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财色兼收
念大学的有段日子，我时常会陷入一股焦虑。
并且，随着离毕业找工作越近，焦虑的频率就越来越高，频繁得让我放不下酒瓶，否则难以入睡。
我与很多人一样，不大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也不清楚以后到底能做些什么。
甚至有时候，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可怕的是，我不但一无所有，并且还活着，
而且还会活很久很久的样子。
那年的春节也并不大愉快。
长辈们总会有意无意的提起我将要毕业的事儿。
他们即将把红包放在我伸出的手中，又猛然把手缩回去，显得自己特别幽默。
我看在钱的面子上压住了火，还得笑眯眯的撒娇。
他们说，你缓几年也要工作了，这红包是给你一年就少一年了。
我心说，哪来那么多屁话，你赶紧的吧，走个过场得了，你不依不饶的想干啥。
但嘴上说的是，嗯，以后我赚大钱了，每年给你们买东西。
我接过红包，还没来得及数。
转眼就看见小黄鸭窜到我边上。
他说，哥哥，你带我出去玩吧。
那时的小黄鸭上小学六年级。长得虎头虎难，牙齿纵横交错，长得还是挺难看，但又很臭美，总把头发打湿了喷上上很厚的啫喱水，狰狞得像一只长了毛的怪蟑螂。
但小黄鸭觉得自己帅，还问我，他像不像慕容云海。
我只知道法海。
我说，慕容云海是个啥？
他明明自己像个土逼，却用一副看土逼的眼神看着我说，慕容云海你都不知道，你不看电视剧么。
说完还把钱包翻出来，抽出一张学生妹的照片。
我说，这谁啊？你后妈的闺女？
小黄鸭气急败坏的说，这可是楚雨荨！我的女神。
我这才知道，他说的是大陆版的流星花园。
我突然就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
在我年幼的时候，女神一直是挂历上的女郎。我虽不知道她们的名字，但我知道那是我喜欢的类型。她们不但风情万种，还丰乳肥臀。
稍大些了，女神又成了张曼玉邱淑贞这类美得无边无际的人间尤物。
哪怕是幻想，我都没有幻想过杉菜或楚雨荨这种。
贫穷告诉我，灰姑娘和我们呛行了，谁也帮不了谁，只有高富帅才好那一口。
小黄鸭的父亲，当时已经转业去了派出所，也算是吃上了皇粮。若一切顺风顺水，回头当个处长局长什么的，小黄鸭也能勉强算个小官二代。
想到这里，我安慰小黄鸭。
“加油！你回去让你爹多争气，好好工作，以后你也能找个脾气差的平民女神。”
小黄鸭若有所思的说。
“是的，我爸爸说只要我不惹事，以后什么都留给我。我现在成绩差他都不管我了，就让我别被老师请家长。”
说起来，在这方面我还得感谢小黄鸭。
我表哥的学习不错，当时考上的是重点高中，最后去了所还不错的大学。
而我成绩一直普通，家里环境也很普通，我们这类普通人上个普通高中，简直是太普通不过的事儿。这明明很是对口又特别合理。
但因为表哥上了重点高中。
亲戚们难免会在阖家欢乐，下酒菜又不够多时，将我们拿出来对比一番。
这股阴影持续了好多年，直到小黄鸭开始念小学，我才逐渐开始解脱。
他不但学习差，还爱打架。话题性比我强太多了，简直是一道上等的下酒菜。
亲戚们偶尔还腾出空来夸夸我。
“其实阿硕挺好的，起码他不惹事儿。”
想到这里，我又问了问小黄鸭今年的成绩。
得知他很稳定又是倒数，我才安心。
我鼓励他要再接再厉，至少保持到我参加工作，这样我过年时就能轻松些。
他乖巧的答应了我，并且表示以他的实力，继续当倒数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我对他说这些，本是有些戏谑的成分，可他答应得太痛快，我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
