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细雨密剑胜剪刀
“那个陈四真是聋子吗？”
楚非嫣低低说道。
她站在公孙夫人身后，一双妙目正吃惊地盯着陈四。
陈四站在那里，脸上却还是带着憨憨的傻笑。
公孙夫人低声道：“当然是，‘辽东二虎’天生残疾，江湖上人尽皆知。”
“可是，是他把酒碗丢过去的，他既然是聋子，又怎么能听出是谁在人群里说话？厅中这么多人，就算不是聋子，根本也很难分辨是谁。”
“嗯，光凭耳朵的确分辨不出。”
公孙夫人点点头，又道：“但正因为陈四侠听不见声音，所以才能找到说话的是谁。”
楚非嫣更奇怪，“为什么？”
“因为声音其实本来是一种振动，世上所有声响都是因振动而来的。人能说话，也是因为咽喉中有两块震骨，互相振动才能发出声音，这位陈四侠不靠耳朵，也能感知周围极轻微的振动，正可见其内力之宏，深不可测！”
楚非嫣懂了，点点头，却忽又笑了。
“看来这两位老头的确很厉害。妈，你若是和他们交手，胜负如何？”
公孙夫人皱眉：“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要和人家交手？！”
楚非嫣笑得更愉快，“你不承认我也知道，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就算你的春风拂槛掌再厉害，当然也敌不过人家兄弟齐心。”
公孙夫人白了她一眼，不再理她。
大厅中更静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钱大少爷。”陈三平举铁拐，指着身前一人，笑吟吟道。
那钱大少正是刚才出言不逊之人。
他皱眉盯着自己鼻前那根铁拐，和拐上的酒碗，脸色铁青，却不说话。
只听陈三又道：“我听说上个月钱大少在济南豪赌三天三夜，不仅输了几万两白银，而且连钱老员外的铺面也输了十几间，不知可是真的？”
钱大少咬着牙，右手已悄悄握住了身后那镶满珠翠宝石的剑柄。
终于哑声道：“你管不着！”
“不错。”
陈三又笑了笑，“连你老子钱老员外都管不着你，何况是我？不过……钱大少刚才给我们出了那么样一个好主意，我兄弟只想请你喝一碗酒，不知大少可愿赏脸呀？”
华厅寂寂。
几百双眼睛都正瞬也不瞬地注视着钱大少和陈三。
——陈三和陈四刚才已展露了那一手武功，群豪都看在眼里。
——至于钱大少，大家也看在眼里，他的人很漂亮，打扮得也很漂亮，手里那柄剑更漂亮，可是他的剑法却未必能配得上他的剑。
钱大少紧紧握着剑。
——他当然不能喝下这碗酒！
——可是不喝，这时他也能看出了，这位陈三绝不是好打发的。
朱五爷脸色微变。
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他当然不希望在寿堂上见到血光。
于是赶紧笑道：“陈三侠，这位钱公子刚才已喝过许多酒了，想必已不胜酒力，所以才说了几句醉话。贤昆玉远道而来，我来陪两位喝一杯如何？”
说着，朱五爷也稳步来到一张酒桌旁，桌上也有一碗酒。
他忽然重重一跺脚，那只酒碗就鲤鱼般跳了起来！
朱五爷伸手接住，平举胸前。
众人又是一惊。
朱五爷向来以“铁拳金刀”闻名武林，想不到他内力竟也如斯惊人。
楚非嫣脱口赞道：“好厉害！”
又见那陈三扭头大笑，“哈哈……好！既是朱五爷敬酒，我兄弟当然要接着。”
手臂微震，铁拐上那酒碗就平平飞起，铁拐向上，再轻轻一点，这只酒碗又稳稳飞了回来。
陈四看见，伸手接住。
他脸上依旧憨笑，转身与朱五爷酒碗轻轻一碰，两人昂首喝干。
