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丧乐
朱五爷忽然苦笑，缓缓摇了摇头。
“不瞒诸位，其实……本届‘剑试’，我是不打算去了的。”
“不去？为什么不去？”
柳玉成立刻追问。
“当初武林同道将九月初九设为‘剑试’之日，为的是考校年轻一辈的武功，各门派后起之秀齐聚九华，大家互相切磋，精进技艺。
“时至今日，公孙夫人、柳兄、还有秦义风秦兄，皆后继有人，青出于蓝，其他门派，亦人才济济，英杰辈出。”
朱五爷笑了笑，又道：“但朱某门下却只有一个姑娘，从小又娇生惯养，不肯吃苦练一点功夫，只有我老头子一个人，又何必再硬去凑这热闹？”
公孙夫人道：“五哥此言差矣。”
“当初立下‘九华剑试’之约，一来确是为了比武，二来却也是为了我们武林同道能借机一聚。
“大家平日里难得一会，‘剑试’之时却能聚在一起，也好将江湖中事互通消息。比如近来那恶贼崔华绶重现江湖，半年之中就一连做下几起大案，此次大家正好议出对策，联手铲除此人！”
“夫人所言极是！
柳玉成接道。
“我听说这半年来，太原府刘老英雄的孙女、北平府赵大侠的儿媳、还有辽东薛大财主的小妾，先后都遭了那厮毒手。正是此贼不除，江湖难安！”
陈三点头点，“薛财主我是认得的，他小老婆近来寻死觅活，这个月已上吊两次，若非看得紧，现在早已是死人。”
柳玉成道：“不错！锄强诛恶，正是我等本分，此等大事，五哥你还能不来么？”
楚非嫣和柳长青坐在角落里，本来也正有说有笑。
这时听见“崔华绶”三个字，楚非嫣忽然不说话了，轻轻咬住了嘴唇。
柳长青见她神色有异，忍不住问：“怎么了？”
楚非嫣缓缓摇了摇头。
——她昨晚遇见的正是崔华绶，若非当时有秦孝仪在，若非秦孝仪随机应变，后来会有怎样的结果，实在还很难预料……
沉默了一会，楚非嫣才轻声道：“你……有没有见过崔华绶？”
柳长青摇了摇头，“没有。他上次露面已是五年之前，不过听说此人生性狡诈，武功极高，很难对付。”
“你若是遇见他了，你觉得是不是他的对手？”
这次轮到柳长青不说话了，也沉吟许久，才缓缓道：“只怕……不是他的对手。”
楚非嫣笑了，“虽然你也不是那恶贼的对手，但你至少要比那个混蛋诚实的多！”
“混蛋？什么混蛋？”
楚非嫣皱起了眉头，“哼！还能是哪个混蛋！”
话音刚落，就见苏鸿昌又快步而入，高声说道：“师伯，列位前辈，秦义风秦大侠到了！”
此时宾客满座，厅中声音更杂，但苏鸿昌这句话出口，周围立刻安静许多。
朱五爷、柳玉成、公孙夫人、陈氏兄弟，纷纷站起。
厅中大多数人也都先后站了起来。
——秦义风秦大侠在江湖中威名很大，但越是有名的人，亲眼见过的人反而越少，今日能和他同厅共饮，机会更是难得。
大家一同朝厅外望去，都欲一睹这位秦大侠的风采。
原来秦大侠的个子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高，他身穿一袭灰袍，腰板却挺的笔直。
他的形象也并非传说中那样满脸杀气，可是一双眼睛却亮如寒星，顾盼之间凛然有威，让人一见便生出敬畏之感。
他稳步走进厅来，目光所及，群豪皆不自禁低下头去，竟无一人敢和他对视。
秦大侠本是以剑法闻名天下的，可是眼下却并未带剑。
——他身后的三个年轻人也全无兵器。
他们当然正是秦大侠的三个儿子。
——自左向右分别是，长子秦孝礼。
——次子秦孝仪。
——三子秦孝廉。
楚非嫣一双眼睛早已盯在秦孝仪身上，目光却很奇怪，好像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咬他一口似的。
秦孝仪却根本没看见她。
朱五爷早已亲自迎到厅门，“秦兄，长安一别已近两载，别来无恙？”
他不待客人道贺，竟抢先问候。
秦义风含笑回礼，“托朱兄的洪福，还好，还拿得起剑。”
朱五爷朗声大笑，“哪日秦兄拿不起剑了务必让我知道，我一定要去看看，拿不起剑的秦大侠，自必另有一番风采！请！”
“请！”
