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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戒名

    寂月的余光透过窗户,一抹余辉之下一少女静静的坐在窗框上,伴有点滴露珠的头发滑下颗水珠滴落在地,冷月的银灰照料在她的洁白如玉的脖颈上,她如等待爱人归来般静静观望窗外,神情之中如朝思暮想的爱人与她吻别前的留念,让人触心。

    腥臭的内脏流在地上,与靠月的黑发少女形成鲜明反差。

    “唤出对方的真名,被幻夜赋予的真名……”坐在窗框上的女孩低声说道。

    唤出真名?

    意识开始走远,但白云溪依稀记得曾经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同样的一个女孩曾告诉过自己……

    “在这不见星空的时代,夜里的光不止是皓月,还有人类创造的灯塔。

    它也许也是一种指明前路的信标,但是又有多少人相信,人类创造的奇迹就连不晓之神都在畏惧。

    切记,不要叫出对方的真名……”

    ……

    白云溪从回忆之中清醒,很快就意识到问题所在

    “可是我并不知道它的名字!”

    “请您闭上眼睛,但也请您,尽快……”

    听从伊薇尔的旨意,白云溪再次闭上双眼。

    雨已经停了,而雨后的阳光带着空气中潮湿的灰尘,重新降临这个世界。

    明明这次没有睁开眼前,开始眼前的事物却清晰可见,甚至还能洞悉到它们从诞生再到毁灭的过程。

    现实在猩红幻境之中闪烁,在腐肉残骨与钢铁水泥之中切换,最终变成被机械与血肉相融合的怪诞之地!

    白云溪释然了,他清楚自己无法逃避。

    “冷静下来。”

    此时的白云溪又变回曾经那个洞察力敏感,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的他。

    他开始主动是观察这个世界,并将一切压在自己身上的怪诞感抛开,现在只有理智才能救下自己……

    血肉浇筑的世界里连月亮都在滴滴往外渗血,硕大的肉块上搏动的血管在输送着血液,这个世界就像是被某种类似血肉的孢子感染,任何物质都变成扭曲的血肉与器官内脏。

    昔日人流极大的街道只能看见蠕动的怪物,它们形状各异没有规律。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它们都是血肉与污秽的器官捏造的生物,巨大的腥臭还有满身的眼睛在眨,巨大的口齿流出污垢。

    白云溪走在这个面前能够被形容成是腐肉的世界里,每一次踏步都能亲切的体验到那种血肉粘连在脚上的粘稠感,这无比真实的体验一般人还真是吃不消。地面也变成湿热的血肉,踩在上面的每一脚都能感觉到恶心的粘连感,引起强烈的不适。

    这一切真实得让他的每个感官都被这身边的每一样东西刺激。白云溪的肠道一阵颠倒,仿佛有许多东西就要喷涌而出。

    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白云溪只能忍着恶心捂着嘴在这如同肠道一样的长廊之中行走。

    没有走多远,白云溪便看到了与此世界极具违和的一幕。

    花坛的包围下,一座雅致的凉亭矗立在风景如画的园林中。凉亭的设计精致而典雅,由红木构成,雕花的柱子与花饰交织在一起,展现出一种古朴而华美的氛围。

    少年坐在凉亭中央的躺椅上翻阅着书本,身穿轻便的衣物,舒适而随意。与外界的嘈杂相比,这里仿佛是一个完全属于少年和书本的安静乐土。

    在目光聚焦到他身上的那一刻,无数有关他的信息涌入白云溪的脑海里。

    十四岁时母亲意外死于车祸,而十六岁时妹妹就在家里好像因为精神失常而被他亲手所害,自此之后便一直在尝试自杀。极度严重的沉浸性妄想患者。

    白云溪有些难以理解的看着不远处坐在亭子里安静的少年,他怎么也无法将这样一个安静中带着几分文艺的少年,代入成为那个以自杀为乐趣的杀人凶手。

    他的身上根本就没有精神疾病的戾气,多么鲜艳的一朵待开的花,却挺立在血肉腥臭的淤泥中。

    少年平静的坐在凉亭之中没有注意到身边站在一个人,等白云溪准备开口的时候,少年才注意到对方的存在:“今天是来准备带走我吗?就算我精神上出现了状况,但是在杀人时我的意识是清醒的,这样的话即便是精神病也不是推辞了。”

    原来,他是把我当做了调查他事件的警方负责人。

    此时的白云溪却好似被控制一般的,被动的成为了少年想象中的那个设定人。

    白云溪如预想般的坐到少年的身边,已经将自己的身份完全代入了对方安排的角色里,并开始扮演着询问道:“你有什么执念支撑着你活到未来吗?”