我认真的和他说，那你想过没有，你以后要去干什么。
说完我就后悔了。
和一个小孩子讨论理想本来就是特傻逼的事。虽然那是他们最有理想的时候，科学家，音乐家，数学家仿佛都唾手可得。张口就来也不会招到笑话，没人会让你现实点儿，反而会夸你有志气。
况且，以小黄鸭的家世，应该也不大操心这些。他只要健全的念完中学，家里自然会安排他去部队，若一直留在部队，他的双亲也会有大把的关系让他过得很好。若是复原回来，也会老战友卖他父亲的面子，给小黄鸭介绍个简单轻松福利丰厚的工作。
可小黄鸭却对我说，他以后要去做鸭子。
我当时就有点懵。
我说，是去菜场卖烤鸭么？
他摇头，并做了个搔首弄姿的动作。
“我说的是那种鸭子，赚女人钱的那个。”
我怔住了。
我说，你知道当鸭子是干什么的吗？
他说，和女人睡觉，然后赚钱。
我挺想告诉他，其实鸭子还得接男客，而且富婆通常岁数都有点大。但不忍心粉碎一个孩子的梦想，我什么都没提。
我说，你爹以后会送你去当兵的。
他说，那我就先当兵，再当鸭，当特种鸭。
我忍不住点点头，居然还很有计划。
但迫于一个哥哥的身份，我还是得假模假样的劝阻他一番。
我说，徐州的特种鸭是特么周黑鸭，轮不到你小黄鸭。再说了，当那玩意能当多久。你好日子不过，想啥呢？
小黄鸭皱起了眉头，仿佛是被人否定了他一个伟大的企划案。
小黄鸭说：总有年轻的富婆吧，总会遇到一个吧。我把她伺候好了，以后就不愁吃喝了。和她结婚，以后离婚了我还可捞一笔钱，不给我就赖着她。我爸爸最近和我后妈在闹离婚，就是钱没谈好，所以没离成。
小黄鸭说得头头是道。
我突然反应过来，我把他想得太简单了。
我以为他想当慕容云海，找个傲娇的妻子相伴终生。
原来他特么的想成为楚雨荨。
同他比起来，我在那个岁数简直差太远了。
我六年级时没为未来考虑任何事，每天过得傻逼兮兮的生活，并乐在其中。
唯一的小转变是，我那年夏天去医院割了包皮。
那个夏天格外炎热，换以前吹电扇也就过去了。
可怕伤口发炎，我搬去了小姨家里住，她家的空调马力大，并且电费便宜。穿裤子不方便，于是小姨扔给我几条连衣裙让我换上。
这造型实在是太羞耻，所以那个夏天我都没有出门，每日看碟片。
没几天，我二姨听说我做了手术，于是让小黄鸭也去医院割了一个，并把他也送了过来，说是和我做个伴。
我实在弄不明白这种热闹有啥好凑的，又没有第二根半价的折扣。
小姨家的碟片不多，除了一张封面带色的，藏得很深，其他的都是文艺片。
我怕崩脱缝线，带色的也没敢看。
每日看同一部电影《土拨鼠之日》。
剧里的男主人翁被困在同一个城市的同一天里，不论怎么折腾，永远都过的是那一天。
我那时突然就有了一个理想，想整个世界都停滞，就我一个人偷偷的在进步。我要会钢琴，会冰雕，学会世界上所有有趣的事。
如果不行，就让我中一笔巨款吧。
我要去学钢琴，学冰雕，啥都干，就是不去工作，再娶个傻老婆生个傻闺女。
闺女的作文说，我爹什么都会，可就是不去上班。
我那时的日子其实也如此，今天和头一天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我什么都没有去学，就一遍遍的看着那部电影。
小姨家离我家小店也不远，会有熟悉的小伙伴来找我玩。
小黄鸭念小学之后，我们来往就少了些。
他的父母离了婚，平常他都由父亲带着，只有寒暑假才能见面。
每次吃饭前，他还是有这个习惯，只不过文雅了很多，说是要去厕所尿一个。
很多年以后，我有次问小黄鸭。
为什么当时那么小，却知道鸭这个词。
他告诉我说，是吃课间餐的时候，忍不住瞧了一眼自己的小宝贝。
凑巧被老师看见了，
老师没好气的说，有啥好看的？以后去当鸭啊？
后来知道了鸭这个职业，觉得能财色兼收，有点搞头。
