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法少女
放声高歌吧，凡人！用热情唱出你的心声。
英雄与凡人一样，无法逃过死神的召唤，最终都化了为尘土。但是，英雄们的精神却是不朽的，他们的事迹代代相传，一直激励着听过、看过这些故事的人们。
——《艾伦史诗》开篇语
“要不是因为那场最有名的比武大会，大英雄阿方索很有可能被埋没。这件事发生在‘魔法泛滥’结束后的第二十一年。”
“某一天，那面失踪了百年的盾牌出现了。它被人放置在了训练场中央的旗杆下，一场灾难随之而来。”
讲话的是一个穿白袍的长者，头发胡须都已花白。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女站在横放的大长桌对面听得出神。大桌子两侧的烛台上，各有四支手腕一般粗的大蜡烛，照得房间通明。
那长者语调醇厚，语气平和而富有感染力，他继续说道：“根据见过它的人描述：盾牌实在是太精美了，完全不像是凡间的工匠能做出来的。而且这个盾牌似乎有一种魔力，只要是战士，一见到就会深深被它吸引，根本舍不得放下。”
“‘不祥与纷争女神’会诅咒那些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这是有些道理的。”
“那面盾牌正面有三层雕刻精美的图案，上面是星辰，中间是农人耕作的场景，下面是船只在大海上航行。
“盾牌背面则雕有一行精美的古精灵文字——给最伟大的勇士。”
“一定是个阴谋！盾牌的出现是个恶毒的阴谋！是藏镜人干的吗？”少女的声音有些粗豪，与她秀丽的面容颇不相称。
“很好，亲爱的妲亚。尽管没有证据，这样的大手笔完全符合藏镜人的特征。百年前，盾牌上一次出现，是在我们的死敌——恶魔戈开亚人那边，那时候造成了数千勇士丧命。”
“盾牌一现踪，夏巴西亚的勇士都想得到它。或明争，或暗夺。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光是成名的英雄就死了上百人。不久，连很多势力庞大的军阀、部族也加入这场争夺。”
“南方的一个部落得到了这个盾牌，附近的几个部族听说之后，起兵前来围攻。”
“当时的女王夏洛特听到这个消息，立刻亲自率领精兵赶去了。”
“女王得到了这面盾牌。开始，她也想把它占为己有，经过几天的思考，她还是听从了幕僚们的建议，希望以相对和平的方式来结束这场‘盾牌之乱’：即召开比武大会，最后的获胜者将获得这面盾牌和‘夏巴西亚第一勇士’的称号。”
“还制定了比赛规则，例如：规定每个部族只有一个参赛名额；比武只能使用没有剑锋的训练铁剑，也不得使用立即致命的魔法；每场比赛安排三名裁判。总之，女王想要尽量减少比赛的伤亡。”
“比武的地点选在银月城以北几十公里处的古斗兽场。”
“一共有二百多位勇士参赛。经过几轮的一对一淘汰赛之后，剩下来二十名勇士。”
“后面的争夺却变得更加激烈，勇士们都把看家本领拿了出来，放手大打。伤者不断增加，也出现了参赛者死亡的事件。就连场外，跟随勇士们一起来参赛的支持者也发生了不少冲突。”
“下一场比赛，是阿方索的大姐——席琳公主对阵大草原上久负盛名的勇士——罗格方德。”
“罗格方德不但天生神力，而且魔法也很厉害。他站在斗兽场中央边挥舞铁剑边发出咆哮。他仿佛是雷神附身，赤裸的上身闪烁着电光，发出滋滋声响。”
“这边的席琳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找不到自己的龙皮护甲了。”
“咚的一声，斗兽场的竞技者之门落了下来。席琳似乎明白了什么，奔向铁门。隔着铁栅栏，她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子穿着自己的护甲向强壮的对手走去。护甲穿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显得很宽大，护腿甚至都快拖到地面了。他手里竟然拿着一把训练用的木剑。”
“席琳双手猛摇铁栅栏，用尽全力大喊：‘快回来！阿方索，我的兄弟！我的伤不要紧！’但是年轻的阿方索并未回头。”
“看台上很多人都站了起来，王室包厢这边几乎是全体起立，几个皇室成员还跑到裁判席，想要终止比赛。”
“罗格方德当然知道对手被掉了包，但是对‘第一勇士’称号的强烈渴望让他变得面目狰狞，也让他失去了理智。”
说到这里，费莱导师停了下来，咳嗽两声，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个侍女把托盘放到妲亚面前，妲亚拿起热毛巾抹了抹脸，抓了块糕点塞到嘴里。还没等食物完全下肚，妲亚就说道：“后面怎么样了？”
费莱导师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现在的罗格方德，满脑袋都是胜利后与支持者一起疯狂庆祝的场面。他向阿方索进攻了。这样，比武开始，裁判不能中断比赛了。”
“罗格方德挥动铁剑，一条手指粗的闪电箭攻向了阿方索。阿方索闪开了。第一个回合，阿方索的头盔就掉了。罗格方德连连挥剑，一道道闪电夹着刺耳的声响暴风骤雨般地射向阿方索，所有认识他的人都闭上了眼睛。不多时，斗兽场上的观众欢呼起来。原来阿方索挥动手里的木剑把对手的强大魔法全部格挡了。”