来至厅上，少不了又是一番寒暄。
几个年轻人本是同辈，大家又都是武林中人，因此互相只以师兄弟妹相称。
其中又以秦孝廉年纪最小，所以除了几位长辈，他还要向楚非嫣和柳长青见礼。
柳长青客客气气还礼，楚非嫣却嘻嘻一笑，一副大师姐的模样，很是得意。
但她的年纪也只比秦孝廉稍大，因此也需向秦孝礼和秦孝仪问候。
可她只对秦孝礼盈盈一拜，就转过身去，竟连看也不看秦孝仪一眼。
秦孝仪只有摇头苦笑。
公孙夫人瞥见了，低声叱道：“为什么不向你孝仪师兄问好？”
楚非嫣紧紧咬着唇，却又狠狠白了秦孝仪一眼。
“因为……因为他不是好人！”
宾客到齐了，终于可以开宴。
大厨房里忙碌起来，今天掌勺的是从城里奎元馆请来的四位大师傅。
十几个跑堂的小伙子忙的满头大汗，美酒佳肴流水般呈上桌来。
朱五爷、秦义风、柳玉成、公孙夫人、陈氏兄弟，还有朱五爷其他几位老朋友，坐成一席。
秦孝仪和楚非嫣等几个年轻人另坐一桌。
院中，厅里，七八百个好汉推杯换盏，气氛火热！
有的喝得性起，索性脱了衣裳，甩开膀子大手划拳，大声呼喝。
席间，又有许多挂刀佩剑的好汉端杯过来，向朱五爷、秦义风等人连连敬酒。
几位大人物却也来者不拒，一一敬还。
公孙夫人虽是女流，酒量却极深。
柳玉成也曾同她共饮多次，从未见她醉过，非但不醉，她反而越喝眼睛越亮，最后连柳玉成也不敢再劝她酒了。
酒过数旬，气氛愈欢。
正是眼花耳热之时，忽然间，厅中群雄隐约听见院外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大，朱公馆独门独院，周围并无邻居，想必这声音正是朝这里来的。
仔细再听，群豪脸上的表情忽然都变了！
手里的酒杯也僵在半空。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大家清清楚楚都听在耳里——分明是音乐之声。
——可是那不是婚娶诞寿的喜乐，赫然竟是死人出殡时的丧乐！
“不瞒诸位，其实……本届‘剑试’，我是不打算去了的。”
“不去？为什么不去？”
柳玉成立刻追问。
“当初武林同道将九月初九设为‘剑试’之日，为的是考校年轻一辈的武功，各门派后起之秀齐聚九华，大家互相切磋，精进技艺。
“时至今日，公孙夫人、柳兄、还有秦义风秦兄，皆后继有人，青出于蓝，其他门派，亦人才济济，英杰辈出。”
朱五爷笑了笑，又道：“但朱某门下却只有一个姑娘，从小又娇生惯养，不肯吃苦练一点功夫，只有我老头子一个人，又何必再硬去凑这热闹？”
公孙夫人道：“五哥此言差矣。”
“当初立下‘九华剑试’之约，一来确是为了比武，二来却也是为了我们武林同道能借机一聚。
“大家平日里难得一会，‘剑试’之时却能聚在一起，也好将江湖中事互通消息。比如近来那恶贼崔华绶重现江湖，半年之中就一连做下几起大案，此次大家正好议出对策，联手铲除此人！”
“夫人所言极是！
柳玉成接道。
“我听说这半年来，太原府刘老英雄的孙女、北平府赵大侠的儿媳、还有辽东薛大财主的小妾，先后都遭了那厮毒手。正是此贼不除，江湖难安！”
陈三点头点，“薛财主我是认得的，他小老婆近来寻死觅活，这个月已上吊两次，若非看得紧，现在早已是死人。”
柳玉成道：“不错！锄强诛恶，正是我等本分，此等大事，五哥你还能不来么？”
楚非嫣和柳长青坐在角落里，本来也正有说有笑。
这时听见“崔华绶”三个字，楚非嫣忽然不说话了，轻轻咬住了嘴唇。
柳长青见她神色有异，忍不住问：“怎么了？”
楚非嫣缓缓摇了摇头。
——她昨晚遇见的正是崔华绶，若非当时有秦孝仪在，若非秦孝仪随机应变，后来会有怎样的结果，实在还很难预料……
沉默了一会，楚非嫣才轻声道：“你……有没有见过崔华绶？”
柳长青摇了摇头，“没有。他上次露面已是五年之前，不过听说此人生性狡诈，武功极高，很难对付。”
“你若是遇见他了，你觉得是不是他的对手？”
这次轮到柳长青不说话了，也沉吟许久，才缓缓道：“只怕……不是他的对手。”
楚非嫣笑了，“虽然你也不是那恶贼的对手，但你至少要比那个混蛋诚实的多！”