陈三背对着钱大少，微微一笑，腋下铁拐忽然又向钱大少腰间点去！
钱大少吃了一惊，侧身急闪，正待拔剑，却听“叮”的一声，衣袂风响，陈三早已又跃回陈四身旁。
钱大少狠狠盯着陈三，目光如刀！
这是朱五爷的寿堂，他当然也不能随便拔剑，只有强忍怒火，将已拔出半尺的剑锋又生生插回鞘中。
却听陈三笑道：“我兄弟是种田的穷光蛋，来得又急，没给朱五爷带什么贺礼，我看钱大少爷这只钱包很漂亮，就借来送给朱五爷吧！”
钱大少脸色又变，这才发现，腰间钱袋早已被陈三刚才那一拐挑去。
朱五爷笑道：“好！朋友们今日送了许多礼物，我看却还要属陈三侠的最实惠！永旺，替我收下。”
“是！”
何永望躬身迎上，双手去接。
不料陈三却笑嘻嘻扯开钱袋：“钱包虽很漂亮，银子却不漂亮。”
竟将里面十余锭白花花的元宝都倒进了自己衣襟，只把一个空钱包板板正正放到何永望手上。
何永望愣住。
朱五爷也愣住。
陈三却还在笑，“漂亮的钱包送给朱五爷，不漂亮的银子我兄弟就留下做个盘缠，一路上也不必再讨什么窝头剩饭。嘿嘿……钱大少，我说得可对吗？”
竟又故意回头朝钱大少挤了挤眼睛。
“你！！！”
钱大少目红面赤，就要拔剑拼命，幸亏身旁两个汉子急忙拉住，连推带扯，把钱大少往厅外拽了出去。
“哈哈……漂亮的东西送给别人，不漂亮的东西才留给自己，陈三侠所言极是！”
群雄转头，只见门外又有两个人稳步走进厅来……
——这两人一前一后，一老一少，皆腰佩宝剑，器宇不凡。
楚非嫣只看一眼就认出了走在后面的那年轻人——正是“裁柳剑侠”柳三爷的公子柳长青。
柳长青也一眼就看见了楚非嫣，正瞧着她微笑。
而前面那位，当然就是“裁柳剑”本人！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绵雨密剑胜剪刀。”
柳玉成非但剑法超群，他的人果然也堂堂一表，好似临风玉树。
——丹凤眼，柳叶眉，颏下三缕美须髯，正是柳玉成的标志性形象。
楚非嫣忽然觉得，作为一个中年大叔，这位柳前辈实在也算是个很好看的男人了。
“小弟来晚了，还请五哥莫怪！”
“不晚！不晚！柳兄来得正是时候，今日幸逢陈三侠和四侠大驾光临，你一定得多陪二位喝上几杯才是！”
“那是自然！”
柳玉成来到众人面前，冲陈氏兄弟抱拳道，“二位少到中原，今日得见，三生之幸！”
陈氏兄弟抱拳还礼，“原来是柳大侠，幸会！幸会！”
柳玉成又冲公孙夫人笑道：“我本想和夫人同来的，奈何临时又有琐事缠身，还是让夫人占了先。”
公孙夫人嫣然一笑，“三哥剑法已领袖武林，若是吃酒还让三哥占先，那岂非也太不公平？”
柳玉成仰面大笑，“不敢！若论吃酒，我是不肯落后的，但若说剑法，能配得上‘领袖’二字的，自然还要属秦义风秦兄了！怎么，秦兄还没到么？”
公孙夫人道：“秦大侠早到了开封，前日我们还在城中见过，想必马上就来。”
又寒暄几句，众人分主客坐定。
柳长青和楚非嫣又向几位长辈问好。
礼毕，二人另到一处僻静座位坐下，几位大人物又续闲谈。
柳玉成道：“五哥，来时我见一僧一道并肩往南去，看背影，那僧人好像是少林明智禅师，那道士轻功也不弱，他们也是来为五哥贺寿的么？”
朱五爷点点头，“是，他们正是少林武当门下的两位大师，奉师命送来贺礼。
“我本苦留他们无论如何也该喝一杯素酒再去，但二位大师修持严谨，又怕误了功课，便匆匆回去了。
“这二位往来奔波，在我这里却滴水未进，实在让人过意不去！”
柳玉成笑道：“无妨！今日吃了五哥的寿酒，眼见便是‘九华剑试’，届时天下英雄齐聚九华山下，永信方丈和清风道长修行再忙，想必也要抽闲莅临，那时五哥再宴请他们便是。”
楚非嫣低低说道。