“厉害一点的魔法师都看出来了。原来，他以木剑作为魔杖，将体内的魔法能量传导到木剑之上，挡住了罗格方德的电系魔法。而且，阿方索每次出手，他的木剑都避开对方的剑锋，击在对方的剑背之上。这需要很高明的剑法和极快的临敌反应。”
“两人又战了十来个回合，阿方索似乎已经能应对自如了，不似开始时那样手忙脚乱了。偶尔还能反攻几招。”
“上半场结束了，进入官方暂停时间。女王拒绝了结束比武的提议，她说道：‘顺应天意吧。我的儿女不会在战场上投降，比武场上也不应该退缩！’”
“两个对手又走上了斗兽场，绕着圈子相互凝视着对手。格罗方德高举双臂，运起了魔法力量，无数个电火花在他的肌肉上闪烁，跳跃，仿佛天地间的雷电力量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叮叮叮，下半场的铃声一响起，罗格方德就暴喝一声，扑向阿方索。这边的阿方索也迎了上去。”
“这回，年轻的阿方索与罗格方德对战起来，并没有过多的躲闪，他已经完全不落下风。”
“阿方索的法力逐渐施展出来。每向对手攻出一招，他体内的魔法能量就在罗格方德脚下砸出一条小坑，这是一种阿方索自创的魔法，特点法术见效极快而且力量集中，非常适合实战。”
“此时的阿方索领略到了魔法的美妙之处，他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雄狮，猛地发出一声怒吼，这声音直震得观众耳鼓发麻，大地也有些颤动。”
“阿方索出招越来越快，罗格方德拼命抵挡，越来越狼狈。几招之后，阿方索的魔法能量彻底释放出来了，攻向对手脚下的魔法一次比一次强，范围也一次比一次大。”
“终于，罗格方德躲闪不及，右腿受伤，倒卧在地。”
“全场观众起立，一起鼓掌欢呼，庆祝这不可思议的胜利。接下来，阿方索一路过关斩将，战胜了所有参赛者，获得了那面盾牌和夏巴西亚第一勇士的称号。那时候的阿方索，比你大不了几岁。”
妲亚单手托腮，斜坐在桌边，听得出神。
“半年后，年轻的阿方索作为指挥官，率领第二十七混成旅离开银月城，奔赴战场。《艾伦史诗》有第十一章——《出银月记》，以比武大会开头，以双城围城战作为结尾，用长歌的形式，生动地描述了阿方索与麾下的部队奇妙经历。”
“我听说，《艾伦史诗》里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那个世界上最最恶毒的藏镜人利用它死了很多英雄，这是真的吗？”妲亚问道。
费莱导师一怔，深呼吸了一下，微笑道：“那些……都是传说，并不可靠。”
“那您是什么看法？”
费莱导师不答，叹了口气，“休息一会吧。”走到面对妲亚，背对侍女的位置时，他表情严肃地向妲亚微微点了点头。
不一会，老师回到了教室。
“时间还有，我再给你讲一段吧，这段很有趣。”
“费莱导师，你讲的是历史还是故事。”
“历史是事物演变和发展的过程。历史必须严格遵守事实，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都不可以虚构。故事则可以虚构，可以夸张创作，让光辉的形象更加典型，使丑恶的嘴脸更加卑微。”
“我讲的是七分历史，三分故事，时间、地点、人物都是真实的。为了让你听起来不那么乏味，一些小细节有渲染的成分，所以，这算是历史故事。”
“《出银月记》里，阿方索率领不到四千人离开银月城，奔赴前线。几个月后这支部队忽然消失了。恶魔找不到，女王夏洛特也联系不上。
“他再次出现是在两年后了，阿方索率领二十七混成旅参加了双城会战。这时候，双城已经被围困了八个月之久，攻守双方都已经疲惫不堪。”
“会战打响后，阿方索率领部队从敌人后方杀了过来。作者是用‘漫山遍野、如潮水般’来描述的。此时的二十七混成旅已经达到了十一万人之众！相当于半个集团军了。”
“一个旅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这正是后人对他的津津乐道之处，原来，这两年间，阿方索一直在北方中立的游牧民族地区活动，大量扩充兵力。他手下的一个突击小队甚至有四百人。”
“戈隆元帅在双城之战胜利后，检阅了这支部队。他们穿什么的都有，半数穿的是兽皮。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拿草叉锄头的，有拿铁锹农具的，甚至有拿钉了长钉的木棒的。最神奇的是，他们竟然组织了一支上万人的骑兵队伍，坐骑也堪称动物大集合——有骑斑马的、骑驴的、骑野牛的、骑黑熊的、骑迅猛龙的，骑老虎的，骑狼的，还有不少是稀有的动物，如雪豹、狮虎兽、独角兽、科多兽等等。他们甚至还驯养了五十多只狮鹫，用来传递情报和运送紧急物资。”
“双城之战是联军与恶魔之间的百年战争的转捩点，联军从此在军事上占了上风，一路把戈开亚人赶出了罗尔大陆。”
“我想，要是阿方索没有战死，他一定会成为国王。还有，我经过努力，能获得阿方索那样的成就吗？”
“大多数人也是这么想的。有这样的描述，阿方索到了战地医院视察，伤兵们在护士的帮助下，挣扎着站直或者坐直，向他行军礼。由此可见他在军队中的声望是多么的崇高。”
“阿方索是一位伟大的英雄，但是他未必能成为领袖。领袖需要的是能够平衡夏巴西亚的所有势力，这一点阿方索恐怕难以做到。阿方索个性颇为激进，他看待荣誉甚至胜过自己的生命。他曾经不止一次，因为和主帅戈隆意见不合，就一声不响的带着手下上前线起去了，他做事很多时候是随心所欲的，包括打仗。这一点是很难赢得夏巴西亚上层势力支持的。”
