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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为了阻止张二牛乱说,常生咋呼道:“你老是跟我说这种话,我真的回去看书呀。”

    “说你不要看书了,你咋了不听,看书有甚个意思了?”张二牛说。

    “看书还没意思,你是咋想的了?”常生说。

    “看书看得多了能看成呆瓜子了,甚话也不敢说,甚事也不敢做。你莫非想成呆瓜子了?”张二牛说。

    说话间,他俩已经离李莲莲不远了,常生没回答张二牛的话。

    李莲莲端详着常生说:“呀,就是个常生哇。我远远地瞭见就像,多会儿回来的,咋回来的?”

    “我姥爷前晌把我送回来的,”常生回答。

    “你还认得常生了?”张二牛盯着李莲莲说。

    “我能认不得常生?——看你那个样儿哇!”李莲莲瞅了张二牛一眼,然后从上至下端详起了身穿白色二股筋背心和蓝色半腿腿裤子的常生。

    她端详了一顿,手指着常生对张二牛说,“你看人家常生,人长得俊气,衣裳也穿得干净。”

    “干净哇还能比过你干净了?你一天三打扮,就怕不好看。头发黑丁丁的,脸蛋子明晃晃的,衣裳没一个潮点点(脏污点),”张二牛嬉皮笑脸地打量着李莲莲说,“你这身白花花衣裳穿的,越发嬲了。”

    “看你那个汤水哇,”李莲莲嘲讽张二牛。

    “我咋了?”二牛子以为李莲莲笑话他裤子上的破窟窿,忙说,“我妈没顾上给我补。”

    “管你补没补。我是说你就爱听灰人的话,就爱灰说,别人是想吃甚吃甚,你是想说甚说甚。小子儿家长了一张烂嘴,就好鬼嚼(瞎说八道),真没调,”李莲莲责备张二牛。

    张二牛反唇相讥:“看看你哇,挠(挺)了个大肚还出来放牲口了。”

    “放牲口咋了来?你就爱放牲口,还笑话我了?”李莲莲逗张二牛。

    “谁笑话你了来?我是说你挠了大肚,还出来放牲口了,”张二牛嬉皮笑脸地说。

    “我跟你刘明嫂一样,挠了个大肚做甚也不误,我们可不像任玉莲,有了身子以后,家里头甚营生也不做了,”李莲莲说。

    “任玉莲婆婆给做了哇,你的婆婆是不给做哇,”张二牛说。

    “我婆婆就是个气我,概也没替我做过营生,能少气点儿就算不赖了,”李莲莲说。

    “你不要气人家,人家倒不气你了哇,是不是?”张二牛说。

    “你听上彭亮的话,可要带害了,”李莲莲说。

    “能带了甚害?”张二牛问。

    “不跟你说了,”李莲莲说,“我放马去呀。”

    “我顺德大爷做甚去了,叫你替他?”张二牛问。

    “我们园子里有点儿山药(土豆)没搂(锄二遍,培土)完,我替你顺德大爷出来放上一阵儿,他回去搂剩下的那点儿山药地去了,”李莲莲说。

    “你咋不叫我良生哥搂?”张二牛话中有话。

    “不叫你良生哥搂咋了,你说这话是甚意思了?你良生哥在场面做苦力营生,我替不了哇,我能放牲口,替下你顺德大爷搂就不对了?”李莲莲反驳。

    “对的了,对的了,”张二牛叫李莲莲说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于是说,“我是怕你拦不住牲口了哇?”

    李莲莲把鞭子扔给张二牛说:“看你那个样儿哇,呲牙邋遢的。”

    “把鞭子给我做甚呀?”张二牛咧着嘴说,“是不是叫我抽你呀?”

    “你不是说我拦不住牲口么,你拿上鞭子替我拦给一阵儿,你爱放牲口,正是个机会,”李莲莲说。

    “啊呀,我爱放牲口咋了?我顺德大爷不是也爱放牲口么?”张二牛说。

    “你顺德大爷不想当饲养员了,你当去哇,”李莲莲笑着说。

    “你是不是不想叫他当了?”张二牛走到李莲莲跟前,把脸靠近李莲莲问。

    “你少呲拉(瞎扯)哇,快替我放上一会儿牲口哇,督牛屁股货,”李莲莲说。

    “你说我是督牛屁股货,你哇不是?”张二牛前倾着身子看着李莲莲说。

    “不跟你磕牙了。你是拦不拦?你不拦我去拦呀,再迟一阵儿,牲口进了地呀,”李莲莲说。

    张二牛拿起鞭子,手一挥,响了一鞭,高兴地对常生说:“咱们走哇!”

    “你去哇,我跟常生说两句话,”李莲莲对张二牛说,“你好好拦牲口的,甚不甚不要叫进了地。”

    “这还用你安顿了?”张二牛说罢提上鞭子跑了。

    李莲莲亲切地问常生:“你往回迁户口呀?”

    “嗯,”常生答道。

    李莲莲用赞赏的眼神看着常生说:“听说你念书的时候学习好了。你二大爷逢人就夸,夸你跟你爹一样,是好材地,说你考大学是‘笼浸(蒸笼)里取馒头——手到轻拿。’谁能想到你连中学也不能念了。”

    常生回答说:“不能念书,回村劳动也挺好。”

    “看娃娃的话说得亲的,对的了,你不能念书,回村好好儿,叫你二大爷早早地娶上个好媳妇,好好儿地过小光景,肯定错不了,”李莲莲说。

    这话把常生说得脸红了,李莲莲遂赶紧改话题说:“我听你二大爷说你回来呀,由不住地思谋你妈。”

    李莲莲的这句话,把常生说得有点伤心了,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李莲莲见常生叫她说得心痛了,走过去捉住常生的手说:“看这手手长得多好,韶真真(细长灵秀)的,一看就像个当干部的。”

    这句夸奖的话,说得常生心里更痛了。

    李莲莲摸着常生的手说:“看这手绵的,本来就是个念书人,哪能受苦(干体力活儿)了?”

    “受苦我倒是不怕,”常生忍住眼泪说道。

    李莲莲放开常生的手,凝视着常生眼睛说:“人这辈子变化可大了,谁知道以后是个咋。‘贵人遭磨难’,年轻的时候吃点儿苦不怕。”

    常生被李莲莲的这句话说得心里热乎乎的。

    李莲莲接着对常生说:“我跟你妈同岁,生月比她大点儿,她要是活着,今年31了。你妈在世的时候,我们姊妹两个可好了。”

    “我妈活着那会儿,良生婶是不是经常跟我妈在一起?”常生很感兴趣地问李莲莲。

    “不是经常在一起也是隔三差五,不是我去寻她,就是她去寻我,我们两个能叨拉在一打打儿(一起),一叨拉起来就没完,”李莲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