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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生死劫

    传国玉玺,方圆四寸纽交五龙,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它是皇权的象征,是帝王的重器。

    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柳晴想不通,传国玉玺没在皇宫里,却在段天涯手上。

    这个消息,还是一个六扇门的人说出口。

    其中透出一股臭味,命运的腐臭味。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就像南飞的大雁,北去的行船。

    玉玺虽然宝贝,于江湖草莽却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的东西能卖十万两银子,柳晴这个草莽倒是乐意。

    然而她怀疑,怀疑范松陵给不起。

    “你有十万两?”

    “当然不是我给。”

    “不是你?”

    “天底下,想要玉玺的,绝不会给不起十万两。”

    柳晴俯身捡起兰台寺的腰牌。

    “他是什么人。”

    “兰台密卫。”

    “他为什么要杀我。”

    范松陵看着柳晴,笑了。

    “兰台寺要杀柳阎王,当然是柳阎王杀了人,不该杀的人,朝廷的人。”

    许空言,永无宁日,纪无相不配,兰台寺配。

    柳晴想到曹大裤裆,想到铁钩子,万花楼也接了暗花,黑白两道都在追杀柳阎王。

    然而,眼前最应该拿下柳晴的人,偏偏在讲道理。

    范松陵知无不言,逐一解答,柳晴想通一些事,不明白的更多了。

    “为什么要跟我谈生意?”

    “天底下,没有比阎王爷更守信的,说三更死,就三更死。柳阎王要杀人,没听说失过手。”

    范松陵很坦诚,柳晴有些脸红。

    提着阎王刀的,不一定是阎王爷,可能是个杀鸡妹。

    “事我应了。”

    “痛快,事成,到金城相见。”

    他走得痛快,砸了东西,柳晴得赔钱。

    柳晴赔钱,牵马,上街。

    街上没人认识她,但有人认识阎王刀,有人认识胭脂马。

    阎王刀是她的命,她只好卖了胭脂马。

    柳晴换了一匹老马,卖家说识途。

    老马很瘦,驮着她,继续向西。

    西风,瘦马,柳杀鸡。

    路在脚下,路向天涯。

    出了连山镇,千沟万壑,南北纵横。

    哪条谷叫昏鸦,哪条谷叫早燕,柳晴完全分不清。

    她决定上山看看。

    然而山上,远不止她一个人。

    柳晴面前窜出来三个人,身后窜出来三个人。

    面具,青衣,束发,右手短剑缓慢出鞘。

    兰台密卫,好大的阵仗。

    老马不愧是老马,生命中似乎见惯了厮杀,打着响鼻跑到巨石后。

    西风已停,七个人,寂静无声。

    西风又起,柳晴随风而动。

    六个人,六把剑,拦得住人,拦不住风。

    风至则刀至,刀至则人亡。

    柳晴出三刀,杀三人,身中三剑。

    剩下三个密卫迅速散开,呈三角形将柳晴围在当中。

    三个人,三个方向,射出钢钉无数。

    柳晴一剑伤在右腿,腾挪不便,只得原地招架。

    然而,一把刀岂能罩住三个方向。

    不多时,她身中七钉,翻身倒地。

    三个密卫不敢大意,蹑足上前。

    他们已经打光钉子,柳晴身上像插满鸡毛。

    他们不信,不信柳晴还能反抗。

    一个弱女子,身中三剑,一剑胸口要害,一剑右臂,一剑右腿,血流不止,浑身钉子,一动不动。

    她岂能还活着?

    她当然还活着。

    她还有左手,她的左手还握着阎王刀。

    她的阎王刀,还没入鞘。

    三个密卫走到近前,互相使眼色,三把剑,三处要害,同时刺出。

    寒光闪动,三只手飞出去,三把剑上天,三个人倒在地上,三个咽喉中刀。

    慈悲刀法,一刀封三喉。

    柳晴挣扎着起身,收刀入鞘。

    老马战战兢兢从石头后面跑出来,柳晴拔出身上的钢钉,把自己扔上马。

    她已吆喝不出,她眼皮子发沉。

    她趴着,抱紧马颈,一动不动,嘴里低声念叨。

    “昏鸦谷……昏鸦谷……”

    老马沿山间古道缓步前行。

    古道上,血撒一路。

    不知多久,老马终于停住脚步,柳晴终于支撑不住,摔下马去。

    她靠在一棵胡杨老树上,老树挂满枯藤。

    秃鹫闻血而至,盘旋不止。

    它们在等,等柳晴咽气,最好再烂上两天,烂断了肠子。

    柳晴精神恍惚,她觉得自己的心已飞起来,飞向黄昏落日,飞向天涯。

    心在天涯,人就在天涯。

    柳晴半昏半死,她眼前已是无边的黑暗。

    她觉得有人在拽她,向下拽,拽入无底深渊。

    她觉得身上有八百多只鸡在啄。

    早知道死这么痛苦,就少杀两只鸡。

    柳晴唯一的遗憾,就是没给老爹报仇。

    她已看见柳无常的背影,她想喊爹,却一声也喊不出。

    她的嗓子好像旱季的河床,嘶哑,干渴。

    柳无常越走越远,终至无影无踪,柳晴猛然惊醒。

    她还活着。

    活得像个粽子。

    柳晴满身裹着细麻布,平躺在床上。

    她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

    房间里充斥着药味,柳晴闻出来,金疮药。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醒了。”

    柳晴眨眨眼,她甚至看不到谁在说话。

    “这都能活,你可真厉害。”

    柳晴眨眨眼,她听清楚了,人就在床边不远处。

    “你安心养伤,我们不收钱。”

    柳晴长出一口气。

    她开始担心起来,担心自己唯一的财产,那匹老马和她的刀。

    阎王刀!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眼前一黑,摔在床上。

    她眼冒金星,耳朵里传来乱糟糟的说话声,男人,女人,刀枪剑戟,噼里啪啦。

    她终于又晕过去。

    再次醒来时,柳晴硬撑着坐起,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但浑身乏力,迈不开腿。

    “你醒了。”

    柳晴终于看到人,是一个胡人女子,二十出头,栗色头发,高鼻梁,绸裙,坎肩,托着盘子坐在桌边。

    “你救了我?”

    “先生救了你。”

    “这是哪?”

    “昏鸦谷,你躺在谷口,我叫阿丽娜。”

    昏鸦谷,居然到了,没有花钱的不是,马没白买。

    “我刀呢?”

    阿丽娜指向床头。

    柳晴将阎王刀抱在怀里。

    刀即是命,刀在,命就在。

    “我马呢?”

    阿丽娜指向窗外。

    柳晴隐约听到老马在打响鼻,心安。

    “我昏了多久?”

    阿丽娜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

    “三个月。”

    “三?个月?”

    “三个月。”

    三个月,夏天已经过去,秋天已经到来。

    她在昏鸦谷,她被先生所救,先生是谁,已呼之欲出。

    段天涯。

    此刻,一个中年男人从门外走进来。

    此人与她父亲柳无常不同,身着长衫,短鬓长髯,半头白发,儒雅非常。

    柳晴看着他,觉得眼熟,觉得似曾相识,但她确定自己没见过。

    中年人也看着柳晴。

    “柳无常的刀,如何在你手上。”

    “我是他女儿,刀是遗物。”

    “他死了!”

    “死了。”

    “他死了……”

    中年人无比惆怅,无比悲伤。

    “你是何人。”

    “老夫,段天涯。”

    一点也不像!

    柳晴至少确定了一件事,万花楼的画师,不配有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