“阿方索是个奇迹，他的成就是难以复制的。我说两点：他如果使用铁剑与罗格方德战斗的话，可能数个回合就会被电死。”
“这个我知道，木剑不会导电。”
“对的。再有，双城会战，阿方索要是早几个月到的话，可能就牺牲了。毕竟，八个月的围城战，双方已经损失了数百万军队，战死的英雄已不计其数。”
他深深呼了口气，“惊天动地的业绩谈何容易，我一生自认为勤奋上进，到现在，也只徒有一点虚名而已。”
导师费莱的深邃的目光投向妲亚，“亲爱的，有什么问题吗？”
“呃，我听说海水的浮力要比淡水的大一些，是不是我到禁忌之海游泳会变得很轻松？费莱导师。”
“在我教过的学生里，你的问题是最多的，问得最奇怪的也是你。不过我很乐意回答。”
“是的，孩子，海水的浮力确实是要比淡水稍大一些。近海的沙滩的浅水区是个游泳的好地方，但是，超过十米深的地方，特别是深海，千万不要去尝试。”费莱导师向左边一摆手，“十三号书架，第五层，大概在中间的位置，有一本黑色的，名为《97种凶猛的海洋生物》的羊皮线装书，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找来看看。”
妲亚又问道：“费莱导师，还有，魔法能让人在空中飞来飞去吗？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又快又方便地去任何地方，不用再骑马了。”
费莱导师微微一笑，“今天的课程是常识课，你需要学习的知识很多，不能只专注在魔法上。”
妲亚撒娇道：“这个问题我想了好几天了，费莱导师，您就讲讲嘛。”
费莱导师看了看沙漏，“好吧，我就简单讲讲这个问题。”说完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接着伸直看拿水杯的手，念了一个咒语：“nokonhli—”只见还有半杯水的透明玻璃杯绕着大桌子飞了一圈，又回到费莱导师的手里。
这时妲亚把手掌放到自己的水杯前，念了咒语，只见水杯漂浮了起来，但是摇晃得很厉害，溅出了不少水滴。妲亚说道：“飞！”水杯只是在空中晃动。妲亚手上加力，喊道：“飞！”水杯突然向书架飞去，杯里的水洒出不少。杯子的去势很快，眼见杯子就要撞到书架了。费莱导师一伸手，在即将碰到书架的瞬间，控制杯子停下，又慢慢把杯子移动到妲亚面前。
侍女拿来抹布擦干了地上的水，又擦去溅在书架上的水滴。
费莱导师说道：“这是一个古老的魔法：‘漂浮术’，你能把物体漂浮起来，还能控制它移动。这个法术修炼到一定程度，能使自己漂浮起来。假如人能够飞行的话，一定是从这个法术演化出来的。”
“但是，人的体重要远远大于这个杯子，只有很厉害的魔法师才能把自己的身体托举起来，并且这个法术要求施法者异常的专注，稍微分心就会摔倒地上，很难再施放让人移动的魔法。”
“这是其一。其二，我们的周围是被一种无色透明的气体—空气所包围的，空气又比较稀薄，很难借到力。所以一旦人漂浮起来，移动是很困难的。千百年来，这一直是魔法学术界的大难题。无数魔法师一直在尝试，想要发明能够让人飞行的法术，结果都没有成功。”
“少数法力高强的魔法师，能够快速地、短暂地移动一段距离，比如从这里飞到庭院里，这种法术只能在紧急情况下，为了逃脱危险或是强敌的时候来使用。并且这种法术对魔法师的消耗非常大，不能经常使用。”
“再有一点，当你从高处跌落的时候，赶快用尽全力对自己施放这个魔法。本来你会被摔得粉身碎骨的，施法之后，能摔个半身不遂。”
妲亚和几个侍女都笑了。
费莱导师说道：“好了，现在我们来温习一下这周学过的知识。”他看一眼讲义，说道：“是哪一个重要法案使得各个种族反抗军走向联合与协同指挥，逐渐结束了各自为战的局面？是在哪一年，什么地方？第一任的联军最高统帅是谁？”
妲亚回答：“第一任统帅肯定是女王奥罗卡，是在纪元668年，法案名称嘛，叫做……叫做神圣……《神圣三族联合宣言》”
“很好，很好，签署该法案的地点是在哪里？”
妲亚迟疑道：“是在……是在……”
这时候妲亚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神圣三族联合宣言》又叫《塔拉盟约》，签署的地点当然在塔拉……”
妲亚叫道：“塔拉！塔拉！”回头对那人说道：”忒蕾莎姨妈，你又来捣乱了，我明明已经记起来了。”
忒蕾莎皱眉道：“妲亚，你怎么站着上课，被老师罚站了？也不记笔记？”房间里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中年妇女身上。
妲亚回答道：“才不是，我喜欢站着上课。翠西会帮我记课堂笔记的。”妲亚一边说着，一边迎了上去，投入了忒蕾莎的怀抱。
忒蕾莎轻轻抚摸了摸妲亚的头发，“长得真快，再来一年半载，就要比姨妈高了。”
忒蕾莎松开妲亚，对费莱导师说道：“费莱导师，抱歉，我得打断你们一下，我今天来这里是有两件事要通知你们。”
费莱导师回答道：“好的，参议员，现在也到了课休时间了。”随即坐到一旁。
“妲亚的功课怎么样，最近有没有调皮？”
“妲亚天资聪明，进步很快，能当她的老师，是我的荣幸。活泼好动正是她这个年纪的特点，这很正常。”
“她的魔法课程呢？”
“这是您唯一不用担心的，参议员。妲亚对魔法有一种天生的热情，她现在巴不得把我的课程都改成魔法课。还有一个就是她的好胜心很强，这对学习魔法也是很有帮助的。在我教过的学生里，她是非常优秀的。”