    少年倒是一副平静的面孔,不过脸上倒是几分舒适:“所谓呢,要有一个活着的执念才能构建一个未来,而你却在和我这个已经几经自杀的人讨论未来吗?”

    白云溪看了一眼他脖子处的勒痕,还有他身体上大面积的刀痕,和那粗糙的缝针伤疤,都在告诉白云溪他活着时对自己的残忍。

    白云溪情绪复杂的将话题转开:“你能告诉我,就在你每一次选择自杀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东西吗?”

    一个凉亭两个人,带着腥味的风吹过凉亭中的两个人。气氛很安静,没有人打扰。

    几分钟过后,少年开口了:“一个影子说着,他长出了多余的手,决定分给我一点,还有脑袋,还有那些还沾着血的器官,他都一并塞给了我。”

    白云溪的表情有些僵硬,他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去面对眼前的精神病患者。当白云溪艰难的压下口水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少年先开口了。

    “我没有胃,我没有眼睛,我要喝水却只能看着自己喝,我不完整,我可能在某个时候就已经死去了。

    而现在的我,你看到的我,已经是个死物。”

    气氛凝固,意识回到自己身体里的白云溪浑身发凉。即便如此身体却还在配合着少年的想法而去扮演,而自己只能在恐惧中保持自己的冷静。

    少年饶有兴趣的转头望向白云溪,然后说道:“我昨天还看到了鱼趁着影子睡着的时候偷了它的脚,被发现了,但是……

    长着腿的鱼居然逃不过没有腿的影子。”

    气氛再次凝固,诡异从脚跟爬上白云溪的脖颈。

    一声笑声,打断了这安静的气氛。

    “哈哈哈,是不是很可笑,有被笑到吧?”

    捧腹大笑到不能自已的少年,差点把自己给笑喘气了。而白云溪却第一次感到身后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抓了一把,那种被血液浸湿了背心的感觉。

    少年站起身,微笑着说道:“游戏该结束了。”

    少年朝着白云溪的身前,友谊的伸出手:“你好,我的名字叫做安洛飞。”

    ……

    刚刚还是血肉与金属浇筑的世界,随着白云溪的睁眼,那个被构建起来的世界也随之崩塌!

    没有多少肉身战斗力的伊薇尔在白云溪闭眼之际不断试探着那只秽物,让它没有机会打扰到白云溪。

    而这时秽物突然发狂般的冲向伊薇尔,速度尤其之快,甚至伊薇尔都无法躲开!

    就在这危机时刻!

    “安洛飞!”

    白云溪的一声唤名,好似整个世界在此刻没有了呼吸,连同地面的雨水都开始倒流,向着那至高天逆流而上!

    秽物感到灵魂一颤,明明只是被念出名字,却有种灵魂被控制的感觉。

    “死……”

    在白云溪念出死字的最后一刻,世界再无色彩,永恒沉沦。

    秽物的彼岸世界开始扭曲崩塌起来,猩红的血月变得暗淡,世界在红与灰之中不停的交替更换。

    两只长着白骨翅膀,皮肤白红色形似类人的生物降临于此。她们没有五官的脸上,画着一只硕大且诡异的血红瞳。

    “天使”手持那被血丝萦绕的手骨剑,审视着逃离墓地、吞噬神祇残体的秽物灵魂。

    已经感受到“天使”降临的秽物,根本没有回头的勇气去直视她们。因为它无比明确的感知到,自己身后矗立着一道来自地狱的亚门!

    恐惧让秽物战栗,秽物撕扯着躯体上的睁着眼睛的触手,发狂的撕咬身上长出多余的眼睛,不断的抓着它眼中没有皮肤的血肉之躯,疯了似的不断惨叫。

    最后将自己那能否被称为是脑袋的东西,猛扎进肚子的缺口里咬碎里面一切能维系自己生存机能的器官,内脏止不住的都流了出来。

    “吼吼吼吼!!!”

    秽物的尖叫声并非来自于肉体的疼痛,而是那份挥之不去的恐惧压抑着它的灵魂,将它拖入那灵魂存在的禁地……

    奈落之底!

    如果肉体的死亡能够抵消这份罪,秽物宁愿死上千次万次!

    ……

    死寂沉沦无生间。

    残破纱裙被猩红月辉映射上几道月痕,就像是被这里的血污沾染一样。

    伊薇尔那本就几分悲凉的神情之中,竟然燃起几分希望。

    她望着眼前这位只能算是初识的少年,却从他身上看到了那足以点燃未来长夜的黎火。

    只有犯下相等的罪孽才能抵消世人的愚昧。

    而他,最终会坐上那罪夜的……王座!