“混蛋？什么混蛋？”
楚非嫣皱起了眉头，“哼！还能是哪个混蛋！”
话音刚落，就见苏鸿昌又快步而入，高声说道：“师伯，列位前辈，秦义风秦大侠到了！”
此时宾客满座，厅中声音更杂，但苏鸿昌这句话出口，周围立刻安静许多。
朱五爷、柳玉成、公孙夫人、陈氏兄弟，纷纷站起。
厅中大多数人也都先后站了起来。
——秦义风秦大侠在江湖中威名很大，但越是有名的人，亲眼见过的人反而越少，今日能和他同厅共饮，机会更是难得。
大家一同朝厅外望去，都欲一睹这位秦大侠的风采。
原来秦大侠的个子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高，他身穿一袭灰袍，腰板却挺的笔直。
他的形象也并非传说中那样满脸杀气，可是一双眼睛却亮如寒星，顾盼之间凛然有威，让人一见便生出敬畏之感。
他稳步走进厅来，目光所及，群豪皆不自禁低下头去，竟无一人敢和他对视。
秦大侠本是以剑法闻名天下的，可是眼下却并未带剑。
——他身后的三个年轻人也全无兵器。
他们当然正是秦大侠的三个儿子。
——自左向右分别是，长子秦孝礼。
——次子秦孝仪。
——三子秦孝廉。
楚非嫣一双眼睛早已盯在秦孝仪身上，目光却很奇怪，好像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咬他一口似的。
秦孝仪却根本没看见她。
朱五爷早已亲自迎到厅门，“秦兄，长安一别已近两载，别来无恙？”
他不待客人道贺，竟抢先问候。
秦义风含笑回礼，“托朱兄的洪福，还好，还拿得起剑。”
朱五爷朗声大笑，“哪日秦兄拿不起剑了务必让我知道，我一定要去看看，拿不起剑的秦大侠，自必另有一番风采！请！”
“请！”
来至厅上，少不了又是一番寒暄。
几个年轻人本是同辈，大家又都是武林中人，因此互相只以师兄弟妹相称。
其中又以秦孝廉年纪最小，所以除了几位长辈，他还要向楚非嫣和柳长青见礼。
柳长青客客气气还礼，楚非嫣却嘻嘻一笑，一副大师姐的模样，很是得意。
但她的年纪也只比秦孝廉稍大，因此也需向秦孝礼和秦孝仪问候。
可她只对秦孝礼盈盈一拜，就转过身去，竟连看也不看秦孝仪一眼。
秦孝仪只有摇头苦笑。
公孙夫人瞥见了，低声叱道：“为什么不向你孝仪师兄问好？”
楚非嫣紧紧咬着唇，却又狠狠白了秦孝仪一眼。
“因为……因为他不是好人！”
宾客到齐了，终于可以开宴。
大厨房里忙碌起来，今天掌勺的是从城里奎元馆请来的四位大师傅。
十几个跑堂的小伙子忙的满头大汗，美酒佳肴流水般呈上桌来。
朱五爷、秦义风、柳玉成、公孙夫人、陈氏兄弟，还有朱五爷其他几位老朋友，坐成一席。
秦孝仪和楚非嫣等几个年轻人另坐一桌。
院中，厅里，七八百个好汉推杯换盏，气氛火热！
有的喝得性起，索性脱了衣裳，甩开膀子大手划拳，大声呼喝。
席间，又有许多挂刀佩剑的好汉端杯过来，向朱五爷、秦义风等人连连敬酒。
几位大人物却也来者不拒，一一敬还。
公孙夫人虽是女流，酒量却极深。
柳玉成也曾同她共饮多次，从未见她醉过，非但不醉，她反而越喝眼睛越亮，最后连柳玉成也不敢再劝她酒了。
酒过数旬，气氛愈欢。
正是眼花耳热之时，忽然间，厅中群雄隐约听见院外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大，朱公馆独门独院，周围并无邻居，想必这声音正是朝这里来的。
仔细再听，群豪脸上的表情忽然都变了！
手里的酒杯也僵在半空。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大家清清楚楚都听在耳里——分明是音乐之声。
——可是那不是婚娶诞寿的喜乐，赫然竟是死人出殡时的丧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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