忒蕾莎微微点头，“那是你教导有方，在你来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还没等忒蕾莎说完，妲亚就接口说道：“哪有？我一直很认真的，你只是没看到我用功而已。”
忒蕾莎也不和妲亚争辩，“第一件事，南方的胡都学院要来这里拓印什么东西，好像是个刻在木板上的文件。卫队的詹姆斯下士会同他们一起来。伍德总管，你看好他们，可不能让他们乱动其他东西。”
后面一个瘦瘦的中年人回道：“一定不会出差错的，参议员。”
忒蕾莎转头对妲亚说道：“第二件事，是有关于你的，今天早上刚开完家族会议……”
妲亚兴奋地叫道：“她们同意我和弟弟妹妹一起上课了吗？”
“今天讨论的是另外的事情。说到这个，那边的几个家长都对你很抵触，你在那边的课堂带着孩子们起哄也就罢了，才上第二节魔法课，你就配了药水给弟弟妹妹喝，搞得大伙儿上吐下泻，课堂停了三天。尤其是小安德里克，在家休养了一周身体才恢复。”
妲亚急道：“小安德里克是故意的，他老爱欺负人，我阻止了几次，他……他一定是挟怨报复。再说了，那几个家长也没有来抱怨我啊。”
“亲爱的妲亚，碍于女……女……碍于你母亲的面子，整个银月城里除了她和我，我想不出还有谁敢指责你。当初是我全力支持你去那边上课的，为此我可没少被骂。总之呢，你不能再去那边上课了，那边几个弟弟妹妹最大的也还不到你一半年纪，而且课堂上大部分时间都在讲故事，做游戏，你也学不到多少东西。”
妲亚气呼呼地说道：“你们就想把我一辈子都关在家里，哪里都不让我去。我每个月才能出门两次，上次五圣节去神庙，她还要求必须戴面纱，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气都透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玩？”
忒蕾莎放缓语气，安慰道：“我相信你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但是长大以后，也就慢慢地明白做母亲的苦心了。”
妲亚忿忿地说道：“你们都是沆瀣一气的！”
妲亚忽然开口唱道：
“我被巫婆囚禁在高塔
早已忘记世间的美妙
欢乐被埋藏在深海之下
啊——啊我的眼泪啊
能填满……填满杜维尔河”
唱到这里，她偷瞄了忒蕾莎一眼，换了个快一点的节奏，继续唱到：
“然而枷锁无法禁锢灵魂
就像黑夜无法阻挡光明
对自由的向往啊
终将使我化作小鸟
让心从此自由飞翔”
妲亚嗓音本来就有点粗哑，她即兴编的短歌也唱得有些跑调。她还没唱完，侍女们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又不敢放声大笑。忒蕾莎瞪了几个女孩一眼，女孩们连忙收起笑容。此时，正在喝水的费莱导师被呛到了，不住地咳嗽。
忒蕾莎板起脸说道：“你把你母亲和我比作巫婆？妲亚，要是再给你一点自由的话，你能把银月城弄个底朝天。”妲亚先前还有些得意，这时候也收起笑容。
忒蕾莎转头对费莱导师说道：“费莱导师，这些都是你教的？”
费莱导师清了清嗓子，“我教过她一些《艾伦史诗》，我猜她这是模仿了其中的一段七步抑扬格的诗句，倒是模仿得有模有样，韵味也有那么一点点，但是文法，用词，格律有五六处错误。”
忒蕾莎正色道：“妲亚，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不能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胡闹。让你这么一捣乱，我都忘记要和你说什么了。”
妲亚顶嘴道：“我要怎么才算长大？”
忒蕾莎停顿了一下，“到了某一天，我们亲爱妲亚，她脑袋瓜里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都消失的时候，也就差不多长大了。”
“我——我！”妲亚气呼呼的，涨红了脸，但是又不知如何回答忒蕾莎的话。
“走吧，我们去练舞厅，我单独和你说。”
妲亚只是坐在桌子一旁假装生气，并不理会忒蕾莎。
“又耍性子。”伸手去拉妲亚，妲亚倒也不抗拒，两个人从房间的侧门走了出去。忒蕾莎说话，妲亚只是不理。
进了小花园，塔蕾莎对跟随的两个侍女说道：“在这里等，没有急事不要来打扰我们。”
练舞厅在小花园的另一侧，除了妲亚每周在这里上一堂舞蹈课和礼仪课，平时不会有人来。
练舞厅门前有一块很大的羊毛地毯。这时候，妲亚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她放慢了脚步。
忒蕾莎一踏上地毯，就大叫哎哟哎哟，差点滑倒。她想要站稳，那地毯却变得比冰面还要滑溜，忒蕾莎左摇右晃，手足忙乱，无法保持平衡。
这边妲亚咯咯咯笑了起来，笑得还挺大声。
忒蕾莎忽然站定了，双眼瞪着妲亚。妲亚连忙伸手捂住了嘴，却无法完全掩盖脸上的笑意，她又把脸也捂住了。
“你对地毯施放‘滑溜术’做什么？还是个长效魔法——你想害死姨妈？”
妲亚笑道：“我就知道这点小把戏难不倒你，我不是要存心害你，你刚才走得太快了，都来不及提示。我是为了对付那几个多嘴婆。我上课的时候，她们老在外面偷看，然后还去告状。”
“表情变得真快，堪比舞台上的演员了。不需要我哄你了吧——银月城的首席恶作剧大王。”
呯的一声，忒蕾莎关上了大门，“我要和你说的是全国魔法统一考试的事……”
