径直走了过去,站在徐阶身旁,低头一看。

    奏折是用漂亮的馆阁体书写,内容是建议新君提拔潜邸从龙之臣。

    “父亲还真是为那张叔大深谋远虑,之前将那闲职在家的张叔大召回朝中,还让他任职国子监,嘱咐他与高新郑交好,之后更是推荐他入裕王府任讲官,如今又要向陛下举荐提拔他。”

    徐璠有些嫉妒的说道。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如此厚爱提拔后辈。

    “叔大是能臣,就算没我,也会有别人提拔。”

    徐阶淡淡的说道。

    “是啊,那高新郑不就特别赏识张叔大,听说他们还互相期以相业。”

    “所以我才先提拔了张叔大。”

    “爹,难道你不怕张叔大和高新郑联手背叛您?”

    徐璠忍不住说道。

    “官场之中,多的是背叛。只要自身行正,能奈之如何?你爹我不是严分宜,张叔大也不是我徐华亭。

    再说了,你们兄弟三人举业不行,都是荫官,等我退了,都要和我回华亭老家。

    元春呢,还在孝中,明年不能举业,还要再等几年才能入朝为官。

    你爹我老了,不能护着家里一辈子,总要退下来的。

    我不趁着现在提拔后辈,留些香火情。等我退了,谁在朝中替你们说话?

    叔大和我有师徒情分,将来他若为首辅,看在我的面子上总要照拂我徐家一二。”

    徐阶一脸平静的说道。

    在宦海中沉浮几十年,徐阶自然知道张居正表面恭敬,背地里却有自己的打算。

    可这又如何?

    当年他不也是这样对待严嵩的?

    他除了将孙女嫁给了严嵩的孙子,还让三子徐瑛娶陆炳的女儿,都是为了巩固权柄。

    现在对张叔大的提拔,也是如此。

    “爹,孩儿不孝,让爹爹如此年纪还为家里殚精竭虑。”

    徐璠眼睛一红。

    他是徐阶原配生的独子,比下面两个弟弟年长了十多二十岁。

    他经历了徐阶被贬的颠簸流离,亲眼看见父亲从一个铮铮君子成长为如今的内阁首辅。

    “我儿怎么不孝顺,比那严东楼孝顺多了。再说了,子女都是债,你爹我啊,是在还债。”

    向来严肃不够一笑的徐阶,难得的打趣道。

    严东楼就是严嵩严分宜的儿子严世蕃,是上一任小阁老,与这一任小阁老徐璠相比,名声差了许多。

    同一时间,皇宫文华殿。

    因为京察,文武百官们递上来的奏折更多了,使得朱载坖今日迟迟不能回寝宫休息。

    只是这时候,他并未批奏折,而是在一张白纸上写着什么。

    只见纸上写着锋、镜、铮、镗、鋆、鎔……等诸多金字旁的字。

    昨夜他宿在李娘娘的宫中,听到她有些幽怨的再一次提起幼子没有大名的事情。

    所以朱载坖忙里偷闲,借着空闲的时间给幼子取名。

    琢磨了许久,朱载坖选择了“鋆”这个字。

    鋆这个字,是多音字,一般读“yun”(第二声),为人名时可读“jun”(第一声),有金子的意思。

    有趣的是,朱翊鋆这个名字和隆庆三子在原本历史上的名字朱翊钧不但同音,名字也类似。

    解决了爱妃加给他的一桩事情,朱载坖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后,从御桌上拿起一份奏折。

    这份请立皇后和皇太子的奏折像是提醒一般,让朱载坖突然想起自己一直要做却忘记做的事情。

    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

    继位、京察、为大行皇帝选谥号上尊号、为生母选谥号上尊号等等等等。

    可以说,这段时间看过的字,比朱载坖前三十年看过的书都多。

    让他忙昏了头,看到字就想头晕。

    想到这里,他看向了桌子上似乎没有减少,反而随着时间逐渐变多的奏折,头痛欲裂。

    “陛下,如今夜已深,还是回宫歇息吧。”

    一旁的轮值太监陈洪察言观色道。

    因为黄锦自言年老,无法日日随侍陛下,荐言由宫中有经验的各监掌印太监轮值伺候。

    今天轮到的就是御用监太监陈洪。

    朱载坖有些迟疑,毕竟往日他都是批好了奏折才回后宫歇息的。

    “陛下,龙体为重啊。”

    陈洪劝道。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就是万事以陛下为主,喜陛下之喜,恶陛下之恶。

    既然陛下现在厌恶批奏折,那陈洪就要说出陛下心底的话,好让陛下从谏如流的休息。

    朱载坖闻言,觉得有理。

    他的确有些累了,现在也头痛。如果继续批奏折下去,说不得就会生病。

    第二日,本该上常朝的朱载坖突然下旨免朝。

    并非是他病了,而是昨夜在乾清宫替他洗脚的宫女颇有些殊妍,让他稍稍放纵,驰骋了半晚。

    到了凌晨该起的时候,恰好陈洪说,陛下精神不足如何上朝,须以龙体为重,多休息啊。

    实在犯困的朱载坖便从谏如流,接着睡回头觉了。

    人一旦有了借口,很快就懒惰起来。

    而勤奋的底线一旦让步,之后就没有底线了。

    朱载坖登基后的勤政勉勉强强持续了半个多月,最后败给了自身的懒惰,听从聚在他身边的太监们的建议,开始了享乐。

    当他左拥右抱,在御花园看群芳争艳的时候,他感慨道,“朕早该如此啊。”

    反正他那所谓的批奏折不过是在内阁拟好票之后,写一个“可”字。

    反正他学习朝政半个多月,怎么都学不会,干脆就不学了吧。

    反正朝臣们都主张垂拱而治,他就从善如流处深宫之中垂拱而治。

    反正高先生会替他处理好朝政。

    于是,君王从此不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