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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代价

    修习宗门之外的功法,其罪可轻可重,若两派向有宿怨,修习对方功法很可能被视为叛徒,轻则废去本门功法、逐出师门,重则直接处死,以儆效尤。

    而若是交好的两派有弟子学了另一派功法,也是颇为忌讳,虽远不至于废功殒命,但会多上许多绯闻议论,实话实话,风险也是不小。

    总的来说,修习他派功法算不得什么好事,多数时候都是弊远大于利。

    当然,若是不被发现,那就另当别论了。

    妙玄已经做出定论,那便是孙魁必然修习了不属于本门的功法,此事可大可小,如何处置定罚完全看掌教和妙玄的态度。

    “不过孙魁是为救同门才受此重创,而汪渝将符剑赠与孙魁,也说明二人关系极好,我的看法,孙魁前后两次为救同门舍生,此情此义,无可非议,我清妙门当尽全力救治孙魁,不可使今时、后来者心寒。”

    “此事与我涉私,是否救治孙魁由在场五人表决决定。”

    “我赞同此议。”

    妙玄提出建议,并表示赞同。

    “我的意见,还是应先行查清事情真相,再论其他。”

    汪梦茹点了点头,表示对列明山的赞同,但随即又退了一步。

    “孙魁有恩于山雨,此事,我弃权。”

    妙镜皱眉思索,尚未表态,那边归长老已经表态支持。

    “我的意见……不若先看看孙魁的伤势到底如何,再做决定。”

    此议一出,即便是列长老也表示赞同,由此可见,久居掌门之位的妙镜在某些方面似是有了些许的火候。

    “如何将他带过来,青觉已经认定了孙魁为其弟子,宝贝着呢,太上长老都给挡回来了!”

    归无缺苦笑着说,心道掌教当时的态度确实不太妥当,青觉剑仙原本的脾气如何,众人怕是都忘了,当年若非他一心钟情于掌教妙镜,清妙门绝无可能将这纵横一时的年轻剑仙收为门内长老,如今他一力护持孙魁,就算是妙玄长老,也没什么办法。

    “镜瑶,你亲自去,让青觉将孙魁带过来,”

    “另外,先把此物给他,相信他不会再拒绝的。”

    “护心果……”

    “这怎使得!”

    “太上长老……”

    “好了,我意已决,莫再多言。”

    妙玄摆了摆手,制止了众人,示意妙镜赶紧带着东西过去。

    半空中的心脏状黑色果实,咚咚咚敲鼓一般地强力跳动着,妙镜挥袖收起护心果,御空飞往吴青觉所在之洞府。

    不过盏茶功夫,妙镜便将吴青觉二人带了过来。

    吴青觉眉间忧虑稍有消解,但面色依然凝重。

    一路过来已经对孙魁伤势有了初步了解的妙镜,忧思更甚。

    包裹着孙魁的荷叶灵气舒展,渐渐张开。

    “嘶~”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便是反对救治孙魁的列明山,也忽然有那么一丝丝明悟——若是以这等代价作为交换,那么毁去元婴法体似也是可以接受的了……

    在座的五人,尤其是妙玄和吴青觉,那是见过乃至于亲手制造过尸山血海的狠人,但面对孙魁现在的伤势,竟也有心惊胆战之感。

    无他,太惨了。

    孙魁面上五官是爆开的五个大洞,处处见骨,浑身皮肤溃烂夹杂着跳动的丝丝雷电,整个人除了心脏仍然能够听到轻微地跳动声,其余已无丝毫声息。

    妙玄凝神,于指尖汇聚出一缕凝练的法力,弹入孙魁口中。

    “呲啦啦!”

    黑色雷电怒而狂舞,将其击碎。

    场间一阵长久的沉默。

    “这怎么救?”

    “伤情病灶都无法探清,何言救治!”

    吴青觉闻言抬头慢慢地仔细将众人的神态一一入眼,颜色稍霁,沉声说道,

    “我有办法,”

    他抬起右手,其本命飞剑倏而进入掌握。

    吴青觉剑指孙魁,将剑尖缓缓插入其心脉。

    其他人看到吴青觉的碎剑本就惊奇,再见上边的黑色雷电,就有点惊吓了,等对方将剑尖刺入孙魁心脉,他们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竟能如此!?

    吴青觉的手无比稳定,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轻声说道,

    “谁先来?”

    这倒是无甚疑问的,除了吴青觉之外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妙玄。

    “嗯,青觉若是支撑不住,”

    “放心,没有问题。”

    “……好。”

    妙玄不再多言,重复之前举动,将那一丝法力自吴青觉剑柄处打入,而后凝神闭目,内视伤情。

    “稍后你等看时,可将法力自我手臂处打入,如此,可轻松许多。”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其为何如此笃定他们每个人都会探勘孙魁的伤体。

    大约十数次呼吸的时间过后,那一道法力回归本身,妙玄睁开眼睛,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奇也怪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青觉此道颇费法力,你等快些!”