英雄与凡人一样，无法逃过死神的召唤，最终都化了为尘土。但是，英雄们的精神却是不朽的，他们的事迹代代相传，一直激励着听过、看过这些故事的人们。
——《艾伦史诗》开篇语
“要不是因为那场最有名的比武大会，大英雄阿方索很有可能被埋没。这件事发生在‘魔法泛滥’结束后的第二十一年。”
“某一天，那面失踪了百年的盾牌出现了。它被人放置在了训练场中央的旗杆下，一场灾难随之而来。”
讲话的是一个穿白袍的长者，头发胡须都已花白。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女站在横放的大长桌对面听得出神。大桌子两侧的烛台上，各有四支手腕一般粗的大蜡烛，照得房间通明。
那长者语调醇厚，语气平和而富有感染力，他继续说道：“根据见过它的人描述：盾牌实在是太精美了，完全不像是凡间的工匠能做出来的。而且这个盾牌似乎有一种魔力，只要是战士，一见到就会深深被它吸引，根本舍不得放下。”
“‘不祥与纷争女神’会诅咒那些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这是有些道理的。”
“那面盾牌正面有三层雕刻精美的图案，上面是星辰，中间是农人耕作的场景，下面是船只在大海上航行。
“盾牌背面则雕有一行精美的古精灵文字——给最伟大的勇士。”
“一定是个阴谋！盾牌的出现是个恶毒的阴谋！是藏镜人干的吗？”少女的声音有些粗豪，与她秀丽的面容颇不相称。
“很好，亲爱的妲亚。尽管没有证据，这样的大手笔完全符合藏镜人的特征。百年前，盾牌上一次出现，是在我们的死敌——恶魔戈开亚人那边，那时候造成了数千勇士丧命。”
“盾牌一现踪，夏巴西亚的勇士都想得到它。或明争，或暗夺。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光是成名的英雄就死了上百人。不久，连很多势力庞大的军阀、部族也加入这场争夺。”
“南方的一个部落得到了这个盾牌，附近的几个部族听说之后，起兵前来围攻。”
“当时的女王夏洛特听到这个消息，立刻亲自率领精兵赶去了。”
“女王得到了这面盾牌。开始，她也想把它占为己有，经过几天的思考，她还是听从了幕僚们的建议，希望以相对和平的方式来结束这场‘盾牌之乱’：即召开比武大会，最后的获胜者将获得这面盾牌和‘夏巴西亚第一勇士’的称号。”
“还制定了比赛规则，例如：规定每个部族只有一个参赛名额；比武只能使用没有剑锋的训练铁剑，也不得使用立即致命的魔法；每场比赛安排三名裁判。总之，女王想要尽量减少比赛的伤亡。”
“比武的地点选在银月城以北几十公里处的古斗兽场。”
“一共有二百多位勇士参赛。经过几轮的一对一淘汰赛之后，剩下来二十名勇士。”
“后面的争夺却变得更加激烈，勇士们都把看家本领拿了出来，放手大打。伤者不断增加，也出现了参赛者死亡的事件。就连场外，跟随勇士们一起来参赛的支持者也发生了不少冲突。”
“下一场比赛，是阿方索的大姐——席琳公主对阵大草原上久负盛名的勇士——罗格方德。”
“罗格方德不但天生神力，而且魔法也很厉害。他站在斗兽场中央边挥舞铁剑边发出咆哮。他仿佛是雷神附身，赤裸的上身闪烁着电光，发出滋滋声响。”
“这边的席琳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找不到自己的龙皮护甲了。”
“咚的一声，斗兽场的竞技者之门落了下来。席琳似乎明白了什么，奔向铁门。隔着铁栅栏，她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子穿着自己的护甲向强壮的对手走去。护甲穿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显得很宽大，护腿甚至都快拖到地面了。他手里竟然拿着一把训练用的木剑。”
“席琳双手猛摇铁栅栏，用尽全力大喊：‘快回来！阿方索，我的兄弟！我的伤不要紧！’但是年轻的阿方索并未回头。”
“看台上很多人都站了起来，王室包厢这边几乎是全体起立，几个皇室成员还跑到裁判席，想要终止比赛。”
“罗格方德当然知道对手被掉了包，但是对‘第一勇士’称号的强烈渴望让他变得面目狰狞，也让他失去了理智。”
说到这里，费莱导师停了下来，咳嗽两声，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个侍女把托盘放到妲亚面前，妲亚拿起热毛巾抹了抹脸，抓了块糕点塞到嘴里。还没等食物完全下肚，妲亚就说道：“后面怎么样了？”
费莱导师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现在的罗格方德，满脑袋都是胜利后与支持者一起疯狂庆祝的场面。他向阿方索进攻了。这样，比武开始，裁判不能中断比赛了。”
“罗格方德挥动铁剑，一条手指粗的闪电箭攻向了阿方索。阿方索闪开了。第一个回合，阿方索的头盔就掉了。罗格方德连连挥剑，一道道闪电夹着刺耳的声响暴风骤雨般地射向阿方索，所有认识他的人都闭上了眼睛。不多时，斗兽场上的观众欢呼起来。原来阿方索挥动手里的木剑把对手的强大魔法全部格挡了。”
“厉害一点的魔法师都看出来了。原来，他以木剑作为魔杖，将体内的魔法能量传导到木剑之上，挡住了罗格方德的电系魔法。而且，阿方索每次出手，他的木剑都避开对方的剑锋，击在对方的剑背之上。这需要很高明的剑法和极快的临敌反应。”