她站在公孙夫人身后，一双妙目正吃惊地盯着陈四。
陈四站在那里，脸上却还是带着憨憨的傻笑。
公孙夫人低声道：“当然是，‘辽东二虎’天生残疾，江湖上人尽皆知。”
“可是，是他把酒碗丢过去的，他既然是聋子，又怎么能听出是谁在人群里说话？厅中这么多人，就算不是聋子，根本也很难分辨是谁。”
“嗯，光凭耳朵的确分辨不出。”
公孙夫人点点头，又道：“但正因为陈四侠听不见声音，所以才能找到说话的是谁。”
楚非嫣更奇怪，“为什么？”
“因为声音其实本来是一种振动，世上所有声响都是因振动而来的。人能说话，也是因为咽喉中有两块震骨，互相振动才能发出声音，这位陈四侠不靠耳朵，也能感知周围极轻微的振动，正可见其内力之宏，深不可测！”
楚非嫣懂了，点点头，却忽又笑了。
“看来这两位老头的确很厉害。妈，你若是和他们交手，胜负如何？”
公孙夫人皱眉：“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要和人家交手？！”
楚非嫣笑得更愉快，“你不承认我也知道，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就算你的春风拂槛掌再厉害，当然也敌不过人家兄弟齐心。”
公孙夫人白了她一眼，不再理她。
大厅中更静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钱大少爷。”陈三平举铁拐，指着身前一人，笑吟吟道。
那钱大少正是刚才出言不逊之人。
他皱眉盯着自己鼻前那根铁拐，和拐上的酒碗，脸色铁青，却不说话。
只听陈三又道：“我听说上个月钱大少在济南豪赌三天三夜，不仅输了几万两白银，而且连钱老员外的铺面也输了十几间，不知可是真的？”
钱大少咬着牙，右手已悄悄握住了身后那镶满珠翠宝石的剑柄。
终于哑声道：“你管不着！”
“不错。”
陈三又笑了笑，“连你老子钱老员外都管不着你，何况是我？不过……钱大少刚才给我们出了那么样一个好主意，我兄弟只想请你喝一碗酒，不知大少可愿赏脸呀？”
华厅寂寂。
几百双眼睛都正瞬也不瞬地注视着钱大少和陈三。
——陈三和陈四刚才已展露了那一手武功，群豪都看在眼里。
——至于钱大少，大家也看在眼里，他的人很漂亮，打扮得也很漂亮，手里那柄剑更漂亮，可是他的剑法却未必能配得上他的剑。
钱大少紧紧握着剑。
——他当然不能喝下这碗酒！
——可是不喝，这时他也能看出了，这位陈三绝不是好打发的。
朱五爷脸色微变。
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他当然不希望在寿堂上见到血光。
于是赶紧笑道：“陈三侠，这位钱公子刚才已喝过许多酒了，想必已不胜酒力，所以才说了几句醉话。贤昆玉远道而来，我来陪两位喝一杯如何？”
说着，朱五爷也稳步来到一张酒桌旁，桌上也有一碗酒。
他忽然重重一跺脚，那只酒碗就鲤鱼般跳了起来！
朱五爷伸手接住，平举胸前。
众人又是一惊。
朱五爷向来以“铁拳金刀”闻名武林，想不到他内力竟也如斯惊人。
楚非嫣脱口赞道：“好厉害！”
又见那陈三扭头大笑，“哈哈……好！既是朱五爷敬酒，我兄弟当然要接着。”
手臂微震，铁拐上那酒碗就平平飞起，铁拐向上，再轻轻一点，这只酒碗又稳稳飞了回来。
陈四看见，伸手接住。
他脸上依旧憨笑，转身与朱五爷酒碗轻轻一碰，两人昂首喝干。
陈三背对着钱大少，微微一笑，腋下铁拐忽然又向钱大少腰间点去！
钱大少吃了一惊，侧身急闪，正待拔剑，却听“叮”的一声，衣袂风响，陈三早已又跃回陈四身旁。
钱大少狠狠盯着陈三，目光如刀！