    众人可说是一惊再惊,他们该有近百年不曾有这般大的情绪波动了。

    “那便我来!”

    妙镜斩钉截铁,一道浅蓝色法力自剑柄渗入,转而入孙魁之躯体。

    吴青觉嘴角一阵抽动,强忍着没骂出口。

    “这女人……”

    如此又半刻钟的时间,几人有样学样,都如妙玄那般,将孙魁体内伤势细细探寻了一番。

    “经脉……没有丝毫生气,一潭死水。”

    列明山率先发言,

    “神藏壁垒不可撼动……死关而已,就算保住性命,此生修为也难有寸进!”

    这是归无缺归长老。

    “如此……我倒是赞成全力求治孙魁了,毕竟这等情况绝无仅有,或许能在救治孙魁过程中多加尝试……”

    “滋~滋~滋!”

    一阵刺耳如金帛撕裂的声音响起,吴青觉剑指汪梦茹,黑色雷电在碎剑缝隙跳动,似如脱缰之野马,这一瞬间,汪梦茹顿感乌云盖顶,竟有天罚雷劫临身之感,尽管其强撑着神情未变,但心中着实骇然。

    她感到十分羞辱,因为她竟然怕了,多少年了,她身居高位,人人敬重,修心养气,她都已经忘了“怕”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了。

    但她终究是怕了。

    “吴师弟,这名弟子受伤之重之奇,恐怕连太上长老都没什么头绪,不试着来,又能如何?”

    “爱徒伤重,汪长老嘴下留德,否则休怪吴某剑下无情!”

    眼见吴青觉剑指同门,妙镜不自觉怒气上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或许是她惯于吴青觉对他献殷勤的样子,此时竟罕见地有些压制不住怒火。

    “吴青觉,你不要太放肆!!!”

    吴青觉微微眯眼,生平第一次在心中产生了对这奇女子的厌恶感。

    在此之前,他是自己心中的完美女神,唯一的缺点就是事业心太重,总是将宗门利益放在第一位,以至于将自己的终身大事一推再推,一直拒绝接受自己的心意。

    这一刻,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噗地一声,破裂了,在他的心中。

    “汪掌门,你……有何指教?”

    吴青觉将剑尖缓缓横移,朝着妙镜的方向。

    一直敢怒而不敢言的汪梦茹,此刻眼底闪过一丝不可察的快意。

    归无缺神色淡淡,始终并未有任何反应,列明山则是隐隐站在了汪梦茹身侧,法力亦是蓄势待发。

    “青觉,”

    妙玄不知何时来到吴青觉身边,轻轻按住对方的手腕,并未用上法力。

    吴青觉微微一顿,目视妙玄,四目相对,良久,将剑垂下。

    “宗门若是弃孙魁于不顾,倒也无妨的,我便带他回家,再不劳诸位纠结费神。”

    “青觉,这是什么话,护心果你也收到了,还不懂宗门的意思吗!?”

    “孙魁于宗门有大恩大功,岂有弃之不顾的道理,但凡有一丝求治的可能,我们也绝不会放弃。”

    吴青觉轻轻道了声谢,而后收剑掐诀,将孙魁带走,不曾多加停留一刻。

    “哼,吴青觉向来不服管教,目无尊上,早些年我便说……”

    “梦茹啊……”

    “虽说你我之间并无多少亲情存在,但毕竟我是长辈,还是要给你些忠告。”

    妙玄揉了揉眉头,似是疲倦,

    “若在宗门之外,莫要在吴青觉面前说这样的话……”

    “……如果你还想活着。”

    汪梦茹一脸不忿,正要怒而反驳,却被妙玄摆摆手打断,

    “任你听或不听,生死自负,没人会为你报仇。”

    “镜瑶,你太不冷静了,你想我清妙门的大好局面闹成分裂吗?”

    妙玄背过身去,不再看汪梦茹,转而对妙镜说,

    “秘境之行弟子死伤近三成,完好的部分有小半都与孙魁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联,”

    “在这等情况下,无论如何,对孙魁不惜代价的求治都是必要的,而且要大力宣扬其舍命救同门脱险之事,关于此,不必再讨论了。”

    妙镜垂下眼眸,忽然感到有些茫然。

    “关于孙魁之伤情,你等方才说地都没错,但最关键的点却并没有看到,他的伤是受到了功法的反噬,五感被强行摧毁,其余诸如经脉之症、神藏之状,皆是随伴之患,如今最棘手的有两点,其一是他身上劫雷余波难消,似只有青觉能对抗一二;其二便是五感损毁……未曾有闻,更不要说……”

    妙玄闭目轻叹,

    “到底是怎样的功法!?”

    “失却五感……生不如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