“两人又战了十来个回合，阿方索似乎已经能应对自如了，不似开始时那样手忙脚乱了。偶尔还能反攻几招。”
“上半场结束了，进入官方暂停时间。女王拒绝了结束比武的提议，她说道：‘顺应天意吧。我的儿女不会在战场上投降，比武场上也不应该退缩！’”
“两个对手又走上了斗兽场，绕着圈子相互凝视着对手。格罗方德高举双臂，运起了魔法力量，无数个电火花在他的肌肉上闪烁，跳跃，仿佛天地间的雷电力量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叮叮叮，下半场的铃声一响起，罗格方德就暴喝一声，扑向阿方索。这边的阿方索也迎了上去。”
“这回，年轻的阿方索与罗格方德对战起来，并没有过多的躲闪，他已经完全不落下风。”
“阿方索的法力逐渐施展出来。每向对手攻出一招，他体内的魔法能量就在罗格方德脚下砸出一条小坑，这是一种阿方索自创的魔法，特点法术见效极快而且力量集中，非常适合实战。”
“此时的阿方索领略到了魔法的美妙之处，他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雄狮，猛地发出一声怒吼，这声音直震得观众耳鼓发麻，大地也有些颤动。”
“阿方索出招越来越快，罗格方德拼命抵挡，越来越狼狈。几招之后，阿方索的魔法能量彻底释放出来了，攻向对手脚下的魔法一次比一次强，范围也一次比一次大。”
“终于，罗格方德躲闪不及，右腿受伤，倒卧在地。”
“全场观众起立，一起鼓掌欢呼，庆祝这不可思议的胜利。接下来，阿方索一路过关斩将，战胜了所有参赛者，获得了那面盾牌和夏巴西亚第一勇士的称号。那时候的阿方索，比你大不了几岁。”
妲亚单手托腮，斜坐在桌边，听得出神。
“半年后，年轻的阿方索作为指挥官，率领第二十七混成旅离开银月城，奔赴战场。《艾伦史诗》有第十一章——《出银月记》，以比武大会开头，以双城围城战作为结尾，用长歌的形式，生动地描述了阿方索与麾下的部队奇妙经历。”
“我听说，《艾伦史诗》里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那个世界上最最恶毒的藏镜人利用它死了很多英雄，这是真的吗？”妲亚问道。
费莱导师一怔，深呼吸了一下，微笑道：“那些……都是传说，并不可靠。”
“那您是什么看法？”
费莱导师不答，叹了口气，“休息一会吧。”走到面对妲亚，背对侍女的位置时，他表情严肃地向妲亚微微点了点头。
不一会，老师回到了教室。
“时间还有，我再给你讲一段吧，这段很有趣。”
“费莱导师，你讲的是历史还是故事。”
“历史是事物演变和发展的过程。历史必须严格遵守事实，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都不可以虚构。故事则可以虚构，可以夸张创作，让光辉的形象更加典型，使丑恶的嘴脸更加卑微。”
“我讲的是七分历史，三分故事，时间、地点、人物都是真实的。为了让你听起来不那么乏味，一些小细节有渲染的成分，所以，这算是历史故事。”
“《出银月记》里，阿方索率领不到四千人离开银月城，奔赴前线。几个月后这支部队忽然消失了。恶魔找不到，女王夏洛特也联系不上。
“他再次出现是在两年后了，阿方索率领二十七混成旅参加了双城会战。这时候，双城已经被围困了八个月之久，攻守双方都已经疲惫不堪。”
“会战打响后，阿方索率领部队从敌人后方杀了过来。作者是用‘漫山遍野、如潮水般’来描述的。此时的二十七混成旅已经达到了十一万人之众！相当于半个集团军了。”
“一个旅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这正是后人对他的津津乐道之处，原来，这两年间，阿方索一直在北方中立的游牧民族地区活动，大量扩充兵力。他手下的一个突击小队甚至有四百人。”
“戈隆元帅在双城之战胜利后，检阅了这支部队。他们穿什么的都有，半数穿的是兽皮。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拿草叉锄头的，有拿铁锹农具的，甚至有拿钉了长钉的木棒的。最神奇的是，他们竟然组织了一支上万人的骑兵队伍，坐骑也堪称动物大集合——有骑斑马的、骑驴的、骑野牛的、骑黑熊的、骑迅猛龙的，骑老虎的，骑狼的，还有不少是稀有的动物，如雪豹、狮虎兽、独角兽、科多兽等等。他们甚至还驯养了五十多只狮鹫，用来传递情报和运送紧急物资。”
“双城之战是联军与恶魔之间的百年战争的转捩点，联军从此在军事上占了上风，一路把戈开亚人赶出了罗尔大陆。”
“我想，要是阿方索没有战死，他一定会成为国王。还有，我经过努力，能获得阿方索那样的成就吗？”
“大多数人也是这么想的。有这样的描述，阿方索到了战地医院视察，伤兵们在护士的帮助下，挣扎着站直或者坐直，向他行军礼。由此可见他在军队中的声望是多么的崇高。”
“阿方索是一位伟大的英雄，但是他未必能成为领袖。领袖需要的是能够平衡夏巴西亚的所有势力，这一点阿方索恐怕难以做到。阿方索个性颇为激进，他看待荣誉甚至胜过自己的生命。他曾经不止一次，因为和主帅戈隆意见不合，就一声不响的带着手下上前线起去了，他做事很多时候是随心所欲的，包括打仗。这一点是很难赢得夏巴西亚上层势力支持的。”
“阿方索是个奇迹，他的成就是难以复制的。我说两点：他如果使用铁剑与罗格方德战斗的话，可能数个回合就会被电死。”
“这个我知道，木剑不会导电。”