并且，随着离毕业找工作越近，焦虑的频率就越来越高，频繁得让我放不下酒瓶，否则难以入睡。
我与很多人一样，不大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也不清楚以后到底能做些什么。
甚至有时候，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可怕的是，我不但一无所有，并且还活着，
而且还会活很久很久的样子。
那年的春节也并不大愉快。
长辈们总会有意无意的提起我将要毕业的事儿。
他们即将把红包放在我伸出的手中，又猛然把手缩回去，显得自己特别幽默。
我看在钱的面子上压住了火，还得笑眯眯的撒娇。
他们说，你缓几年也要工作了，这红包是给你一年就少一年了。
我心说，哪来那么多屁话，你赶紧的吧，走个过场得了，你不依不饶的想干啥。
但嘴上说的是，嗯，以后我赚大钱了，每年给你们买东西。
我接过红包，还没来得及数。
转眼就看见小黄鸭窜到我边上。
他说，哥哥，你带我出去玩吧。
那时的小黄鸭上小学六年级。长得虎头虎难，牙齿纵横交错，长得还是挺难看，但又很臭美，总把头发打湿了喷上上很厚的啫喱水，狰狞得像一只长了毛的怪蟑螂。
但小黄鸭觉得自己帅，还问我，他像不像慕容云海。
我只知道法海。
我说，慕容云海是个啥？
他明明自己像个土逼，却用一副看土逼的眼神看着我说，慕容云海你都不知道，你不看电视剧么。
说完还把钱包翻出来，抽出一张学生妹的照片。
我说，这谁啊？你后妈的闺女？
小黄鸭气急败坏的说，这可是楚雨荨！我的女神。
我这才知道，他说的是大陆版的流星花园。
我突然就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
在我年幼的时候，女神一直是挂历上的女郎。我虽不知道她们的名字，但我知道那是我喜欢的类型。她们不但风情万种，还丰乳肥臀。
稍大些了，女神又成了张曼玉邱淑贞这类美得无边无际的人间尤物。
哪怕是幻想，我都没有幻想过杉菜或楚雨荨这种。
贫穷告诉我，灰姑娘和我们呛行了，谁也帮不了谁，只有高富帅才好那一口。
小黄鸭的父亲，当时已经转业去了派出所，也算是吃上了皇粮。若一切顺风顺水，回头当个处长局长什么的，小黄鸭也能勉强算个小官二代。
想到这里，我安慰小黄鸭。
“加油！你回去让你爹多争气，好好工作，以后你也能找个脾气差的平民女神。”
小黄鸭若有所思的说。
“是的，我爸爸说只要我不惹事，以后什么都留给我。我现在成绩差他都不管我了，就让我别被老师请家长。”
说起来，在这方面我还得感谢小黄鸭。
我表哥的学习不错，当时考上的是重点高中，最后去了所还不错的大学。
而我成绩一直普通，家里环境也很普通，我们这类普通人上个普通高中，简直是太普通不过的事儿。这明明很是对口又特别合理。
但因为表哥上了重点高中。
亲戚们难免会在阖家欢乐，下酒菜又不够多时，将我们拿出来对比一番。
这股阴影持续了好多年，直到小黄鸭开始念小学，我才逐渐开始解脱。
他不但学习差，还爱打架。话题性比我强太多了，简直是一道上等的下酒菜。
亲戚们偶尔还腾出空来夸夸我。
“其实阿硕挺好的，起码他不惹事儿。”
想到这里，我又问了问小黄鸭今年的成绩。
得知他很稳定又是倒数，我才安心。
我鼓励他要再接再厉，至少保持到我参加工作，这样我过年时就能轻松些。
他乖巧的答应了我，并且表示以他的实力，继续当倒数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我对他说这些，本是有些戏谑的成分，可他答应得太痛快，我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
我认真的和他说，那你想过没有，你以后要去干什么。
说完我就后悔了。