这是朱五爷的寿堂，他当然也不能随便拔剑，只有强忍怒火，将已拔出半尺的剑锋又生生插回鞘中。
却听陈三笑道：“我兄弟是种田的穷光蛋，来得又急，没给朱五爷带什么贺礼，我看钱大少爷这只钱包很漂亮，就借来送给朱五爷吧！”
钱大少脸色又变，这才发现，腰间钱袋早已被陈三刚才那一拐挑去。
朱五爷笑道：“好！朋友们今日送了许多礼物，我看却还要属陈三侠的最实惠！永旺，替我收下。”
“是！”
何永望躬身迎上，双手去接。
不料陈三却笑嘻嘻扯开钱袋：“钱包虽很漂亮，银子却不漂亮。”
竟将里面十余锭白花花的元宝都倒进了自己衣襟，只把一个空钱包板板正正放到何永望手上。
何永望愣住。
朱五爷也愣住。
陈三却还在笑，“漂亮的钱包送给朱五爷，不漂亮的银子我兄弟就留下做个盘缠，一路上也不必再讨什么窝头剩饭。嘿嘿……钱大少，我说得可对吗？”
竟又故意回头朝钱大少挤了挤眼睛。
“你！！！”
钱大少目红面赤，就要拔剑拼命，幸亏身旁两个汉子急忙拉住，连推带扯，把钱大少往厅外拽了出去。
“哈哈……漂亮的东西送给别人，不漂亮的东西才留给自己，陈三侠所言极是！”
群雄转头，只见门外又有两个人稳步走进厅来……
——这两人一前一后，一老一少，皆腰佩宝剑，器宇不凡。
楚非嫣只看一眼就认出了走在后面的那年轻人——正是“裁柳剑侠”柳三爷的公子柳长青。
柳长青也一眼就看见了楚非嫣，正瞧着她微笑。
而前面那位，当然就是“裁柳剑”本人！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绵雨密剑胜剪刀。”
柳玉成非但剑法超群，他的人果然也堂堂一表，好似临风玉树。
——丹凤眼，柳叶眉，颏下三缕美须髯，正是柳玉成的标志性形象。
楚非嫣忽然觉得，作为一个中年大叔，这位柳前辈实在也算是个很好看的男人了。
“小弟来晚了，还请五哥莫怪！”
“不晚！不晚！柳兄来得正是时候，今日幸逢陈三侠和四侠大驾光临，你一定得多陪二位喝上几杯才是！”
“那是自然！”
柳玉成来到众人面前，冲陈氏兄弟抱拳道，“二位少到中原，今日得见，三生之幸！”
陈氏兄弟抱拳还礼，“原来是柳大侠，幸会！幸会！”
柳玉成又冲公孙夫人笑道：“我本想和夫人同来的，奈何临时又有琐事缠身，还是让夫人占了先。”
公孙夫人嫣然一笑，“三哥剑法已领袖武林，若是吃酒还让三哥占先，那岂非也太不公平？”
柳玉成仰面大笑，“不敢！若论吃酒，我是不肯落后的，但若说剑法，能配得上‘领袖’二字的，自然还要属秦义风秦兄了！怎么，秦兄还没到么？”
公孙夫人道：“秦大侠早到了开封，前日我们还在城中见过，想必马上就来。”
又寒暄几句，众人分主客坐定。
柳长青和楚非嫣又向几位长辈问好。
礼毕，二人另到一处僻静座位坐下，几位大人物又续闲谈。
柳玉成道：“五哥，来时我见一僧一道并肩往南去，看背影，那僧人好像是少林明智禅师，那道士轻功也不弱，他们也是来为五哥贺寿的么？”
朱五爷点点头，“是，他们正是少林武当门下的两位大师，奉师命送来贺礼。
“我本苦留他们无论如何也该喝一杯素酒再去，但二位大师修持严谨，又怕误了功课，便匆匆回去了。
“这二位往来奔波，在我这里却滴水未进，实在让人过意不去！”
柳玉成笑道：“无妨！今日吃了五哥的寿酒，眼见便是‘九华剑试’，届时天下英雄齐聚九华山下，永信方丈和清风道长修行再忙，想必也要抽闲莅临，那时五哥再宴请他们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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