“对的。再有，双城会战，阿方索要是早几个月到的话，可能就牺牲了。毕竟，八个月的围城战，双方已经损失了数百万军队，战死的英雄已不计其数。”
他深深呼了口气，“惊天动地的业绩谈何容易，我一生自认为勤奋上进，到现在，也只徒有一点虚名而已。”
导师费莱的深邃的目光投向妲亚，“亲爱的，有什么问题吗？”
“呃，我听说海水的浮力要比淡水的大一些，是不是我到禁忌之海游泳会变得很轻松？费莱导师。”
“在我教过的学生里，你的问题是最多的，问得最奇怪的也是你。不过我很乐意回答。”
“是的，孩子，海水的浮力确实是要比淡水稍大一些。近海的沙滩的浅水区是个游泳的好地方，但是，超过十米深的地方，特别是深海，千万不要去尝试。”费莱导师向左边一摆手，“十三号书架，第五层，大概在中间的位置，有一本黑色的，名为《97种凶猛的海洋生物》的羊皮线装书，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找来看看。”
妲亚又问道：“费莱导师，还有，魔法能让人在空中飞来飞去吗？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又快又方便地去任何地方，不用再骑马了。”
费莱导师微微一笑，“今天的课程是常识课，你需要学习的知识很多，不能只专注在魔法上。”
妲亚撒娇道：“这个问题我想了好几天了，费莱导师，您就讲讲嘛。”
费莱导师看了看沙漏，“好吧，我就简单讲讲这个问题。”说完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接着伸直看拿水杯的手，念了一个咒语：“nokonhli—”只见还有半杯水的透明玻璃杯绕着大桌子飞了一圈，又回到费莱导师的手里。
这时妲亚把手掌放到自己的水杯前，念了咒语，只见水杯漂浮了起来，但是摇晃得很厉害，溅出了不少水滴。妲亚说道：“飞！”水杯只是在空中晃动。妲亚手上加力，喊道：“飞！”水杯突然向书架飞去，杯里的水洒出不少。杯子的去势很快，眼见杯子就要撞到书架了。费莱导师一伸手，在即将碰到书架的瞬间，控制杯子停下，又慢慢把杯子移动到妲亚面前。
侍女拿来抹布擦干了地上的水，又擦去溅在书架上的水滴。
费莱导师说道：“这是一个古老的魔法：‘漂浮术’，你能把物体漂浮起来，还能控制它移动。这个法术修炼到一定程度，能使自己漂浮起来。假如人能够飞行的话，一定是从这个法术演化出来的。”
“但是，人的体重要远远大于这个杯子，只有很厉害的魔法师才能把自己的身体托举起来，并且这个法术要求施法者异常的专注，稍微分心就会摔倒地上，很难再施放让人移动的魔法。”
“这是其一。其二，我们的周围是被一种无色透明的气体—空气所包围的，空气又比较稀薄，很难借到力。所以一旦人漂浮起来，移动是很困难的。千百年来，这一直是魔法学术界的大难题。无数魔法师一直在尝试，想要发明能够让人飞行的法术，结果都没有成功。”
“少数法力高强的魔法师，能够快速地、短暂地移动一段距离，比如从这里飞到庭院里，这种法术只能在紧急情况下，为了逃脱危险或是强敌的时候来使用。并且这种法术对魔法师的消耗非常大，不能经常使用。”
“再有一点，当你从高处跌落的时候，赶快用尽全力对自己施放这个魔法。本来你会被摔得粉身碎骨的，施法之后，能摔个半身不遂。”
妲亚和几个侍女都笑了。
费莱导师说道：“好了，现在我们来温习一下这周学过的知识。”他看一眼讲义，说道：“是哪一个重要法案使得各个种族反抗军走向联合与协同指挥，逐渐结束了各自为战的局面？是在哪一年，什么地方？第一任的联军最高统帅是谁？”
妲亚回答：“第一任统帅肯定是女王奥罗卡，是在纪元668年，法案名称嘛，叫做……叫做神圣……《神圣三族联合宣言》”
“很好，很好，签署该法案的地点是在哪里？”
妲亚迟疑道：“是在……是在……”
这时候妲亚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神圣三族联合宣言》又叫《塔拉盟约》，签署的地点当然在塔拉……”
妲亚叫道：“塔拉！塔拉！”回头对那人说道：”忒蕾莎姨妈，你又来捣乱了，我明明已经记起来了。”
忒蕾莎皱眉道：“妲亚，你怎么站着上课，被老师罚站了？也不记笔记？”房间里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中年妇女身上。
妲亚回答道：“才不是，我喜欢站着上课。翠西会帮我记课堂笔记的。”妲亚一边说着，一边迎了上去，投入了忒蕾莎的怀抱。
忒蕾莎轻轻抚摸了摸妲亚的头发，“长得真快，再来一年半载，就要比姨妈高了。”
忒蕾莎松开妲亚，对费莱导师说道：“费莱导师，抱歉，我得打断你们一下，我今天来这里是有两件事要通知你们。”
费莱导师回答道：“好的，参议员，现在也到了课休时间了。”随即坐到一旁。
“妲亚的功课怎么样，最近有没有调皮？”
“妲亚天资聪明，进步很快，能当她的老师，是我的荣幸。活泼好动正是她这个年纪的特点，这很正常。”
“她的魔法课程呢？”
“这是您唯一不用担心的，参议员。妲亚对魔法有一种天生的热情，她现在巴不得把我的课程都改成魔法课。还有一个就是她的好胜心很强，这对学习魔法也是很有帮助的。在我教过的学生里，她是非常优秀的。”
忒蕾莎微微点头，“那是你教导有方，在你来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还没等忒蕾莎说完，妲亚就接口说道：“哪有？我一直很认真的，你只是没看到我用功而已。”