和一个小孩子讨论理想本来就是特傻逼的事。虽然那是他们最有理想的时候，科学家，音乐家，数学家仿佛都唾手可得。张口就来也不会招到笑话，没人会让你现实点儿，反而会夸你有志气。
况且，以小黄鸭的家世，应该也不大操心这些。他只要健全的念完中学，家里自然会安排他去部队，若一直留在部队，他的双亲也会有大把的关系让他过得很好。若是复原回来，也会老战友卖他父亲的面子，给小黄鸭介绍个简单轻松福利丰厚的工作。
可小黄鸭却对我说，他以后要去做鸭子。
我当时就有点懵。
我说，是去菜场卖烤鸭么？
他摇头，并做了个搔首弄姿的动作。
“我说的是那种鸭子，赚女人钱的那个。”
我怔住了。
我说，你知道当鸭子是干什么的吗？
他说，和女人睡觉，然后赚钱。
我挺想告诉他，其实鸭子还得接男客，而且富婆通常岁数都有点大。但不忍心粉碎一个孩子的梦想，我什么都没提。
我说，你爹以后会送你去当兵的。
他说，那我就先当兵，再当鸭，当特种鸭。
我忍不住点点头，居然还很有计划。
但迫于一个哥哥的身份，我还是得假模假样的劝阻他一番。
我说，徐州的特种鸭是特么周黑鸭，轮不到你小黄鸭。再说了，当那玩意能当多久。你好日子不过，想啥呢？
小黄鸭皱起了眉头，仿佛是被人否定了他一个伟大的企划案。
小黄鸭说：总有年轻的富婆吧，总会遇到一个吧。我把她伺候好了，以后就不愁吃喝了。和她结婚，以后离婚了我还可捞一笔钱，不给我就赖着她。我爸爸最近和我后妈在闹离婚，就是钱没谈好，所以没离成。
小黄鸭说得头头是道。
我突然反应过来，我把他想得太简单了。
我以为他想当慕容云海，找个傲娇的妻子相伴终生。
原来他特么的想成为楚雨荨。
同他比起来，我在那个岁数简直差太远了。
我六年级时没为未来考虑任何事，每天过得傻逼兮兮的生活，并乐在其中。
唯一的小转变是，我那年夏天去医院割了包皮。
那个夏天格外炎热，换以前吹电扇也就过去了。
可怕伤口发炎，我搬去了小姨家里住，她家的空调马力大，并且电费便宜。穿裤子不方便，于是小姨扔给我几条连衣裙让我换上。
这造型实在是太羞耻，所以那个夏天我都没有出门，每日看碟片。
没几天，我二姨听说我做了手术，于是让小黄鸭也去医院割了一个，并把他也送了过来，说是和我做个伴。
我实在弄不明白这种热闹有啥好凑的，又没有第二根半价的折扣。
小姨家的碟片不多，除了一张封面带色的，藏得很深，其他的都是文艺片。
我怕崩脱缝线，带色的也没敢看。
每日看同一部电影《土拨鼠之日》。
剧里的男主人翁被困在同一个城市的同一天里，不论怎么折腾，永远都过的是那一天。
我那时突然就有了一个理想，想整个世界都停滞，就我一个人偷偷的在进步。我要会钢琴，会冰雕，学会世界上所有有趣的事。
如果不行，就让我中一笔巨款吧。
我要去学钢琴，学冰雕，啥都干，就是不去工作，再娶个傻老婆生个傻闺女。
闺女的作文说，我爹什么都会，可就是不去上班。
我那时的日子其实也如此，今天和头一天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我什么都没有去学，就一遍遍的看着那部电影。
小姨家离我家小店也不远，会有熟悉的小伙伴来找我玩。
小黄鸭念小学之后，我们来往就少了些。
他的父母离了婚，平常他都由父亲带着，只有寒暑假才能见面。
每次吃饭前，他还是有这个习惯，只不过文雅了很多，说是要去厕所尿一个。
很多年以后，我有次问小黄鸭。
为什么当时那么小，却知道鸭这个词。
他告诉我说，是吃课间餐的时候，忍不住瞧了一眼自己的小宝贝。
凑巧被老师看见了，
老师没好气的说，有啥好看的？以后去当鸭啊？
后来知道了鸭这个职业，觉得能财色兼收，有点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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