忒蕾莎也不和妲亚争辩，“第一件事，南方的胡都学院要来这里拓印什么东西，好像是个刻在木板上的文件。卫队的詹姆斯下士会同他们一起来。伍德总管，你看好他们，可不能让他们乱动其他东西。”
后面一个瘦瘦的中年人回道：“一定不会出差错的，参议员。”
忒蕾莎转头对妲亚说道：“第二件事，是有关于你的，今天早上刚开完家族会议……”
妲亚兴奋地叫道：“她们同意我和弟弟妹妹一起上课了吗？”
“今天讨论的是另外的事情。说到这个，那边的几个家长都对你很抵触，你在那边的课堂带着孩子们起哄也就罢了，才上第二节魔法课，你就配了药水给弟弟妹妹喝，搞得大伙儿上吐下泻，课堂停了三天。尤其是小安德里克，在家休养了一周身体才恢复。”
妲亚急道：“小安德里克是故意的，他老爱欺负人，我阻止了几次，他……他一定是挟怨报复。再说了，那几个家长也没有来抱怨我啊。”
“亲爱的妲亚，碍于女……女……碍于你母亲的面子，整个银月城里除了她和我，我想不出还有谁敢指责你。当初是我全力支持你去那边上课的，为此我可没少被骂。总之呢，你不能再去那边上课了，那边几个弟弟妹妹最大的也还不到你一半年纪，而且课堂上大部分时间都在讲故事，做游戏，你也学不到多少东西。”
妲亚气呼呼地说道：“你们就想把我一辈子都关在家里，哪里都不让我去。我每个月才能出门两次，上次五圣节去神庙，她还要求必须戴面纱，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气都透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玩？”
忒蕾莎放缓语气，安慰道：“我相信你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但是长大以后，也就慢慢地明白做母亲的苦心了。”
妲亚忿忿地说道：“你们都是沆瀣一气的！”
妲亚忽然开口唱道：
“我被巫婆囚禁在高塔
早已忘记世间的美妙
欢乐被埋藏在深海之下
啊——啊我的眼泪啊
能填满……填满杜维尔河”
唱到这里，她偷瞄了忒蕾莎一眼，换了个快一点的节奏，继续唱到：
“然而枷锁无法禁锢灵魂
就像黑夜无法阻挡光明
对自由的向往啊
终将使我化作小鸟
让心从此自由飞翔”
妲亚嗓音本来就有点粗哑，她即兴编的短歌也唱得有些跑调。她还没唱完，侍女们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又不敢放声大笑。忒蕾莎瞪了几个女孩一眼，女孩们连忙收起笑容。此时，正在喝水的费莱导师被呛到了，不住地咳嗽。
忒蕾莎板起脸说道：“你把你母亲和我比作巫婆？妲亚，要是再给你一点自由的话，你能把银月城弄个底朝天。”妲亚先前还有些得意，这时候也收起笑容。
忒蕾莎转头对费莱导师说道：“费莱导师，这些都是你教的？”
费莱导师清了清嗓子，“我教过她一些《艾伦史诗》，我猜她这是模仿了其中的一段七步抑扬格的诗句，倒是模仿得有模有样，韵味也有那么一点点，但是文法，用词，格律有五六处错误。”
忒蕾莎正色道：“妲亚，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不能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胡闹。让你这么一捣乱，我都忘记要和你说什么了。”
妲亚顶嘴道：“我要怎么才算长大？”
忒蕾莎停顿了一下，“到了某一天，我们亲爱妲亚，她脑袋瓜里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都消失的时候，也就差不多长大了。”
“我——我！”妲亚气呼呼的，涨红了脸，但是又不知如何回答忒蕾莎的话。
“走吧，我们去练舞厅，我单独和你说。”
妲亚只是坐在桌子一旁假装生气，并不理会忒蕾莎。
“又耍性子。”伸手去拉妲亚，妲亚倒也不抗拒，两个人从房间的侧门走了出去。忒蕾莎说话，妲亚只是不理。
进了小花园，塔蕾莎对跟随的两个侍女说道：“在这里等，没有急事不要来打扰我们。”
练舞厅在小花园的另一侧，除了妲亚每周在这里上一堂舞蹈课和礼仪课，平时不会有人来。
练舞厅门前有一块很大的羊毛地毯。这时候，妲亚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她放慢了脚步。
忒蕾莎一踏上地毯，就大叫哎哟哎哟，差点滑倒。她想要站稳，那地毯却变得比冰面还要滑溜，忒蕾莎左摇右晃，手足忙乱，无法保持平衡。
这边妲亚咯咯咯笑了起来，笑得还挺大声。
忒蕾莎忽然站定了，双眼瞪着妲亚。妲亚连忙伸手捂住了嘴，却无法完全掩盖脸上的笑意，她又把脸也捂住了。
“你对地毯施放‘滑溜术’做什么？还是个长效魔法——你想害死姨妈？”
妲亚笑道：“我就知道这点小把戏难不倒你，我不是要存心害你，你刚才走得太快了，都来不及提示。我是为了对付那几个多嘴婆。我上课的时候，她们老在外面偷看，然后还去告状。”
“表情变得真快，堪比舞台上的演员了。不需要我哄你了吧——银月城的首席恶作剧大王。”
呯的一声，忒蕾莎关上了大门，“我要和你说的是全国魔法统一考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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